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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川 三十

[db:作者] 2025-07-04 09:56 5hhhhh 5360 ℃

三十

“谢衣,跪下。”

在自己寝殿内休息了近两个时辰,沈夜才遣人去将谢衣唤了过来。

谢衣进得殿内,发现沈夜坐在那里,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见他走近,就扔来一句如此话语。

谢衣没有惊讶或者慌乱,他像是听到了一句意料之内的指令,镇定地在沈夜面前端正跪下。

“近来可是术法长进不少?敢独身一人迎战三位高阶祭司了?”

这般问话,反而让谢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的疑惑,他抬起头来,看着沈夜微皱的眉,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起来。

“为师昨日才嘱咐你不可妄动灵力,你还要命不要?”

“师尊受困,弟子怎能无动于衷。”

“胡闹。几时有了徒弟反过来回护师父的道理?不过区区三人,为师一人也足以应付。”

“那师尊为何费心避开弟子,又为何将城中监视结界全数撤去?”

“呵,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沈夜站起身来走到谢衣面前,也不伸手扶他,只是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的脸。

“为师如此对你,可是心存不满?”

谢衣不语,视线微微偏开去,只盯着沈夜那拖曳于地的长长饰带。

“要说别样心思,昨夜里可不止为师一人有。本座爱徒不也是自从一开始,就起了欺瞒的心思?如若不然,你又怎会有机会在集会上现身。”

青绿的衣袍被手指紧紧攥住,沈夜瞄了一眼,俯身将那有些发白的手指握在手里,一根一根用力掰开来。

“你要是足够听话,为师自然不用费此心思。不过,今天为师的话你也听到了,与心魔结盟一事,为师心意已决,无论你同不同意,都再无可能更改。自此以后,你不用参与此事,但若敢出手阻挠,本座也不会再顾及只有你这一个徒弟。”

“师尊!”

谢衣身形一颤,只来得及唤出这声称呼,便被沈夜一把握紧手腕。

“阿夜!”

沈夜抬头朝门边看去,只见华月正一脸急切地推门走进来,但是看到殿内两人的样子,又不由得停了脚步。

“月儿,何事如此惊慌?”

沈夜松开谢衣的手,站起身来朝华月问道。

华月瞄了一眼还跪在地上低着头的谢衣,想要示意沈夜先让谢衣离开,但是沈夜似乎已经察觉到些许不对劲,顺着她视线看了看谢衣,再看看华月,又说:“说吧,无妨。”

“我……”

华月当真是有些后悔不曾事先打听大祭司殿内可有他人,只是事情有些棘手,她实在是一时难以顾及。

“阿夜……方才前天同祭司手下的人来告诉我,培育中的矩木枝被人用灵火烧毁了将近一半。”

沈夜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你说什么?早晨时候你我不是刚刚看过?”

“是……被烧毁的不是养在寂静之间那些,而是放置在废殿中的那一批。连同用于实验的那些人,也一并被杀死。”

“报信的人在哪里?”

“还禁在我殿中,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他人知道此事。”

“你回去,问清楚所有知情的人,然后不留活口一并处置掉。”

“这……”

“不要多问,去吧。”

“是。”华月点了点头,却没有离开。她再次看了看听闻此事却仍旧一动不动的谢衣,狠了狠心终于还是说道:“阿夜,那些人还告诉我,他们今天曾看到……”

“不用说了!”

沈夜转过身去,一把拽住跪在地上的谢衣,将其拉起来推到华月面前。

“知道我今早撤去结界,又有心有胆敢做下这种事情的人,还会有谁!”

华月已经许久没见沈夜如此发怒过,她不禁想要去拉住沈夜,怕他会忍不住动手。

但是沈夜没有,他只是看着一直不说话的谢衣,对他说:“怎么,敢做,敢随意处之不怕留下把柄,这个时候却不敢认了?谢衣,你自己来说!”

“确是弟子做下,与看守的人都没有关系,还请师尊放过他们。”

看过来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清澈,沈夜看着,怒极反笑。

“好,谢衣,你当真是……这种时候,还惦记着替他人求情。那本座就告诉你,你有两个选择,其一,华月会杀了他们,你自然无虞,其二,本座可以放过他们,但是,被处决的人就将是你。如何?”

“阿夜!你……”

“住口!”

华月看着谢衣睁大的眼睛里终于失去了方才强撑的平静,有心求情,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招惹出沈夜的怒气。

“师尊……”

“选!”

“弟子……弟子愿意选第二种。”

“很好,谢衣。”沈夜朝谢衣逼近过去,“你这是,在试探本座?你当真以为,本座不敢杀你?”

他话音未落,袖间便直挥出一道锋锐链剑,贴着谢衣脸颊刺过去,尖端撞在谢衣身后的石墙上,发出极大声响,并深深埋入墙内。

谢衣脸上被切出一道颇深的伤口,鲜红的血液顿时涌了出来,滑落下去染红了他身上的衣袍。

“师尊自是可以处死弟子。师尊于弟子有授业深恩,弟子本该以此生为报。只是师尊为何不愿告知弟子实情?许下十日之期不过是为了让弟子不离开七杀殿,昨夜……也不过是为了让弟子避开今日叛乱。师尊曾应下弟子十日内暂缓与心魔的交易,那为何沾染魔气的矩木枝均在此十日间培育而成?还有那些本应被处置的被魔气入体的祭司们,师尊为何还要让他们再受被吸食七情的折磨!师尊所图究竟为何,弟子实在难以参透。”

“不要如此,阿夜。”华月终于还是拦住了沈夜又想再挥剑的手,“我这就去将那些人处置好,不会让消息再传出去。”

沈夜收回链剑,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你回去,按我说的做。谢衣的事我自会处理,你不用管。”

“是。不过,阿夜你还是……”

“好了,去吧。”

华月看看谢衣伤口,倒也不是非需要治疗的地步,于是虽然还担心着,也还是安静地离开了这间看起来有些混乱的宫室。

见华月离开,谢衣终于没再强撑,一下跪倒在沈夜面前,手掌撑着地面。

“谢衣。”

沈夜的声音打破寂静,与之前相比,已稍显温和。

“弟子在。”

“你问为师所图为何,为师已经许多次的告诉过你,为师所求,不过是烈山部人可以得以安宁之所,再不受疾病所苦。而为师也想问你,如果今天是你穿着为师这身衣服,站在众人面前,你可会做出与为师相同的决定?”

“弟子……不会。”

“那么你是想要告诉为师,全族人的性命,也比不过你一己自尊与信念?”

“……”

“我又何尝愿意受制于人。然而神血至多只能支持百年,五色石也行将燃尽。你告诉我,除却感染魔气、举族迁往下界,更有何法能挽救我烈山部?”

“…………弟子……弟子不知…………但是,如今已知如何破界,只要寻找罕有浊气之地,我们便能——”

“我早已派人前往各处洞天,然而世殊时异,当今世上,连洞天也已经多有浊气。若终究无法寻到我们的一方天地,那又当如何?难道你要我用全族的性命去赌?”

“……可是,师尊!残害下界百姓,让整个烈山部都成为半人半魔的怪物——这样做,当真值得?!”

“……谢衣,为师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无论尊严、正义、信念还是坚持,都只有在能活下去的前提下,才具有意义。”

“……师尊,请恕弟子无法苟同。弟子以为,再精密的偃甲,毁去后还能重造;而生命,哪怕是虫蚁,也只能活上一次——无法复制,永不重来。师尊,我们怎能用别人的苦难和性命,来交换一线渺茫希望?!”

“呵……谢衣,你口中永不重来的生命,便愿意让它终结在为师手中?”

沈夜转回头去,看着跪在地上低着头的谢衣,伸手让他看向自己。

“只可惜,朝自己的爱徒下手以震慑全族,为师并没有这个兴趣。你是对的,谢衣,为师当然不会杀你。你今日……也罢,为了今日集会之事,为师投桃报李,不妨给你一个提议。”

“师尊何意?”

“站起身来,与本座一战。只要你赢了,整个流月城便由你裁夺。但若你输了,便从此不得再有半分异议,否则本座决不饶你——本座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师尊!……弟子怎能对师尊兵刃相向?!”

“本座只给你一次机会。要或不要,你好生思量。”

“…………弟子万死……请师尊恕弟子僭越。”

“既是如此,那便来吧。”

沈夜伸手,方才隐入袖间的链剑又再次出现在手中。

“如你所说,我近日多有损耗,那就算不上欺负你。记住,只此一次,要输要赢,自己掂量。”

“弟子明白!”

如同以往很多次的练习那样,平时并不注重刀术练习的谢衣不出几招就被沈夜的链剑震开手中长刀。他也不去管那被远远抛开的武器,伸手结印,就用术法朝沈夜攻了过去。

沈夜也将手中链剑收起,一手张开舜华之胄挡住谢衣攻击,另一手则凝起金芒,待舜华之胄隐去,便离手而出,正中谢衣胸口。

虽然沈夜能使出的灵力实在不多,但是这样的一击对同样处在虚弱边缘的谢衣来说也不好消受。他捂住蔓延开痛楚的胸口,勉力想要稳住身体,却还是往后倒去,躺在了地面上。

沈夜在等着谢衣再次攻过来,但是躺在地上的谢衣并没有再站起身来。沈夜走过去,低头看着那双明明睁开着的眼睛问道:“为何不继续?”

“弟子赢不了师尊。”谢衣笑了笑。

“你还未尽全力,何出此言。而且,你若是动用魔气之力,为师能否敌过,还是疑问。”

谢衣摇了摇头,说:“弟子认输。”

“这就是你的信念?”

“弟子所求……”他缓缓撑起身体,在地面上坐着,抬手擦了擦脸上伤口处还未止住的血。“不过是能够护得师尊和这流月城安全,若此时弟子动用魔气对师尊下手,又有何意义?”

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决结束得如此迅速,让提议此事的沈夜都觉得太不可思议。

“既是如此,你可知道后果?”

“知道。”

谢衣撑起身体复又跪下,对沈夜说:“弟子输了。”

“好……”

涌上沈夜心中的,不是安心也不是如愿以偿的喜悦,反倒是压不住的倦意和失望。他握住谢衣的手将其扶起,用简单的法术为他止了血,然后说道:“为师寝殿后面那个房间,自己过去吧。没有为师同意,不许踏出门外一步。”

“是。”

谢衣将手从沈夜手掌中抽出来,虽然沈夜的寝殿里就有通往他要去的地方的门,他却朝身后的正门走了过去。沈夜握紧了空下来的手心,也不再看他,径直转身走向了反方向的寝殿。

房间里的被褥还是上次沈夜将他禁足于此的时候拿过来的,谢衣抱着被子窝在床上,究竟过了几天他也无从得知。从他走进这里,就再没感觉到过有人靠近。虽然这次沈夜并未在房间外加设结界,但他也实在提不起心思逃离出去。

门被敲响的时候,谢衣正昏昏沉沉地睡着。

“谢衣,出来走走。”

门外的声音让谢衣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是瞳。

他走到门边,发现门锁不知何时已被打开,于是他推开门,果然看到瞳就在门外。

“你……”

“夜深了,阿夜也睡了。许多天不见你,就来看看。走吧,去哪里随意说说话。”

“好……”

谢衣踏出门外,忍不住朝沈夜寝殿方向望去。

“他不会察觉的,走吧。”

“嗯。”

瞳驱动轮椅走在前面,谢衣跟着。静静走了一段,谢衣终于还是问道:“这些日子,师尊身体如何?”

“好些了。原本不过是少了休息,近日不太忙,也就好些。”

“是吗。”

“你是想知道为什么不忙也不来管你?”

“不……师尊自然是,不想再见我。”

“呵,他的心思,你也能猜了?”

谢衣不再说话,看起来有些沮丧的样子。

“谢衣,我和华月可以送你前往下界。”

“……!你为何知道我想去下界——?!”

“你们师徒形同反目,这有何难猜?”

“……”

“你和阿夜动手了?”

“是……”

“难怪华月说,留你在流月城,阿夜迟早要杀你。与其让阿夜难过,倒不如放你走。”

“……那就多谢你们。”

“你要想清楚。”

“什么?”

瞳用十分难得的严肃神情看着谢衣,缓缓地对他说道:“一旦下界,便如同你叛出流月城。身居高阶祭司之位却叛变下界,自此之后,想要再回流月城,大约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

“而你和阿夜之间,也只怕再无师徒情分。”

“……”

“如此,你仍要下界?如果你留在流月城,阿夜绝不会让你参与此事,这样你也无法忍受?”

“七杀大人。”谢衣沉默许久,郑重地向瞳问道:“师尊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阿夜会将烈山部送去下界,而你,将会是继他之位的大祭司。”

“果然是这样。”谢衣笑了笑,转过身去低下了头。“以往的话,他从未放在心上。”

“你要不要去见见阿夜?”

“不必了。如此逆徒,只怕见了反而会让师尊更生气。”

他重新转回身来,在瞳的轮椅边上半跪下去。

“我要下界。总会有一种方法,可以除去心魔而不伤及流月城,总会有一处地方,能让烈山部人安居乐业。师尊不愿,那便让我去找,找到了,我就能再回来。”

“若是找不到?”

“不会找不到。”

“好。”瞳笑了笑,“你既是心意已决,我便去同华月商议,最迟也不过后日,就送你下界。要作何准备,你自己想好。”

“是……”

瞳已经离开,留下谢衣一个人站在离紫微大祭司殿不远的地方。他趁着夜色深重,沈夜又不曾察觉他离开了那个房间,悄悄地回了一趟破军殿。

破军殿的值守已经被全数撤去,整座宫室只有他一个人。

他在自己的偃甲工具架上轻手轻脚的挑选着,怕招人注意所以他并不敢点灯,但好在这是他几乎每天都要触碰的地方,什么东西在哪早已熟记于心。

他想将工具带在身边,又想带一些常用的小偃甲,挑选一阵,手边竟堆起了不少东西。

都是平日里伸手可及的物件,谢衣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要走到一个再无法触碰它们的地方去。

他放弃了大多数物件,只将难以重制又必不可少的工具带在身上,就走进了属于他自己的那间寝殿。

破军殿与紫微大祭司殿相邻,谢衣知道此时自己面前那堵墙的后边,便是沈夜睡着的地方。

他转过身来,将后背贴在墙上,慢慢地沿着墙壁坐下去,直到触及地板。

黑夜投下的阴影将他笼罩起来,直到晨曦又将此打破,他也没有动过分毫。窗外的阳光渐渐耀眼,已经快要到沈夜会醒来的时间,谢衣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站起身来。

“师尊,弟子会回来。”

他的手还按在墙上,这句语气坚定的话语,也不知道究竟是说给他自己,还是说给一墙之隔的沈夜听。

在磨蹭下去就会被人发现,谢衣打开寝殿后方的门,沿着那条连通两座宫室的路回了房间。

次日夜里,瞳和华月果然来到谢衣所在的房间外。

华月看上去有些难过,她走近谢衣,伸出手去,仿佛是想要如十一年前那般牵住那个小小少年。但她终究还是放下手来,问谢衣说:“谢衣,你当真不再见阿夜一面?”

反倒是谢衣笑得轻松,对她说道:“廉贞大人,我又不是不回来。若是现在去见师尊,只怕马上就要被看出端倪,再想走可就难了。”

“你……好吧。”

“好了,这便走吧。”

瞳带着他们一路走到七杀殿境内一处预先设好的结界内,与华月合力在地上开启了一个传送法阵。

“开启去下界的传送阵我二人也都是第一次,不知道会不会和预定的地点有偏差。一旦离开,就只能靠你自己,你多保重。”

“是。”

谢衣朝法阵靠近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朝瞳和华月行了一个十分正式的礼。

“七杀大人,廉贞大人,心魔心思诡谲,城中之事亦是变幻难测,而谢衣此后无法再随侍师尊身旁,还请二位……”

“不必说了。”瞳打断他的话,却不看谢衣,只看向黑暗中的某个方向。“这些我们自是明白,你放心。”

“是。是我多言。”

谢衣笑了笑,又抬头将流月城四处看了看,便踏入法阵中,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法阵光亮隐去,瞳和华月都许久没有说话。

“我先回去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华月就转身走开。瞳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驱动轮椅,却没有朝自己的宫室而去。

他穿过长而曲折的道路,来到一处较高的地方,停在一个一袭黑衣的人影身边。

他们所在之处视野很是开阔,只需微微低头,便能看到他和华月方才施法的地方。

“破军不满紫微大祭司私矫城主之令越权行事,已只身叛出流月城,从此往后,与紫微大祭司再无师徒之义。你满意了?”

“天冷了,早些回去吧。”

“哦,好吧。”

瞳也不再多话,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回了自己宫室。七杀殿里的一个小祭司察觉他回来,马上从殿内跑出来,推着他的轮椅想要将他迎入殿内。瞳看着身边还像个孩子的属下,不由得让他在宫室门口停下来,回头朝沈夜所在的地方看了过去。

沈夜果然还站在那里,如同他离开的时候那样,看着谢衣消失的地方。

瞳难得的叹了口气,拍拍属下的手背,示意推他进去。

很好,谢衣,这便是你想要告诉为师的意义么。

夜凉如水,高台之上再不见任何身影。

- 逝川上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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