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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色搜神记更新到64章完+外篇+附录 - 58,3

[db:作者] 2025-07-04 22:02 5hhhhh 9090 ℃

  天昏地暗,冰飞雪舞,密集的冰雹激撞在湖面,掀起狂猛的波涛。雨师妾卧坐船头,望着金族、龙族群雄将王亦君救出水面,朝岸边飞去,方自舒了一口长气。周身虚脱无力,忧喜交集。这突如其来的狂风暴暂时挽救了王亦君,但是明日呢?明日他能否从那凶狂老妖的手下侥幸逃生?

  纱窗映绿,烛影摇红。焚香搦搦,暖炉熊熊。屋外冰雹已止,但飓风益猛,暴雪狂肆,水晶窗外凝结了一层厚冰,内侧水雾迷蒙。王亦君躺卧在柔软的犁牛毯上,微笑着与侧坐床沿的雨师妾四目交会,心中悲喜交织,宛如隔世。明珠灯下,她的眼波如此温柔动人,仿佛星夜海浪,明月春江。

  这三个时辰里,众人络绎不绝地前来探望王亦君,送来灵丹妙药,助其疗伤,直到此刻方才一一散尽。双头老祖接连重伤之后威力大减,所攻的五掌虽极是凌烈,对王亦君却无致命之虞。经过灵山十巫的妙手解救,王亦君震断的经脉、肋骨已经一一续上,淤血也都尽数化去。连服诸族各种仙丹之后,其元神真气业已大大恢复,若能过得明日一劫,只需精心调养数日,便可完全好转。

  为了不打扰王亦君休养,尽快为明日恶战做好准备,白帝特精选了三百卫士守护在王亦君下榻的石屋之外,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除了灵山十巫寥寥数人之外,非经白帝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方圆五百丈内。

  此时此刻,方圆五百丈内,只剩下王亦君与雨师妾两人。炉火「劈啪」作响,火星跳跃;烛光摇曳,长长短短,将二人的影子拉远,又拉近。两人心潮汹涌,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半晌,王亦君方才哑声道:「好姐姐,他们早都走了,你将面罩摘下吧!让我好好看看你。」

  雨师妾微微一颤,美眸闪过苦痛凄楚的神色,摇头黯然道:「你已经瞧过啦!不看也罢!」王亦君心下难过,忖道:「她容貌伤毁,已成心魔,我若不能对此处之泰然,她必定更加自卑伤心。」蓦地跳起身来,探手朝她面具抓去。雨师妾早料他必定偷袭,翩然绕开,脚镣叮当,格格笑道:「小滑头,你想干嘛?」

  「砰!」王亦君经脉未愈,行动不便,手肘登时撞到床沿,疼得倒抽凉气。雨师妾失声道:「你没事吧?」

  又惊又悔,急忙将他扶住。王亦君忍住疼痛,蓦地搂住她的腰肢,笑道:「这回跑不了啦!」雨师妾惊叫一声,全身酥麻绵软,再也动弹不得。

  兰馨扑鼻,软玉在怀。王亦君心弛神荡,低头轻吻那雪白秀颈。雨师妾低吟一声,肩头微颤,乳丘剧烈起伏,欲拒还迎。那甜蜜诱人的芬芳缭绕鼻息,更引得王亦君情火轰然窜烧。心中怦怦乱跳,顺着脖颈朝上缓缓舔噬,倏地含住她冰冷的耳垂,哑声道:「好姐姐,这些日子我想死你啦!」

  雨师妾如遭电击,簌簌颤抖,泪水倏然流下,数月来的屈辱痛苦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得到了回报,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苦,紧紧地抱住王亦君,颤声道:「傻瓜……」两人紧紧依偎相拥,再也不能分开。王亦君道:「当日我在破庙里足足等了三天,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是被烛老妖绊住了吗?」

  雨师妾轻点螓首,眼圈一红,低声道:「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你了。但是……但是真见着你,我的心里却又说不出的担心害伯……」突然「啊」地一声,面具已被王亦君掀开,惊惶失措,想要起身跳开,却又怕伤了王亦君,仓促之下急忙别过头去。

  瞪光摇曳,她的脸靥浮凸不平,刺字鲜红加血,泪痕闪着淡淡的光泽。王亦君心中又是疼痛,又是怜惜,右手轻轻捧住她的脸颊,沈声道:「你害怕什么?怕我见了你的脸容,再不要你吗?」

  雨师妾身子一颤,闭起双眼,凄然笑道:「傻瓜,对你我还不了解吗?你心地这般善良,见我沦落至此,又怎会不要我?我只害怕,你终日面对着我这丑怪女婢,原先的喜欢会一点一点地消磨殆尽。倘若那样……我情愿永远不要见着你,即便是悄无声息地死了,也好让你一直记得我从前的模样……」

  王亦君心中大痛,热泪盈眶,将她扳过身来,紧紧地箍住她的肩膀,一字字地道:「我要你永远记住一件事:我喜欢你从前的容貌,也喜欢你现在的疤痕。我喜欢你胜过这世间的一切。这种感情不会变淡,只会像陈酿老酒,一日比一日更加醇厚强烈。你若是不信,可以剜出我的心来,它不会骗你。」他这番话说得痛切而真挚,说到最后一句时,心中抽搐地疼痛。

  雨师妾怔怔地望着他,两道清泪倏然淌下,嘴角漾开一丝温柔的笑意,又是欢喜,又是悲戚,摇头柔声道:「不必了,小傻蛋,我已经听到它的声音啦!」玉臂软绵绵地搂住王亦君的脖颈,将头斜枕在他的肩头,泪水簌簌掉落。

  王亦君心中一宽,亦忍不住流下泪来,紧紧地抱着她,悲喜浮沉,百感交杂。暗香弥绕,烛光跳跃,炉火熊熊闪耀,屋内安宁平静,温暖如春。屋外,那狂肆的风雪从缝隙问传来尖锐的呼号,悠远得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两人就这么依偎着,平和、温柔、甜蜜而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雨师妾梦呓似的叹了一口气,如轻烟薄雾般虚弱飘渺,微笑道:「这些年来,我虽然风光无限,却常常觉得自己命苦福薄,心底里丝毫也不快活;被老妖毁容之后,更觉得上天对我好生不公。但直到现在才发觉,原来上苍竟是如此恩眷于我……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王亦君心下感动,轻轻地吸吮她的耳垂。耳垂乃是雨师妾的敏感带,被他这般撩拨,麻痒难当,格格一笑,将他轻轻推开;双颊火红,竟突然有些害羞。王亦君心旌摇荡,捉狭心起,正容道:「是了,被你这般插科打诨,险些忘了正事。」

  雨师妾见他说得严肃,略为一怔,微笑道:「什么?」王亦君左右他顾,蓦地闪电似的翻身将她压倒,笑道:「春宵良辰,夫君竟忘了和娘子圆房,这不是天大正事吗?」雨师妾娇躯绵软,在他身下无力地挣扎,红着脸笑道:「好不要脸,还没拜过天地,就想玷人清白。」

  王亦君笑道:「此心天地可鉴,何必拘泥俗礼?此处洞房花烛,你的盖头我也揭开了,接下来自当是圆房了。」探手迳解她衣襟,朝那雪丘幽谷摸索而去。雨师妾「嘤咛」一声,酥颤入骨,几欲晕厌,许久未曾与他亲热,这些日子相思益苦,此时久旱逢甘露,被他这般胡乱摸探,恣意轻薄,登时瘫软无力,情迷意乱地任他摆布幽香扑鼻,娇喘吟吟。那滑腻柔软的肉丘滚烫如火,烧得王亦君情火如沸,顷刻燎原。正欲分花拂柳,长驱直人,却听石门突然传来「砰砰」轻响,似有人在迭声叩门。

  雨师妾一颤,蓦地清醒,低声道:「有人来啦!」王亦君吮舔她的肩头,含糊不清道:「多半又是前来采病的,不必管他。天大地大,没有圆房事大……」雨师妾吃吃而笑,被他亲吻到敏感之处,不由酸软情动,但听那敲门声越来越响,心绪忐忑下宁。

  当下趁着王亦君松手勾她腰臀之际,缩身一滚,翻了开去。掩住衣襟,笑道:「你去开门吧!说不定是那两个小指美人。若是她们知道你不顾伤势,和我做此天大正事,只怕一怒之下往你的药里加上几棵断肠草呢!」

  王亦君又是气恼又是好笑,知她说的是巫姑、巫真,适才她们为他疗伤时,听说他怒发冲冠为龙女,娇嗔大发,醋意冲天,痴情之状令他颇为消受不起。雨师妾带上面具,笑道:「再不开门,她们便要从门缝里钻进来了。」翩然朝石门而去。

  「轰!」石门方开,一阵狂风怒卷而入,石桌、香炉登时「乒呤乓啷」四下乱撞。雨师妾呼吸一窒,突觉两道人影电也似的朝王亦君扑去,失声叫道:「小心!」想要追阻,却被一道强猛无已的气浪震得跟舱后退,心下大寒,不知来者究竟是谁?

  「砰!」石门紧闭,大风顿止,石床上赫然已经多了两人;左边那男子蓬头垢面,乱须如车,乌衣长裳褴褛邋遢,满脸玩世不恭的笑容;右面坐了一个矮矮胖胖的秃头老者,长须飘飘,腆着大肚,腰间挂了一支污迹斑斑的大弯角,旁边悬了一个巨大的酒葫芦,正笑嘻嘻地打量着王亦君二人。

  雨师妾正自惊疑,却见王亦君「啊」地一声,极是欢喜,朝那乌衣男子行礼笑道:「赤前辈别来无恙?在下有伤在身,不能相迎,还请勿怪。」她心中一凛,蓦地想道:「难道这邋遢汉子竟然就是两百年前的大荒雨师赤松子?」

  乌衣男子倏地拙住他脉门,探察经络真气,耸然动容,起身哈哈笑道:「小子,你倒真是海鳖命,早知双头老怪接连五掌也打你不死,我们也不必大张旗鼓,掀起这场冰风暴了。」王亦君一愣,又惊又喜,笑道:「原来这场风暴竟是前辈为我张罗的挡箭牌吗?」急忙大礼谢过。

  乌衣男子手掌一翻,气浪鼓舞,将他稳稳托起,扬眉笑道:「小子,当日你救我一命,我不过拍拍屁股扬长而去,今日你又何必与我客气?」顿了顿,斜眼瞥望那矮胖老头,嘿然道:「何况今日若没有这老疯子相助,我又哪能招来这么大的狂风?」

  王亦君心中一动,失声道:「难道这位前辈竟是土族风伯?」他曾听蚩尤述及与风伯激斗之事,适才初见这矮胖老者,便隐隐觉得似曾相识,经赤松子这般一说,登时恍然。下午这场冰风暴突如其来,凶狂恣肆,为大荒数百年来所罕见,众人心中都有些惊骇,只道是五族有甚言行惹怒苍天,召来如此恶兆,不想竟是两百年前的大荒雨师与当世风神的联手杰作。

  风伯见他们神色惊愕,不由大为得意,摇头晃脑哈哈笑道:「稀泥奶奶的,当今之世除了风爷爷我,谁还有如此能耐?」声如破锣,刺耳嘹亮。

  王亦君莞尔道:「小子有眼不识泰山,风神恕罪。」心下暗自诧异,自己与他浑无关系,当日蚩尤一行还险些被他的飓风刮得一命呜呼,何以今日他竟会出手相助?赤松子似是瞧出他心中疑惑,嘿然道:「小子,我和这老疯子是一百多年的老朋友了,就如同你和那愣小子蚩尤一样。」

  风伯眼中一亮,咧嘴叫道:「是了,那蚩尤小子呢?怎地没跟你在一起?那混小子有点意思,现在敢和风爷爷我这般死缠烂打斗气的可没几个啦!稀泥奶奶的,快快叫他出来,与我再斗上几合……」他说得高兴,口沬横飞,却没瞧见王亦君黯然的神色。雨师妾生怕王亦君担心蚩尤,影响伤势恢复,微笑道:「原来风神上昆仑山是为了找人打架吗?」

  风伯瞪眼道:「那是自然,白老头开蟠桃会,昆仑山上到处是自大狂妄的欠揍小子,正是找人打架的绝妙场所。打完架还有关酒可以偷喝,房子可以乱拆,稀里哗啦一场糊涂,真他奶奶的妙不可言。」哈哈狂笑。

  王亦君早闻这疯疯癫癫的老儿生平有三好:打架、喝酒、破坏。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心想,蚩尤对打架与喝酒亦兴味颇浓,又是桀骛倔强的恶脾气,难怪这老疯子与他不打不相识,视若忘年知己。

  雨师妾心中一动,笑道:「风神若想在今年的蟠桃会上鼓着腮帮玩个痛快,有一个人必须早早收拾了,否则只怕你连一丝微风也吹不起来呢!」

  风伯急忙问道:「谁?白老头?白丫头?石呆子……」他一连念了一长串名字,雨师妾只是摇头,见他挠头抓耳,心痒难搔,方才指着王亦君微笑道:「就是他。」王亦君一愣,不明所以。风伯瞪着眼睛看看二人,奇道:「小丫头,这小子不是你男人吗?难道你要风爷爷帮你谋杀亲夫?」

  雨师妾双颊滚烫,笑啐道:「你胡说什么?我只是让你将他赶得越远越好。你不知道他有个定海神珠吗?

  他和白老头是亲家,若见你在此捣乱,岂能袖手旁观?趁着他现下伤势未愈,赶紧将他一口气吹回东海。没了他妨碍,今年的蟠桃会就由得你胡闹了。「

  风伯吃了一惊,眼睛滴溜溜的望着王亦君,咧嘴笑道:「定海珠?稀泥奶奶的,瞧不出你小子竟有这等稀罕宝贝。小丫头提醒得不错,风爷爷我……」

  赤松子嘿然打断道:「老疯子,你倒真是四音古琴缺筋少弦,这小丫头是生怕这小子明日死在双头老怪的手上,所以才想借你之手,正大光明地送他逃之夭夭哩!嘿嘿,明日众人不见了这小子,听说是老疯子一气吹回东海,要怨也只能怨你疯癫发作,又怎会怪这小子胆小怕死?小丫头,我说得不错吧?」

  雨师妾被他一语道破心机,双颊微红,无意隐瞒,微笑道:「赤前辈果然明察秋毫。前辈既然想要救傻蛋,索性好人做到底,将他送回东海便是。」

  赤松子哈哈笑道:「小丫头,他若是回东海,你岂不是要重新做回那老怪的女奴吗?若是如此,他定当带着虾兵蟹将找我拚命,嘿嘿,吃力不讨好的事不做也罢!」王亦君微笑道:「前辈果然是我知己……」

  话音未落,「噗噗」轻响,赤松子忽然将他周身经脉尽数封住,笑道:「小丫头,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夫君明日风风光光地胜出,何必做这等临阵脱逃之事?」

  雨师妾大喜,盈盈行礼,颤声道:「那我就先谢过前辈了!雨师妾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前辈的恩德。」

  赤松子嘿然道:「那倒不必了。我帮这小子,除了当日欠他一条性命之外,还有一半是因为你呢!」

  王亦君二人心下大奇,赤松子淡淡道:「当年若不是你曾祖父黑水雨师在小侯山下救我一命,我又岂能活到今日?若不是他倾囊相授,我又怎会呼风唤雨的本事?恩同再造,我欠你雨师国甚多,这一辈子是还不清了。」

  雨师妾又惊又奇,他曾祖父原是水族雨师,位列昔年水族十仙,后因祈天求雨失败,被黑帝眨为庶民,流浪天下,不知所踪。不知何时何地救过赤松子?

  风伯听得不耐,叫道:「稀泥奶奶的,罗里罗嗦地干嘛?再不快些,天就要亮了。」两人将王亦君盘坐于石床之上,使其双手交错,抵于两脚脚心,而后分别盘坐于他身前身后,四掌齐发,按住他的前胸后心。

  「蓬蓬」闷响,王亦君周身一震,只觉两股鼓然不同的气浪轰然鼓舞,汹汹不绝地灌入体内,五脏六腑翻江倒海,骨髓经脉剧痛如裂,「啊」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登时晕厥。

  雨师妾大惊,正欲抢身上前,却听赤松子喝道:「小丫头放心,肯定不会让你夫君少一根头发。只管好好看着,莫让旁人打扰……」面色陡然变为赤紫,一道红光从头顶轰然冲起,映射在水晶明珠灯上,登时将整间石屋照得姹紫嫣红。与此同时,风伯怪叫一声,一道黄光蓬然鼓舞,与赤红气芒交相辉映,化作橙黄淡绿诸多颜色。

  三人齐震,气浪鼓舞,雨师妾气息一窒,身不由己地朝后飞退,「砰」地撞在墙上,经脉震痹,双腿麻软,一时竟站不起来。屋内「乒乓」连响,石桌石椅四下乱撞,珠灯摇曳,烛火明灭,一片混乱。

  赤松子与风伯汗水涔涔,不住颤动,双手死死地抵住王亦君。昏暗中,可以清楚地瞧见一对赤光黄芒宛如两条长蛇,在王亦君全身经脉急速游走,交错飞舞,刺目闪烁,眼花缭乱。王亦君体内宛如透明,彩光闪烁不定,连内脏与骨骼的形状也瞧得一清二楚。那颗定海神珠在他丹田处缓缓旋转起来,越来越快。

  雨师妾心中一跳,蓦地明白他们竟是将自己真气毫无保留地输入王亦君体内!又惊又喜,泪水叉莫名地涌了上来。王亦君只要能将这当世两大高手的真气在体内留住一日,明日之决斗胜算便大大增加。纵不能击败老怪,也不至于命丧当场。

  正自欢喜,忽听「哧哧」轻响,王亦君的奇经八脉绚光闪耀,幻彩流离。黄光赤芒与碧绿色的真气交相撞击,登时如巨浪惊涛,怒卷进爆,灵山十巫续接好的经脉又接二连三地断裂开来。王亦君闷哼一声,簌簌颤抖,彩光如万千箭矢,从他体内破体冲出,所经之处,皮肤表面竟渗出颗颗鲜血,情状诡异已极。赤松子与风伯鲜血齐喷,脸色惨白,尽是惊愕沮丧的神色,但双手却依旧附着王亦君胸背,丝毫也不移开。

  雨师妾大惊,突然明了:「是了,他们的真气属性不同,又都极为强霸;傻蛋大伤初愈,这般强行输入,岂能不震伤经脉?」一念及此,芳心大寒,急忙急掠上前,错手想将三人分开,岂料手掌方甫触及王亦君身体,便觉一股强大的涡旋引力骤然吸来。她惊呼一声,双手如磁石附铁,紧紧地压在王亦君的肩头,再也无法收回。

  「嗖!」她的手少阴心经、太阴肺经门户大开,真气如潮,源源不绝地抽离体外,被那股强烈已极的涡旋引力急速吸往王亦君体内。雨师妾大骇,想要凝神敛气,却觉心慌神躁,身不由己,真气如落花流水春去也,丹田登时大空。

  真气滔滔流逝,经脉痹痛,雨师妾只觉自己宛如被掏空的竹子,在狂风中簌簌颤动。神智渐转混沌,眼角余光依稀瞧见王亦君的脸容,在变幻莫定的流离彩光里闪耀着温润的光泽,体内的经络闪闪发光,不断迸破,却又不断地自动续合,古怪已极。

  突然之间,她恍惚地闪过一个念头:「若能将真气尽数送给王亦君,助他打败老怪,自己纵使变作废人又有何妨?」想到此处,那恐惧、慌乱之情登时烟消云散,心底里反倒涌起说不出的欢喜与快慰。

  当是时,忽听「咄咄」连响,石门又响起款叩之声。雨师妾、赤松子、风伯三人周身震痹无力,紧紧地吸贴在王亦君身上,混沌恍惚,动弹不得。虽然听见那敲门声越来越急,却偏偏连说一句话的气力也没有。

  「砰」石门撞开,大风呼啸,烛火陡然黯灭。四人剧颤,碧翠、橙黄、赤红、淡黑光芒交织绕舞,将黑暗的石屋照耀得光怪陆离。门口那人惊咦一声,沈声道:「太子,你没事吧?」蓦地关上石门,白影一闪,急电似的冲至石床。霓光之中,那人脸容清晰分明,竟是金族白帝。

  雨师妾大喜,松了一口气:「白帝既到,傻蛋得救了。」此念未已,一道气浪鼓舞飞卷,蓬然分扯,登时将自己四人生生拉散。赤松子三人方自欢喜,却听白帝骇然低吟一声,那气浪陡然消逝无形。

  「砰」地一声轻响,白帝身不由己地闪电飞起,双手牢牢吸附在王亦君的腰肋,白光进爆,滚滚真气倏然涌入其阴骄、阳维两脉。「哧哧」声中,五色霓光爆涨逆旋,王亦君体内那股螺旋引力骤然变大,如同巨大漩涡将四人紧紧吸到一处。彼此真气都如长河汇集,滔滔卷溺,轰然冲入王亦君经络、丹田。

  「轰!」五人齐震,王亦君突然慢慢地旋转起来,雨师妾四人手掌吸附其身,不由自主地随着他一齐绕转移动,真气滚滚外泄。白帝大汗淋漓,皱眉凝望赤松子等人,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当世几大超一流高手就这般绞麻花似的纠缠凝固,动弹不得,随着业已昏厥的王亦君的节奏当空悠悠旋转,惊愕、惶恐、迷惑……面面相观。

  雨师妾突然觉得说不出的滑稽,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但是蓦地又是一阵害怕:倘若连白帝也不能将他们分开,天下又有谁能做到?这般持续下去,究竟后果如何?王亦君会不会经脉尽碎而死?

  暖炉「劈啪」脆响,火光渐渐地黯淡了。幻光流彩,霓虹闪耀,五人在半空中无声地旋转着,速度越来越快,五道真气汹汹冲涌,在王亦君的经络中绞扭激撞,仿佛从不同雪山冲卷下的冰川融水在同一个河道里撞击回旋。每一次碰撞都要带来惊涛骇浪,形成更大的涡旋。王亦君的经脉不断地迸裂,又在各种真气的挤压下,不断地自动续接。但是,随着那股螺旋巨力越来越猛烈,外涌而人的四属真气越来越强大,经络迸断速度逐渐快过了愈合。

  不知过了多久,炉火完全熄灭了,冰寒的狂风咆哮着从门缝钻入,呼号窜舞,众人透骨森寒,就连心似乎也在冷飕飕地颤抖。白帝四人团团飞转,周身真气似乎都已经被吸尽了,但双手却依旧生了根似的贴在王亦君的身上。

  「仆仆」闷响,王亦君的肌肤突然开始鼓动起来,此起彼伏,宛如海浪;体内彩光变幻,透明如灯笼,无数绚芒真气乱窜飞舞,直欲迸爆冲出。毛孔进裂,丝丝气芒婶溺散出,在黑暗中宛如万道青烟彩雾,缭绕飞舞。

  雨师妾芳心乱跳,酸软无力,眼睁睁地看着王亦君体内真气汹汹爆舞,绿光波碎,鲜血如汗,一颗颗地渗出皮肤,心里焦急、慌乱、害怕、迷惘……忖道:「难道他当真要死了吗?」想到此处,登时锥心恐惧,呼吸不得。

  当是时,屋外狂风态肆,大雪飞扬,远远地传来似有若无的呼喊。四人彻耳倾听,却又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屋内黑暗寒冷,死一般的沉寂。王亦君体内的绚光忽明忽灭,照得四人的面色阴晴不定。

  过了片刻,屋外突然响起一片喧哗之声,脚步「沙沙」,如潮涌近,隐隐听见槐鬼、离仑等人叫道:「北海神上留步,白帝有命,明日清晨以前,不许任何人打扰龙神太子……」

  只听一人阴沉沉地厉声喝道:「既是生死决斗,自然到死方休,你们金族仗着是东道主,就想要袒护那小子吗?小子,快滚出来!他奶奶的,想当乌龟,缩着脑袋装死吗?」竟是禺京!真气充沛雄浑,震得屋内回音搦搦。

  白帝等人一凛,齐齐闪过一个念头:「这厮恢复得好快!」「乒乓」之声大作,惨呼下断,禺强狞笑道:「老子原本只想要那小贼的彻命,你们既要找死,那便怨不得我了!胆敢挡我者,格杀勿论!」惊呼怒喝不绝于耳,双头老祖的呼暍声越来越近,直往石屋大门逼迫而来。

  雨师妾心中大骇,此刻王亦君经脉伤毁,昏迷不醒;白帝、赤松子等人又精疲气竭,动弹不得,倘若被这老怪冲入偷袭,后果不堪设想。又是一阵闷响惊叫,似是众金族卫兵纷纷抛飞跌落,禺京冷森森地叫道:「再不出来,老子就拆了你的乌龟壳!」声如惊雷,竟已在石门之外。

  「轰!」石门迸裂炸舞,狂风呼卷着漫漫雪花,潮水似的冲入。隆叫迭起,四个金族卫兵一齐破撞飞入,「砰乓」连响,鲜血进射,转眼变作四具尸体,软绵绵地从石墙上缓缓滑落。

  双头老祖齐声桀桀怒笑道:「臭小子,纳命来!」大风鼓舞,气浪爆炸,黑光如电飞舞,刹那穿空冲到。

  「呼隆!」老怪身在半空,左臂猛然进涨,八道炽烈乌光从奇经八脉汹汹激射而出,宛如黑龙呼啸,绕臂飞舞,蓦地在拳头处绞缠为一条巨龙,咆哮奔腾,雷霆万钧地飞撞在王亦君的咽喉!

  「轰隆隆!」惊天震响,绚光炸射。雨师妾刺眼难当,双耳欲聋,喉中一甜,只觉一股难以想像的巨力当胸猛撞而来,双手剧痛,两股真气汹涌澎湃地从掌心倒灌而入。

  「砰!」白帝、赤松子、风伯、雨师妾登时脱离飞散,身不由己地冲天飞起,撞向屋顶。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屋内万千道霓光眩目闪耀,菊花似的丝瓣飞扬,层层翻涌。巨震轰天,气浪蓬鼓,整个石屋蓦地迸爆炸射!「喀啦啦」脆响叠爆,双头老祖发出一声惊骇凄厉的惨叫,笔直地从雨师妾眼前飞过,半空划过一个圆弧,当头插入雪地之中。

  狂风呼啸,大雪纷扬,片片雪花合着冰层,悠扬地卷舞着,无声地飘落在茫茫雪地上。白帝四人匍匐在地,王亦君低首垂胃,盘坐于石床上,似乎犹在沉睡之中,周身闪耀着淡淡的碧光。数十丈外,双头老祖枯木似的倒插于冰雪之中,双腿僵直开叉,动也不动。一只雪鸦「哑哑」叫着,悠悠地落在他的脚心上,昂首睥睨,扑扇翅膀。

  数百名金族卫士瞠目结舌地伫立于风雪之中,半晌方才反应过来,急忙纷纷呼喝着上前扶起白帝四人,见他们虽然气息微弱,心跳犹在,方才舒了一口气。围在王亦君身边的几个卫士突然惊叫后退,张惶望着王亦君七窍缓缓溢出的鲜血,失声叫道:「龙神太子……龙神太子死了!」

  雨师妾恍惚中听见,宛如焦雷轰顶,登时清醒。「啊」地一声,奋起全力,挣扎着爬了起来。天旋地转,四周白茫茫一片,依稀看见一群人围着王亦君惊呼惋叹。她的心突然剧痛如绞,热泪汹涌,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推开身旁卫士,踉踉跄跄地奔了过去。

  众卫士见她奔来,纷纷让开。她抚摸着王亦君冰冷的脸庞,颤声叫道:「傻蛋!」王亦君僵直而坐,心跳顿止,气息全无。体内的绿光渐浙地暗淡了,七窍流出的鲜血淌过脸上的冰雪,沿着她的指缝划过玲珑素手,滚烫地烧灼着她的肌肤。

  雨师妾呼吸不得,喃喃道:「小傻蛋,别吓姐姐啦!」泪水不断地滚落,在脸颊上凝成冰晶。大风吹来,她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寒冷,紧紧地抱着王亦君,簌簌颤栗着,在这苍茫雪地的暗夜,茫然、恐惧,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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