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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谱(未删节全本) - 67,3

[db:作者] 2025-07-04 21:25 5hhhhh 3410 ℃

  三皇子苦笑道:「贤弟,你可是觉得四弟如此作法不通情理,你若是今日得知他过往的所作所为,便知道这些都不难猜,他一贯都是宁愿负了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他的,他见你爹爹一直摇头不肯答应,便又道:」大将军,我曾经听先皇说,敬王爷当年耽于美色,也是曾经和一位蛮子公主相好过,如此从时间推算下来,难道杨宗志便是那敬王爷和一位蛮子公主所生?不然……天下哪里有那么多的巧事?『你爹爹见他逼得紧了,只得回头与你娘亲商议,他们站起身来道:「皇上,此事还有一个办法,亦能保守得住这个秘密,只要我们相关人等都不说出去,志儿便不会知道他的身世,他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不会对我南朝存有疑患。』四弟冷笑道:」笑话,我可以不说,三哥可以不说,难道你们身为他的爹娘,也能永世忍住不说么?『你爹娘一齐道:「臣可以在此立誓,终生不对志儿提起此事。』四弟笑道:」立誓有何用,只有……只有死人才能忠于自己的誓言,永世不会再提。『哎,贤弟,你爹娘听到这里,脸色一齐变了,互相对望一眼,却是……却是噗通一声双双撞死在龙庭的石台下了。「

  杨宗志啊的一声惊叫,哭道:「爹爹……娘亲……」

  他心头一时悲愤,握紧双拳大叫一声,三皇子道:「哎,四弟也显然也没料到你爹娘竟如此的刚烈,事后才有些脸色苍白的道:」他们……他们果真死了?『三哥我看的心头不忍,才着人去收敛起你爹娘的尸骨,四弟他害怕被人发现逼死你爹娘的事情,便命人偷偷在你爹娘的府中作出假象,是他们悬梁自缢而死,接着……你爹娘的府上起了一片大火,直烧得片瓦不存,此事才算是掩盖了下来。「

  杨宗志哭道:「那我爹娘的尸骨到底在哪里,可是……可是在大火中焚毁一炬了?」

  三皇子摇头道:「我偷偷命人将你爹娘的遗骨埋在了皇宫后山边的冥花下了,旁边种植了一串塘尾草,极为好认,贤弟,三哥与你说这些话,不是对你邀功,只是要告诉你,你一直忠于的那个皇上,到底本来是个什么面目,你对他如此忠心耿耿,他最后却害死你全家老人,你又有什么值得?」

  杨宗志转头看那苍白的鲜于无忌一眼,见到他显然是受了重伤,虽然强力支起腰杆,却是看得如此佝偻,就如同自己的爹爹一样年迈萧索,却又同样为了自己的孩儿肝脑涂地,他心头不禁一酸,又飞快的转过头去,大声道:「你们快走,别让我……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然……不然我定然还要杀你!」

  三皇子对他轻轻叹了口气,扶起自己头上凌乱的毡帽,抱拳一礼,然后拉起鲜于无忌座下的缰绳,与他一道出了东城门,不过一会,马蹄声遥遥的传来,两人两马隐在夜色下,已是看不清楚。

  杨宗志收回目光,心头不禁一悲,牵马踽踽的向回走去,心头一时好生茫然,暗道:「这果真是敬王爷和莺儿姑姑生的孩子?那……那为何我会流落到点苍山去,为何我又会出现在定州战场上?」

  天空骤然一冷,眼见着似乎便要落雪了,他只感到浑身上下湿气淋淋,便连眼角的泪水都要冻得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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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436章斗转之四

  杨宗志失魂落魄的骑马沿着洛河向上,绕过河上的小桥,才回到方才落水的地方,远远看去,见到那边簇拥了一群人,不时的……还能听见小小的压抑哭声。

  杨宗志心头一呆,顿时从方才三皇子的陈述中回过神来,想起了婕儿的伤势,他急着拍马快赶,来到人群中,便见到中央的地面上轻躺了一位苏红长裙的佳人,此刻佳人满面苍白,一头漆黑的秀发不知是被河水淋湿,还是被寒气所侵,无神的帖服在额角,耳际边,再看她那面容,依稀里还能分辨出过去轻笑解语时的风情,嘴角弯弯的勾住,带起一丝宁静般的沉沉笑意,似乎是熟睡了一般。

  杨宗志看得鼻头一酸,方才在河水中时,他亲眼见到婕儿中箭,竟然不敢多看她的面容,此刻仔细瞧了清楚,才顿觉心碎难禁,他长吸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子,用手抚摸在婕儿细弱的肩头上,肩头上此刻还插了一支竹箭,箭簇从肩头一穿而过,将锁骨对穿个够,外露的伤口上已是血肉模糊,哪里还能看出过往那细腻的肌肤和雪白的酥肉。

  杨宗志只觉得一股暖流在胸腔喉头处打滚,便要伸手抱起婕儿,虞凤在一旁放声大哭道:「婕儿姐姐,你快醒醒,你……你为了救我送命,凤儿……凤儿这一生哪里还能过得无忧无虑,你……你快醒醒呀!」

  她一边说话,一边略显癫狂的摇着婕儿虚弱的肩头,杨宗志看得眉头一皱,回身瞪了她一眼,见到她怯懦的朝自己瞟了一下,手中脱力,口中的哭声似乎小了一些,杨宗志看着那过去骄傲无比,高高在上的鸾凤公主,此刻……竟是觉得说不出的厌烦难过,若不是她皇兄,自己的爹娘怎么会被人活活逼死,若不是……若不是她两位哥哥争权,婕儿怎会又遭了这无妄之灾?

  杨宗志轻轻甩手抖开她握在万婕儿肩上的小手儿,呵斥道:「放开她!」

  虞凤听得小脸一呆,心底里忽的涌起莫名的惊恐。

  杨宗志不再看她,而是快速的站起身来,大声叫道:「牛大哥!」

  牛再春跳出来道:「在!」

  杨宗志皱眉道:「你带着众骁骑营卫士将鸾凤公主解救下来,此刻便应该快快将她送回皇宫去,免得……免得皇上和皇后娘娘担心。」

  牛再春抱拳道:「是!」

  虞凤惊叫道:「相公!……你……你。」

  杨宗志心烦意乱的向后挥了挥手,牛再春便上前劝说道:「公主请坐下官的战马,下官等护送公主回去。」

  杨宗志心头一动,兀自对着清冷的洛河道:「牛大哥,鸾凤公主不会骑马,你们……你们还是护送她走着回去罢!」

  虞凤听得芳心一凄,遥想起当日……自己曾经恳求相公教自己骑马,便是那一次……从未骑过马的自己无比畅快的躲在他身前胡乱驾驭,到了后来……还是他将座下的惊马制服下来,并在洛都皇宫门口和自己深吻了好一阵。

  往事如昨,清晰的历历在目,她随着牛再春等人往回走几步,忽然转过身来,高声娇唤道:「相公……凤儿……凤儿在宫里面等你,你……你办完这里的事情,便来御花园找我,我……我一直等着你来。」

  杨宗志不想再为了虞凤心忧,转而扶起地面的婕儿,将面庞凑近婕儿的鼻息,还好……鼻息中尚有余温,轻轻喷出素淡好闻的香味,他叹了口气,道:「我们先走罢,无论如何……也要先找个郎中大夫,将婕儿的箭伤治好才是。」

  此时已过中夜,天气寒彻,半空中却悄悄挂出了一轮弯月,月光皎洁,如同轻纱一般披散在地面上,使得地面上也起了一层银霜,不仔细看上去,便难以分辨这到底是寒冬的霜降还是轻柔的月光。

  杨宗志带着几个小丫头骑马回了洛都城中,举目四处寻找药铺,眼下家家户户早已门窗紧闭,再加上许多人听说了城中突发变故,更是将大门死死的用门闩锁住,闭门半步不出。沿途来,杨宗志等人敲了好几户药铺大门,里面人若不是悄无声息的静谧,便是传来破口大骂,却无一家开门。

  如此走了三五家,杨宗志的心头也渐渐怒起,抬眼一看,面前有一家颇具规模的药店,招牌的匾额就有人家的门庭一般大小,他抱着婕儿走过去,轻轻伸手拍门,过来好一会,里面也无半点动静传来,他心知这种规模的药铺,平日里定会有人守夜,若是店主郎中不住在里面的话,自然会派小厮把守,不然……被人将药材都盗光了,恐怕还蒙在鼓里。

  杨宗志将门敲得咣咣直响,响声回荡在空旷的街头上,又过好一阵,里面才有一个极不耐烦的声音传来道:「谁呀,叫尸啊,半夜三更的……」

  杨宗志听得心头一怒,他此刻就怕听见一个「尸」字,婕儿在自己怀中,虽还有脉搏余温,但是体温渐渐的越来越低,脉搏也越来越弱,他转头扫了史艾可一眼,可儿顿时心领神会,稍一运气,右脚伸出波的一声,便将那木门踢了个透。

  里面人听到动静,慌忙披着寒衣,长着火烛出来查看,就着火烛近近的灯光,隐约看见门外站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他大骂道:「找死吗?」

  杨宗志却不理会他,径自走进去将婕儿摆放在躺椅之上,转头问道:「郎中在不在?」

  那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还是走过来飞快的扫了一眼,只见到一个秀发蒙面的女子,不知死活的躺在了椅子上,肩头却是突兀的插着一支竹箭,箭心穿身而过,只留下一尾箭簇在外。

  那人只看一眼,忽的心头大惊,暗想起今夜在外面听到的谣传,心想:「这些人……莫非就是大家口中说的反贼了?坏了!」

  他一边暗暗思忖,一边是举着火烛向后屋悄悄退去。

  杨宗志目光一扫,皱眉道:「哪里去?」

  那人呵呵笑道:「客官,你这病人乃是筋骨外伤,小店……小店医不了的。」

  苏瑶烟将那人先惊疑,后强自镇定的神色尽收眼底,她咯咯娇笑道:「笑话了,便是个普通外伤,你们都医治不了,你们这药堂开着还有何用?」

  那人起先只是注意了唐小婕的伤势,此刻放眼看过去,才见到……原来这男子身后跟着四位姑娘,竟是……一个赛过一个的美若天仙,这样丽质出众的女子,便是自己瞧见一个,也是命里难寻的福分,哪里想到会一次价见到了四个之多。

  眼前这位说话的女子,眼角里尽是俏丽的风情,那一身曲线毕露,丰乳肥臀,便是找遍整个洛都的烟花柳巷,也难见到这般诱人沉沦发狂的婀娜好身材。那人目中露出色魂予授的迷色,眼珠子转了几转,便道:「那好,各位客官请稍等,在下这就去准备准备,立刻出来。」

  杨宗志有求于人,自然不会过分留难,任由他走回后堂去,那人一入后堂,便急得满手乱搓,忙不迭的跑进里屋唤醒了屋子沉睡的小厮,对小厮悄悄道:「你……快从后门出去,咱们家里来了反贼,你去报官,让大老爷们领兵来捕。」

  那小厮正睡得迷迷糊糊间,听了这话,眉头飞跳道:「哦……反贼?掌柜的,那……那让我去瞄一眼到底反贼们都生得什么样,可都是五大三粗,蓬头乱发的不成?」

  掌柜的在小厮头顶上抽了一记,瞪眼道:「快去报官了再说,迟些时候……自然有的你瞧。」

  小厮才羞赫的笑笑,转而飞快的从后门中潜了出去,掌柜的站在漆黑的后院中吸气良久,在心头盘算:「那男的倒真是长得人高马大,可他身边的女子嘛……却是恁的貌美出众呀,哎呀这样美丽的女子,若是能有一个落入我的手心,我便……我便一世享用不尽啊,若是得了两个,那我做梦都会笑醒了!」

  如此一想,那掌故的不禁心痒难挠,盼望着将苏瑶烟那豪耸的娇躯整个抱在怀中,深深的挤入她那胸前伟岸的丰硕之中,品尝个够,空气中一滴冰凉的露水滴在脸上,他才痴迷的回了神,装模作样的咳嗽一番,便寻了问诊的随身包裹出门去迎。

  杨宗志等人候在大堂中早已是不耐烦,史艾可坐下又站起道:「哥哥,这老头子不会是心中害怕,就这么……就这么跑了吧?」

  苏瑶烟静坐一旁,闻言咯的一笑,娇媚道:「他跑不了……」

  史艾可奇道:「你怎么知道?」

  苏瑶烟轻轻的抬起皓洁的小手儿,目光在自己洁白的手指尖上转了一转,才笑道:「过一会你便能知道了。」

  「你……爱说不说!」

  史艾可吃了瘪,心头暗自愤愤不平,便连一直跟她争锋相对的柯若红,这次也罕见的站在了史艾可的一边,她站起身来道:「师哥呀,我也觉得那老头子是跑掉啦,要不然……我现在进去看看?」

  杨宗志心头暗自称奇:「这么点小事情,又有什么好争的?」

  他此刻的心思大多在负伤的婕儿身上,自然不愿多做理会,只是点了点头,柯若红得意的冲史艾可暗自打了个眼色,转而步履轻轻的向后堂走去,方一走到后堂,迎面正见到那掌柜的背着包囊走出来,柯若红看得目中一呆,迎过去凑地声道:「老板,我跟你打个商量,你看可以么?」

  那老板只见到恍惚一个人影,待得那人影走到身边时,他才闻到一股甜甜腻人的女儿家香味在鼻下涌起,方才回城之时,史艾可与柯若红因为不用再进宫去,因此便将侍卫服换了下来,换上了随身的女装,此刻的柯若红又穿上了前几日的淡红长裙,将她娇小玲珑的身段修饰的窈窕丰挺。

  掌柜的沉迷的深吸一口气,但觉心头一麻,再低头看过去,见到这仿佛年纪小小的青涩姑娘,竟然乳波高翘,肥臀腻人,比起方才见过的那位丰乳肥臀的女子差不了多少,可那女子的年纪明显比这个大,假以时日,这女子再长成一些,粉面桃腮的,依稀里便能超过前一位,啊……这真是个乱人心思的小丫头啊,若能每天晚上抱着她睡在床上,闻着这么馋人的香味,便是第二天死了也是值得。

  「老板……我问你话呢?」

  「咦……呀,你……你刚才要说什么?」

  柯若红怒眉道:「我是说,你一会出去的时候,便说你要逃掉,被我又捉回来了,你看可好?」

  掌柜的听得心中一惊,暗道:「她怎知自己要跑掉,还是说……方才我派小厮出门,被她给偷看到了?」

  他不动声色的沉吟道:「这是……这是为何?」

  柯若红飞着眉角,兀自想:「哼……那个丫头,便是……便是今夜将师哥抱在喜堂里,一边说话,一边还偷偷亲师哥的女子,哼……若儿才看不惯她,说不得……只好帮帮史丫头咯。」

  柯若红咯的一笑,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道:「你别管这么多,只管照我说的去做,成不成?」

  「哟……」

  掌柜的探手将纹银纳入手心,手心里也是一沉,他吸气道:「好……那就这么办。」

  柯若红这才装模作样的领着掌柜的从内出来,笑嘻嘻的道:「师哥呀,果然史丫头她没有猜错哩,这老板真的要逃,正好被我给堵住了,捉了回来,嘻嘻!」

  苏瑶烟咯咯一笑,嗤鼻道:「真是这样么?」

  柯若红娇怒道:「怎么,你不信我不成?你……你可以问问这个老板嘛,他自己说的总是不会错的罢。」

  苏瑶烟咯咯眨眼娇笑道:「方才这位老板呀,真是苦着眉头出来见我们,可是待得见到公子身后的几个美貌丫头后,他呀……便是眉飞色舞的哆嗦个不停,试问问,这样子……他还怎么舍得走哩?」

  杨宗志听得眉头一皱,站起身不悦道:「什么时候了,你们怎还有心思争论这些无谓事情,老板……请你移步过来,看看这位姑娘可要不要紧?」

  掌柜的磨磨蹭蹭的走到这边来,低头看一会,又转头出去看看窗外的天色,杨宗志急问道:「怎么样?」

  掌柜的心下嘀咕:「怎么还不来呢?」

  口中却是敷衍道:「唔……伤的……伤的还可以,啊不对,伤的极重!」「什么还可以……又极重?莫非你敷衍我不成?」

  杨宗志心底一怒,脸色顿时便有些不好看,那掌柜的笑呵呵的道:「客官息怒,客官息怒,现下……」

  话刚说到这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掌柜的面色一喜,飞快的弹开身子,大叫道:「死反贼们,哼哼,我早已让人去报官了,看你们还不束手就缚?」

  转而又对苏瑶烟等人温言道:「姑娘们切莫惊慌,我心知诸位都是受这贼子胁迫,万不得已才会从了他,一会……官差来了,在下自会替姑娘们作个证人,也好洗刷掉姑娘们的嫌疑!」

  「耶……」

  史艾可和柯若红料不到这老板竟然自说自唱的演了这么一出,看着老板趾高气昂的模样,哪里有半点要抽身逃掉的打算,苏瑶烟忍不住在一旁噗嗤一声捧心笑了起来,柯若红叉住柔细的腰肢,怒哼哼的道:「好你个瞎了眼的老板,反贼……还受人胁迫,你知道……我师哥他是谁么,我告诉……他就是当今天下的兵马大元帅……」

  话刚说到这里,窗外一个威严的嗓音传来道:「若儿……」

  柯若红本怒冲冲的对那掌柜的训话,听了窗外这不怒自威的嗓音,竟是娇躯打了个哆嗦,登时气势便小了下去,低垂着小脑袋,转头期期艾艾的对窗外娇昵应道:「爹……爹爹……」

  「哼……」

  柯宴冷哼一声,迈着大步从外走进来,眼神四处扫了一眼,在杨宗志身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静躺在竹椅上的唐小婕几下,这才对柯若红怒道:「你还不跟我走?」

  「走……去哪儿呀!」

  柯若红结结巴巴的答了一句,继而又去可怜兮兮的看着杨宗志。

  柯宴气道:「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老家去了。」

  他稍稍宁息一些,才轻声道:「若儿,咱们是北郡幽州人,你一次也没去过幽州老家,难道不想去看看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么?」

  柯若红听得小脸一呆,抬头见爹爹面色慈祥,一袭美髯许是被寒风吹久了,有些僵硬的垂落在胸前,她飞眼偷瞥了一旁的杨宗志一下,才小声惴惴的道:「那爹爹……你这次去幽州城,要去多久?」

  「什么我这次去幽州城?」

  柯宴没好气的驳了她一句,道:「是我们一道去幽州城,咱们这次去了,哎……日后便不会再回来了。」

  「啊……」

  柯若红听得大吃一惊,心想:「不回来了,那我……那我还怎么同师哥在一起?」

  她惊讶道:「爹爹,你的官以后也不当了不成?」

  柯宴转头看了看漆黑的窗外,叹息道:「洛都要变天了,大雪一旦盖下来,过去的事情便俱都不存在啦。」

  柯若红听得一呆,迷茫道:「爹爹你说什么,我怎的听不懂?」

  杨宗志摇头道:「你爹爹是说,今日朝中发生这样的事情,皇上这是要秋后算账的,今天……我们在座几百人,俱都听到了皇上的家事和不堪的往事,得知皇上的为人,以皇上睚眦必报的性子,迟早……为了防止自己的秘密泄露,也要对那些知情的人一一下杀手的。」

  柯若红听得一愣,哦的一声,又道:「可若儿答应师哥,一日没有弄清楚他爹娘的死因,若儿便一日不能离开他身边哩,不然……人家不是作了个无信无义之人了么?」

  杨宗志叹息道:「若红师妹,方才我追出城去的时候,我爹娘的死因,已经全都由三殿下跟我说过了,我爹娘他……我爹娘他们……」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端坐一旁,烛光中的倩儿一眼,继续道:「我爹娘他们都是被皇上给逼死的,虽然和你爹爹脱不开干系,但是……说起来,我也同样是罪魁祸首,我现下心灰意懒,报仇的事情已经不想再提了。」

  「呀……弄清楚啦?」

  柯若红满目痴呆,这样一来,自己……便再也没了赖在他身边的借口啦,这两天来,虽然自己只是跟在他身后,作了个冒名的小亲兵,但是……心头充满的甜蜜却是过去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甚至……自己都会偷偷心想:「一直要是都弄不清他爹娘的死因,那该多好,这样……自己也一直都被他捆住啦,就这么一辈子,哪里也不去,就跟在他身边,作个无忧无虑的小亲兵啊!」

  柯若红转头羡慕的看了看一旁的史艾可,见到她素来对自己甚为不善的眼神,此刻也涌起不舍的神色来,柯若红心头一凄,忍不住幽幽的红了双眸,死死咬紧红唇,就是不敢开口说话,生怕自己一旦开口,便会……止不住的痛哭失声出来。

  正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嗓音高叫道:「在下乃是新任龙武卫将军图满,杨大将军听令,皇上有旨……着杨大将军速速入宫觐见,不得延误,否则……将以军法伺候!」

  史艾可听得一跳而起,飞快的跑到窗户边,打开一道缝看出去,见到不知何时,窗外已经围满了高举的火把,火把照射下,门前广场上俱都是骑马带着兵刃的将官,密密麻麻的不下数百人,史艾可跳回来道:「怎么办,哥哥,那昏庸小皇帝莫不是要提前动手了?」

  杨宗志也走到窗户边扫了几眼,才点头道:「皇上此刻急召我入宫,只怕是已经知道了三殿下脱身的事情,哎……我此刻要是跟着他们入宫,想来再也难以出来了。」

  苏瑶烟娇笑道:「公子,我们杀出去便是了,怕他什么,人家早跟你说过这小皇帝不是好人,劝你不要帮他,你现在帮了他了,他反而过来害你,端得恩将仇报!」

  杨宗志闭目沉思一会,窗外人又高喊道:「杨大将军,皇上对你甚是倚重,下官也对你颇为敬仰,你切莫令下官为难,还是乖乖的跟下官一道走罢,否则的话,我们便要放火箭逼你们出来啦!」

  杨宗志心道:「皇上看来这是撕破脸皮了,他下给这图满的旨意,说不得便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此一想,他回头对史艾可等人作了个揖,道:「可儿,烟儿还有……若儿,我现在求你们一件事情,还望你们帮我办到。」

  史艾可奇怪道:「你要求我们什么,你说就是了……咦,你不会……真的要跟着那什么狗屁将军回去罢,那可不成,我不答应的。」

  柯若红被他乍一唤道「若儿……」

  几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得听了后话,才是娇气无比的宽解道:「师哥,你别放弃,若儿陪着你一起杀出去,咱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也死在一起!」

  杨宗志苦笑道:「岂有这么容易,难道你爹爹,你就能放下不理了么?」

  柯若红被他说得一呆,转头为难的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爹爹,见他蹙着浓眉,显然心下也在暗暗盘算。

  杨宗志吸气道:「一会……我出去应付那位图满大人,你们趁机……便从这后门一道溜出去,一旦出门,马不停蹄的向北门赶去,希望还赶得及没有封门,可儿,烟儿,若儿,我的妹子倩儿,她不会武功,身子骨也弱的紧,我便将她交给你们了,还有……还有这婕儿姑娘,也都交给你们带走,你们若没有好去处,便去北郡交界的鸿冶城,筠儿和淼儿她们此刻……也许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了罢……」

  他话说到这里,语气已经变得有些惆怅,倩儿忽然大哭道:「志哥哥,倩儿不走,倩儿就留在这里陪你……」

  这些日子以来,这娇痴无限的妹子,渐渐变得懂事长成了些,也不像过去那般叽叽喳喳的,而是沉寂了许多,杨宗志心头一柔,伸手在倩儿秀美的发顶抚了几抚,目中满是不舍之意,倩儿抬头哭道:「志哥哥,倩儿有好多话要对你说,比如……咱们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还有一些倩儿的心里话,你别让倩儿离开你,倩儿上次入宫就错了,这回再也不会重犯一次。」

  杨宗志苦笑道:「傻丫头,你有什么错不错的,只有志哥哥,才是真的对不起你,我答应你,这次之后,我再也不让你离开身边一步,而是每天陪着你说说话解解闷,陪你去北郡吃各个地方的小吃,倩儿你还记得么,当初你一到望月城便嚷着要去吃望月楼上的灯饭,就是如此……我们才会碰到烟儿和筠儿她们的呀。」

  倩儿和苏瑶烟的秀眸中一齐射出缅怀无比的目光,杨宗志又道:「但是这次不行,有一些事情我一定要去做,而且这位婕儿姑娘身受重伤,恐怕这天底下……也只有淼儿能够医好她,你们快些带了她一道向北去,才不枉我过去以来的一番苦心安排!」

  他说了这话,再也不忍多看一眼,而是转身大步拉开木门走了出去,图满等人坐在高马上,早已等得颇不耐烦,但是……杨宗志声名在外,他心头暗自有些忌惮,因此只派人将这四周围住,却不下令强攻。

  过了一会,药堂内毫无半点动静,图满眉头一皱,正要举手示意放火箭,却看见木门咿呀一声,跨步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那身影笼罩在团团黑影之下,一时却还看不清楚,图满眯着眼睛笑道:「可是杨大人,下官恭候多时啦。」

  杨宗志背着手向前走去,来到图满马前不远,忽然笑道:「我说哪一位是图满,原来是你!」

  图满听得一呆,继而有些暗喜,笑道:「大将军也识得在下么,在下过去只不过是个龙武卫将官罢了,身份低微,难入大将军法眼。」

  杨宗志哈哈笑道:「图大人,你且凑下身子,我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图满哦的一声,见到熊熊火光下,杨宗志满脸都是沉静之色,目光清明,冲天的火把照在他的俊脸上,竟是说不出的迷人,图满缓缓的就低头颅,笑道:「大将军要说什么,还是跟下官回去了再慢慢细说也不迟。」

  杨宗志等他的脑袋凑到自己的头顶处,才吹了一口气,笑道:「图大人,借你的……宝马用一用!」

  图满心头大惊,便要扬身而起,却见杨宗志猛地伸手一捉,就拉住他的领口将他拖了下来,掼在地上,接着杨宗志飞快的骑上骏马,哈哈大笑着催马而去。

  身边数百军士,个个手持弓弩,没得号令之前,却无一人敢搭弓射箭,待得图满再站起身时,杨宗志早已跑得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背影,图满心头大怒,扶住官帽破口大骂道:「好个狡猾的小子,你们还愣着作甚么,笨蛋……还不赶紧去追!」……

  明天凌晨的火车去成都,所以估计无法更新了。

  一天都在火车上,今天提前发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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