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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谱(未删节全本) - 94,2

[db:作者] 2025-07-04 21:25 5hhhhh 5320 ℃

  几个人手脚用力,那伙计甚至还未发出惊呼,便被捆得结结实实,嘴中塞满了布团,发不出一点声息来,扎西哈多带着这几人碎步上楼,走上三楼,见到三楼的尽处有一排长梯,正是通往裙楼的楼道。

  身后几人将亮晃晃的弯刀提在手上,作势便欲冲上楼去,扎西哈多眉头一皱,挥手拦住他们,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当先向楼道边走去。

  蹑手蹑脚的走上去后,依然看不见任何的灯火,楼上来瞧起来都歇下了,蜿蜒的月光透窗而入,在地面上划出几道清影,扎西哈多心头一喜,示意手下们四散分开,朝几个门帘的方向走去。

  再走前几步,便能见到黑漆漆的木房紧闭,扎西哈多心中嘿嘿一笑,正要吩咐手下一一破开其中的几个,正在这时,其中一个属下忽然哎哟一声,身子跳了起来,另有一人也是矮子去,抱着自己的脚滚了一地。

  扎西哈多心头一惊,忽然感到自己脚下踩了异物,他的身子还未落下,便高高的抬起了右脚,然后在左脚的脚背上一踩,身子化了几个弯,快速的退了回去。

  几个属下呼天抢地,有人大叫道:「殿下,这里有……有竹钉。」

  头顶的横梁上,有人笑嘻嘻的拍手道:「九哥算的不错,看来果然有人会来夜袭,来了几个小蟊贼,总不枉我天天睡在横梁上,吹着冷风这么辛苦啦。」

  那人一边说话,一边从横梁上轻飘飘的落下了地,站在一个木门前,门后轰的一响,跑出来好些个衣着缤纷的女子,掌着灯罩,拿着兵器宝剑站在一起。

  扎西哈多晃眼一看,见到这些女子有高有矮,有的甚至还是蓝色眼珠子,睡得满面惺忪,他看也不看自己那些遍地打滚的属下,却是抬头哈哈笑道:「妙极……妙极,天下人都说那小子桃花运好的离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人群中走出一个肥臀的熟媚女子,抿着红唇娇笑道:「小十四呀,你去看看这小蟊贼是什么人,志儿那坏家伙,偏偏让你每晚给地上洒满竹钉,可不是给人家扎坏了么,咯咯?」

  扎西哈多眯着眼睛一看,不禁赞叹:「好个媚人的妖精。」

  那女子一走出来,便有一阵妖冶无比的暧昧气息扑面而来,云髻高堆,穿得也不太厚,浑身上下曲线毕露,神采翩翩。

  顾磊应了一声,提着灯罩走近几步,然后飞快的回转身奇道:「哎呀……来的这人好奇怪啊,他的头发,是红色的。」

  身后的女子们惊呼一声,岳静咬牙道:「他是蛮子,他叫扎西哈多!」

  扎西哈多心头微微一惊,料不到有人能一口道出自己的名字,仔细向岳静打量过来,见到这说话的姑娘穿着一身缎蓝色的百步裙,身材高挑,脸颊秀婉宁定,气质内敛,手拿一把未开鞘长剑,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美色。

  顾磊大喜的磨拳道:「是蛮子更好,九哥他们在北方杀蛮子,却总让我守在这里,我今日也拿住几个蛮子,给九哥助助声威。」

  他说着话,朝扎西哈多猛冲过来,扎西哈多摆手道:「慢着,我有话要说的。」

  顾磊大叫道:「等我捉住了你,再来问你不迟。」

  说完大喝一声,一脚踢向了扎西哈多的肩头。

  顾磊过去并未见过扎西哈多的面,只以为他也像地面上哀哀痛呼的家伙们,本领粗浅的紧,因此这一招用的甚为突兀自大,只想着一脚便能将他踢倒,擒回手中。

  扎西哈多微微的一挫肩膀,轻而易举的避过他这一脚,姿势不动,依然道:「且慢!」

  顾磊口中咦的一声,稍稍诧异,扎西哈多避过他的这一式,他压根没有看清楚,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面前便失去了对方的身影,转头再看回去,那人依然好端端的负手站立着,仿佛从未动过一般。

  顾磊见猎心喜,大叫道:「再来接我这一招试试。」

  这次从背后取下了一把长剑,用的正是师父亲传的晓松剑法,点苍剑派以轻功闻名,实则还有一套秘授的剑术,秦东堂的三十六路晓松剑法也是生平得意之作,当年依靠这路剑法,曾经和铁剑卓天凡大战数百招,回来之后,自思比斗的场面,又对剑法略加修饰,使之趋于大成。

  顾磊跟在秦东堂身边十几年,对这套剑法自然练得烂熟于心,而且婷姨和众位嫂嫂在后面掠阵,他有心卖弄,更是挽了好几个漂亮的剑花,才刺到扎西哈多的鼻尖下。

  索紫儿笑盈盈的鼓掌道:「小十四,剑法真好看!」

  顾磊哈哈一笑,却又满面窒然,回头正要道:「别叫我小十四,你比我还小呢。」

  忽然感到右手中一沉,剑尖再也无法递进一寸,顾磊心头大惊,转头一看,那蛮子扎西哈多伸出两根手指头,夹住了自己的剑尖,笑嘻嘻的对自己道:「剑法是好看,不过……却杀不了人。」

  顾磊大怒的吼了一声,用尽全力去欲抽回宝剑,他的满脸涨得通红,剑尖却如同嵌入石壁中一般,无法缩回半点。顾磊自觉在一干嫂嫂们面前丢了脸子,羞愤欲死,伸脚便向扎西哈多的胸口上踢过去,忽然想起九哥曾对他说道:「小十四,与人对垒时,当用八分力,留下两分,不然人家破你招式之时,也就是你授命之刻。」

  他下意识的沉了一口气,脚下的力道稍减,果然扎西哈多用另一只手捏向了他的足尖,两人一手一脚在空中相接,顾磊用余力在他手掌上一弹,逃出了掌心,松开剑柄退了回去,踉踉跄跄的跌在地面上。

  扎西哈多倒提着龙泉宝剑,笑嘻嘻的品头论足道:「有点意思,这一招嘛,总算强差人意,不然你的脚就要被我捏碎啦。」

  岳静擎出七彩宝剑,对大家娇喝道:「大家一起上,这蛮子武功不凡,当日连武当派的弟子都败在他的手下,单个去比,我们都比不过他的。」

  众位留守的小丫头中,以她同何淼儿的功夫最好,筠儿倒是学了一身妙玉功,可惜她习练很少,而费幼梅是费清的宝贝女儿,更是学得冰雪功法而无处施展,史艾可倒是功夫不错,却跟着杨宗志去了北方,其余人等,印荷,小婵之流,便不会半点武艺了。

  因此岳静话音一落,何淼儿等四个人便一起站了出来,娇叱着将扎西哈多围在了楼道中央,扎西哈多笑的左顾右盼,这四个姑娘有高有低,但是生得个个美貌不凡,让人看得不禁眼花缭乱。

  扎西哈多哈哈仰天一笑,道:「有趣的,我便跟你们打一场,你们四个胜过了我,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但是你们打不过我的话,就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何淼儿蹙眉娇声道:「跟蛮子有什么好讲的,咱们和他拼了。」

  她们四人将扎西哈多围在中心,各自施展绝艺抢了过来,扎西哈多只感到香风涌动,一时都分不清她们身上不同的甜腻香味,到底哪个更腻人些,哪个更能让人怦怦心动。

  扎西哈多嘿嘿一笑,脚下步子斗转,从四双粉拳秀腿中脱身出来,然后撞破楼边的纸窗户,怪叫道:「你们有胆子,便跟我到楼顶上来。」

  他说着话,从四层小楼边一跃而出,身子在空中对折几下,跳上了月光冥然的楼顶。

  筠儿等人回头对视一眼,便也跟着他跃将出去,商怡婷在后面连喊几声,忧心忡忡的对窗仰望道:「哎呀,怎么……怎么都跟出去了呢,跌下来一个,人家可怎么给坏志儿交代呀!」……

  前面欠的两章补齐了,这周更新量总算对付过去了。

            正文第540章鏖战之四

  头顶一轮弯弯的银钩,月光洒在脚下的琉璃苏瓦上,荡起一层耀眼的晕色,扎西哈多负手站立在圆顶的正中心,俯身看着苍茫茫的南朝大地,这里是幽州城的最高之处,从这里望出去,整个幽州城,整个北郡,甚至整个南朝都笼罩在头顶月色下。

  北风撩起他乌红色的长发,将他吹的如同一个野人,他的心中却是一片激荡:「嗯……权势江山,的确能让人忘怀自我,沉迷难返,为了将眼前的一切都踩在脚下,就是付出再多努力,牺牲再多的生命,也是值得的。」

  转头一看,四个妙龄少女前后窜上了聚义楼顶,北风吹在她们身上,荡起她们各色不同的衣裙,却是如同一众月宫的仙子那般皎洁无暇。扎西哈多仰头哈哈一笑,当觉胸中豪气云集,江山美人……自古便是英雄抛舍不掉的两道关,他是如此,固摄如此,杨宗志又岂能免俗?

  在扎西哈多的心目中,当今少年能与他争夺天下者,唯有少少的三两个人,固摄是他的师兄,权势地位都高过他,杨宗志是打败过他的仇敌,这二人现在捉对厮杀,他却站的最高,看得也最远,扎西哈多招手道:「来来来……各位姑娘尽管放马过来,我要是出手,或者从这塔尖上落了足,便算是我扎西哈多负了,前面答应的诺言一一奉上。」

  筠儿等人仰头看上去,见到聚义楼高百余丈,圆圆的楼顶上插着一根金针般的尖,此刻的扎西哈多便单足站在针尖上,北风狂吼,却不能让他的身子动摇半点,屹立仿佛山岳。

  何淼儿咬了咬嫣红的唇皮,样对筠儿道:「死丫头,你用绢布攻他,把他打下来。」

  筠儿和苏瑶烟自幼师承容嬷嬷,容嬷嬷的似玉功是阴葵派秘诀,阴葵派烟消云散后,容嬷嬷和聂云萝流落江湖,分别被西门松与何若仪所救,机缘巧合下,筠儿和瑶烟学了容嬷嬷的似玉功,而何淼儿学了聂云萝的毒经。

  筠儿的性格温和,从不愿与人结仇,她仰头看着扎西哈多站得高高的,仿佛随时可能掉落下地,不禁心头犹豫了片刻,临了想起大哥在北方疆场厮杀,全是拜这些蛮子所赐,这才素然点头道:「好。」

  她的衣袖中随时藏有绢布,运劲可以自由伸缩,只见她单足立地,右脚弯于身后,左手在发鬓上摆了个撩发的姿势,右手高高抬起,衣袖中滴溜溜转出一道白芒,径直向扎西哈多撞去。

  扎西哈多低头看得仔细,不由得大声鼓掌道:「好漂亮的姿势。」

  筠儿这姿势摆出来,娉婷如同瑶池谪仙,哪里像是与人比斗时的模样,分明是在敬献歌舞一般的媚然。

  他口中虽说得轻轻松松,面色却变得微微凛然,注目看着那道白芒飞快的扫到脚边,扎西哈多吸一口气,轻轻跳起身来,避过西门筠儿的攻势,身子在空中随风轻摆,又飘然落地,正好踩在金针上。

  何淼儿却是不愿多等,娇叱一声飞纵而上,手中抽出一把短短的袖剑,这把袖剑也是筠儿之物,何淼儿的随身匕首被商怡婷抢走,又落入杨宗志手心后,便拿了筠儿给杨宗志献剑舞的袖剑使唤,这把袖剑轻飘飘的没有三两重,却是一把神物,乃是西门松在川蜀命人打造的,扎西哈多正要落下地来,何淼儿的袖剑便刺到了他的足尖上。

  扎西哈多不待足尖踩实,两脚在空中飞快转换,忽然一溜烟踩在了何淼儿的袖剑身上,身子随风再度荡起,姿势却也飘逸不凡,何淼儿一击落空,还未踏下,费幼梅便从她的身后跳了出来,不知何时,她手中擒着一把窄小的短剑,正是杨宗志在襄州府见过的那把。

  费幼梅的剑法轻灵无物,浑身上下散发着凛然不可进犯的寒气,美艳的小脸上也毫无半分表情,正是施展冰玉功时的神态,费清此刻倘若站在楼下观看,必定拍手大叫三声好,言道幼梅儿得了他的真传。

  扎西哈多心头微微震慑,这几个女子一个个看得柔若无骨,偏偏功夫却恁的不凡,他吸引她们上楼来比,便是要在武功上镇服她们,也好让她们冷静下来,可以听自己说话,没想到避过前面两个,这第三个的短剑,又快又准的刺向了自己的足经。

  扎西哈多敢夸下海口,站在针尖上任人攻击,本是不将这几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放在眼底的,到了此刻心底里却隐隐有些后悔,暗责自己如此托大,千万别闹出个天大的笑话才好。

  别人知道了不打紧,这事情要被杨宗志知道的话,得知他的手下败将,又败在了娇妻的剑下,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扎西哈多在空中猛地喝了一声,身子忽然暴缩起来,手脚在空中蜷成了一团肉球,费幼梅的短剑正好从脚底下划过,森冷的寒芒刺得扎西哈多倒抽了一口冷气。

  正在这时,一直凝立不动的岳静仗剑刺将上来,岳静是峨嵋派的大师姐,从小跟着师父修行峨眉剑法,过往的她,心中没有旁碍魔障,一心扑在本门的修行当中,剑法在峨嵋派一众弟子里,也是顶尖的,不过她的性子温婉有礼,从不与人争执斗嘴,因此学了一身功夫却并不怎么使用。

  此刻为了这些小姑娘的安危,却也由不得她再藏私藏拙,因此一出手,便是用的分身合击大法中的绝招,分身合击大法源自于《女子坷难经》乃是上古妙法,扎西哈多的身子在空中已经感到力竭,呼吸微微急促,却正好碰上了岳静的搏命一招。

  扎西哈多怒吼一声,再也顾不得怜香惜玉,而是尽力将四肢舒展开,骨头关节吱吱作响,头上脚下,挥起拳头向下打去,小山般的手掌打在七彩宝剑的侧面上,扎西哈多口中嘿哟一声,手背上顿时血如泉涌。

  而反观岳静,却是被扎西哈多全力一击,轻叫一声,身子向楼底下翻飞出去,筠儿等人一个个吓得半死,想要搭手去救,无奈岳静跌落的势头太急,坠落如同陨石,而这三个小丫头又没有杨宗志那样独步武林的轻功,除非舍弃性命,不然根本无法触到岳静的手尖。

  说时迟,二楼下飞快的跳起一个黑影,大喝着迎面撞了上去,将将要碰到岳静之前,用手在岳静的肩头猛拍一掌,岳静受他一击,娇躯重新翻上楼顶,那人却是更快的坠在了雪地上。

  「阿弥陀佛……」

  楼边响起一个沉冷的佛号,一个光头和尚,身披明红色的袈裟,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岳静遭遇着一系列变故,芳心咚咚乱跳,转头一看,忽然惊喜交集的道:「慧敦大师,原来是你来了。」

  来人正是少林寺的慧敦禅师,他朝岳静等人微微一笑,举手合十道:「各位女施主好。」

  转头看向针尖上的扎西哈多,语气登时变得清冷,嗔怒道:「施主好生言而无信,说好不动拳脚,居然对几位女子暗下杀手,天下间,果然蛮子都是奸险小人,不足取信。」

  扎西哈多的脸庞一阵青,一阵白,方才出手,全是练武之人的下意识所为,岳静那一剑刺到时,他已经浑然躲避不开,无奈下出掌相迎,不但自己伤了手背,而且还破了誓言,当真是羞怒难当。

  慧敦站在楼边破口大骂,引得扎西哈多怒从心生,涨红脸道:「自毁誓言又怎么了,只要目的达到,正所谓手段无不可用之极,自古强者生存,弱者消亡,百年后,又有谁能记得住我今晚发过的誓言?」

  何淼儿挺身道:「大师来的正好,咱们南朝人,和蛮子之间有什么好话可说,还望大师能施以援手,助我们将他擒下了。」

  慧敦沉眉道:「各位女施主请退开一边,你们若有什么闪失,贫僧可无法向九弟他交代,打打杀杀的时候,还是交给我们好了。」

  扎西哈多仰天哈哈一笑,睥睨下来道:「你打的过我么,去年少林寺招亲之战,除了杨宗志,谁又是我扎西哈多的对手,你这秃驴好生不自量力。」

  慧敦浅笑道:「贫僧一个,自然是打不过施主,不过施主既然犯到我们南朝境内,可别怪我们以众欺寡……」

  他说到这里,转头对身下招手道:「天丰师弟,你我二人联手,可不会让这位蛮子施主走掉了吧。」

  慧敦话音一落,楼边快速的纵上了一个身影,身穿玄色道袍,一头长发高高盘起,头顶扎了木箕子,正是武当派的首座弟子天丰。

  岳静被人救上楼顶后,便一直留意着楼下人的动静,这人为了救她,被下坠之力反噬,跌得可谓不轻,岳静心怀感激,自然害怕人家跌伤了,此刻见到跃上圆顶的,居然是天丰,岳静的脸蛋上蓦地绯红一片,却是再也不敢抬头相见,而是谨守心扉,抱手默立了下来。

  天丰目不斜视,盯着楼尖上的扎西哈多,拜礼道:「大师相邀,敢不从命。」

  抬头向上一看,又道:「阁下在少林派曾经打败过我,不过眼下这不是比武,而是国家社稷江山之争,怪不得天丰要与人联手了。」

  扎西哈多心头微微一惊,料不到此次出面竟然碰到这么多棘手的人物,他与天丰动过手,当然知道天丰武艺不凡,和自己相距不远,再加上一个慧敦,的确称得上凶吉难测。他面上倒是总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招手道:「好,你们来吧,何必要找这么多借口,成王败寇,赢了……便是天底下最好的借口。」

  天丰和慧敦互相打一个眼色,分作东西两侧站在楼尖下,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头顶,北风怒号,吹起他们三人的衣襟和发梢,弯月被乌云遮上了半边面纱,乌云的尽头,一排星辰闪亮耀眼。

  天丰和慧敦不动,扎西哈多自然也不敢动作,此刻他站的位置实在不妙,立于针尖上无从发力,而且应付任何一方,背部定会受敌,他的双手垂放在腿边,右手的手背上滴答滴答的向下淌着鲜血,恍惚晨钟暮鼓一般听得颇为清晰。

  扎西哈多的目光看着两侧,宁息戒定,慧敦忽然大吼一声,单掌立起,朝头顶处打了过来,慧敦禅师的般若掌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一打将起来,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掌势雄浑,掌风所到之处,石块皆都化作齑粉。

  扎西哈多嘿嘿一笑,身子猛地如同怪鸟一般的腾空跃起,一拳轰向慧敦的头顶,扎西哈多的身子快如精灵,只一瞬间便舍弃天丰,抢攻慧敦,天丰赶紧跳起身来,朝扎西哈多的后背打了过去。

  「砰……」

  扎西哈多的拳头和慧敦的掌法结实,慧敦身子微微向后一晃,脚下踩碎了几片苏瓦,扎西哈多却是毫不犹豫,转头又向天丰直扑过去,他方才留了几分力,硬生生的受了慧敦一掌,这会子又聚足全力,誓要将天丰毙于拳下。

  他清楚慧敦完好无损,而天丰必然在施救岳静时,受了轻伤,因此他首先逼退了慧敦,却又志在从天丰这边占回便宜,天丰救得仓促,没想到扎西哈多转身如此之快,两人在空中一阵对碰,拳心对着拳心,砰砰砰三拳落下。

  天丰方才舍命救岳静,果然受了一些内伤,再加上仓促出手,力道没有运足,三拳过后,天丰忽然全身一松,跌坐在了楼顶边,扎西哈多却是仰天大吐一口鲜血,身子如同纸鸢一般的翻出了楼顶,耳边只留下他阴测测的笑声:「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筠儿和费幼梅等人再度低头,顺着楼边的瓦缝看下去,只见到扎西哈多的身子如同大鸟一般的落下地去,顺着长街跑了个没影。

  岳静见天丰在楼道边坐下,仿佛受伤不轻,终是忍不住轻轻走过去,低声讷讷的问道:「你……你没事吧,天丰师兄。」

  天丰运起半晌,哈的一声跳起来,笑道:「没事,这蛮子好生狡猾,他原本做好的打算就是逃命,却偏偏要做出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让我们一个不察,被他逃掉了。」

  慧敦也盯着楼底连道:「可惜……可惜……」

  岳静咬着枚红色的小唇,欲言又止了好一会,才慌张的道:「对了,天丰师兄,慧敦大师,你们……你们怎么会凑巧在这里,还救了我的命呢?」

  天丰嘿嘿一笑,表情上却是毫无半点浮动,慧敦赶紧合十道:「我们早就来了,一直躲在四周暗处,天丰师弟……嗯,天丰师弟他不好意思露面,而贫僧又是个和尚,对着各位女施主们更是罪过罪过,史老帮主让我们先过来,暗中保护各位女施主的安危,他老人家会率领群雄,不日便会赶到幽州,相助九弟抗击蛮子大业。」……

  翌日一早,蛮子兵果然率众来攻,联军这一次摆出了鹤翼双飞,着许冲和朱晃坐镇后方,杨宗志和忽日列各领一翼,鹤翼阵与双后的箕形阵不同,这是一个主攻的阵型,后势薄弱,强于双翼插入敌军肺腑。

  杨宗志和忽日列过去都是领兵之将,戎马一生,在打仗上很多见解也都相当,因此配合略显默契,初时双翼径直插入敌营,造成了一片混乱,固摄审时度势之后,果断将军阵改为单针,避开两翼的锋芒,直接攻向阵中央的许冲率部。

  许冲的身边只有一些箭兵和盾甲兵,被忽日列冲的人仰马翻,几乎便要下令撤兵,只不过想一想昨晚上官晔的下场,这才强自忍住,硬着头皮支撑下去,到了中午时分,双方各自鸣金后,大家聚在一起用饭。

  席间许冲多次想对杨宗志说话,张口又咽下,如此往复三四回,杨宗志转头道:「许大人有何话要说?」

  许冲叹气道:「杨壮士,这么下去,似乎……似乎不是个办法呀,今早咱们又折损了四五千人,这仗一直打下去,用不了半个月,咱们的士兵便要打光了啊。」

  杨宗志默然点了点头,心下也不禁苦恼异常,得到联军相助后,他反而变得束手束脚,人数虽然增加了,可战力并未大增,过去他凭借灵活机动,在蛮子想不到的地方游刃有余,到了此刻,他们的兵马庞大,调度起来也不如从前那般从容,想要遮天盖地,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能做的到了。

  究其所以,联军的士兵操练太少,而且性格骄纵,惰性不小,和蛮子虎狼之师比起来,将领贪生怕死,士兵唯唯诺诺,如此打下去,又哪里有出头之日。

  杀掉一个上官晔很容易,可是要唤醒联军将领心头的血性却又难得多,昨晚他自认为做到奖罚分明,可是今日打起仗来,将领们依然兴致不高,没有转身逃掉,便是极为难得的了、两日作战以来,双方各有损失,联军还稍多一些,可蛮子兵马数量本就多过联军,以一对一,最后联军总是无法取胜的。杨宗志沉思片刻,转头对大家道:「看来,下午……咱们要兵行险招才对。」

  众人听得满脸茫然,一同问他道:「什么……什么险招?」

  杨宗志抬头道:「固摄不是个庸人,胸中颇有韬略,我看他指挥大军作战,往往站在最高处,远近都能看清,所以能知道咱们的弱点,予以重点打击,我们像从前那样中规中矩的去打,的确难以瞒住他的,嗯……这么着,咱们下午再战时,需要故意露出败象,将破绽露在他的眼底,一个破绽不够,咱们就露出两个,迫使他相应调整后,咱们再合围住他的先头部队,分而蚕食之。」

            正文第541章鏖战之五

  下午易时再战,双方各自投入重兵,连试探也没有便混战在了一起,固摄站在高高的战车上,仔细的盯着身下的战场,四国大军如同一条蜿蜒的黑龙,将南朝军队的战阵分割的七零八落,南朝军队不自觉的分成了四大阵营,各自为战,仅仅只有抵抗之势,全无反击之力。

  固摄满意的嘿嘿大笑,这几日南朝大军无论摆出的是箕形阵,鹤翼阵,还是锋矢阵,他都烂熟于胸,南朝千百年来的兵法路数,他也自认大多都明白其奥妙,传说中杨宗志有多么厉害,甚至打的哥舒尔特丢盔弃甲而回,他却觉得实在可笑的紧。

  「哼……便让那狗蛮子,在本王手下再败一次!」

  加上去年凤凰城之战,今日获胜的话,杨宗志已在固摄手下败了两次,固摄雄心勃勃,誓要占据南朝的江山,至少要做到划江而治,因此杨宗志这道坎,他是必须踏过的。

  下面战场上号角连连,南朝的后营中不断有军令传出,传令官也在着急的挥舞令旗,可无奈士兵将领们泥足深陷,哪里还能顾得上去听号角。

  固摄看得哈哈大笑,抚掌道:「妙极!妙极!」

  经过上午激战之后,固摄便世打定主意,要趁下午聚歼南朝大军,因此一上来后,他便挥令士兵们直冲南朝后营,然后首尾衔接,将南朝大军隔断为东西两营,接着又横向一冲,将东西两营又南北隔断,这样一来,南朝大军被分成了四股,每股各有一万多人疲于应战。

  四国大军发挥人数上的优势,作到以多打少,看这阵势……全歼南朝人,也仅仅是数个时辰的事情,正在这时,南朝后营中响起一个个怪怪的高音号角,有人站在巨石上大声的喊了一句话,那人的说话声,固摄站的太高太远,而且身下厮杀声不断,便没有听清楚。

  但是固摄却能清楚的看见那人的样貌,只见到那人一身蓝色的戎装,发髻盘在头顶,右手杵着一只精光闪闪的银枪,足蹬银靴,端的英气不凡,固摄却是手抚金面罩,眼神中喷薄出足以噬人的怒火。

  便是这个自命不凡的臭小子,历次与他固摄作对,便是他……抢走了固摄心头挚爱的赛凤,毁了固摄英挺的面庞,固摄恨得咬牙切齿,挥手对身下喝道:「传令阔鲁索,带领一队快骑捣毁南人的后营,杀光他们所有的战将。」

  传令兵大喝道:「是!」

  仰天吹起了四国固有的号角。

  阔鲁索在阵中闻听后,带着一队五百多人的精兵,向前直奔而去,杨宗志威风凛凛的站在一块巨石上,高声喊话,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阵中央一直处于被动的南朝大军顿时气势一变,刚刚还束手无策,冲不出包围圈的两翼忽然接在了一起,率部向蛮子后营冲了过来。

  固摄立在战车高楼上看得微微惊疑,南人先前疲软,莫非是藏着诡计不成?素闻杨宗志狡猾多端,与人作战并不依照套路,往往兴之所至,想怎么打便怎么打,他派人冲击自己后营,又是做的什么打算呢?

  转念看着即将冲入南人后营,听到身后变故,又驻马下来的阔鲁索等人,固摄心头一动,马上明白过来了,「杨宗志他这是……要擒人先擒王呀。」

  联军人数不够,本来是打不过四国大军的,因此杨宗志无奈下兵行险招,只要派人将固摄捉下啦,北方四国自然只能败退。

  固摄仰天哈哈一阵狂笑,「杨宗志啊杨宗志,这便是最后留下的薄命一招吗?哈哈哈……实在是可笑又可怜。」

  战车下的传令兵震骇的高喝道:「大王子,南蛮子打过来了。」

  固摄止住狂笑,挥手道:「慌个什么,传令阔鲁索,让他继续前进,我倒要赌一赌,我和那姓杨的,到底谁的命更硬一些,谁才是真龙天子。」

  双方除了正中央混战一团的两个阵营外,其余的士兵皆都冲向了对方的后营。

  阔鲁索率领一队快骑,闪电般的赶到杨宗志面前,阔鲁索仰头向上望去,见到杨宗志孤身站在巨石上,身子如同一旁插着的银枪那般标挺而立,狂风吹起他的衣襟和发梢,看着气势颇为不凡,阔鲁索心头一热,抬头正要说话。

  巨石上的杨宗志忽然低下头来,笑着朝他拱了拱手,道:「阔鲁索将军辛苦啦。」

  话音刚刚落下,巨石便腾地一阵大响,杀出来数千个刀斧兵,阔鲁索面色一沉,暗叫:「不好,中计了。」

  转头便想往后撤。

  身后的士兵们杀出来,将他们水泄不通的围在内侧,还未进攻,便有无数人用蛮子话朝外面大喊道:「阔鲁索将军投降啦,固摄必败……阔鲁索将军投降啦,固摄必败。」

  阔鲁索面色一惊,暗自纳闷道:「这是……怎么回事?」

  仰头望了望固摄战车的方位,见到他被数百个南朝士兵围攻,仓促的向北撤去,战车下面栓了八匹最好的骏马,一般的刀兵和骑兵是远远无法跟上的。

  再看看阵中央对垒的士兵们,果然听了这几句喊话后,手上的动作迟缓,围聚的军阵也懈怠下来了,南朝士兵趁机左冲右突,将那些茫然四处张望的士兵们一个个斩于马下。阔鲁索心头猛跳,顿时明白过来了,南朝人的这一手,原是个催心之计,四国出兵时,原本派来了五员猛将,个个都是军功彪悍之人,可丹奇和达尔木死在了阴山下,弼劳奇被杨宗志一枪挑瞎双目,自捶而亡,哥舒尔特却又被固摄一刀砍断了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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