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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谱(未删节全本) - 110,1

[db:作者] 2025-07-04 21:25 5hhhhh 4700 ℃

            正文第609章雍容之三

  天娄大汗首先站起来哈哈大笑道:「王叔也赶来啦……」说罢命人在身边设下虚位,拍着桌子对察尔汗王喊道:「王叔坐在这边,侄儿许久没与王叔说说话,心里想念得紧。」

  察尔汗王微微颔首,眼睛左右看看,便迈步走到天娄大汗身边坐下,那几个侍从背着手站在他的背后,杨宗志坐在天娄大汗的另一侧,方才察尔汗王目光扫过来时,他的心也不禁提到了嗓子眼,鬓角有热汗扑簌簌的淌下,可是察尔汗王的目光在他身边一划而过,甚至都没有作过任何异常的停留。

  众人安坐下来后,酒席重新开宴,由于察尔汗王和天娄大汗的不期而至,那些方才还大呼小叫的群臣们登时安静了,便是高高站在主位上的扎西哈多也自觉分量不够重,少言寡语,席间只听到天娄大汗爽朗的大笑声不时响起。

  察尔汗王的出现,让博祖裔等人暗暗吁了一口气,几许之前,天娄大汗尚还在咄咄逼人的质问哥舒尔特的死因,现下察尔汗王到了,天娄大汗的注意力似乎也被吸引了过去,而是放过他们不表,他们倒也乐得清闲,装糊涂。

  天娄大汗与察尔汗王自顾的喝了一杯酒,转而给他介绍身边的杨宗志,他言道:「这位便是南朝派来的杨将军,少年英雄,一举一动都让人好生佩服……」

  察尔汗王只是淡淡的「哦…很…」了一声,微微抬起老迈而不失精厉的目光,在杨宗志的脸颊上扫动一番,接着又转回头去,和天娄大汗继续自顾自的说话。

  杨宗志的嘴角微张,脸色不由得顿时滞纳住,方才察尔汗王的目光扫过来时,他只觉得心头热血翻涌,平日转动自如的脑袋也晕晕乎乎的,他简直难以想象,这两位隔了天远地远的祖父和外孙,究竟该如何认亲。

  可是看到察尔汗王那淡漠的眼神,杨宗志的心头一凉,不禁默默反问:「怎么……他……他认不出我来么?」

  方才进门时,他的目光扫过自己,并未做任何的停留,还可以解释为他只知道自己的姓氏,并没记住自己的样貌,因此对不上号,那么方才天娄大汗郑重其事的给他作了介绍,他还是如此,便显得奇怪的紧了。

  杨宗志心想:「还是说,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也没听说我与敬王爷的血统关系?」

  心里面流淌着沮丧和难过,亲人相见不能相认,他转念又道:「不对呀,我听三皇子说起过,当日养父为何撞破了我的身份,全是因为蛮子使者团里,有一位多年跟随外公的老臣,他通过我的画像认出了和莺儿姑姑的关系,继而约见养父求证身份,事后那位老臣返回了大宛国,他怎么可能不将这个消息带回去?」

  跟着再想:「还是不对,昨晚秀儿偷偷来相会时,也曾说起过这件事情,那么我是敬王爷嫡子的事情,已经传得天下人皆知了,秀儿能听到,外公没道理从未耳闻……」

  心底里如此百转千回,尽都是被亲人漠视后的难过和猜忌,杨宗志面上微微蹙了蹙眉,见到察尔汗王忙着与天娄大汗亲热的握手说话,似乎也没工夫搭理自己,他的心底一沉,暗想:「虽然并不寄望他如天娄大汗那般的对自己推许,但是……他,他总该看我一眼就好。」

  登时又想:「啊……我险些都忘了,北郡大胜之时,大宛国的属将阔鲁索曾经代外公传了话,称我少汗,让我早些归去北方,以好继承大位,如果阔鲁索不是假传上意的话,那么……他岂不是早就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或许……他是对我不满,认为我没有听他的话,所以对我不理不睬。」

  心里面不断的胡思乱想,大失过往平和旁观的心态,见到察尔汗王不理会自己,又去他身后的侍从中寻找猛将阔鲁索的身影,见到那几个都是少年男子,大多身材纤瘦,并无阔鲁索雄壮的体型。

  杨宗志轻轻叹了口气,心头一时间索然无味,抬起一碗烈酒灌入喉中,心底里火烧火燎的燃起烈焰,脸颊被酒气冲的通红。

  扎西哈多一样讪讪的站在高位上,察尔汗王进门后,对他也是漠然不见,更没打过招呼,倒显得他孤零零的站在高位上,形影相吊,有心想要找几个相近的说说话来缓解尴尬,这里面却是没有一个和他对眼的,他低头见到杨宗志也是默默坐着饮酒,不禁眉色一动,计上心来,哈哈鼓掌着大笑道:「既然今天大汗叔叔,老汗王都来啦,小侄安排了一出好戏,也好叫大家不总是干坐着饮酒,让外人见见咱们四国的风情……」

  他说到这里,摆手对门口候着的属下唤道:「叫她们进来吧……」

  属下们登时会意点头,跑出殿内去作准备,大家都不知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所有人都抱着旁观的心态看着,等了一会,见到走进来几个琴师和乐鼓手,恭谦的跪倒在殿门外,扎西哈多叫道:「都进来吧……」

  琴师和鼓手跪着膝行在冰凉的青石板地面上,来到偏远的角落,杨宗志等人随眼看出去,见到他们身后竟然还站在一众姿态妙媚的异族女子,穿着白裙胡袖,便以为是王庭内的宫舞之女。

  这年月贵族相会,大多会招来歌姬舞姬之流舞乐助兴,这事情在南朝和吐蕃也是屡见不鲜,大家自来都见惯了,杨宗志兀自还记得他头一次到布达拉宫时,朔落王便安排了一群宫女伴舞,还要将其中那位叫蓝齐儿的宫女下嫁给他。

  琴师在角落蹲下,稍稍调了调手中的琴弦,接着拉起了草原上的出塞曲,曲意苍迈,恍惚能见到万里碧空之下,风吹草低现出牛羊群,乐鼓手的鼓声低沉而又缓慢,登时让人联想出好一幅塞外风光。

  许冲嘿嘿一笑,顿时放开四肢舒适的盘坐下来,他在幽州城呆惯了,见多了南朝风情的媚舞,但于这漠北的秀色便看得少了,今日早饭时候,他还夸夸其谈,说要带着杨宗志等人去幽州城风流快活一道,这时候见到扎西哈多安排了这一幕,这倒是投其所好,许冲的性子里除了有些好色,其实为人倒也周正,这是天性,他也改不了,红楼里妩媚的窑姐儿他碰见不少,却从未有幸见识到北方四国的佳丽是何等模样。

  果然乐声渐浓,那些垂首候在殿内口的宫女们,迈着碎步蹒跚而入,牵出身前长长的胡袖,随着乐曲的韵律缓缓舞蹈,许冲等人看得摇头晃脑,这些蛮子宫女们虽然面相看不清,但是一个个腰肢柔细,身材修长,显然都是郑重节选出来的,有机会能入王庭者,那资质还能差了不成。

  而且她们的舞乐颇有塞外风韵,其实风韵这两个许冲也是浑然不懂的,他混迹勾栏中,只为了花丛飘香,至于什么是风味,什么是格调,他就没有深究过了。

  但是那些蛮子宫女们步履轻盈矫健,姿势整齐划一,小脑袋羞怯低垂,弓腰而动,许冲便在仔细的端详打量她们的细腰和翘起的丰臀儿,期间也和杨宗志笑嘻嘻的品味几句,正在这时,鼓声忽然变大,那些宫女们甩开长袖,高高的抬起脑袋,作出仰望苍天状。

  许冲看得一喜转惊,「咦」的一声叫了出来,别说是他,便是身旁的朱晃也放掉盘着的双腿,似乎想要站起身,凑近些观看,倒不是因为那些宫女们长得有多么的绝代出众,而是那些女子露出面孔后,只见到个个眉宇修长,红唇白齿,洁白细腻,全都是如假包换的南朝女子。

  许冲用力的眨了眨眼,瞧清楚的确没错,他虽然并不多见漠北美人,但是南朝的佳丽他看得多了,可以仅凭一眼,轻易的品断出这些女子来自南朝哪个州府。

  身材消瘦些的,大多是苏杭宁安人,体格稍稍健壮些的,便是北郡或者关外人,只有西蜀的美人儿体态娇小,肥瘦也适中,这些类型,在这一众宫女都可以寻出来,只要稍稍推想一下,便能知道……这些人,都是被蛮子兵强行掳过来的,其中丽色出众者,便会被这些该死的蛮子贵族们选出豢养在家中,百般亵弄,甚至把她们当做最最低贱的歌姬使唤。

  再看那些盘坐在角落里的琴师和乐手,虽然戴着厚厚的裘帽,看不见面容,但是看他们歪歪扭扭盘坐的姿势,便知道他们不是那些出行骑马,入帐盘坐的蛮人。

  许冲心头一怒,抬头便要发作,身边的朱晃却是首先砸掉手中的酒碗,大骂道:「别跳啦!」

  琴声骤然止歇,扎西哈多嘿嘿笑道:「怎么,这一曲贵客们不喜欢?那本王叫人换一曲就是。」

  许冲怒哼一声,站起来和朱晃并肩而立,双拳紧紧的握住,目中喷火,这些女子和琴师们,都是他们同宗同源的族人,虽然素未逢面,但是看着他们在这里受如此折辱,每个南朝心里怎能好受,而且那些女子们先前脑门低垂,显然是听说南朝使臣来了,这副模样羞于见人。

  看那扎西哈多笑嘻嘻的神态,他亲手安排这一幕,当着南朝人的面羞辱他们的俘虏,岂能安了什么好心思,杨宗志的面色一冷,站起来便想告辞,背后嗯哼传来个轻轻地咳嗽,声音极低,只能隐约听清楚,他下意识回头打量了一下,见到那咳嗽者是察尔汗王身后的一个侍从,也许是无意而为。

  眼睛稍稍抬起流过他的面颊,见到他长得颇为俊美,发髻高高的束在脑后,眼帘很长,印入两侧鬓角,杨宗志正待收回自己的目光,忽然又大惊的转回头来,这侍从的目光狡黠,长长右眼的角落里,似乎正对着他施眼色。

  杨宗志猛然觉得这侍从眼熟的紧,仔细辨认,才发现是秀儿那丫头女扮男装,她穿着厚厚的长衫,遮盖住一身得天独厚的妙媚身躯,装也改的颇为巧妙,若不是她流露出担心和警示之意,杨宗志一时都不能把她认出来。

  杨宗志心想:「她怎么也来了。」秀儿是大宛国的公主,她能跟在察尔汗王的身后,这事情本来也正常,她对自己打的眼色,又是什么意思呢?

  方才被察尔汗王的态度弄得心烦意乱,这时候渐渐平息下来,深想道:「看来扎西哈多百般挑衅,还是要逼我们退出和谈,从而早早离去才是。」他这么作,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他总不会认为,自己此番前来,是要针对他的吧。

  杨宗志默默沉吟片刻,没有说话,许冲和朱晃却是气得七窍生烟,许冲更是掀掉矮矮的桌凳,大叫道:「咱们走,今日所见,日后必有所报,嘿嘿来日方长,大家走着瞧!」

  扎西哈多哈哈拱手道:「贵客慢走,恕不远送……」杨宗志站在桌凳边,等也不是,走也不对,如此气冲冲的离去,岂不是正好趁了扎西哈多的心思,但是他心中的疑问也没有弄清楚,就算想对许冲和朱晃解释,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正在此时,外面再度传来呼喊道:「大宛国……赛凤公主驾到……」

  席间已经听惯了不断有人前来赴宴,大多默不作声,杨宗志的脚步却是如被石桩钉住了一般,再也迈不动半分,心里面剧烈跳动:「赛凤……她也来啦?」

  这呼喊声乍一传来,杨宗志兀自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而回头去瞥察尔汗王身后的秀儿,见到她也同样露出疑惑深思的模样,才知自己听到的果真不差,这一路,心底里最最记挂的便是赛凤,听说她为了自己几乎疯掉,后来清楚自己未死后,又要装疯卖傻,更被冥王教主接到呼伦山上,无法与常人相见。

  杨宗志每每想到这些,便觉得心底被剜了肉一样的难过,一年前,赛凤为他反叛了故国亲友,杨宗志却没能将她带走,这一次是赎罪之旅,无论如何,也不能和赛凤再度失之交臂,便是让杨宗志拿性命来交换,他也愿意。

  杨宗志的心头热血沸腾,牙关紧紧的咬住,许冲朝前走了一步,回头惊疑的道:「杨大人,你怎不走……」见到他的目光越过自己头顶,焦虑的盯着殿门口,许冲转而回身去看,忽然只觉得眼前猛然一亮,抿住的嘴唇大大的张开,半晌也无法合拢。

  席上传来一阵压抑着的轻呼,大家的目光瞬时汇聚到了殿门口,只见到那里步履悠悠的走进来一个女子,那女子穿着白衣白裙,腰间挽了飘带,在身后长长的拖在地面上,她的秀发被高高的挽在了头顶,显得那女子身材是如此修长丰挺。

  前面那些献舞的南朝佳丽们,在那个女子的面前,感觉是恁的渺小,恍如空无一物,满堂只能见到亮光闪过,那女子就如同降世的飘飘精灵,羽化而来。

  杨宗志看的更加仔细,一年不见,那位姑娘的清丽尤胜往昔,过去的她倒还透出几许青涩,这时候再见,只觉得她体态变得更加丰腴了许多,款款迈步间,细小腰肢宁息不动,的美臀儿却是不经意的左右扭摆,带足了媚态。

  一举手……一投足,都和过去有着千差万别,如果要让杨宗志想一个词来形容她的气质,只能用「雍容」两个字才能稍稍描绘,但是又不完全贴切,现在的她看起来更加高贵,肌- 肤白- 皙,粉- 嫩的红唇弯弯的撇着,脸蛋上却是一脸毫无表情的冷意。

  或许更应该用「冷艳」和「美艳照人」才显得恰当,席上人都是见惯了美色的高官厚爵,但是在这位姑娘出场时,仍旧不由得露出色魂于授的神色,自古的男子们对绝世的美色,都没有什么抵抗力,就算不敢沾染上,但是远远瞻仰着,也是一件人生幸事。

  至少许冲已经把嘴张得异常的大,双眼瞪得好像铜铃,鼻息一鼓一鼓的抽着气,脸颊上的皮肉微微抽搐,滑溜溜的口水便要从大张的嘴角滴下来。

  杨宗志也一同泛起惊艳十足的感觉,他的面色柔和,心头微微叹了口气,继而变得莫名狂喜:「真的是赛凤……赛凤她……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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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尔加快进度,补回一些前面的欠账吧!

            正文第610章雍容之四

  宫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赛凤迈着盈盈的莲步,俏生生的负手向内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她的身上,便连那得意洋洋的扎西哈多也不能例外。

  杨宗志的眼睛不敢眨动,心头却是猛然泛起突兀:「这真的是赛凤么?」

  倒不是说她那不施粉黛,洁白如同皓雪的细腻肌- 肤,淡扫的峨眉,粉- 嫩嫩的薄薄朱唇,以及朱漆一般亮晶晶的眸子,和过去有什么太大分别,而是一个人的表情气质变化过大,大到杨宗志也有些不敢确信。

  他不禁回眸偷偷瞥了秀凤一眼,见到她的小嘴微张,秀眉紧蹙,看情形,心里面也有着同样的疑问,但是这姑娘的长相却又是确凿无疑的赛凤,她的出现,就好像在清水汪谭里投入了一滴水珠子,在每个人的心目中,脸上泛出了涟漪。

  扎西哈多是一脸木讷的沉吟,许冲却是狂热的震慑,杨宗志呆呆傻傻的,每个人的脸色更不相同。

  望着她碎步走进殿中,清亮建的眸子毫不左顾右盼,而是平平直直的正视前方,双手微微在身前束住俏盈盈的指尖,臂弯处的飘带随风荡起,落在远远的身后,看那方向,正是往扎西哈多的位置走去的。

  扎西哈多背着双手,捏住十个指头,眉目越皱越深,感觉到一股压力附体而来,接着……赛凤走到他跟前几步远时,忽然又转了一个弯,轻盈的扭过腰身,对盘坐一旁的察尔汗王娇声唤道:「父王……」

  「嗯……」察尔汗王回过神来,茫然的点了点头。

  赛凤也不待他说话,而是乖巧的弯下细腰,在察尔汗王的身边伴着坐下了,到这时候,素洁的脸蛋上才挂出一丝恬静和淡然来。

  扎西哈多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竟觉得背脊上沁出一排细细的冷汗,赛凤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当初所感,只不过是个倔强要强的丫头罢了,料不到一段时日不见,竟然出落的这样漂亮迷人,更为关键的是,能够让人在她的美色下自惭形秽。

  扎西哈多素来狂妄自大,将任何人都不放在眼底,居然险些在赛凤登场时露出拙劣怯场之态,他知道赛凤这段时间都在呼伦山上,也闹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收这样一个女弟子,但是看她短短几个月的变化,竟比过去十几年还要大,还要多,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

  赛凤入殿,杨宗志更加走不得了,幸好许冲被赛凤的秀色所吸引,首先茫茫然的回头坐了下来,杨宗志静默的坐回到羽毯上,端着酒碗轻轻的抿了一口。

  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赛凤的登场冲的烟消云散,许冲不怒也不骂了,扎西哈多自觉没意味的紧,只得挥手让那些精心准备的南朝俘虏们下去,殿中一时默然。

  在遇见赛凤之前,杨宗志曾经设想过千千万的场景,其中有想尽办法翻上呼伦山,也有排除万难,避开耳目去偷觅赛凤,唯一没想到的,是赛凤自己就这么出现了。

  她来到王庭夜宴的举动,实在大出杨宗志的意料之外,造成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本以为她要么是被冥王教主囚禁着的,要么是关在呼伦山上,下不来绝壁,却没预料她原来行动自如,看那淡然的神情,似乎也不是吃尽了苦头的哀怨模样。

  杨宗志的心头轻轻抽了一口气,转身朝赛凤那头再度打量过去,见到她眉色不动的陪坐在察尔汗王的另一侧,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稍稍露出来的一截高挺的瑶鼻,杨宗志心想:「赛凤……她为何也不愿理我?」

  自从进来的那一刻起,杨宗志的眼神便一直牵动在赛凤的脸蛋上,可是和察尔汗王一样,赛凤却是对大活人一般站在不远处的杨宗志不理不睬,更为甚者的是,察尔汗王至少才扫过了杨宗志的角落,赛凤却是始终目不斜视,便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触及到杨宗志那边。

  他的心底不免失落,又想:「她也是生我的气,不愿理我了么?」

  赛凤她为什么生气,她气杨宗志这么久不来相会,不来带她走,让她吃了这么多的苦头,距离去年腊冬的凤凰城之战,已经一年多了,这期间赛凤无论是伤心绝望,还是战战兢兢,都没有杨宗志的陪伴,因故她可能会生气,而且气得不轻,这也是人之常情。

  便连她娇美脸蛋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也可能是故意作出来,给杨宗志看的。这些事情,杨宗志都可以理解,不但没有愤懑,反而对她更加惋惜怜悯,赛凤就是这样一个心直口快的丫头,一旦她认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便万万不会回头的。

  当年她挡在杨宗志的身前,对察尔汗王喊出怀了杨宗志的骨血之事,便将她自己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杨宗志自觉亏欠她良多,也不敢奢望她毫无怨怼的笑脸相迎,不过心底里总期望她能用眼角瞥一瞥自己,哪怕只是一个稍稍外露的眼神也好。

  殿中一时诡异的静谧,天娄大汗笑道:「怎么都不说话了呀……」他转头左右看看,豪爽举碗道:「来来来……继续喝酒,今夜不醉不归。」

  对面的臣子们倒是附和着举起酒碗来,察尔汗王却是不闻不动,杨宗志迟疑的举起酒碗,有史以来却是头一回觉得这酒喝得如此不痛快,心里面记挂着赛凤,喝酒的兴致便浅的紧了,偷偷拿眼神瞥了瞥玉立着的秀凤,一肚子疑问有心相询。

  身边人多,两人都不敢太过露出形迹,眼神稍稍一碰便分了开去,天娄大汗的酒碗正好递到了面前,杨宗志回过头来与天娄大汗干了一口,天娄大汗抹着油嘴笑道:「啊……畅快,杨将军明日可要和谈,本汗也来参与如何,看看双方如何能够罢手言和?」

  杨宗志笑道:「那最好不过了……」天娄大汗站起身哈哈笑道:「既然如此,本汗便要先走了,长途跋涉,总要休整休整。」

  他说话间站出酒席外,另一侧的赛凤忽然也一同站起身,细声说道:「我也走啦,各位慢慢尽兴……」

  杨宗志看的心头一动,继而大喜,明白这赛凤还是给了他说话的机会,赶紧会意的站起来对天娄大汗拱手道:「大汗慢走,在下还有一些小事想请教请教,万望大汗莫要推辞!」

  天娄大汗纳闷的回过头来,问道:「你要问什么?」

  杨宗志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天娄大汗的身边站下,随眼瞥见赛凤也俏盈盈的穿过天娄大汗身边,他笑道:「事情是这样的……」一面说话,一面随着天娄大汗缓缓向外走去,许冲在羽毯上叫道:「杨大人,你等等我……」

  步履迟缓的站起来,再追上去时,只见到杨宗志和天娄大汗已经并肩走到了殿门口,他和朱晃手足慌乱的追出去,竟看到满天星光,方才还在前面缓缓踱步的几个人,居然瞬间不知所踪,消失在浩瀚的王庭琉璃灯瓦下。

  ……

  杨宗志和天娄大汗背着手走过一簇花丛,前面赛凤越走越快,渐渐只剩下一团雪白的影子,在花枝间若隐若现,天娄大汗笑道:「杨将军,你一定奇怪,我方才为何敢在众臣面前开口邀你。」

  杨宗志心思不属的唔了一声,留意到赛凤窈窕的背影,飘飘荡荡的走了开去,心中不禁万分焦急。

  天娄大汗慨叹道:「一百年前,你们南朝的开国皇帝率军亲征契丹,本汗的祖先迎头痛击,双方打得难分难解,那个时候……契丹的国力百倍强于现在,南朝人将契丹视为心腹大患,无时无刻不想迫使我们朝西北迁徙,南朝为何称之为『南』字,北方不定,只得偏安于南面而已。」

  杨宗志下意识的点头应道:「是……」眼睛不敢稍离前方莹白色的妙媚身影,生恐自己一眨眼,那团光影便会消逝不见。

  天娄大汗望了望头顶皎洁的月色,双手叉腰继续说道:「可是那一战我们败了,若不是最后时刻,其他三国慨然相助,今日的契丹,或许真的要到更北的不毛之地扎营了。」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白气,停下步子道:「即便如此,但是契丹这些年也衰落的厉害,三国虽然前来相助,却也时时刻刻在辖制契丹的内政外交,所谓事情有一得,便会有一失,本汗在位后总是感觉束手束脚,无法大开大阖,施展拳脚抱负,杨将军,你是一位世所罕见的少年奇才,本汗见猎心喜,实在对你垂涎欲滴,所以甘愿冒着触犯所有人的危险,也要想办法将你罗至帐下,你说你不愿背叛故国,但是故国既已容不下你,你为何不能另投明主?」

  天娄大汗站下说话,杨宗志自然不能继续向前迈步,眼角看到赛凤越走越远,那团身影小的只留下一个白点,他的心内暗暗焦急,又不能失礼的不告而别,只得垂头道:「大汗错爱啦,在下的养父一生刚正不阿,我受他养育传教之恩,若是作下他所不容的事情,这一辈子实在难以抬头见人。」

  顿了一顿,他又继续说道:「况且即日若是和谈成功,双方之间总能换来十几年,几十年的太平岁月,大汗是开明英主,难道还怕寻不来衷心辅佐之士?在下即便加盟契丹,无奈心在南方,就算有一身的好本领,无法使出三四层,最后反而败了大汗的大事。」

  他说到这里,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而是急匆匆的向天娄大汗抱拳作揖,接着快步转身,朝花枝深处追了进去,月色怡然,方才还在面前若隐若现的身形,竟然再也看不见了。

  春季迟来,这里的花枝大多数还是攀枝附会,早芽刚刚露出尖尖角,花香并不浓烈,杨宗志左冲右撞的到处找了个遍,依然难以寻觅到赛凤离去的背影。

  他的心头一时不禁怅然若失,夜色的深宫内,小径曲幽,他也不知自己到底身在何处,而那倔强的丫头又在何方,难道便是多等这片刻功夫,她也不愿意的么?

  花枝上挂满了夜后的露水,潺潺的滴在他的额头和面颊旁,杨宗志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心中真是好生无奈,他明白赛凤一来便走,是要约他出来偷偷说说话,所以他才会屏开许冲等人,独自闯进深宫内寻人。

  但是只耽误了一眨眼的功夫,赛凤便不知走到哪里去了,下次再见,又不清楚是何时何地,即便想要去找,也不知从何找起,一年之前他们擦身而过,一年之后,他们再度擦身而过,杨宗志心下不禁暗骂自己没用,居然连好端端的赛凤也看不住,可一点也不敢怪那丫头。

  走到花簇的尽头,暗色下隐约能听见流水声划过,他明白自己在这深宫内蒙头蒙脑的四处去闯,无异于大海捞针那般困难,有心想回头寻找归路,就在一转身间,无意间瞥见,身后一簇繁茂的花枝下,站着一个玉白色皎洁无限的身影。

  此情此景,月光不明不暗的照下来,树荫下,恍惚有另外一弯明月,杨宗志的目中醉了,心头却是惊喜交集,快步赶到树荫下,低声唤道:「赛凤……」

  来的近了,可以闻到若有若无的脂粉香味,杨宗志已经差不多忘记了赛凤身上的幽香,但是今夜看到赛凤登场时的惊艳,却是让他记忆深刻。

  身前人背对他站立着,一只手稍稍抬起攀在枝头上,身材柔细窈窕,比这些花枝还要俏丽十分,杨宗志强自按捺住将面前佳人一拥入怀的冲动,走到她背后又唤一声:「赛凤……」声音哽咽,分辨不出是因为还是难过。

  身前人缓缓转过头来,露出洁白无限的怡美脸蛋,瑶鼻高挺,眉目渲染,如同诗画那般真实的展现在眼前,杨宗志笑道:「你果然没走,我还怕追不上你……」

  说话时一只大手用力的握住她攀在枝头上的小手儿,感觉到手心中的雪腻肌- 肤带足了凉意,仿佛握在一块冰冷的玉石上,杨宗志心底柔情无限,便想将自己手上的余温都传导过去,忽然赛凤用力的抽了抽小手,娇声呼唤道:「你……」

  杨宗志怎么会让她逃了开去,知道她还是生着气的,赶紧好言哄劝:「你受苦了,这一切都怪我,你的事情,我都听你姐姐说过啦,你尽管放心,经后……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一步,受一丁点的苦痛,这次我来……便是要来带走你的。」

  赛凤面无表情的淡淡说道:「姐姐她对你说了什么?」

  「啊……」杨宗志想不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对于秀凤说她为自己疯了,大病一场,杨宗志自然不愿意再度提起,免得勾起她的伤心事,便道:「无论怎么样,这些事都过去了,我还记得当初你在傅多坡元帅的房子里,哭着问我:」宗志哥哥,你不带我一起走么?『那一次我对不起你,这一回无论如何,也不会重蹈覆辙,我便是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让你跟在身旁。「

  赛凤听了这话,渐渐露出深思的俏丽模样,杨宗志心头一动,将她往后推了一推,让二人隐身在树荫的黑暗处,凑身过去,闻着她身上千娇百媚的女儿家香味,低声说道:「你别担心,所有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去想办法通知你姐姐,我们定于……」

            正文第611章雍容之五

  星月下,许冲和朱晃等人回到大营时,洛素允和丁娆娆正满心焦急的等在营门外,一见许冲等人纵马而入,赶紧跑过去牵下缰绳,见了头一个是朱晃,再牵住下一匹马,却又是忽日列,再来到最后一骑身边。

  马上人从高处快速的跳下来,洛素允看清楚他那精瘦的面庞,正要开口相问:「他怎么没回来呀?」没料到许冲反而抢先问出来道:「杨大人回来了没有?」

  「啊……」洛素允讷讷的摇了摇螓首,「你们没在一起啊,出去的时候可不是一路么?」

  许冲诶的嗟叹一声,搓着脑门上湿凉的水珠子,沮丧的道:「奇了怪了,杨大人怎么走的那么快,一转眼,便找不见人了,不行……我们还得回城去找找。」

  杨宗志是军中主帅,皇上钦封的和谈使者,他下落不明,这一营军士可就群龙无首了,万一他在城中遭遇什么意外,皇朝未来的堂堂驸马爷遭了殃,许冲更是难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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