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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色搜神记更新到64章完+外篇+附录 - 53,2

[db:作者] 2025-07-04 22:02 5hhhhh 8700 ℃

  西王母淡淡道:「小小虫豸自然不会造假,但养豢它的主人就难说了。不知这泪影虫是谁给你的?龙神若想知道答案,倒应该去问一问他呢!」众人轰然,龙神大怒,眯起媚眼,笑吟吟道:「久闻金族真气坚厚,原来连脸皮也这般厚呢!铁证如山,竟然面不改色地狡赖。」

  乌丝兰玛柔声道:「龙神陛下,我想堂堂西王母断然不是这样的人。」秋波一转,望着西王母微笑道:「水香妹子,不如你将那竐窳尸首找出来,让大家验证验证,也好洗刷冤屈。」西王母花容微变,尚未答话,金族中的石中碣长老起身怒道:「验证便验证!竐窳此刻便在不死树下,你们只管查去。」

  白金大殿一片骚动,纷纷朝他怒目而视。石中碣老脸一红,朝西王母拜倒道:「石某擅作主张,还请王母责罚!」王亦君心中一动,与姬远玄对望一眼,心中齐齐闪过一个念头:「此人必是金族内奸!」

  西王母冷冷地瞥了石中碣一眼,淡然道:「你做得很好,何必责罚?」话语森冷,让众人不寒而栗。转身环视群雄,徐徐道:「大家若有兴趣,只管随我来吧!」

  红日西悬,雪峰连绵。大风鼓舞,白云汹涌起伏。数千贵侯骑乘神禽飞兽,穿越雪岭云海,朝着昆仑山南渊飞去。南渊乃昆仑禁地,非经白帝、王母及长老会同意,任何人不得妄入。九尾虎神陆吾的开明宫便设在南渊之畔。而闻名遐迩的不死神树就在南渊北面的琅玕森林中。

  大荒中流传着关于南渊与琅玕森林的诸多传闻,据说南渊深三百仞,终年云雾缭绕,不可见底;其下有仙草神树不计其数,又有万千凶毒猛兽潜伏其中,时时可以听见从渊底传出的怪吼声……诸多传闻或神秘,或荒诞,莫衷一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历届金族白帝与圣女都是到此坐化登仙。

  琅玕森林绵延三十里,奇花宝树参差密布,珍禽异兽随处可见,与中原灵山、东荒皮母地丘并称大荒三大奇山。虽非禁地,但神秘凶险,如无金族禁卫使引路,无人敢贸然进入。

  而林中的不死神树据传是盘古的食指所化,迄今不知已多少万年。此树除了枝叶、花果、根茎可以制作「不死药」外,还有通天彻地、感应神明的奇能。大荒巫医无一不想到这大荒第一奇树下采撷枝叶花果,炼制神丹灵药。

  险峰突兀,雪岭嵯峨,隐隐可见五彩霞光跳跃吞吐。一大群凤凰从西面云海中冲涌飞出,欢鸣着从众人头顶飞过。陆吾朗声道:「过了那山口便是琅玕森林了。各位千万不要妄动林中树木,以免误中兽毒。更不要妄入南渊,引起不必要的纠葛。」众人轰然应诺,心下都颇为兴奋好奇,不知那闻名大荒的昆仑禁地究竟是怎生模样。

  王亦君与龙神、六侯爷等人并肩齐飞,眼角扫处,龙神脸如冰霜,嘴角冷笑;纤纤失魂落魄,怔怔不语,他的心情越发低落忐忑起来。不知当竐窳现出科汗淮真身之时,会是什么情形?倘若西王母与龙神当真动起手来,他又应该如何是好?

  险崖飞闪,云雾迸扬,众人瞬间穿过山口,登时响起一片惊呼。蓝天雪岭的掩映下,琼林玉树,奇花异草,彷佛五色云海,波澜起伏,在阳光下闪耀着漫漫绚光。

  珠树碧叶层叠,珍珠连串悬挂,葡萄似的沉甸甸压满枝头;文玉树、玉琪树、琅玕木……各种玉树参差错立,交叠掩映,翠绿的、鹅黄的、赤红的、幽蓝的、青紫的……五彩纷呈,绚光斑斓,倒像极了东海的七彩珊瑚树群。唯一不同之处,在于这些五彩玉树上悬挂着各种色泽艳丽的至毒怪蛇,正仰颈盘蜷,朝着空中丝丝吐信。

  珠树玉木之间,各种见所未见的花草绚丽缤纷,摇曳生姿。盾冠凤凰、鸾鸟、离朱鸟、六首树鸟……展翅扑翔,穿林掠空:赤仙蛇、蛟豹、长尾神猿、视肉兽、象龙……昂首睥睨,随处可见。大风呼啸,浓香袭人,蜂飞蝶舞,彩鸟盘旋,这琅玕森林仿佛一个华丽浓艳的梦境。

  百余名骑乘凤鸾的禁卫兵四飞围集,眼见是白帝、西王母亲临,纷纷躬身行礼,分列两行,领着众人朝琅玕森林深处飞去。

  云开雾散,峰回路转,众人远远地瞧见一株参天大树,红枝紧密,绿叶片片如席,狂风吹过,簌簌激响。

  在漫漫玉树林中显得格外突出。王亦君心道:「想来这便是不死树了。」却听树顶传来知了似的怪叫声,轰然刺耳。

  群雄抬头望去,大为惊奇,树顶上赫然倒挂着一个树猴似的三头男子,尖头长颈,团团乱转,六双凸出的赤眼正惊恐地盯着众人,口中红信跳吐,发出尖锐而嘈杂的怪叫。突然飞窜而起,在枝叶之间穿掠勾悬,似乎甚是惧怕,想要藏匿起来。

  陆吾微笑道:「这是服常树三头人,专门看守琅玕林,胆子极小,大家见笑了。」众人啧啧称奇,随着陆吾继续朝南飞去。

  又飞了片刻,玉树渐转稀落,密林长草,野花烂漫,隔着蒙蒙轻雾,依稀看见前方裂壑高崖,山势险恶,崖边斜立着一株合围百丈的刺棘巨树,长枝交错破空,翠叶层叠,万千须条垂落在地,随着大风倾摇摆曳,宛如一个俯瞰山崖的长须老人。

  众人一凛,料到此处当是昆仑南渊与不老神树。风声呼啸,大雾弥合,反倒更加厚重起来。彻耳聆听,壑渊中传来巨浪似的咆哮声,在这凄迷的暮色里,说不出的苍凉诡异。

  突然听见不死树下传来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噫乎兮!何故仍不醒也?奇哉怪也!」又一个温雅的声音叹道:「吾早已断言矣,杏苓叶万万不可入药,奈何七弟、八弟强词夺理,无的放矢,草菅人命,痛哉痛哉!」

  又听两个声音一齐叫道:「错了错了!第一,它不是人,自然不是人命;第二,它早就死了,草菅个屁;第三,他奶奶的,你怎知是杏苓叶的缘故?无的放」屎「?好臭好臭!」声音嘈杂,吵作一团。

  王亦君蓦地听出这四人的声音,又惊又喜,颇有他乡遇故交之感。陆吾朗声道:「灵山十仙敬安,大荒五族帝、女、神、侯、荒外番国王侯特来拜诣!」群雄轰然,无不生出凛然敬畏之感。

  却听巫咸、巫彭怒吼道:「他奶奶的,管你是葱是蒜,老子说好了不见外人,你带他们到这里干嘛?快快滚开!别干扰老子治病!」众人愕然,某些性情暴躁者忍不住怒容泛起。陆吾微觉尴尬,正要说话,王亦君哈哈笑道:「十个老妖怪,老朋友来看看你们,也不欢迎吗?噫乎兮,斯可痛矣!」

  灵山十巫齐齐惊呼,巫姑、巫真颤声惊喜道:「俊小子,是你!你来看姐姐吗?姐姐想死你啦!」香风呼卷,两个玲珑曼妙的三寸美人骑乘蝴蝶翩翩冲出,倏然在王亦君鼻尖前站定,笑颜逐开,欢呼雀跃,冷不丁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众人轰然大奇,纤纤冷冷地横了王亦君一眼,心下更觉悲苦,转过头去。龙神却忍俊不禁,格格笑道:「臭小子,你倒是来者不拒呢!」巫姑、巫真瞪了她一眼,插着腰娇嗔道:「臭婆娘,我们郎情妾意,恩爱欢好,你管得着吗?」声音清脆悦耳,听得群雄心中大酥。

  龙神嫣然道:「天下没有人比我更管得着了,这臭小子就是我的乖儿子哩!」巫姑、巫真啐道:「臭婆娘胡说八道……」见王亦君苦笑点头,两女惊咦一声,花容失色,急忙捣住嘴,朝着龙神粲然微笑,细声细气地款款行礼道:「巫姑、巫真拜见婆婆大人。」

  群雄又是一阵轰然,龙神吃吃而笑,心情稍稍转佳。倒是王亦君颇感尴尬。灵山八巫哇哇乱叫,对巫姑、巫真贪恋美色、投敌叛变大感痛心疾首,不过似乎对王亦君颇具好感,「噫乎兮,斯可痛矣!」了一阵之后,便同意群雄进入,但为不打扰他们治病,群雄须站离在十丈开外。

  各族贵女见王亦君竟有如此魅力,竟能降伏狂妄自大的灵山十巫,芳心倾慕更甚,无不秋波频传。群雄在不死树十丈外团团站定,西王母双袖轻摇,白光缭绕,四周雾气层层淡去,视野逐渐清晰分明。

  巨树长须垂柳似的摇摆飘曳,碧绿的草丛中,一颗巨大的淡蓝色气泡在风里轻轻颤动,气泡中赫然匍匐着龙头怪兽竐窳,巨眼紧闭,银鳞黯淡,显然已死去多时。灵山八巫围绕着竐窳徐徐打转,口中念念有辞,不住地将彩色的粉末撒向气泡。粉末触及气泡,立刻消融,气泡轻颤,彩光流离飞舞。

  如此过了片刻,八巫方才停了下来。巫抵、巫盼探头探服,不见洛姬雅,大感失望;但陡然瞥见武罗仙子,大喜过望,又瞧见众多美女,乱花迷眼,更是张大了嘴,笑得合不拢来。巫咸、巫彭瞪着王亦君叫道:「臭小子,你来找我们干嘛?难道真想勾引我九妹、十妹吗?他奶奶的,想也别想!」巫姑、巫真娇声不依。

  西王母淡然微笑道:「各位巫神,不知窦窳神兽可有复活之望?」灵山十巫大感尴尬,巫咸、巫彭哼道:「他奶奶的,死都死得透了,怎能救活?我们已经给它注入了不死药,如果三日内仍然不能醒转,就是叫伏羲大神也没用了。」

  乌丝兰玛柔声道:「原来如此。各位巫神,我们想看看这神兽内的真身,应当不打紧吧?」巫抵、巫盼见她华贵美丽,登时吞了口谗涎,笑道:「不打紧不打紧!仙姑想看多久都没问题!」

  乌丝兰玛嫣然道:「如此多谢了。」百里春秋朝前走了数步,须眉飘飘,长声道:「老朽不才,愿以春秋镜为王母洗清冤屈。」西王母嘴角冷笑,淡淡道:「百里法师请吧!」

  百里春秋躬身行礼,长袖飞舞,春秋镜旋转飞出,呜呜激响。众人凛然凝神,屏息观望。王亦君见龙神花容雪白,指尖轻颤,知她极是紧张,当下悄然上前,握住她的素手。

  「咻!」春秋镜在夕阳下闪耀起一道彩虹霓光,急电似的穿透淡蓝色气泡,笔直地投射在竐窳身上。百里春秋默念法诀,春秋镜急速翻转,霓光闪耀,竐窳周身震动,水波似的幻化开来。

  眼见竐窳光影波荡,逐渐化为人形,众人不禁紧张起来,几千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气泡。龙神、纤纤心跳怦然,紧紧地握着王亦君的手,掌心冷汗淋漓。

  「哧哧」轻响,竐窳变幻的人形越来越是清晰,水纹摇荡,蓦地彩光怒放。众人突然齐声惊呼,王亦君陡地一惊,「啊」地一声,又奇又喜。那人黑发虬髯,骨骼粗壮,分明不是科汗淮!

  众人轰然,纤纤双膝一软,跪坐在地,抽紧的心陡然松弛下来。无声地抽泣着笑着,泪珠一颗颗地划过嫣红的笑靥。短短半个时辰,她仿佛经历了几回生死,几个悲喜的谷底浪尖。龙神紧紧抓握王亦君手掌,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接连颤声问道:「真的不是他吗?」惊喜激动,身子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

  王亦君狂喜骇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自己分明亲眼看见西王母杀死科汗淮,为何这竐窳的真身竟变作了其他人?竐窳、科汗淮既死,又被夸父背负着奔跑了一夜,早已魂飞魄散,根据封印法诀,根本不可能再将科汗淮从竐窳体内解印而出。难道……难道这竐窳竟是另外一只吗?此念方起,立刻又被自己否决,竐窳乃是百年前从通天河底巨石中蹦出的怪兽,只此一只而已。念头百转,百思不得其解。

  乌丝兰玛惊怒骇异,突然嫣然笑道:「龙神现在总该相信了吧?难道你还认为这是西王母的障眼法吗?」

  龙神被她这般提醒,花容微变,冷笑道:「是了,金族的幻光镜诀天下闻名,隔了这么远,想要闭目塞听也不无可能。且让我看个究竟!」突然闪电似的跃起,朝那气泡疾冲而去。

  西王母大怒,喝道:「得寸进尺!你当这里是东海吗?」倏然横冲,白衣飘舞。「叮!」一道耀目白光厉电似的爆涨飞舞。众人失声,眼前一花,红白人影交错飞舞,刀光碧气怒啸激撞。轰然震响,凌厉狂猛的气浪滚滚迸飞,沙石激射,不死树长须倒舞,碎叶纷飞;群雄纷纷朝后飞退。

  龙神见她阻挡,再无怀疑,格格厉笑道:「贱人,还敢耍诈欺瞒!」悲怒剧痛,肝肠寸断,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蓦地厉声长啸,红袖轰然鼓舞,翠光四射怒爆,众人只觉狂浪劈面,飓风席卷,呼吸不畅,几欲随风卷起,心中大骇。

  远远望去,龙神仰头娇叱,金发倒卷,青龙真气澎湃吞吐,破体冲出,仿佛几条碧绿蛟龙缠舞冲天,咆哮飞扬。王亦君大惊,正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心中突然一凛,微觉不妙。蓦地抬头,却见一道淡淡的绿影霹雳似的从空中劈落。「仆」地一声轻响,那淡蓝色的气泡忽然碎裂。那道人影俯冲反抄,倏地扛起竐窳,破空飞去!

  奇变横生,众人惊呼。王亦君大喝道:「放下竐窳!」断剑电舞,青光轰然爆射。那人头也不回,随意反手弹指,「哧」地轻响,绿芒一闪,王亦君只觉剑尖一震,周身酥麻,硬生生被震飞五、六丈!心下大惊,奋力御风追去。

  龙神、西王母如梦初醒,花容变色,一齐冲天飞掠,娇叱声中包抄疾追。群雄轰然,纷纷驾鸟尾追。那人去势极快,直逾闪电,刹那之间已到了南渊崖边。暮色凄迷,大风呼啸,壑底云雾如潮汹涌,滚滚弥散,寒气袭人。众人座下鸟兽惊号悲鸣,突然盘旋不前。

  陆吾大喝道:「前面是本族禁地,擅入者严惩不怠!」那人听若不闻,倏地凌空踏步,冲入浓雾之中。众人齐声大喝,十几道狂猛汹汹的青光白气凌烈飞舞,天地陡亮,雾霭破散,眩光刺目流舞。刹那之间,白帝的「大九流光剑」、西王母的「天之厉」、龙神的「青龙印」、王亦君的无锋剑、祝融的紫火神兵、陆吾的「开明虎牙裂」、姬远玄的均天剑……一齐出手!

  那人翻身飞舞,轻叱一声,周身绿光迸放,手臂扬处,一道六丈余长的翠光轰然横扫。「轰隆隆!」山壑间轰雷回荡,气浪炸飞,光芒炽白,天地突然变作惨碧颜色。那人倏地一震,喷出一口鲜血,借助那气浪推送之力,背扛竐窳,急电似的朝南渊深处坠落,瞬间不见踪影。

  众人骇然,心头一齐泛起连串的森寒疑问:此人究竟是谁?竟能以一人之力,抗击当世十余绝顶高手,安然逃出重围?他又为何要将竐窳抢走,逃入这凶险难测的昆仑禁地?

  群雄骑鸟盘旋,裂壑尖牙林立,白雾森森,深不见底。一阵寒风从渊底倒卷狂舞,雾霭迷离,仿佛从地狱中呼啸而出的阴风鬼霾,吹得众人鸡皮疙瘩浑身泛起。

  陆吾摇头沈声道:「渊深三百仞,到处都是凶兽毒雾,绝对没有生还的机会了。」王亦君怅然心道:「竐窳既与那神秘人一齐消失南渊,科大侠生死之谜也从此再也无法揭开来了。」隐隐之中,又觉得这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

  龙神俏脸惨白,在寒风中摇曳不定,突然格格笑道:「科大哥,你放心,这次我绝不会放你走了!」红衣翻飞,突然朝渊底闪电冲落!众人大惊,王亦君心下一沉,待要反手抓握,已然不及,大叫道:「娘!」热泪蓦地迷蒙了眼睛。雾迷深壑,风号寒渊,唯有余音溺溺,淡淡在耳。

  群雄面面相觑,白帝慨然叹道:「好一个重情守义的奇女子!」西王母闻言脸色微变,蓝眸中闪过黯然神色。冷风吹来,王亦君心中森寒悲戚,空空荡荡。想到龙神对自己嫣然疼爱,轻唾笑骂的情景,王亦君蓦地悲从心来,热血上涌,叫道:「白帝、王母,得罪了!」蓦地驾御太阳乌笔直电冲,朝渊底急坠而去。

  风声呼啸,大雾层层离散,耳畔隐隐听见纤纤、姑射仙子等人的惊呼呐喊。王亦君咬牙心道:「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上一闯。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出娘来。」

  霜风如刀,扑面割裂。白蒙蒙、冷飕飕的雾气大浪似的从他身旁轰然拍过,汹涌上冲。他仿佛急速地坠入一个寒冷而深不见底的梦魇里。太阳乌怒吼悲鸣,突然颤抖起来,翅膀掮动渐转无力。王亦君微微一惊,蓦地想起陆吾所言,渊壑中尽是邪瘴毒雾,急忙运气输入太阳乌体内,将那浊恶之气硬生生逼了出来。

  念力扫探,却不觉自己体内有何异状;又想起自己前几日中九冥尸蛊,迄今浑然无事,心中陡地一动,终于想通,心道:「想不到流沙仙子给我下的那许多毒苗,竟让我成了百毒不侵之身!」

  一念及此,再无顾虑,当下振奋精神,封印太阳乌,御风下冲。夜色初降,这深渊之下早已幽黑混沌。雾气愈重,淡绿色的邪瘴毒气缭绕弥散,寒冷而阴湿。风声呼呼,野兽凶狂的吼浪排山倒海似的响彻着,越来越清楚分明。

  王亦君下坠之势越来越快,又不知渊底究竟是什么地形,唯恐稍有不慎撞得重伤。当下鼓舞真气,双袖挥舞,将白雾瘴气劈卷开来,火目凝神,四下探望。

  南渊上小下大,宛如壶状,此刻扫望,竟已浑然不见边际。王亦君朝右下方拍出一掌,绿光电舞,过了片刻才响起一声轰隆回荡。默测距离,抄足飞掠,朝彼处御风冲去。到了近处,果然瞧见尖崖险石,嵘然壁立。

  他翻身飞转,足尖急点峭壁,飞也似地朝下一路冲去。崖壁峭陡湿滑,时有毒蛇怪虫自岩隙石缝闪电窜出,偷袭咬噬;飞雾迷离,兽影扑闪,毒火瘴气汹汹围舞。王亦君既知自己百毒不侵,又有护体真气罩护,毫不骇惧,断剑挥洒,碧光纵横,将毒虫以及浓雾中杀出的万千凶兽斩杀殆尽。

  如此冲杀了一阵,瘴气毒雾渐转淡薄,兽吼之声亦渐渐淡却,隐隐听见水声轰隆,似有瀑布倾泄而下。凝神朝下望去,朦朦胧胧瞧见树影连绵,河水粼粼闪烁,当已到了南渊谷底。

  王亦君猛一提气,收敛下冲之势,御风飘然下落,稳稳地落在谷底草地。大雾弥漫,月光暗淡,四周森林隐约,鬼影幢幢。阴风吹来,湿漉漉地夹杂腥臭之气,更觉刺鼻。咫尺之外,幽蓝色的大河滚滚奔流,几具怪兽骸骨斜插河岸,远处大地斑斓绚艳,似是奇花异草随风摇动。

  王亦君默念燃光诀,指尖「轰」地冒起熊熊红光,四下登时一亮。突听草叶簌簌,低头望去,大吃一惊,脚下竟攒集着亿万彩色毒蛇怪虫,不住地蜿蜒蠕动,原来那绚丽烂漫的「花草」竟是漫漫蛇虫!

  毒蛇虫豸似是对他身上气味颇为忌惮,团团围集,却不敢贸然上前。头顶怪叫迭声,一群群飞兽凶禽乌云似的汹涌盘旋着,虎视眈眈,亦不敢轻易冲下。与此同时,远处森林中星星点点地亮起万千幽光,闪烁不定,伴随着如潮吼声,也不知有多少凶兽正藏匿觊觎,伺机而发。

  王亦君心中微生寒意,忖道:「娘没有辟毒神物,在此多盘桓一刻,便多了一份凶险。必须尽早找着她,带离此地。」正思忖间,忽听群兽嘶吼,漫天鸟兽密集冲下,朝大河上游团团扑去。

  心下一凛,眼光转处,只见一道人影从大河中闪电窜起,兔起鹊落,鬼魅似的消失在雾霭之中。电光石火,瞧不分明,但身影纤细,似乎是个女子。王亦君失声叫道:「娘!」拔身掠起。黑压压的凶鸟飞兽见他御风追来,登时惊啼怪吼,轰然飞散。王亦君无暇理会,疾风飞掠,朝着那人影穷追不舍。

  水声轰隆,前方银河飞泻,瀑流滚滚。那人沿着大河踏浪逐波,奔行越来越快,突然利箭似的怒射而起,破入银白水帘,消失不见。王亦君不假思索,急电飞舞,笔直地冲入巨瀑之中。四周漆黑,耳畔隆隆轰鸣,置身于一个深不可测的山洞中。火目凝神,念力四探,察觉淡淡的气流动向,当下沿着甬洞朝里飞奔。

  过了片刻,眼前突然一亮,高崖峭立,绿树环合,月光清亮,薄雾如纱,竟是一个狭窄的山谷。他缓步而入,穿过灌木丛,沿着崖壁朝前踱去,四下扫探,却始终不见那人身影,心下微感失望。

  风吹树摆,枝影摇曳,远远地望见一个人影端然盘坐于崖壁之下,王亦君大喜,疾掠冲去,奔到近处,「啊」

  地一声,大为失望。那人盘膝坐地,坚硬如岩,竟是一具石化已久的尸体。

  月光从高崖上斜斜照耀,正好投射在石像的身上,英眉挺鼻,闭目微笑,栩栩如生,乃是一个英逸俊秀的年轻男子。王亦君浑身一震,心中突然觉得此人极是亲切,似曾相识,但是苦苦追索,怎么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蓦地又想起石化于南际山顶的神农,心中登时一阵黯然。

  那石像右手斜举,紧握一柄狭窄修长的弧形石刀,刺入右侧的一个巨大树根之中。王亦君「咦」了一声,大觉奇怪,却见那树根盘曲纠结,从崖壁中破岩而出,张牙舞爪地蔓延了数十丈。根茎刺棘密集,丝缕茎须飘飘摇摆,极似不死神树。

  王亦君心下更为好奇,仰头眺望,心想:南渊深三百仞,难道不死树的根茎竟亦深达三百仞吗?叉忖道:「不知这位前辈是谁?竟会坐化于南渊谷底。他死前怡然微笑,当无痛苦,但不知为何要将石刀刺入不死树中?」

  月光照在石刀上,突然闪起一道眩光。王亦君心中一动,伸手轻弹石刀。「当」一地一声脆响,石块陡然震裂,簌簌掉落,一道青白寒光刺目闪耀。那石刀之下竟是一柄锋锐绝世的神兵宝刀。刀身狭长优雅,在月色下流动着银白色的冷光,令人肝胆皆寒,不敢逼视。刀身上刻了几个小字,凝神细望,竟是「天元逆刃」。

  王亦君心中一动,觉得这四字似乎听谁说过,蓦地一凛,想起当年在古浪屿上,蚩尤曾经抚摸着苗刀叹道:「长生刀虽是天下第一等的神兵利器,但是比起八百年前的古元坎古大侠的天元逆刃,那就差了一截了。」

  一念及此,心中大震,难道这石像竟是八百年前威震四海的第一奇侠古元坎?王亦君心里怦怦大跳,凝望石像左手,发觉其小指赫然断了半截,果然吻合传说中古元坎断指救美的韵事!心下再无怀疑,一时呆住。

  金族游侠古元坎当年纵横大荒,降妖伏魔,行侠仗义,留下无数美谈韵事,被视为大荒千古第一传奇人物,备受景仰。王亦君儿时流浪大荒,便曾听许多游侠说起他的传奇事迹,悠然神往,恨不能化身为他,啸傲江湖;想不到若干年后,自己竟会在昆仑南渊发现他的石化之躯!但是传说中,他在西海受大荒四神围攻,身负重伤,不知所踪,为何竟会坐化此处呢?这其中不知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王亦君怔怔地望着古元坎石像,心潮澎湃,百感交集,心道:「古大侠是金族前辈,其生死一直是大荒之谜。我应当将他背回昆仑山,交与白帝、王母,也好让他风风光光地入土为安。」当下退后三尺,朝着他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说道:「古大侠,得罪了。」伸手抱住石像,朝外拔移。

  岂料那天元逆刃牢牢嵌入不死树根,任他如何搬移,石像始终纹丝不动。王亦君生怕震碎石像,不敢太过用力。当下伸手握住天元逆刀的刀柄,凝集真气,奋力外拔。刀身轻颤,嗡然脆响,却依旧分毫不动。

  王亦君大奇,绞尽脑汁,奋尽全力,始终不能奏效。苦笑之余,微感沮丧,以他眼下真气之强沛,居然连半截刀身也不能抽出!

  他蓦地一楞,月光淡淡地照在天元逆刃上,草地上白光闪耀,竟晃动着一行模糊字影。心念一动,伏下身来,仰头上望,只见天元逆刃的背面刻着几行淡淡的上古文字,奇形怪状,月光透射,投影草地。

  王亦君看了片刻,突然一震,这些上古文宇与十二时盘上的文字何其相似!当下探手取出十二时盘,翻转背面,交相对照。

  月光照射在十二时盘的反面,登时闪起眩目的绿光,反射在天元逆刃上。天元逆刃一震,白光刺目闪烁。

  绿光、白芒突然交叠闪耀,「轰」地积聚为一道七彩光芒,闪电似的照在不死树根之上。

  绚光流离,木须飘摇。光影之中,神盘与弯刀上那扭扭曲曲的上古文字都宛如蝌蚪似的浮动起来,相互交错参差,恍然合为一体。终于在树根上影射出数百个上古文宇,金光闪闪。王亦君又惊又奇,隐隐觉得其中似有极为重大地奥秘。

  「轰隆!」一道闪电霍然劈过,深谷雪亮。狂风怒舞,月光黯淡,那几百金光文宇迸飞四射,闪闪如星。

  「砰啷」激响,岩壁忽然炸裂,不死树的树根如章鱼隆爪般飞扬乱舞,蓦地将王亦君紧紧缠住!

  绚光如涡流激旋,树根纵横飞射,王亦君瞬间如被海蟒紧缚,卷溺于狂猛的漩涡之中。心下大骇,急旋定海珠,真气轰然鼓舞,却依旧动弹不得。

  树根急速扭曲缠舞,裂围成一个巨大的藤洞,黑漆漆幽森森,如獠牙巨口,择人而噬。轰然震响,天地猛烈摇荡,赤白蓝黑碧橙紫……无数道彩光从那树根黑洞中飞射冲出,飓风般地剧烈卷扫起来。

  王亦君眼前一花,呼吸窒堵,头痛欲裂,「啊」地一声大吼,蓦地被吸入那强光深洞之中!绚光流转,急速飞冲,无数幻影从他身边盘绕穿梭,笑声、哭声、呐喊声、窃窃私语声……万千声音交叠炸响,他脑中轰然,意识如大雾离散,流星飞舞。

  迷糊之中,他看见自己的皮肤急速迸裂开来,如蛇蜕层层脱飞,骨骼剧痛裂响,手臂、双腿、周身……都在不住地变幻形状,心中骇惧惊恐,无以名状。仿佛掉入一个可怕的梦魇,张大嘴,想要狂呼呐喊,却发不出一丝声响、无法醒转。

  不知过了多久,眼花缭乱,蓦地冲入一个巨大的绚光涡旋。轰然剧震,剧痛锥心,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碎片。

  忽然强光耀眼,耳边沉寂,疼痛陡然消失。

             第四一章螭羽仙子

  眼前光芒炽白,一时无法视物。只听见清脆的鸟鸣,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蝴蝶在花丛里扑翔翅膀,一只鸟儿在疾风中转向……清凉的风拂面而过,鼻息之中满是甜蜜的芬芳。温柔舒惬,清旷恬静,刹那之间,天壤之别。

  王亦君迷茫、喜悦,又感到一丝恐惧,突然想道:「难道我已经死了?此刻竟是在仙界?」突觉脖颈一痛,寒意彻骨,只听一个娇媚甜腻的声音恨恨道:「你这寡情负心的小贼,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王亦君闻声陡然大震,如被雷电轰击,醍醐灌顶,失声叫道:「眼泪袋子!」眼前白光涣散,隐隐看见一个美若天仙的俏佳人,一袭黑色的连体长裙勉强裹住玲珑畅美的娇躯,质地考究的衣料就像皮肤般贴在她又苗条、又诱人的胴体上,骄傲地展现出了曲线浮凸的美好身段,领口微微地敞开,露出了一截雪玉似的粉颈。只要是正常的男人,此刻都不可避免地要满脑子充满无尽香艳的遐想。

  王亦君的目光掠过俏佳人那勾魂摄魄的脸庞,目光所及处令他无法克制地虎躯剧震,他霎时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即使出现的是刀光剑影,他都不会有这种程度的震惊,只因为那女子足以媲美晴空皎月的惊人美丽,发红如火,肤白胜雪,柳眉如画,俏眼含嗔。

  用丝带轻扎的长长秀发如小溪般自由地倾流在背上,柔和得像一匹最纤巧的苏云锦缎,似月儿般皎洁的娇嫩肌肤在一身墨色罗裙的掩映下更雪柔得令人目眩;最使人心折的是,在她完美无暇的脸容上缀着两颗最耀眼的深海宝石,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雨师妾!

  王亦君狂喜惊异,几要迸炸,一时间将先前的怪事抛之脑后,颤声道:「好姐姐,我想死你了!」热泪盈眶,猛地张臂搂去。颈上蓦地剧痛,似有锐利尖刀刺入,痛吟声中,眼光下扫,方才发觉一柄匕首抵在自己咽喉。

  雨师妾「啊」地一声,缩回手去,蹙眉咬唇,惊疑不定地盯着王亦君,眼圈一红,凄苦欢喜,突然扑簌簌地落下泪来。王亦君心中大痛,浑然忘了颈上伤势,急问道:「好姐姐,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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