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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姆纪】 第十二章,1

[db:作者] 2025-07-05 19:08 5hhhhh 6240 ℃

 作者:假面

 2014-11-04发表于sexinsex.net

 是否首发:是

 字数:19238

  拉姆纪的第一卷终于要杀青了,提前撒花庆祝,在此感谢几位读者对我的支持,谢谢。

  第十二章的字数也很多,请尽情欣赏。

  第十一、十二章中,出现了三位新角色,这本来是都是第二卷要做的事。但是经过仔细考虑,这样做有利于第二章展开剧情。

  这三位角色的性格相差很远,在第二章中会有不少戏份,请期待。

  再过几天,我会重新整理、修缮、润色第一卷的所有内容,并放出一个总集篇。届时,我会进一步地对十二章进行修改,因为这章我不太满意。

  在合集其中会包含一个不太长的间章,叙述在第十二章的最后发生的一些事。

  我相信那些喜欢这篇文章的读者会对这个间章感兴趣,读完这章你就会明白的。

  下面正文开始。

           拉姆纪第十二章躁动的贫民区

                (上)

  (尼尔1898年11月30日,傍晚,海娅的酒馆后院,贫民窟匪帮每月末集会的场地)

  「热闹非凡」。

  这个词与现场的状况虽然贴切,但如果只用它来形容会场的现状那也未免也太过于不负责任了。

  因为实际情况要复杂的多。

  海娅的酒馆虽然开在贫民区中,但地处拉姆南部边境,时常会「接待」一些来自国外的迷了路的客人。

  这个不算大的酒馆却有一个不算小的后院,足以容纳包括海娅在内的所有贫民区帮派头目齐聚一堂商量大事。在以往的任何一次月会中,这个二十多米见方的院子都绰绰有余。可在今天,近五百坪大小的院子却显得捉襟见肘。

  如果此时院子里的所有人全部排成整齐的队列等候海娅垂训,那这个院子的尺寸倒是勉强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问题在于,此刻院子里的人分成了好几撮,他们各自抱成一团,据守在院子的各个角落,相互之间留出了不少空地。

  而且,更多参加集会的人正陆陆续续地赶来。

  除了诡异的站位,今天的会场还有很多不寻常的地方。

  通常,各个门会来参加月末集会的人都是些头目级别的人物,顶多再加上他们的副手。可今天,贫民窟里最有势力的两个头目都带了大量的手下赴会。这些人此刻聚集在院子的东北角。这些人大多是从事敲诈,绑架,抢劫的好手,其中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汉娜。汉娜手下控制着不少的飞贼,而且都是女性,但此刻她独自一人站在这群人的中央,身边没有任何部下的跟随。更奇怪的是,周围的男人们与其说是在保护她,倒更像是为了控制住她而把她强行留在队伍里。

  还有一些小门会的头目,他们在帮会里通常负责的是一些较为「日常」的业务,包括打探情报,走私货物,甚至是整修房屋,修葺道路之类鸡毛蒜皮的事。他们的工作虽然琐碎,却也是帮会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没有了他们,贫民窟是不完整的。当然,这些人的势力要小很多。这群为数众多的头目们每人身边都跟着两到三个跟班,导致了这一群人的数量相当庞大,占据了院子的几乎整个西半侧,他们的人数占到了现场所有人的四分之三。滑稽的是,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似乎并未带给他们足够的安全感。他们此刻与其说是「占据」,倒不如说是「龟缩」在院子的西侧更为贴切。他们密密麻麻地像插旗杆一样抱成一团,一边寻找着靠近墙角的位置,一边还不时地把其他人往外推。

  将院子分隔成东西两半的是一个位于院子北侧正中的马厩——尽管马厩里此时并没有马。要知道,养马是很花钱的,海娅可没那个闲钱,这个马厩倒更像是为外来的客人准备的——以便他们在酒馆里喝酒时,让马更容易被偷走而不会和偷马贼发生冲突,以至于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靠近年末,外来的客人越来越少,马厩的门干脆就锁着,在这个院子里形成了一个天然屏障,把原本方形的院子隔成了一个「凹」字形。只不过马厩不是封闭结构,两端的人可以透过通风的窗户清楚地看到彼此的所在。如果说汉娜等人此时在凹字的右上角,那些扎成一堆的胆小鬼们就霸占着整个凹字的左半部。

  酒馆的主体位于院子以南(也就是凹字最下面一横再往下的位置),在院子的南墙正中,有一个通向酒馆的门。每逢月会时,酒馆的正门和这个连接院子与酒馆大堂的厚重木门都是锁着的。也就是说,目前此路不通,一如墙壁。(就连海娅在散会后,一般也是从二楼的窗户回房。)

  现在,整个院子只有一个出入口,那就是院子东侧墙壁正中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门。就在这气氛极其紧张的时刻,仍然有一些对现场状况毫不知情的人正陆续地从这个门进来。他们一进门就能看到一幅诡异的画面:右手边,是一群样貌狰狞,凶神恶煞,全副武装的恶棍。其中还能看见被团团围住的汉娜——一个公认的婊子;远处正对面是一大群神经紧张的弟兄,就好像撞见了海娅和赛门在一起洗澡似的。

  气氛比较正常的是进门左手边的赛门一行。他们虽然也不是很轻松的样子,但神色还算是淡定。只是,除了赛门外,其余清一色都是女人。包括琳花在内,近十来个女人都是来自琳花的夜盗集团,此刻,这群年轻的姑娘们正花团锦簇地簇拥在赛门的身后。

  最和此时此地的格调完全不搭的,是五六个看起来像是普通民众的,把守在交通要道的工作人员。从衣着来看,他们中有两个是厨子,其余几个像是酒馆里跑堂的。他们应该是目前最轻松的一群人了,正在互相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什么,完全无视现场一触即发的气氛。他们堵住了后院通向酒馆大堂的门,同时也站在连接院子西侧和东侧之间并不宽敞的通路上。照理来说,这些无关人士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如果不是这群怪人,进门的人应该立刻就能注意到汉娜和赛门两方正在对峙的状况。拜他们所赐,珊珊来迟的帮派会员一进院子就完全被这些人吸引住了视线。等到他们走进院子正中的部位时,才会反应过来背后已经没有回头路的事实。

  想要呆在院子正中,背靠着马厩看戏可绝不是个好主意,无论是靠近赛门这一边,还是汉娜那一侧,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决定都明显会让人后悔。赛门是个很好说话的孩子,但他是绝对惹不起的。另一边的情形更怪,一群五大三粗,面露杀气的壮汉簇拥着面带狞笑的汉娜,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既然两边都讨不到好,而那群厨子带头的人里又绝对没有自己能处的下的空间(无论是指氛围还是物理意义上),那唯一能容身的地方就只剩下院子的西侧了。

  完全搞不清状况的迟到者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稀里糊涂地混进了西侧的人堆,导致原本就不宽敞的半边院子变得更加的拥挤。

  在经过那些手拿菜刀锅盆或是肩膀上搭着毛巾的工作人员时,他们都很自觉地侧身让出道路,完全没有不自在的感觉。有心人尝试去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可他们说的不是尼尔语,完全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不久,随着最后一个帮派头目走进会场,并立刻投奔到早已臃肿不堪的人群中后。院子里形成了一个相对较稳定的格局。

  以马厩为界,东侧的院子里两伙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地方相对宽敞些。西边的环境就糟糕很多,大量的人像罐头一样挤成一团,没人愿意站在靠前的位置。抱怨声、吵闹声、叫骂声、嬉闹声不绝于耳——「挤什么,给老子闪到一边去。」

  「你倒是闪闪看啊,要不是老子的手这会抬不起来,早就摁扁你了。」

  「哎哟,老大,能稍微挪挪地方吗?你的刀子又插进我的裤裆里啦。」

  「贴着你的是刀刃还是刀背啊?」

  「唔,是刀,刀背啊,大哥,要是刀刃,我的蛋蛋就完蛋了。」

  「如果不想尝尝刀刃的滋味,就给我闭嘴。」

  「是,属下会努力忍住。」

  一个面色俊秀的年轻头目,面露微笑,双手交叉,抱着一把长刀。身后,站着一个他的跟班,神情十分痛苦。

  旁边的某个人艰难地扭过半个身子来,向他们求助。

  「喂喂,后面的这位小哥,我是刚来的,能不能解释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去问更后面的人吧,我也是才来。看来,越是躲在后面的人就越是明白状况。」

  「那能不能帮我去——」

  「不能。」

  「怎么会弄成这样的?老子可是冲着汉娜和琳花来的。」

  「别提了,这事多半要吹。你看看那边,赛门后面的是谁?」

  「之前是哪个白痴放的屁,说赛门和汉娜搞在一起,当时我就不信。我那次怎么说来着?摆明了就连琳花也比汉娜来得要好,赛门要找海娅以外的女人,哪怕是去找琳花,也不可能拿汉娜来充数。」

  「没想到还真被你说中了。哎,琳花后面那几个也不错。」

  「你不是南边码头跑私货的么,怎么今天带了这么多人来?」

  「怕出事啊,也好有个照应。你今早没来妓院吗?」

  「妓院?旅馆附近的那个?出了什么事?」

  「我看你是被海风吹傻了吧,月末前一天还忙着跑活儿?汉娜的手下昨天晚上把我们都邀请了个遍,后来我们在妓院里跟汉娜的人从昨晚一直搞到今天中午。汉娜可真舍得,那些可都是汉娜手下出了名的美人啊,个个不比汉娜来的差。」

  「还有这种好事?」这个下巴掉了一大截的人之前一整天都在近海跑货,现在只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这算是什么狗屁的好差事?跟汉娜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啊。」

  「这会后悔了,嗯?我看昨天干的是最起劲的就是你。你最后分到的那个小妞,别看年纪小,操起来可真叫一个浪,叫什么来着?小柯?」

  「叫小可,别提了,那个小骚货跟你们玩了一夜还那么有精神,差点把老子吸干了。」

  「老兄,该减肥咯。」

  「找打么?」

  「要么就是你上了年纪。呵呵,就凭你那个身材,恐怕这会连转身都困——哎哟,我的脚啊,你敢踩我?。」这两个人一壮一痩,都是之前在那个娼馆里被汉娜招待过的头目。

  「别他妈再添乱了,汉娜叫我们保持中立就好,我当时就觉得有诈。这个时候,我们自己人绝对不能闹内讧。」

  「你当——时就觉得有诈?那时候满屋子嚷着要干海娅的人是谁来着?」

  「嘘——你他妈小点声,想害死老子么?」

  「海娅大姐,你在哪里啊?我快被压扁了。」

  「是啊,海娅老大快点来吧。汉娜的钱我不要了,我压十个拉尔赌你赢啊。」

  「那我也赌十个,汉娜赢。」

  「二十个,最后一定是赛门赢。」

  「赛门?」

  「拜托你们俩看看现在的架势吧,今晚恐怕已经不是汉娜和海娅之间就能解决的事了。赛门那个臭小子本事看长啊,这摆明了是脚踏三条船,我们之前都太小看他了。」

  「不会吧?」

  这几个人说的话,虽然是不着边际的胡猜,却也和事实相差无几。

  「我跟你赌五十个拉尔,海娅还不好说,但是赛门肯定跟汉娜和琳花都睡过。」

  「哈哈,你疯了吧?我赌了!到时候你可别赖账啊?」

  「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蠢货,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说风凉话赌钱?今晚要是有什么差池,整个帮派就都毁了。真是的,上一次闹这么大动静还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反正,谁赶紧去把莫顿叫来,这里需要他那张嘴。」看来,人群中还是存在着比较有见识的前辈,只不过这个人现在如果不是被挤得脸部变形,衣服和鞋子都掉了一半的话,他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对啊,这个时候就是得要有莫顿才行啊。」

  「说的对,汉娜许的那些奖励多半是虚的。赶快去把莫顿找来,不然老子撑不到那时候就要被挤死了。」

  一群人这会才想起来还有莫顿这张王牌,可四下张望却找不到他。

  汉娜的心情糟透了。赛门和琳花则是好气又好笑。

  因为现场的情况和他们原先预想的都相差太远。

  汉娜原本的计划是,先利用人数优势,怂恿几个早就对海娅不满的头目武力压制住海娅,然后她再透露出今晚运送金子的事。这样一来,贫民窟的帮派就会进一步瓦解分裂,最后被商会联合整肃部队一举摧毁。当然,在那之前,她会好好地把这些年所受的屈辱成倍奉还给海娅的。

  琳花的计划则简单的多,阻止汉娜的阴谋,然后跟海娅和解。

  可是,预料之外的部分实在是太多了。

  首先,琳花拉着赛门跑了一个上午,居然一个能放心拉拢的人都找不到。他们不是去收钱货,就是去保释自己门会中刚刚被警察逮捕的小弟。总之,就是一个都没能联系上。

  其次,赛门犯了一个致命错误。这不是关于小瞧或者高估汉娜的问题,赛门的预测基本上没有错,但他从根本上就没有考虑过汉娜想要同所有人玉石俱焚的可能。在赛门一踏进酒馆后院,看到汉娜一行人时,他就明白了,汉娜的计策远比自己想的要疯狂的多。她压根就不在乎自己的下场,居然拉拢了一群想要把汉娜和海娅通吃的不安定分子来做这件事。

  可事已至此,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赛门做了最坏的打算,琳花是抱着大不了一死的觉悟跟随在赛门身边,琳花手下的姑娘们也没有一人退缩,或是临阵脱逃,气势一度十分悲壮。

  直到某一个不知是什么门会的小头目从东门闯了进来。

  汉娜是最早来的,然后是赛门与琳花。此时院子里除了两伙人以外没有其他人。他进来后,一时有些摸不着方向。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态势,挠了挠脑袋,然后本能地退到了院子西边的角落里观望。

  接下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大量的人不断地涌向院子西侧,有人是进门后径直过去的,更多的像刚才那位一样,迫于形势而过去的。他们中甚至没人敢来向赛门和汉娜他们询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过了一会儿,来了几个像是厨子和服务员一样的人。这让汉娜和现场的其他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该不会是海娅嫌一个人干的太累,在酒馆里要招人工?这种事有必要在集会上跟大家说么?」

  赛门心里叫苦不迭,这个莫顿,自己说要他手下一半的人,他还就真的借了「一半人手」给自己。这些人都是莫顿旅馆里的工作人员,他们居然穿着工作服就来赴会了。

  「莫顿他到底在想什么?」琳花非常地不安,赛门却示意琳花稍安勿躁。

  也许是莫顿有特别的安排吧,赛门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将汉娜团团包围住的是贫民区的两个最有实力的门会,他们的老大和其中最出名的几个打手齐聚在此,都是一群人渣。汉娜不像是他们的首领,倒像是他们的人质,这让赛门和琳花颇感意外。看来莫顿说的一点都没错:汉娜确实是在玩火。

  如此,不明真相的大量「中立」人士,剑拔弩张的两伙人,再加上一群不知所谓,语言不通的酒店工作人员,构成了奇妙的画卷。

                (中)

  虽然拉姆一年四季的温度都不算太低,但是在11月的贫民区,没有任何工厂和暖气设施,加上又是傍晚,气温应该是能让人觉得有些凉意的。可现场的每一个人——除了那几个厨子和跑堂,都是满头大汗,神经绷紧到极点。

  既然莫顿不在,能改变局面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迟迟没有现身的海娅——她今天迟到得有点过分了。

  最终,还是汉娜一边的人没能沉住气。因为他们心里清楚:目前看来绝对是自己这边有优势,身边的手下足够摆平对面的赛门和一群女人。而右边的那些墙头草终究是靠不住的,一旦海娅到场,他们很有可能会立刻倒向赛门那边。

  那个先前在娼馆里用鞭子蹂躏汉娜手下的女人,后来又强奸了汉娜的人率先发难,只不过不是针对赛门。他转身一把卡住汉娜细嫩的脖子,把汉娜的脚几乎抬离了地面,然后恶狠狠地逼问:「臭婊子,敢耍我?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一只属于另一个人的左手从汉娜的左肋下伸出,揪住了汉娜的乳头部位。他的右手握着一支匕首,把刀刃放在被揪起的乳头根部。他一边舔着汉娜的耳垂,一边阴阳怪气地威胁着这个女人:「劝你别耍什么花样,汉娜,不然可就不像是今天上午那样不尽兴了。」这是那个用烙铁在女人身上取乐的变态。

  上午,在那个乱交派对所在的娼馆中,这两个人后来一直在拷问汉娜,直到傍晚时分也没有拷问出什么东西,眼见集会的时间将近,这才带着手下押着汉娜来到会场。

  因为他们俩打从开始就没相信过汉娜。

  就在一刹那间,赛门发现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并果断地利用了它,速度快到让现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赛门向前一步,手指前方,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义正言辞地高喊:「畜生,混账,放开汉娜姐姐。」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赛门的身上,然后顺着赛门手指的方向,他们又看到了汉娜被胁迫的惨状。

  琳花和她的手下最先反应过来,蜜儿的反应最快,她甚至主动地配合赛门唱起了双簧:「别冲动,只要你们放了汉娜姐姐,什么都好商量。」

  这个叫蜜儿的女孩儿已经对赛门这个既勇敢又聪明又英俊的大哥哥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他有些好色),此刻的她和赛门在周围那些不了解内情的人眼里看上去就像是一对天真无邪的孩子,正在勇敢地和一群绑架了她们亲人的恶棍做着斗争一般。

  西边的人群爆发了。

  两种立场相同却又不太相同的人们居然不约而同地开始一致声援赛门。

  说他们立场相同,是因为他们此时都很自觉地保持着「中立」。

  说他们立场不同,是因为他们中有的人是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还有的则是接受了汉娜的「款待」而特地赶到现场的人。

  第一种人支持赛门的理由纯粹是出于义愤,外加宣泄此时的不满。

  第二种人的心情则复杂一些。简单点说,那就是他们有些害怕了。并不是每个人都敢于接受汉娜疯狂的计划,去挑战海娅的权威的。那些为欲望所引诱而被汉娜逼上了绝路的人们,此刻惊喜地发现了一个能够回头的机会。

  他们怎会放弃这来之不易的退路呢?

  汉娜周围的一群人有种完全被耍了的感觉。海娅还没来,现场的风向就已经朝着赛门一边倒。等到海娅出现,那岂不是要成为众矢之的?要动手就只能趁现在。

  两个带头的大哥相互使了个眼色,心一横,朝身边的部下们下达了命令:「把这个女人看紧,回头再找她算账。」

  「弟兄们,动手。先拿住赛门,要活的。回头要是海娅不肯投降,就当着她的面把这小子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剁下来。」

  原贫民窟老大被做掉后,因为商会的介入而不得不容忍一个小妞儿来当家。这口怨气他们已经憋了快七年,是时候算账了,到时候一定要让海娅和汉娜这两个贱人生不如死。

  这样的念头,让他们恶从胆边生,狠下心来和赛门撕破脸。

  而他们很清楚,从与赛门开战的一刹那开始,就是同海娅决裂之时。换言之,他们自己切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将一切赌在了武力上。

  在这一瞬间,心情最复杂的人其实是汉娜。

  从上午开始,她就被那两个畜生一直折磨,到了傍晚才结束。从如同行尸走肉的自己被他们押进这个院子里开始,汉娜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她安排好了之后的一切,所以无论自己被弄成怎样都已经不重要了。她什么也不需要说,什么也不用想,就连背后的那个虐待狂把刀子放在自己乳头上的时候,第一个闪过她脑海的念头也只不过是:这下两边就要对称了呢。

  而就在一切即将走向终末的时候,汉娜听到了赛门的呼喊,她一下子从毁灭的狂想中清醒了许多,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很舒服,很温暖,很安心,很快乐。汉娜的思绪不禁涌起。

  「还真的是久违了呢,上次有这样的感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三年?还是五年?」

  「啊,想起来了。好像是六年前自己喜欢上一个人时的那种感觉,好怀念啊。」

  「可惜,是我瞎了眼。那个男人是个人渣——」

  「之后才明白,原来所有的男人都是人渣。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相信这个世上还有好男人的自己实在是太蠢了。」

  「还有女人们也是,她们比男人还要坏。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好人。」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了孤身一人?总觉得好孤单啊,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呢?」

  「可是说起来,在城里的那段日子,自己不也是一个人过来的吗?」

  「现在的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好好的,可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些难受呢?」

  「对了——,赛门他也——也是人渣吗?」

  「对,没错,他也是个让人恶心的男人,他一定是,必须是。他和那些人一样,都是大骗子。所以他刚才说的话一定是骗人的,绝对不是他真心想要拯救我,绝对不是的。」

  「可是,我为什么这么不甘心呢。我早就决定了,要恨这个世上的所有人,因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恶心,讨厌的海娅,叫人嫉妒的琳花,让人作呕的男人们,我甚至恨这个早就脏污不堪的自己。可我为什么就是没法去恨赛门这个小坏蛋呢?」

  汉娜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奔涌不息的情感洪流,可泪水就是忍不住地夺眶而出。她惊奇地发现,钱也好,海娅也好,复仇也好,此刻都变得越来越微不足道。

  「咦?这是——眼泪?我居然在哭?从那个时候起,不是跟自己说好了不再哭的吗?」

  「啊啊啊——好烫啊,离我远点,赛门,求你别再过来了。」

  「那个晚上,只有他一个人给自己求情,帮伤痕累累的自己上药,然后送自己回家,送到家后居然什么都没做就回去了——真是个傻瓜。」

  「好耀眼啊,赛门,其实我从来都不敢直视你的,我甚至不敢和你好好地说话,只有在骗你的时候,我才能舒心一些。」

  「对不起,我太脏了。」

  「可是,我真的好不甘心。」

  「就这样结束了吗?那么我这些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只有我注定什么都得不到?我想要你和我说话,我想要你对我笑,我想要你碰我。」

  「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个月,谢谢你。」

  一切的迷惘都被冲刷殆尽,此时的汉娜,心中只剩下了悔恨与不甘。她再也不能忍受这种心灵上的折磨,像个最普通的女孩子那样嚎啕大哭。

  「对不起,赛门。请你再救我一次吧,求求你。」

  汉娜也不清楚刚才的那句话是自己心里想的,还是已经说出了口。不过就算是说了又能如何呢,现场鼎沸的人声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压倒自己有气无力的低语。说不定再过一会儿,赛门就永远也听不到自己的话了。

  「谢谢你。赛门。」这次,汉娜能够确定,这确实是自己的呢喃。

  就让一切都结束吧。汉娜已然舍弃了一切的希望,直到——她看见赛门的嘴唇动了一下。

  从汉娜呼救到赛门给予答复,几秒钟的功夫在汉娜眼中就如同她那二十三年的不幸人生一样漫长,一样煎熬。

  汉娜已经没有力气发出正常的声音了。她以为那句呼救声,早已被湮没在了现场群情激奋的嘈杂中,或是自己根本就没说出口——其实,她真的没说出口。

  但是汉娜看到了。

  赛门的嘴唇朝着自己动了一下。

  赛门的眼神就好像是自己在那天晚上欺骗他时一样,饱含着怜悯与宽慰。

  只是,赛门流露出的情感,更加真实,更加诚挚,更加耀眼。

  虽然听不清赛门的声音,但是汉娜能从嘴唇依稀辨认出那虽然简短却能说明一切的话语。

  汉娜笑了。

  「喂,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她又开始笑了。」

  「是不是咱们下手太重了?」

  「她在说什么?」

  「听不太清,好像是在——求救?妈的,我看是真疯了。」

  这两个平日里残忍冷血的恶棍,此刻也有点心里没底。尤其是汉娜那抹诡异的笑容,看着就叫人心里发毛,无论是今早,还是此时此刻。

  赛门的心里也是十分的纠结。

  扪心自问,他对海娅,对汉娜的态度,比起以前已经发生了太多的变化。这短短的一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

  琳花,一个总是站在海娅身边偷偷给自己塞糖果的大姐姐,如今成为了一个能够和自己一享床笫之欢的女人。赛门立下了誓言,即使这一切结束,他也要保护琳花一辈子。

  海娅,自他被那个大自己两岁的女孩从贫民区的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一刻起,他就一直把海娅当作是自己的女神。从崇敬,再到憧憬,然后是爱。从家人之爱,再到男孩女孩之间的纯情懵懂。可惜,最后还是止步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热恋。那个光辉闪耀的存在,在琳花和汉娜的口中,成为了一个更甚于魔鬼的阴影。

  最不可思议的是汉娜。赛门对汉娜怀有的感情是最复杂的,直到此刻他也无法完全确认自己的心境。

  我恨汉娜吗?那个为了报复海娅而将一切拖入自己漫无边际的复仇漩涡中的疯女人。当然恨了,可是更多的是怜悯。如果在当初,那个把刚从地狱里逃出的汉娜复又推入深渊的人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自己一定会义无反顾地站到汉娜一边。

  可那个人是海娅啊。这样的话,我该做的事就只有一件:拯救所有人,包括汉娜。

  所以,这个少年对着汉娜许下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三个承诺:「我会救你,等我。」

  顺便一提。

  唯一对此情此景无动于衷的,就是那群以厨子为首的工作人员们。

  他们停止了彼此间的闲聊,全体背靠墙壁,贴着院子的南墙站成一排。

  赛门掏出两把匕首,左手正持,右手反持,双膝微曲,放低身体。这是赛门特有的战斗姿态,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必须全力以赴。

  琳花将短剑横在胸前,背在身后的左手中握着三支从衣袖里偷偷夹出的飞镖。琳花先前受的只是一些皮肉伤,对身体没有大碍。

  身后的女孩们亮出了各自的兵器,她们也没有退让丝毫。

  他们面对的是一群壮汉,他们是贫民窟中有名的恶棍,打手,流氓。

  实力对比十分悬殊。

  高大的男人冷笑一声,将一把双手大斧抗在肩上,向前重重地踏出一大步。

  然后又是一大步。

  后面还有更多的人跟随着他的脚步向赛门靠近。他们手持各式各样的重兵刃,有手斧,连枷,砍刀,铁链。

  「投降吧,赛门,你根本不是对手。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投降,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你现在可以从这个门走出去,我绝不拦你。」他说完又对着赛门身后的女人们舔了舔舌头,淫邪之意昭然若揭。

  他当然不会放过琳花和她手下的女人们。就连事后怎么处理这些女人,他也都已经想好了。他会把海娅、琳花、汉娜和她们手下的其他女人都拿来当作笼络人心的筹码,或是用她们来赚钱,反正贫民窟外的好买主多的是。

  还有,他也绝不可能放过赛门。此刻,他有更多的手下正把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用弓弩对准了院子唯一的进出口。只要赛门真的走出院门一步,就立刻会被射成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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