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秋P1

夏末初秋的夜，褪去了日间的闷热。夹带着寒意的晚风掠过茂盛的，腐烂发霉一般深绿色的枝叶，发出细碎的，如同窃笑一般的嘈杂之声。

寒蝉低低的贴附在被晒的有些翻卷的枯槁枝干上，安静的没有声响。

艾伦小心的跨过几个还在滴落液体的酒瓶和兴奋的同伴们，有些费劲的把正在背上喃喃什么“小可爱们永别了”还挺恶心的嘤嘤啜泣的前辈往上托了托。

腾不出手来擦一擦滞留在眼睑上的汗水，棕发少年只能强忍着有些烦躁的不适感，半阖着碧绿色的水润的眼睛，快步向前。

“唔噢噢噢你这么快就回去了么？”

“艾伦你，你太不够意思了。天天喊着驱逐，嗝……驱逐的。现在心愿完成了也不来和大家喝一杯，真是的。”半真半假的抱怨着

“哈哈哈这个着急送死的家伙是个不会喝酒的笨蛋啦，哪里像我能和那么，那——么多，唔！”兴奋的站在椅子上比划着的家伙，脚底一滑，刺溜一下就跌坐在地上。摔懵了一般，有些迷迷瞪瞪的看着前方虚无缥缈的东西，砸吧了一下嘴，哼哼唧唧的喊了声痛。

气氛过于热烈，那本就为不可闻呼痛声，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尤其是在当事人挣扎几下失败就地躺下，还惬意地枕着手臂，呼呼大睡起来后，摇着空瓶的同伴们发出了善意的调笑声。

“让才是不会喝酒的马脸笨蛋吧！”

“嘛，难得这么轻松，估计是放下了很多东西吧。”

“这之后我想出去看看。沙之平原,火之山脉,冰之大地……尤其是 书中描述的 海洋！啊啊啊，想想就兴奋的战栗起来了！真想明天就出发，不，现在，立刻，马上！！”

“太心急了吧爱尔敏。反正我们现在都自由了，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自由！”

“唔噢噢噢自由，终于能从这个该死的牢笼里出去了！”

“自由！为自由干杯！”

“为自由！”

“为自由！”

“唔噢噢噢噢噢噢！”

看着眼前喝酒后完全兴奋的众人，艾伦忍不住停下了脚步，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是的，人类终将获得自由。

只需要……

顿了顿，他侧过头想要蹭下衣领，把那该死的汗水擦掉。可是在险些让瘫软无力的分队长再一次下坠的时候，少年只能皱了皱眉，放弃了这一尝试。

就在这时，一只指骨分明的手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中，微微弯曲着，用指侧拭去因为闭眼而摇摇欲坠的左眼睫毛上的体液。

艾伦有些吃惊的抬起头，刚想道谢。可是当他看清那人的脸时，却突然咽下了未出口的话语，保持了沉默。

没有像往常一样，因为这种亲密的举动露出，有些羞涩不安的，幼犬一般的可爱神态。甚至连平时“驱逐状态”下的坚毅表情也没有，整个人像是疲倦到了极点，连情绪也不想外露。

艾伦微微侧过头，避开了利威尔想要触碰自己的，曾经令人自己迷恋不已的手。

“我送分队长回宿舍。”像是不愿意再面对这人一般，少年余音未落便急匆匆的穿过大堂。

而被留下的男人则是低下头，凝视着手上还带着些体温的透明液体，细碎的黑发打下一片阴影。这边的沉寂和众人的喧闹就像是被划了一条不明的分割线，压抑而逼仄的紧迫感。

【

“是的，人类终将获得自由。只需要最后一匹巨人消失。”

经历了各种让人痛苦，绝望，甚至会崩溃的事情之后，那份天真和狂躁的恨意仿佛已经从少年依旧稚气的面庞上抹去。可是当注视着他那碧色眼睛的时候，你会发现，沉寂下来的只是表面的那层虚妄。同伴的血泪和珍贵的羁绊，让他成长了。

隐藏起来的狂热和杀意，混杂着带有血腥感的执着，在平静的眸光下汹涌翻滚。

失去了刀刃就用踹的，踹到密度不符常理的敌人跪倒在地，再狠狠的碾碎那脆弱露出的后颈。失去了臂膀就用咬的，撕裂那披着人皮的怪物。抑或是成为令怪物更加害怕的存在，将其屠戮殆尽。

人类的希望，巨人们可怕而难缠的对手。

不过再怎么样，除去这些身份后，艾伦也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罢了。

“艾伦。不论是逃走还是接受，我们尊重你的决定。”

同伴，大局。

生命，意义。

存在，责任。

命运的岔路口，等候的，是死神的镰刀，还是自由女神的微笑？

沉默片刻， 那个少年环视房内的两人，露出了就像是第一次在那肮脏潮冷的牢房中展现的，让自己差点兴奋起来的模样，有些颤抖却坚定地说道：“如您所说 ……”

】

拇指缓慢摩挲过那有些变干的，有些粘滑的食指，轻轻捻了捻。

异样的触感让利威尔原本看不出表情的脸上，浮现了明显的烦躁之意。

【如您所说，人类终将获得自由。】

掷地有声的回答震荡在脑际，却令自己感到难言的寒意。

“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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