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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谱(未删节全本) - 63,2

[db:作者] 2025-07-04 21:25 5hhhhh 4480 ℃

  史艾可喘息道:「丫鬟?这家伙会有这么好心,放着你这般美貌艳丽的姑娘家不去调戏,只让你作个使唤的丫鬟?」

  印荷听得呀的一声,赶紧垂首匆匆道:「我去收拾碗筷去了。」

  说完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秦玉婉噗嗤一笑,心想:「这位史姑娘倒是纯真无暇的紧,什么话都敢说呀。」

  想到这里,她回忆起席间众人的神色,心头不禁一跳,便轻轻在他们身后跟了上去,耳听着史艾可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杨宗志走路,一边还没好气的娇声埋怨道:「臭哥哥,喝不了这么多酒,偏偏还要去喝,你难道看不出来,酒席上你那些师兄们哪个还当你是他们的九弟呀,分明当你是杀父仇人一般的敬个不停,哼!……活该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秦玉婉在身后木柱旁听得一笑,暗想:「九哥哥娶了爹爹的心头宝贝,师兄们的小师妹,他们自然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九哥哥。」

  随眼看出去,见到前面迈进院落屋檐下有一处高高的石头台阶,史艾可扶着杨宗志半拉半拽的上了台阶,虽然身子是好端端的站了上去,可杨宗志比她高了不少,双腿还留在台阶下,史艾可在台阶上用力一拖,杨宗志的小腿便咚的一声撞在了冰冷的石沿上。

  秦玉婉看得心头一疼,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扶起九哥哥的双腿,却听到前面的九哥哥咕的一声打了个酒嗝出来,哈哈笑道:「五哥……你喝不过我,只有八哥……他一声不吭的,酒量却是不小。」

  史艾可扭着小鼻子,娇脆的嗔道:「臭死啦,满嘴都是酒气的臭家伙,便连睡着了都还在与人斗酒。」

  杨宗志哈的一声,幽幽的醒转几分,转头迷茫的看了一眼,迷糊道:「哦……是可儿啊,咦……你……你抱着我作甚么?」

  史艾可没好气的拖拉强拽,回头愠气道:「谁……谁要抱着你啦,是你自己喝醉了没人管,一个人可怜巴巴的趴在酒桌上,我……我看的不太忍心,所以才搭手帮你而已。」

  秦玉婉听得一笑,回想起方才印荷扶着九哥哥,这史姑娘活生生的将印荷给羞走了后,此刻却是言不由衷,耳听着杨宗志哦的一声,再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史艾可娇喘细细的道:「还能……还能去哪?当然是……把你丢在一个没人的墙角外,免得你一会吐的到处都是,污了这么精致好看的院子。」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啊,正一品的大官员,你都敢丢在墙外去,该当……咕……该当何罪。」

  史艾可噗嗤一声娇笑了出来,却又气的小脸通红,好不容易才将他拽回了印荷所指的客房内,史艾可低头一看,见杨宗志横身躺在天蓝色的秀床锦被上,四仰八叉的甚为可笑,她却是面色幽幽的一红,不知为何……却是想起了西蜀那幽静的客房来,她暗暗对自己急啐了一口,才俯身摸着他的额角柔声道:「你乖乖的睡一会,我……我去去就来。」

  秦玉婉站在窗外听见史艾可说话时,语气温柔的似乎可以滴出水来,话音刚落,她便急急的站起身,朝外冲了出去,秦玉婉微微躲避过身子,背靠在窗外,目中若有所思,不过片刻,便又见到那史姑娘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手里……不知何时却是拿了一块白色的帕子。

  史艾可将白色的方帕折叠成一小块,搭在杨宗志的额头上,帕子上浸过了冰凉的井水,井水渗入肌肤,带起一阵寒气,方才还热乎乎的脑门顿时为之一清,杨宗志幽幽的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翠白的小脸,小脸撑在一双同样洁白的柔荑之上,秀发在两只撑住的手尖处微微束住,那小脸上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偏偏一对黝黑的眸子正瞬也不瞬的细细凝视着自己,目中仿佛煞有意味,又仿佛浓情滚滚。

  杨宗志心头微微一惊,瞬时又清醒了几分,咳嗽道:「咦……我师父他们呢?」

  史艾可嗤的一笑,姿势不变的脆声道:「秦师伯他们都被正一品大官人打败啦,现在都回去躺下了。」

  杨宗志面色一红,现下可儿的小脸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近到她说话时,绯红色的小嘴中吹气如兰,一股甘甜的香味尽数涌入自己的鼻端,他稍稍向后靠了一下,笑道:「可儿……我想……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他退一分,史艾可又逼近一分,姿势还是不变,双手托着香腮,娇笑道:「哟……怎么这么客气了,你不是惯常对人家又打又骂的嘛,还要作什么商量?」

  杨宗志不理她话中的亲昵之意,继续道:「你能不能……嗯,能不能将昨夜从禄德泗那儿搜来的金发环还给我好好看看。」

  史艾可微微愣住,娇气道:「不过是个女儿家佩戴的金首饰罢了,你怎么如此着紧?」

  杨宗志笑道:「这事情说来话长,但是这个金发环对我格外重要,我很多的切身事情,都与这小小的发环相关也说不定。」

  史艾可听得秀眸闪亮,暗忖:「就怕你不着紧这小东西,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便哼哼……」

  她不慌不忙的从自己的怀中取出那金光闪闪的发环,攥在手心里晃了几晃,眼眸一瞟,见到杨宗志面上露出一丝急切之意,才娇笑道:「你要这个东西倒是可以,我不但可以将它还给你慢慢琢磨,甚至还可以陪你一道看个究竟,不过么……」

  杨宗志见她说话后,眼神俏丽的向自己一转,仿佛留下余味十足,只得咽口唾沫道:「不过什么?」

  史艾可眯眼咯的得意一笑,将小身子又轻轻俯下,两只手肘不知不觉的支在了他的脖颈边,媚声甜笑道:「不过你要答应人家一个条件。」

  杨宗志闪身不得,这位丐帮的小千金现下是打不得,骂不成,气更是气不走,偏偏又拿捏住了自己的软肋,他眉头一动,无奈叹道:「不如这样罢,咱们来打一个赌好不好,无论赌什么都由你来挑选,若是你赌赢了,我便答应你这个条件,若是我赌赢了的话……你便将这发环还给我,不得抵赖。」

  他心知这可儿虽然年纪不大,性子却无比的好胜,而且最爱与人动手切磋,只有引她入了自己的蛊,才好将那发环骗过来。

  史艾可听得一呆,继而面色羞红,仿佛是想起了什么,龇着细碎的小白牙,委屈道:「哼哼……你莫以为我不知你心头转得的好主意,想当日在天安县城的烟波酒楼上,人家可跟你打过赌,那次便是人家赌输了,哼……你明知道人家功夫比不上你,文采也胜不过你,无论怎样,人家这辈子也赢不了你,所以我才不上你这个恶当。」

  杨宗志叹了口气,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鼻头,倒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可儿此次来到洛都,他忽然觉得这过去从不安分的小丫头,似乎随着年纪的增大,多了些过去没有的东西,一时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他低下头来笑道:「那好吧,既然你软硬不吃,便说说你的条件,我能不能做得到。」

  史艾可听得小眉头跳动,大喜忘形道:「其实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只要你发一句誓,我便……我便什么都给你。」

  「发誓……」

  杨宗志狐疑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可儿瞄了几眼,此时的可儿喜形于色,满脸都是俏丽的嫣红,仿佛着了火烤,却又水嫩嫩的艳光四射,杨宗志心头蓦地一动,倒是明白过来,此次再见可儿……她不再是过去那个污渍邋遢的小乞丐,整理日混迹于群丐之中,不修边幅,而是……变成了一个娇滴滴活生生的小美人儿,便是自己也不禁看得一呆。

  杨宗志笑道:「你要让我发什么誓?」

  史艾可灵动的大眼睛骨碌碌乱转一番,一只翠白的食指抵住红馥馥的唇边,叽叽咕咕的笑道:「你就这样发誓,咳咳,你就说……我杨宗志对天起誓,这辈子都……都不赶可儿离开身边一步,日后若是可儿哭了,我便要打起精神哄得她眉开眼笑,若是……若是可儿开心的紧,我便要陪她一道开心,总之……可儿不乖不听话,擅作主张给我闯了祸,我最多打打她,骂骂她,但决不真真生她的气,也不会不理睬她!」

  「什么?」

  杨宗志听到史艾可哑声哑气的学着自己的嗓音说到这里,眉头跳动的苦笑道:「这是哪里来的道理,我……我不是昨日答应过不会丢下你了么,你怎么还要我起这样莫名其妙的誓?」

  史艾可咬住编贝般的玉齿,双手捂住耳朵,拼命摇晃小脑袋嘶叫道:「我不放心……我不放心……我不放心!」

  她这般放声一叫,如同霎时释放出自己压抑住的所有情感,方才还巧笑嫣然的小脸上不知何时挂满了清泪,低声哽咽道:「你……你过去老是这么一声不吭的就独自走了,总是对我漫不经心,枉费可儿还那般的信着你,可儿自小没有爹娘,爷爷对可儿很好,但是他帮中的事物忙得紧,可儿没人管,也没人要,哥哥啊……我不管你是姓杨还是姓风,你是大侠客还是大官人,可儿只想跟你亲近,你虽然脸上笑呵呵的,可是骨子里却无比的冷漠冷淡,再这样下去,可儿……可儿怕是快要疯啦,这次我不管了,你不发誓答应我,可儿……可儿就死在你面前。」……

  貌似获得了一个小推荐。看到大家的留言,取得了一些灵感,今天我大致想好了后面的一段情节。多谢!

            正文第417章冬雷之二

  昨日大雨匆匆而过,今天却又出了阳光,天空倒是明净如洗,无奈冬日的阳光便好像夕末黄昏的沉沉暮霭一般,虽日头高挂,可照在人的身上丝毫感觉不到半分暖气。

  秦玉婉斜靠在日头直射的窗边粉灰墙壁上,耳听着窗内的动静,心头不禁泛起一丝柔柔的旖旎,又有一些矛盾,窗内沉寂一片,只余下一个男子粗粗的喘气声和一个小女子低低的抽噎声时而传来,杨宗志低头看着身前的可儿哭的好似一个泪人儿一般,心底只是不住价的无声叹气。

  此时的可儿再不是那个在武当山下牵走自己白马的小乞丐,也不是那个在烟波酒楼上邀了一群汉子喝酒赌钱的假少侠,而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粉雕玉琢的轻媚小姑娘了,杨宗志不由头疼,他素来当可儿是小妹妹一样的对待,甚至过去……他只以为可儿是个小男孩,虽然淘气了些,但总算不失纯真。

  可这小丫头方才哭着大声喊出的话内,实在是大有情意,此刻即便是个聋子都能听得出来,他伸手扯掉自己额头上盖着的冰凉方帕,拍着可儿细弱的肩头道:「咳咳……好好的说话,怎么哭起来了呢?」

  史艾可小身子一扭,却是不去答他,杨宗志又道:「罢了,你让我发誓,那……那我便当真发誓了啊,不过……你要是这么哭着喊着自己没有听到,那可怪不得我。」

  史艾可抽搐的小身子一颤,村顿时止住了嘤嘤的抽噎声,小脸却是用个手背挡住,头也不偏转过来,杨宗志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我杨宗志在这里对天起誓……嗯,日后决不会赶可儿离开身边一步……」

  「是一辈子……」

  史艾可头虽然没转回来,却立即坚定的郑重提醒他道。

  杨宗志笑着接道:「是了……是了,是一辈子,嗯一辈子决不赶可儿离开身边一步,若是可儿哭了,我便要……呃,我便要……嘿,下面是什么,我给忘记了。」

  史艾可听得芳心顿恼,倏地转回头来捏住小拳头怒嗔着杨宗志,转眼见他脸色红润,双眼呆滞,似乎是宿醉不醒的可怜模样,她心头一软,又嘟嘴启唇脆声提示道:「若是可儿哭了,我便要哄着可儿转颜,若是可儿笑了,我便要陪着她一起开心!」

  杨宗志忙不迭的点头如同捣蒜:「对对对!若是可儿哭了,我便要陪着可儿大哭一场,若是可儿笑了,我便要陪着可儿一起哈哈大笑。」

  他一边说话,一边还似模似样的放声大笑几下。

  「呸呸呸……」

  史艾可咬牙切齿的扑了上来,一副软绵绵的小身子死死的压在他的胸膛上,攥住他脖子上的衣襟,怒生生的道:「谁要陪着人家一起哭了,难道人家哭的死去活来的,你……你就不会哄哄人家开心么?」

  杨宗志看样子醉得不轻,本来迷乱的眼神被她这般上下摇晃一番,顿时头晕欲裂,他大声的咳嗽几下,然后昏昏沉沉的抬起脑袋来,强笑道:「对不住,我……我再说一遍,嗯,若是可儿哭了,我……我便要……便要……」

  他话说到这里,声音却是幽幽的小了下去,史艾可痴等半晌,也没等来底下的轻言软语,垂头一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原来杨宗志一边囫囵不清的说着话,一边却是半靠在床头的木栏上,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史艾可气得小贝齿咬的吱吱作响,浑身乱颤,盈盈欲滴的秋水又在大大的媚眼框中打着转,只是看他睡得愈发的沉,下巴死死的顶住胸膛,由于呼吸不顺,喘息的也愈发的费力。

  史艾可芳心不由得酥软了下来,怔怔的看着他的睡容发呆,心想:「罢了……虽然只是个断断续续的誓言,可我……就当他已经全部都答应好了!」

  心头如此一想,天真无暇的史艾可顿时又活络开心起来,两只小手儿伸出去,将他的睡姿换了一换,脑袋舒服之极的平躺在松软的枕垫上,瞧着他呼吸渐渐顺畅,俊脸通红,仿佛是个熟睡中的婴儿。

  史艾可看得心头一荡,左右迷乱的瞧了瞧,猛地低下头去,嘟起红馥馥的香唇在那同样火红的俊脸上波的一口,接着那火红之色便仿佛过电一般的染到了她的小脸上。

  她心头好一阵羞晕,耳听着那富有节奏的呼吸声,鼻息甚至微微带些鼾声,心头不禁宁静之极,转头看看……窗外充沛的阳光照射下,史艾可一时只觉得心底灿烂不亚于天气。她缓缓的将自己的小脑袋都斜躺在杨宗志的胸口上,耳听着胸腔中咚……咚……不断传来的震动,小声小气的道:「杨哥哥……可儿……可儿喜欢你!」

  她轻轻说了一句,便是自己听着都有些模糊,便又飞快的抬起头来,嘴角夹着欢愉的笑意,对着熟睡的杨宗志皱起小鼻头,娇脆道:「算了,虽然你态度不好,而且插浑打科的好没个正经,但是……但是可儿还是像过去那般的信任你,只要是你亲口说的,你亲口答应的,可儿就……就放下心了,希望你不要叫可儿再度失望哩……」

  她话说到这里,抬起自己脆嫩的右手,手心一张开,里面静躺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圆形发环,史艾可对着这价值不菲的发环看了好几眼,仿佛甚为满意这自己并不放在心上的小东西,竟然能帮着自己实现愿望,她咯的一笑,又将发环轻轻放在杨宗志的胸口上,道:「罢了,还给你吧……等你醒了之后,人家再跟要一个……一个更好看的发环。」

  史艾可说了这话,静静的吁了一口香气,面上仿佛志得意满,才依依不舍的出了客房,客房门轻轻的从外阖上,不带起一丝风声,过了好一会……杨宗志才咚的一声,转了个身过来,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脸颊,手里掌着那个尚自带着可儿体香和余温的发环,发起呆来。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思路,客房门又被人咚的一声推开了,杨宗志眉头一跳,「难道……难道那鬼丫头又回来了?」

  他赶紧死死的闭住自己的眼帘,将发环又重新端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敛住面色,鼻息中微微发出一阵均匀的鼾声。

  过了半晌,侧耳听着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身边的床铺稍稍向下一陷,一个如兰似麝的好闻香味涌入鼻端,杨宗志心头一动,还未作势,另一个清脆如同银铃的声音噗嗤一声在耳边响起来道:「九哥哥……咯咯,别装睡了,快起来喝口热茶罢。」

  「婉儿……」

  杨宗志懒洋洋的睁开双眼,见到秦玉婉一身淡黄色的柔裙,头梳歪髻斜垂至身后,手里端着一副茶盅乖巧的坐在身边,一双睿智灵秀无比的杏眼正促狭的睨视着自己,小脸上似笑非笑的,仿佛忍住笑,忍得颇为辛苦。

  杨宗志被她看得十足尴尬,无奈坐起身来,接过她手中的茶盅仰头饮了下去,热茶入了胸怀,昏沉沉的酒气登时被冲淡了不少,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音,便又取出胸口上的那株发环,就着窗外璀璨的阳光来回细看。

  还没看上两眼,秦玉婉便噗嗤一声剧烈的笑了出来,一边肆无忌惮的媚笑无忌,一边伸出小手儿捶打他的肩头,香喘道:「坏……坏家伙,也真真难为你,想出这么个逃避的法子,那史姑娘天真浪漫,心思单纯的紧,竟没察觉到你这坏家伙异想天开的酒遁之法。」

  杨宗志嘿嘿一笑,自嘲道:「婉儿,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女军师的眼睛,看来你什么都瞧到了。」

  秦玉婉无所顾忌的笑了好一阵,才轻轻止息下来,幽幽叹道:「这史姑娘倒也可怜的紧了,九哥哥,咱们认识她的时候,还是在齐天派江边的茶肆里,后来……她一路跟着咱们去了少林寺,我便看出她有些……有些不对劲,不过你没放在心上,我也就没对你提起。」

  杨宗志回头道:「婉儿,你……你怎不早说,若是你早些跟我说起,我也好……」

  秦玉婉无比娇昵的白了他一眼,低笑道:「你也好什么,难道心仪你的女孩子还少了么,九哥哥,你的官位身份再高,你手中的军权再大,这些都不重要,有时候……你这坏家伙太过放浪不羁,自己倒是过得开心快意了,却也惹得人家小姑娘遐想不断,这才是你真真最致命的地方。」

  杨宗志想起自己现下头疼的根源,便是因为红颜知己太多,弄得皇上也对自己起了猜忌,虞凤更是因为这个容不下她们,只得频频点头,受教道:「是是,我日后一定不苟言笑……不苟言笑……」

  秦玉婉看他正正经经的样子,不禁噗嗤一声娇笑出来道:「谁让你日后不苟言笑,假作正经了,九哥哥呀,你都是快做爹爹的人了,我爹爹这次来洛都,允了咱们俩的婚事,婉儿从此便是你的人了,可筠儿姐姐,淼儿姐姐和紫儿她们对你情深一片,你自然不可以负了人家,而且……印荷妹妹将你看得好比心头肉一般,我也舍不得她受到半分委屈,你也不要怠慢了人家,哎……如此想想,这天下间的好女子……尽都被你这坏家伙一人占尽了,婉儿真不知是喜是忧才好。」

  杨宗志叹了口气,笑道:「等这段日子忙完了,我便陪着你们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每日里和你们四处游玩,带着咱们的宝宝,教他读书写字,习练武艺,婉儿你这般聪明,生出来的小家伙定然也是个小机灵鬼。」

  秦玉婉被他羞得面红耳赤,偏偏目中又漫射出憧憬无比的神色,低头见他说过了话,眼神又溜到面前那精致异常的发环之上,秦玉婉小嘴一嘟,靠住他的肩头幽幽的道:「九哥哥,你想……你想拿这位史姑娘怎么办?」

  杨宗志叹气道:「可儿纯真无暇,而且极讲义气,我本不想伤害她,但是我对她欢喜倒是有的,甚至她幼年失去父母的事情,我也曾听卓天凡老前辈说起过一次,心头更对她有了些怜惜之意,可说到多么深爱么……好像又说不上。」

  秦玉婉嗯的一声,娇昵道:「那你既然对人家无意,怎么还要拿着人家的发环来回的看,不是好矛盾的么?」

  杨宗志听得一呆,继而哈哈笑道:「这个小东西才不是可儿的,昨夜里,我和朱大哥去城外找一个人,那人见过柯宴之后,夤夜向北赶去,我们在身后追了上去……」

  他说到这里,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才道:「因此这发环本是从禄德泗的头发上搜下来的,我自然想,禄德泗乃是个粗蛮的异族,这等手工精致的发环戴在头上可谓突兀的紧,再者说了,柯宴见他一面,他返身便走,定是有些棘手的事情等待不得,或者要回去找人来拿主意,或者是寻他的主子回报一番,无论怎样,都是条大好的线索,婉儿你知道,我爹娘的死因与那柯宴定然脱不开干系,可爹娘与他究竟有些什么仇怨,柯宴到底有什么动机,这件事情想破我的脑袋,我也是半点不得其法,这次这蛮子禄德泗露面出来,却是给了我一个启示,若是……若是柯宴本是通番的内贼身份,是蛮子安插在南朝的眼线,而我爹娘又是朝廷军中的顶梁之柱,多次大败过蛮子,这事儿好像就慢慢说得过去了。」

  秦玉婉嗯的一声,点头道:「你爹娘治军严谨,这在朝中素有威名,蛮子许是败得次数多了,有些闻风丧胆,因此明的不行便来暗的。」

  杨宗志回头笑道:「什么我爹娘,你爹娘的,可不是咱们的爹娘。」

  秦玉婉羞啐他一口,娇滴滴的道:「又来没正经了,难怪那史姑娘她对你是又爱又恨,半点也放下心来。」

  杨宗志听得眉头一跳,回忆起方才可儿在自己面前嘶声竭力的大喊道:「我不放心……我不放心……我不放心!」

  他心头不禁一黯,默然不语,秦玉婉咯的一声,轻轻娇笑道:「九哥哥,今日你与爹爹他们饮酒的时候,我看见……我看见十四哥对这位史姑娘态度好像颇不寻常,十四哥他大大咧咧的惯了,除了你之外,他对谁都满不在乎,可在这史姑娘的面前,他竟然变得好像温驯无比的小猫一般,听话的紧。」

  「嗯……嗯?」

  杨宗志声音顿挫的嗯嗯两声,回头道:「婉儿,你是说……小十四他……」

  秦玉婉咯咯一笑,道:「我什么也没说过。」

  杨宗志心头一动,顿时明白婉儿言下之意,当下放过不提,又拿起手中的发环,凑在阳光下,笑道:「婉儿你来看看,这发环与一般女子佩戴的发环,有些什么不同?」秦玉婉凑过香喷喷的小脑袋,盯着那金光闪闪的发环看了好一会,方自摇头道:「要说有些什么不同么……也许还说不上,这发环样式普通,外圈纹着好像雏鸟凤凰图,这手艺嘛……倒算是上上之选,可是要说成独一无二,似乎又不至于。」

  杨宗志盯着那发环上,自己不知看过几百遍的细小图案瞧了几眼,目中不由射出缠绵之意,低声叹息道:「可惜禄德泗那厮嚼舌自尽了,发环上的秘密便不好寻,这发环上的图案绣的……应该不是雏鸟凤凰,而是……而是北燕飞,这北燕飞图听说是种天下少见的胎记纹身,我过去曾经在一位姑娘的背后见过一次,但将北燕飞绣在发环上有着什么意思,我便猜不出来了。」

  他话说至此,心头一动,又道:「或许……或许这发环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个信物罢了,昨日柯宴见了禄德泗后,对他说道:」我有几句话重要的话,让你带给你的主子,你的主子若不相信这话的真假,你便……你便拿出这个发环给她看。『如此柯宴将发环交给禄德泗,只是为了证明消息确实是出自他手。「

  他一边说话,一边转头看着窗外的亮色,那团团亮光仿佛渐渐幻化出一幅轻笑解语的娇痴素颜,他沉郁的心道:「这口信……难道是要带给你的么?秀儿!」

            正文第418章冬雷之三

  如此盘桓数日功夫,天气更是渐渐的转凉,冬日来临,秋风扫过了街头巷尾,卷起桐树的落叶纷飞,也带起无尽的寒意,洛都此刻虽未下雪,但是天色阴霾灰败,眼见着随时都会有一场大雪落下来。

  这一日黄昏,杨宗志在大将军府陪唐小婕一家人吃过了晚饭,便独自踱步回了鸿运客栈,四处看看,往昔热热闹闹的洛都夕景,此刻竟显得如此的萧条,街上行人稀少,偶有几个路人匆匆路过,无不是捂紧胸襟衣角,脚下步子飞快,都想早些赶回家中,也好舒服的坐在暖炉边,一边陪父母妻儿亲热说说话,一边熏熏冻得发麻的身子。

  杨宗志眼见此情此景,心头渭然叹息一口,情绪一时也是低落的紧,这几日来……虽然师父和众位师兄弟相聚洛都,大家在这繁华圣地游玩徜徉,晚间便又聚在一起喝酒谈天,说些江湖上的历练故事,又说些往日的恩仇逸事,他倒是并不孤单,可惜……爹娘的死因却是半点进展也没有,捏着手中早已被汗渍浸透的金玉发环,他心头不禁一悲。

  这发环虽从蛮子禄德泗手中搜出来,可惜……却是个死物,说不得话,更是做不得证,杨宗志分明知道柯宴有所图谋,暗中与蛮子相勾结,有问题的紧,可奈何手中没有半点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推断。就跟前些日子在吕梁山捉住那个狠心的荣三一样,眼下要是拿着这个东西和荣三去找柯宴,定然给那老匹夫推得干干净净。

  他慢悠悠的踱步回了鸿运客栈,本想抬头叩门,忽然听到门内一个乍呼呼的细嫩嗓音生气的大喊道:「怎的还不回来?怎的还不回来?那小子……到底跑到哪里去寻欢作乐去了,丢下这一屋子娇滴滴的女孩子们不闻不问。」

  杨宗志听到这个脆生生的嗓爬音,伸出叩门的右手便又活生生的止住,僵在了半空中,面上……尽是无奈的苦笑,这些天来,他四处躲避着史艾可那鬼丫头,却也将她得罪的不清,一旦史艾可来缠着他,让他带着去游玩,他便推说朝中事忙,又或者说是要去看师父,总之……最后都将小十四顾磊给推了出去,让他代替自己,陪史艾可去逛街游玩,又陪着她去选了些女子穿戴的衣服首饰,现下看来自己已经将这小魔女给惹怒了,分毫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正在院中对着众人发火。

  杨宗志不禁头皮发麻,转身即想再度出门,可回头一看,街尾狂风大作,激起纸屑树叶漫天飞舞,正在这时,又听到里面一个温柔的声音咯咯轻笑道:「可儿妹妹,你已经在这院子里蹦蹦跳跳的一下午了,你看看……你今日穿上这么好看的衣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可你这样子……却一点也不贤淑,咯咯。」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底又是一跳,暗自回忆起初次在罗天教中看到可儿身着女装时的模样,这小丫头的长相很讨巧,瑶鼻小唇,眉目如画,恍如娇滴滴的细弱处子,若是真的穿上女装,再拿捏住姿态,的确只让人以为是个淑婉的闺中少女,面色旖旎清秀,而又带着几分娇痴的意味,可惜……和她这性子一比起来,无论她再怎么装扮,也只让杨宗志感到怪异的紧,杨宗志甚至都可以想得到,现在一门之隔的院内,史艾可穿着或是粉色,或是黄色的轻衣媚裙,两只小手儿却是捏的紧紧的,玉齿死咬暴跳如雷,额头都能蹦出青筋来。

  「咦……真的……这样真的很好看么?」

  里面又传来略带羞意的轻问声,紧接着顾磊的稚嫩嗓音飞快接话道:「好看……好看!实在是好看的紧,可儿姑娘,你将这水袖小裙子穿在身上,比起当日在西蜀罗天教中我看到过的,不知……不知又好看了多少,我……我……」

  顾磊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虽然语气中能分明的听出他那言下的激动憧憬之意,可惜却是乏于表达,兀自我了好半天,却没我出个究竟来。

  史艾可娇滴滴的哼了一声,又道:「那是他让你今日给我买的这身水袖窄裙子好看的咯,跟我……又有什么干系。」

  顾磊赶紧道:「不是这样的,其实……人和裙子……嗯,都很好看。」

  他话刚说到这里,院中顿时一同响起好几个脆嫩嫩的好听娇笑声,顾磊显然心慌意乱,又飞快的接话掩饰道:「我是说……还有那个金发环,也好看的紧。」

  杨宗志奚然一笑,暗想:「小十四啊小十四,作甚么还这么拐弯抹角的呢,你若要赞那可儿,便直接说出来岂不好了?」

  果然院内史艾可不满意的嗔怨道:「你不说这个发环,我还想不起来,你看看……你送的这个金发环是个什么东西啊,圆环不是圆环,发钗不是发钗,上面还有这个傻乎乎的狮子头,难看的死了,一点……一点也比不上他手中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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