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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1~18) - 5,1

[db:作者] 2025-07-04 21:25 5hhhhh 99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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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数:11101

 

                 盲

 

  作者:MRnobody2014/ 08/ 22首發、獨發於:春滿四合院

                十五

  用尽全身的力气,忍受着后庭传来的剧痛,我手脚并用着挪进浴室,打开喷头,任凭热水冲刷着疲惫不堪的躯体,脑袋昏昏沉沉,是还没完全醒的酒意,我坐在地板上靠着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撞门的声音将我吵醒,这一片出租屋用的都是廉价的防盗门,我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门已经被撞开,一个身影循着水声冲到浴室门口。

  是张明……他看起来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左眼高高肿起,还往下淌着血,衣服撕扯的破烂不堪,沾满泥土,左臂软软的下垂着。大概我此刻的模样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怔怔地看着我,忽然扑通跪了下来,痛哭失声……

  我挣扎着爬起来,扶他起身走出浴室,床上一片狼藉,没法坐人,我们相互搀扶着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我想说什么,但又无话可说,屋里只有他的哭声和不断重复的「对不起」。

  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说对不起……

  窗外的天空已经蒙蒙亮,张明的哭声也逐渐停了下来。

  「我送你去医院吧。」我说。

  他沉默……我当做默许,找了干净的衣服穿上,带他出门。打车去了一家公立医院,张明被送进急诊室。

  我给王校长打电话推说身体不舒服请了半天假,她以为我不满她安排相亲的事,不住地道歉,我无力解释,敷衍几句挂了电话。在走廊的长椅上又眯了一会,我被护士叫醒去医生办公室。

  左臂没事,打一段时间石膏就好,但左眼保不住了。

  在医生办公室痛哭一场,平复好心情,又在门口踟蹰半天,我才有勇气推开病房的门。张明已经醒来,浑身都是绷带,左眼被纱布遮着,看见我进来他想要起身,被我呵斥住。

  坐在床边,又是一阵沉默……

  「这三年,你是否一直在保护我?」我不知是否该问,但忍不住不问。

  他沉默着……

  「昨晚是怎么回事?」我再问。

  「我悄悄跟在你后面,一个小混混走过来撞到我,然后向我挑衅。我急着追踪你,向他道歉,没想到又来了几个人将我拖走。我开始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他们说只要我乖乖地待几个小时便不会动我,我才想到一定是姓周的他们搞的鬼。这几年他们数次想骚扰你都被我阻止,想来最终还是不会甘心。后来我与那几个混混打起来,被人用铁棍敲在脸上晕了过去,等醒来后就立刻赶去你那里,就是这样了……」

  现实真是讽刺,如果昨天我听到那阵吵闹时愿意回头看一眼,这一切便不会发生。没想到最终又是我害了他……

  「为何宁愿偷偷保护我,也不和我在一起?」事情既已发生,便无可挽回,我现在在意的,就只有这个答案。

  「我没法回答你……」张明低下了头,「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原因,但现在我真的无法回答你。」

  「那现在,你是否可以和我在一起了?」

  「对不起……」

  我再无话好说,叮嘱他好好休息,然后离开医院,去做一些急需处理的事情。

  忙碌了一个早晨,中午给张明送过饭,短暂地聊了几句,我又急匆匆地赶往孤儿院,今天下午我有一节音乐课要带。跟王校长请假比较简单,但我与李老师不是很熟悉,还是尽量避免开口。

  其实我对乐理什么的都不怎么懂,说是代课,也只是教小朋友们唱歌而已。因为学校有在授英文课,李老师曾示意我多教一些英文歌曲,比较有利于孩子们学习。今天我准备教的一首经典英文歌曲《Angel》,其实原本不是打算教这一首,但今天我特别想唱这首歌。

  Spendallyourtimewaitingforthesecondchance

         (用所有时间去等待再来一次的机会)

    ForabreakthatwouldmakeitOK

           (那个转折点让一切完美)

  There'salwayssomereasonstofeelnotgoodenough

           (总有一些事情让人遗憾)

    Andit'shardattheendoftheday

            (失落着结束每一天)

  Ineedsomedistractionorabeautifulrelease

  (我需要看往别处,或是完成自我的解脱)

      Memoriesseepfrommyveins

          (记忆却从我每一根血管渗出)

     Letmebeemptyandweightless

  (多希望能够掏空自己,再无牵挂)

 AndmaybeI'llfindsomepeacetonight

  (唯愿今夜,安然入睡)

 Inthearmsoftheangelflyawayfromhere

           (在天使的怀抱中飞离此地)

  Fromthisdark,coldhotelroomandtheendlessnessthatyoufear

       (飞离这个黑暗冰冷的寄居之所和无尽的恐惧)

  Youarepulledfromthewreckageofyoursilentreverie

          (从沉默、妄想的碎片中挣脱)

  Youareinthearmsoftheangelmayyoufindsomecomforthere

         (投入天使的怀抱找到心灵的抚慰)

     Sotiredofthestraightline

            (我不想坚持这条路)

       Andeverywhereyouturn

           (可是在每个转弯的地方)

  There'revulturesandthievesatyourback

           (掠食者和窃贼紧紧跟随)

      Thestormkeepsontwisting

            (风暴在围绕着我打转)

     Youkeeponbuildingthelies

            (只好继续维系着谎言)

  Thatyoumakeupforallthatyoulack

          (为了讨回失去的东西耗尽精力)

  Itdon'tmakenodifferenceescapeonelasttime

          (即使这最终也是另一种逃避)

        It'seasiertobelieve

            (我只是要有所寄托)

  Inthissweetmadness,ohthisglorioussadness

           (甜蜜、疯狂、璀璨、悲伤)

       Thatbringsmetomyknees

           (全部寄托于我的祷告中)

 Inthearmsoftheangelflyawayfromhere

           (在天使的怀抱中飞离此地)

  Fromthisdark,coldhotelroomandtheendlessnessthatyoufear

       (飞离这个黑暗冰冷的寄居之所和无尽的恐惧)

  Youarepulledfromthewreckageofyoursilentreverie

          (从沉默、妄想的碎片中挣脱)

  Youareinthearmsoftheangelmayyoufindsomecomforthere

         (投入天使的怀抱找到心灵的抚慰)

  「好!」为学生的范唱刚刚结束,一声喝彩自教室门口传来。我回过头去,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倚在门边。他冲我竖了竖大拇指,然后示意我继续授课,他会在外面等我。

  下课后,走出教室,那男人就坐在庭院里的梧桐树下。见我出来,他连忙起身迎了过来。

  「你好,我叫陈宇轩。」

  「你好,我是穆瞳。王校长跟我说起过你。」我握住他伸来的手。面前的男人很英俊,笑容很随和,温文尔雅,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早晨去盲校那边拜访,王校长一直说很遗憾你今天不在,希望我能过来见你一面。」我们在树下的长椅并肩而坐,攀谈起来。

  「能让你专程跑来一趟,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

  「哪里。我小时候在这里生活,回到这里就跟回家一样。而且,见到你以后我就很确定,如果今天我没有专程跑来,我一定后悔一辈子。」

  「这对我来说可真是个好大的褒奖。」

  「穆老师何必谦虚呢。你这么漂亮,气质尤佳,唱歌又唱的令人心醉,别说你就在这里,就是在地球另外一端,若给我知道,恐怕也要跑一趟的。」

  我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但得到一个优秀男人的夸赞总是令人受用的。若不是还记挂着张明,我是很愿意和他多聊一阵。

  「不好意思,陈先生,我待会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可否请问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哦,冒昧拜访,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事情嘛,本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不过刚刚听到你的歌声,想问问你有没有做歌手的想法。」

  「陈先生的生意还涉及到娱乐圈吗?」

  「嗯,我们是集团产业,确实有包含一家娱乐公司,旗下有几名歌手。」

  他说了几个名字,都很有一些名气。不过我对目前的工作更加钟情,还是婉拒了他。

  「真是遗憾呢,若有天你回心转意的话,记得随时联系我。」

  他留给我一张名片,说要开车送我,被我拒绝了。

  有缘分的话,下次再见吧。

  离开学校,买了点外卖匆匆赶往医院,却被告知张明已经出院,只留了一个信封给我,里面有一张字条,写到他这几年跟老板做了几单生意,赚了不少钱,欠下的手术款早已付清,叫我不必再每月汇款给他。另有一张银行卡

  ,里面是我这几年支付的钱,被他全数退回了。

  「混蛋!混蛋!」字条被我狠很地揉碎,我骂了两句,又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如果有一个天使愿意给我拥抱,也许我便愿意忘了一切……

                十六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今日头条》。今天我们要来讨论的头条新闻是近日引起轰动的三甲医院院长与主任医师尾随入室轮奸案。日前,据我市警方透漏,7月16日晚,我市某三甲医院院长周某与主任医师李某,在受害人张小姐(化名)下班回家的途中对其进行尾随入室轮奸,并在事后拍下受害者裸照,对张小姐进一步威胁恐吓。7月17日,张小姐向辖区派出所报案。据了解,因担心所住出租屋的安全问题,张小姐在自己的屋内装有监控设施,在案发当日,监控将周某与李某的罪行完全记录。本台记者从警方了解到,虽然为保护个人名誉,张小姐提供的视频片段有大段的删减,但已足够作为起诉嫌疑人的铁证。张小姐向警方表示,自己是为了不让更多的女性遭受迫害,才冒着损害个人声誉的危险对犯罪嫌疑人进行举报。在此,我们要为张小姐的勇敢行为点赞,同时恳请各位媒体同仁不要追踪受害者真实身份,还其平静安稳的生活。目前,犯罪嫌疑人周某与李某已被警方抓获,拍摄的裸照也悉数追回,现已归还于受害人。由于涉及受害人个人隐私与名誉,本案将于今日进行不公开审理。关于本案的审理结果,本台将持续跟踪报道……」

  「现在的社会啊,怎么越来越乱了呢?」关掉电视,王校长叹了一句。

  今日王校长在家里备了晚宴,邀请我与陈宇轩过来聊天。对这位长辈的好意我当然明白,却总觉得她有些热情过度。虽然陈宇轩谈吐很好,和他说话不失为一种享受,但目前的我完全没有心思去开始恋爱。周院长与李医生已被警方拘留,等待开庭审理,舆论完全倒向我这边,想来将他们送进牢房不会有什么问题。筹划等待了三年的事,虽然期间有一些偏差,但终归是有了一个结果。只是,三年来,每一天的心思都放在报复上,如今终于了却心愿,却不知今后的人生该何去何从。我想找到张明,再次向她求婚,但自上次见面,他便完全失去联系,我忽然开始怀念目盲的时候,虽然生活多有不便,但身边总有人陪伴,不似现在这样孑然一身,无所依靠。

  「瞳瞳,你在发什么呆啊?」王校长的声音将我唤醒。

  「啊,抱歉,只是想到我当初也是在那家医院治疗,如今想想有点后怕而已。你们刚在说什么?」

  「呵呵,没事的,现在坏人已经落入法网,没什么好怕了。我们刚说起宇轩幼时在孤儿院的趣事。」

  「是吗?有什么有意思的,说给我听听。」我转向陈宇轩。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些小孩子的打打闹闹罢了。不过,上次回去很有些感概,我小时候,孤儿院的孩子都还没有那么多。据李老师说,里面大半都是被家庭所抛弃。我不明白,怎么现在大家经济条件都好了,孤儿反而越来越多了呢?」

  「这大概就是这个社会的问题了。」王校长接过话,「不知你们有没有看过一部美国电影,里面说在中国,送个小孩给别人跟玩似的。虽然不无夸张,但是能在国际上给人这种印象,我们的社会弊端看来是很严重的了。」

  「您说的是《朱诺》吧?那部电影我看过,没想到您也会喜欢看这些片子。」我一直以为像王校长这样年龄的,大概就是听听音乐会什么的。

  「呵呵,那一定是因为你觉得我很老了。其实是因为我很喜欢主演的那个小丫头,她的片子我基本都看过。」

  「哇,您竟然喜欢艾伦·佩吉?校长您的思想很开放哦!」真是出乎意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年长的佩吉的粉丝……

  接下来我和王校长聊了很多关于电影的话题,陈宇轩偶尔插几句,多数是在静静聆听。看得出来他对王校长很尊敬,她的话他总是听的全神贯注。

  这种感觉其实还不错,现在的我,越来越害怕回到那间冰冷的屋子,很庆幸除了那里,我还有其他地方可去,还有人愿意陪我说话。

  一个月后,案件进行了秘密的审理。那天我坐在原告席上,听着律师们巧舌如簧,颠倒黑白,原本的自信一点一点地被摧毁。

  李医生抗下了所有的罪,称自己被我的美色所迷惑,独自策划了这起案件,而周院长,坚称当日只是以为我是李医生找来的卖淫女,李医生为了升迁对他进行美色贿赂,而他没有坚守住底线,一时间铸下大错,对我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他说的声泪俱下,不断对我道歉,说愿意进行补偿,而我的心只有一片冰冷……

  最终,李医生获刑十年,而周院长,仅判处一年刑期,缓期半年执行。

  一个少女赌上全部尊严、幸福和三年青春的战斗,在金钱和权力面前败的支离破碎……

  走出法庭,我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最后给陈宇轩拨了个电话,请他陪我去大醉一场。

  坐在陈宇轩的车上,我怔怔地回想着三年来所作的一切,他看出我心事重重,一路未和我说话,最后车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

  「这所酒店,也是你们家族的产业么?」

  「是的。」

  看着那熟悉的招牌,我感慨着造物弄人,我的前男友,我的父亲,都曾在这里做着最普通的工人,而我现在和他们的老板,那个带着张明做生意,为我凑齐手术费的人来饮酒。

  「谢谢你。」我轻轻对陈宇轩说。

  「饭还没有吃就开始感谢,太早了吧?」他摸摸头,将车钥匙交给门迎,与我共同走了进去。

  「你对你的员工都很好。」点菜的时候,我发现陈宇轩和很多侍应都很熟悉地打招呼,嘘寒问暖的,虽然心情恶劣,仍好奇地问了一句。

  「有兴趣听故事吗?」

  「讲来听听吧。」

  「那是我的父亲刚刚将酒店的生意划给我管理的时候。那时候我们这里有一个叫张明的保安。」他的第一句就把我牢牢钉住了。

  「那天,我正坐在办公室里看东西,一个人忽然冲了进来。他说他叫张明,是我手下的保安,他的女朋友因为急需做手术要用一大笔钱,想让我给他安排一份能在半年内赚五十万的工作。当时我才刚刚迈入商界,对此有点不知所措,以为遇上了敲诈,最后将他赶了出去。后来他再没有来找过我,我也将这件事淡忘了。过了有一个月吧,我忽然又想起来这事,觉得有点忐忑,会不会我做错了什么呢。于是我找来几个其他保安询问,其中有一个和张明关系很好的,证实了他那天的话。这个保安告诉我,张明对他的女朋友根本就是豁出性命的好,他父母去世的时候一分钱也没留下,只有一间老屋,当时他刚刚自部队退役,孤身一人,唯一遮风挡雨的屋子被他卖掉,将所得的二十万交给了他女友的父亲,之后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卖一次血,为女友手术费用做储蓄。再后来,他急需一大笔钱,想尽办法也没有着落,走投无路之下,他找到一个黑市医生,卖掉了自己的一个肾。听到这里时,我就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严重的错误,我天天学人家做慈善,对就在自己眼前需要帮助的人却视而不见,可惜当时,张明已经离开了酒店,谁也联系不上他,这件事情成为我的一个缺憾,所以自那以后……穆瞳?」

  没心思听他说完,我已经冲出了酒店。现在我只有一个想法:

  我要找到他!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条街,摔倒了多少次,撞到了多少人,我现在只想见他一面,不管他愿不愿意,我想现在就嫁给他!

  「你出来啊!你不是一直跟着我,一直在保护我吗?你出来啊!别再躲着我好不好!」无视路人异样的眼光,我站在路中间大喊,我多希望张明现在也像过去的三年一样悄悄跟在我的身后。

  一双臂膀抱住了我,是追上来的陈宇轩,我再也抑制不住,趴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我找不到他了!我找不到他了……」

                十七

  有一只病重的麻雀,她无力躲避冬日的严寒,想要找一个温暖的庇护。她找到一棵橡树,问橡树她能不能在叶子里避寒,但那是一棵冰冷而傲慢的橡树,没同意。梨树,白杨树,柳树,榆树,他们都说不。后来,第一场雪来了,麻雀到松树那儿最后试试运气,松树说:我给不了你多少保护,我只有漏风的针叶,但是我的回答是:可以。多高兴啊,麻雀在那避寒,活过了冬天。看到这个,上帝决定惩罚那些自私的树木,从那天起,所有的树木都在冬天掉光叶子,除了松树,因为他救了麻雀。

  这是张明曾讲给我听的故事。那时,天真的我,以为我就是那只麻雀,张明就是我的松树,他会永远庇护着我渡过每一次严寒,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可是,现在我才明白,松树的叶子太细,无法保护麻雀,而如果真的有上帝,他为何不直接拯救那只麻雀?人总是编造一些虚妄的幻想来骗自己,假装一切最终都会变好。树木的叶子会再长出来,麻雀死了却不会再复生。树木可以活很久很久,麻雀的生命却脆弱又短暂。上帝,从不会出现在弱者面前……一切都是狗屁……

  我终于还是听到了张明的消息。

  案件的审理结果在第二天传遍这个社会的各个角落,人们痛斥着世道的不公,却没有人能做什么。周院长的家门口每天都被记者围的水泄不通,没有人发现一个独眼的男人混在其中。也没有人防备,一把尖锐的匕首从话筒后面刺出,割破了周院长的咽喉。

  周院长当场死亡,凶手在人群的尖叫声和镁光灯的闪烁中被逮捕,没有反抗,没有说话,报纸上只看到张明被押解的背影。我告诉陈宇轩,那个男人是我的爱人,是我一辈子唯一的爱人。

  几天后,我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布满了张明歪歪扭扭的字迹。那是一本自述,扉页上写着:给我此生最爱的女人。

  瞳瞳,当你见到这个笔记本时,我一定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你。这里面有你有权利知道的事实,可是这个事实会带给你巨大的伤害。我不知这样做是否正确,但仍然写下了这些东西,希望你能听到我心底的忏悔。

  我是张明,二十五年前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在我的记忆中,父母对我非常的宠溺,我的童年是在无忧无虑中度过的。无忧无虑,代表着幸福,也代表着平淡,童年发生的事情我基本都忘光了,除了一件事。

  从我记事起,就记得妈妈经常带着我坐上公交车,穿过半个城市,来到一个居民区的小广场,在那里坐一下午。我奇怪地问妈妈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她只是笑笑,指着远处一个依偎在母亲身上的小女孩问我:「你看那个小妹妹可爱不可爱?」

  那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像个小天使一样。可是她的眼睛是浑浊的,妈妈告诉我她是个盲童。

  「我可以去找她玩吗?」我问妈妈,她却只是摇头。

  一晃十几年过去,我们每隔几天都回去那个广场看那个女孩,看着她一天天长大,越来越漂亮,看着她学会用导盲棍走路,看着她用盲文阅读。我从未和她说过一句话,但我知道我已经爱上她了。她的美丽,她的坚强,她的一笑一颦……

  彼时我只是一个小混混,整日在外与狐朋狗友瞎晃,学业一塌糊涂,在我乱七八糟的生活中,那女孩是唯一的一盏光明。我不理解为何母亲十几年如一日的带我去看她,也不明白为何每次回去父母都会大吵一架。我曾经追问过,却只能换来父亲的暴怒和母亲的痛哭。

  后来,父亲离开了这个家,跟人去外地做生意,而我在高考落榜后只能选择当兵,母亲则独自留守家中。

  两年时光,我没再见到那个女孩。我深刻的想念着她,超过想念我的母亲。

  退伍那年,母亲来信说父亲回来了,赚了很多钱,我们会过上好日子。我很开心,因为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有了钱,我就可以去找那个女孩,给她治好眼睛,娶她做我的妻子。

  在满怀的期待中踏上归途,推开家门,看到的却是缠绕我一生的噩梦。

  父亲的尸体就躺在客厅正中,母亲高高悬挂在房梁上,茶几上摆着她的遗嘱。

  所有的美梦都被击碎了,我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半年,我没有去找她,我甚至害怕见到那路公交车,害怕面对任何有关她的东西……

  母亲的遗嘱里告诉我,在我出生的时候,患了一种叫做「曲氏综合症」的病,这种病在医疗界还有另外一个名称——不是绝症的绝症。医生说,这种病理论上存在着治愈的希望,但是手术的要求十分严苛。这是只存在于RH阴性血型人身上的先天性目盲,不同于无需配型的眼角膜移植手术,这种病的治愈,需要相同血型且捐赠人与受捐人年龄不得超过五年差异的角膜移植——简单来说,能找到这种捐赠者的希望无限趋近于零。

  父母没有放弃希望,对这个保守家庭来说,我代表着传宗接代的希望,因此父亲跑遍全国,想要找到合适的角膜,但换来的只是一次次打击。眼看着我一天天长大,生活与正常儿童渐行渐远,一个疯狂的想法逐渐在父亲脑中萌生……

  我们搬离了城市,住回偏僻的农村老家,在这里,母亲悄悄诞下了一个女婴——一个小我三岁的妹妹。这个女婴并未在我家停留多久,由于法律禁止活体捐献,父母只得求助于黑市,支付了天价的手术费,没有留下任何记录,在三岁那年我第一次张开了眼睛。而那个女婴,被已无力再多抚养一个孩子的父母被抛弃在一对四十岁仍未诞下一儿半女的夫妇家门口。

  即使做的时候已下定决心,但或许只有身为人母才感受得到骨肉离身的痛苦。在母亲的心里从未真正放下那个孩子,只是现实不允许他们有任何瓜葛……

  父亲带着财富归来,对母亲来说等若重燃了骨肉相聚的希望。她本计划不惜一切代价把孩子讨回来,却没想到父亲在外从事的竟是毒品生意,他私吞了老板的货款逃回家中,没过几天便被人追上门来。母亲幸运的躲过一劫,但父亲没能逃脱惨死的命运,所有钱财被悉数搜回,还包括了家中所有积蓄,丧失一切希望的母亲留下遗嘱自缢身亡,原本的家庭短短时间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最终,我想清楚自己应该面对现实,主动担起父母留下的责任,偿还他们的罪孽。我卖掉了房子,打听到那对夫妇的情况,知道妹妹的养父在一家酒店做工,于是我也去那里寻了份保安的工作,主动接近与他,向他坦承了一切……

  那天我被他狠狠揍了一顿,并要求我永远不得靠近他的家人半步。但我始终未曾放弃,我告诉她不会让妹妹知道任何真相,只想帮她治好眼睛,还她正常的生活。最后,我终于获准以男朋友的身份接近我的妹妹,担负起这个家庭所有开销。我知道我们是骨肉血亲,可是知道的太晚,爱情早已占据了我整个内心,我无法抑制对她的爱慕,朝夕相处中,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是我的亲生妹妹,却始终难以清除掉脑中想与她共度一生的幻想。终于在一次意外中,我第一次见到了她的酮体,积压的情感和欲望在一霎那爆发,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猥亵了她。

  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来,我像着了魔一样,无数次在我亲生妹妹的身体上留下亲吻和爱抚的痕迹,天知道我花了多大的毅力才阻止自己更进一步,但这丝毫不能减轻我的罪恶感。我曾经想过离开她的生活,但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翻看了她的养父的手机,相册的内容让我如遭雷殛,里面有近百张瞳瞳的照片,其中大部分是她沐浴和如厕时拍摄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妹妹身边有一头禽兽,我不能就此离开。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治好瞳瞳的眼睛。我开始卖血、捐精,任何能够赚钱的事情我都曾尝试过,我向瞳瞳养父提出借钱做手术的要求,他勉为其难答应了,我们终于凑够了五十万,仿佛看到希望的曙光。然而检查的结果再次将我打入绝望的地狱,我不甘心,我瞒着瞳瞳去求那个人面兽心的院长,却听到这辈子听到的最无耻的要求。

  人可以自私到什么地步?

  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个自私的人,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为了瞳瞳放弃一切,但那天我才知道,自己和那些自私的小人没什么区别。

  我本可以坚持拒绝姓周的混蛋提出的交易,可是那一句「要么答应他的要求,要么把你的眼睛还给瞳瞳」击垮了我,我告诉自己我必须要保护瞳瞳,不能失去这双眼睛,可是我内心更深处知道,我终究是自私的……

                十八

  瞳瞳,记得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我是多么的忐忑。你那么美丽,而我如此普通。当你开口要我娶你的时候,你知道你完成了一个少年在军营中幻想了无数次的愿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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