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卡洛斯在與瑪斯特分開後，就直接走回他的辦公室兼住所。

其實他的辦公室就離這個蒼之聖女所在的球體正上方，為了隨時能夠應變任何狀況，才把辦公室移到這裡。

雖然他本身也是研究人員起身，但是自從當了所長之後，他現在工作大多是審視個研究室的研究狀況，不然就是對應外面的贊助者或是其他公開的場合，所以少在接觸研究方面的事情，他的辦公室大多是公文或是文件居多，其他研究方面，除非是有興趣，才會去到其他研究室進行研究。

他回到辦公室後，就繼續回到那對積如山的辦公桌上，他拿起剛才因為要去接新人而點起來一口都沒抽的白色菸斗，繼續看著等等各室長的定期研究報告，之後還要去各實驗室看實際的狀況，再來還要跟其他研究所的博士開討論會，之後可能還要一邊吃飯一邊看上次的實驗失敗的報告書，如果運氣好今天就能找到問題，還是說今天不要吃中餐了，這樣比較有效率。

伊卡洛斯自從當上了所長後，工作量原本室長的三四倍，他常常壓縮自己某些平常人“必要”有的事情來完成工作，不過自從二十幾年前某件事情他已經無法再做了之後，他的時間有稍微變多了一些，只是他的工作量依然很多。

雖然說他有分配一些事情給其他兩位副所長去做，但是其實他們兩個也是很忙，所以能夠分配的工作也是有限。

只不過許多的工作中，只有一件事情是無法分配給其他人去做，無論在怎麼忙，工作再怎麼多，他都要擠出時間親自去做，就是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新進人員接待。

表面上是接待，但是實際是為了審查新進人員是否真的適合這裡。

我們先說說這所研究所的人員補充有三種方式。

第一種就是利用各國政府或是世界知名企業的關係，來雇用一些死掉不會受到關注的低階人員，其中他們做著一些較危險的工作，像是捕獲或者是守衛等等，大多是死刑犯或者是被社會遺棄的邊緣分子，當然也有些比較正統的傭兵或者是軍人等等。

第二種則是利用官方網站的徵才，讓有志願者上網投職，然後讓各室長需要何種人時會直接從這裡找尋的中階人員，通常都是些有著熱情或是對艾登研究所有興趣的大學或研究所畢業新人。

最後第三種是請獵人頭公司來聘請一些擁有專業知識的高階人員，通常都是些有名的博士或研究人員，或者一些較為特殊專業的像是獵人或或者保全專家等等。

通常第一種的聘請人員死亡率實在太高所以伊卡洛斯並沒有去做審查，然而第二種跟第三種，除非博士不在，不然在怎麼忙，他都會親自接待每個第一次來到這裡的人，並且都用上同一套流程來對那些新進人員，然而進而觀察他們的整體狀況，這是他從當上所長後他所做的第一項改革。

所以那些人外的問題以及對話，對伊卡洛斯來說，只是為了觀察對方回答、表情、舉動等等的標準ＳＯＰ。

當然，最後的人外問題與打開蒼之聖女的大門也是，那也是審查過程最重要的最後關卡，要是“那個”沒有過，那麼就沒有資格來到這研究所。

「人外生物學的知識…尚可，人外歷史…有待加強，人外法規…基本。」

他深深吸了一口菸斗裡的菸，一邊回想起網路上所看到他寫的基本資料，專長：人外基因工程學，植物基因工程學，動物基因工程學等等…

看來基因工程是他的強項，只不過第三研究室的室長會錄取他的原因並不是他的基因工程的專長，而是毒物學，應該他們第三研究所最近在研究，將有毒性史萊姆是否能將有毒基因給排除，所以才選擇他的，不然其實裡面比他強的基因工程學專家多的是。

「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很排斥人外啊。」

伊卡洛斯經過長年來這種面對面的接待審查，可以從對方的口氣、用詞等等來了解對方是否是對人外是喜歡還是討厭，不過看起來那個新來是屬於討厭的那一方。

不過這種事情並不重要，其實無論是喜歡人外還是不喜歡人外，還是有著人外的專職知識、人外的歷史、人外的法規等等，這些其實真的都不是很重要，那些東西只要花時間就可以進修了，只是來到這個地方，就必須保持著一樣東西，這是伊卡洛斯認為，作為這裡的員工…

不，應該是作為一個“生物”該有的條件。

「鈴鈴鈴─鈴鈴鈴─」

這個時候，放在辦公桌上，一個舊式的轉盤電話忽然響起，在這研究所裡，現在全部的有線線路都被無限網路給取代，所以現在有使用有線線路的地方就只有少數幾條不能使用無線網路的地方，不然就是早期就存在還沒有拆掉的老舊線路。

通常會連絡伊卡洛斯的方式不是用手機，不然就是電腦網路，然後會使用這條老舊線路的電話，也只有一個人會打過來，而且也大概知道電話的內容是什麼。

真沒想到，失敗了啊…

伊卡洛斯只這麼想著，不帶任何感情的想法，有的話只有一小小點的訝異。沒想這麼多年來，就只有他一個人進了球體裡面。

其他人雖然理由不同，但意思大多是相同的意思，所以才沒有進去，那麼他進去的理由…是情報方面的缺乏嗎？的確，他並不知道她的存在，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她會待在球體的理由是什麼。

是提示太少了嗎？還是因為只有一個人的關係？

伊卡洛斯想著，因為從以前到現在根本就沒有人會這麼深入球體內部，大部分不是走到大門口，就在隔離間就轉頭回去了，但他卻走到裡面，雖然不知道準確位置，不過既然她會打電話過來，那麼就應該有到屋子那邊吧…

電話聲持續響著，伊卡洛斯這時才回神，他敲敲自己的頭，忘神老毛病又犯了，每次只要一思考就會無視周遭的環境，還是先別想這這些，還是趕緊吧接電話吧。

「瑪歐，怎麼了嗎。」

「小漢嗎？研究所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電話傳來的是一個聲音稍微低沉，但卻充滿磁性的女聲，如果只聽聲音的話，大概會想像成一名成熟且文靜的女性吧。

「沒事，一切一如往常，怎麼了嗎？」

「其實也沒什麼啦，只是有個穿著隔離服的人來到房子裡，讓我有點驚訝，因為我這裡已經有幾十年都沒人進來這裡了。所以想說是不是研究所出了什麼事情。」

「研究所沒事，但是妳說有人進來…那個人看起來像研究人員嗎？」

「嗯…看不出來，整個頭部護罩面都是血跡，我看不出來長甚麼樣子，可能就算是把頭罩拿下來，我也覺得應該認不出來吧？畢竟我的狀況還是“老樣子”嘛。」

「所以說，那個進來的比較有可能是外部人士了對吧？那麼就直接丟到地下室的垃圾處理洞就好了，那個洞口應該夠大才對。妳應該拖得動他吧？」

「………」

「瑪歐，怎麼了嗎？」瑪歐沒有立刻回應，讓伊卡洛斯產生了疑惑。

「小漢，門是你開的對吧？」

「………」被瑪歐說了這一句話之後，換伊卡洛斯沒有回應了。

「那扇門，你自己也曾經講過只有副所長以上才打得開，先無論他到底是外部還是內部的人，如果真的有辦法打開好了，都應該會知道靠近我的都會立刻得到“急性人外症候群”，而且就算穿著隔離衣也沒用，如果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就近來那麼他的死意可能很堅定，不過…看剛才他發病時那麼不知所措，應該是不知道我的能力，那麼能夠開門的人就只有你跟其兩個副所長了，我相信那兩個副所長並沒有那麼無聊會把門打開，畢竟她們兩個很討厭我，所以…」

「瑪歐，妳小說看到哪裡了。」

不知道為什麼，當伊卡洛斯提起這件根本毫無相關的事情，不知道是錯愕還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瑪歐沉默了一陣子。

「那個…看到芽栖為了不讓亞理知繼續犯罪，於是就抓著她一起跳進瀑布了這裡。」說了一小段她目前看的劇情，並沒有對伊卡洛斯打斷她的感到生氣，反而覺得他依然很厲害「你還是一樣，怎麼猜得出來我最近在看推理小說，你該不會一直都在偷看我在做什麼吧？」

「妳知道我很忙的。」其實伊卡洛斯為何會猜得中的原因，是因為瑪歐所看的書本他都會經手處理，所以只是稍微套話就大概猜得出來她最近很迷推理。「況且妳那個推理不是說很好，聽起來是建立在“已經知道開門者是誰”，所以，我覺得有人跟你講過我會開門的事情，是誰跟妳講的？」

「小波告訴我的啦，他有時候會跑過來跟我說說研究所的事情，他有提到你會把剛進來的研究人員放在有危險的人外房間前，然後讓他們自己決定要不要進去這樣。所以說是真的了，你把新進人員放進來的事情。」

“小波…啊啊，是波勒特葛司特那傢伙嗎？如果是他的話就有可能會跟她說這些事情。”

瑪歐因為自身的能力不只是強大到無法控制，甚至是連已經是人外的物種也會受到影響，所以根本沒人可以靠近瑪歐，不過波勒特葛司特他的話就可以，因為他是這裡另一個零級人外，而且“他的樣子”已經不太像人外，比較像是現象，所以他才可以靠近稀鬆平常的靠近瑪歐。

“下次遇到他，還是叫他不要這麼多嘴好了…”

「嗯，的確是我把門打開的。但是我只是打開門，而是否要進去是他們自己決定的。」伊卡洛斯並不打算說謊，畢竟他知道這只會弄巧成拙。

「所以，你是利用我來當你的員工測試的道具嗎？」

「………是的。」他過了幾秒後才回答瑪歐的問題，其實他考慮的是否要全部說出來，還是保留原因，幾秒後他最後選擇了後者。

「這樣啊…」

「妳生氣了？」

「不會，我並沒有生氣，反而…覺得高興，因為我在小漢的心中，還是有利用價值的…」

「瑪歐，我應該有跟妳講過不准說這種話，不是嗎？」伊卡洛斯打斷瑪歐的話。因為他對瑪歐說出這種話感到不高興。

雖然是小小的不悅，也露出鮮少出現的，伊卡洛斯真正的情感。

「嗯，抱歉，我又有這種想法出現了，真的被人利用習慣後的毛病呢。」

「妳並不是被人利用，只是選擇而已。如今妳現在站在這裡，一切都是妳的選擇。」

「選擇…嗎？」

「所以，這種話不要再讓我聽到。」雖然心裡有些不高興，但是他仍然保持著平穩的口氣，只怕會影響到瑪歐「如果說真的會讓妳感到不適，我會立刻換其他危險人外的房間做測試。」

「不，並不會趕到不適，而且，要是哪天進來一個不會受到我能力影響的人，我會高興的，雖然這是個天方夜譚的想法就是了。」

“天方夜譚的想法…是嗎？”

「………」

「小漢？」

依卡洛斯忽然陷入沉默，過段時間瑪歐才開始叫喚著，但是還是沒有回應。

「………」

「小漢你還在嗎？」

「啊啊，抱歉我在想事情。」

「呵呵，這樣才小漢啊，既然你在思考的話，那麼你現在應該很忙吧，況且現在又不是能跟你聊天的時間，那就不打擾你了，晚點再聊。」

「等等。」

「嗯？怎麼了嗎？」

伊卡洛斯雖然喊了等等，但是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所以想了想之後，還是說了句「沒什麼事」

「小漢真奇怪，那就這樣啦。」

瑪歐就掛上了電話，只剩下嘟嘟聲在他的耳裡繚繞著。

伊卡洛斯也掛上電話後，整個人癱在辦公椅上，看了看手中的煙斗是否還有菸草在燃燒，然後靜靜地吸了一口。

「又搞砸了啊…」

沒什麼事情，只是想再多多聽妳的聲音。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伊卡洛斯卻怎麼樣也說不出口，就算慾望再怎麼樣的渴求，理智總是在最後一道擋下，他就是這樣的人。

「其實報告什麼的…簡單看一下就夠了，應該還有點時間再聊些什麼。」

二十幾年了，伊卡洛斯這麼想著，自從二十幾年前瑪歐的能力強到連他發明出來的人外抑制劑也失去效用時，他們兩個就沒有再近距離接觸過了。

現在的他只能靠攝影機的影像，以及每天固定的通話來了解她的狀況，過了許久，那肌膚與肌膚之間的接觸感，已經快要淡忘那種感覺了。

其實瑪歐會在其他時間打電話過來時，雖然知道打過來的原因，但是其實還是很高興瑪歐能打電話過來。

她因為需要，所以才打了電話過來，或許就像她說的，認為自己還是有被利用的地方，有能夠被依賴的地方吧。

「其實我們倆的想法都非常的接近啊…」

就像剛才所講的，伊卡洛斯從成為研究所所長開始，就一直實施人員審查，最後面的步驟則是任意選擇危險度高的人外來做審查的動作。

只是從二十幾年前開始，他就把最後步驟都移到了瑪歐的房間。

或許只是覺得這裡如果進去還有後悔的機會，或許只是離宿舍大廳比較近。

或許，就跟瑪歐所說的一樣，出現了一個接近瑪歐卻不會長角長毛，完全沒有任何人外症候群變化的人。

一種沒有任何根據，完全無法解釋，可以稱得上是奇蹟的事情出現。

「就好像天方夜譚一樣…」

外表看似四十幾歲，但是實際上已經六十多的伊卡洛斯，不知道是因為人外症候群的關係，還是長期服用抗變化的藥物，除了人外的部分，他的外表就跟二十年前一樣。

雖然目前沒有什麼明顯的狀況出現，但是不難說之後還會發生什麼害處，畢竟，這樣一直延遲人外化症狀的人，他可以說是第一個。

「…還能撐多久，這副身體還能撐幾年。」

他舉起他那隻壯碩的右手，凝視著這隻手，讓他想起最初身體產生變化地方就是這一隻手，也是讓他知道他所研發出來的第二型人外抑制藥劑對瑪歐出現無效的地方。

「當上所長已經有三十幾年了，好想就這樣退休啊…」伊卡洛斯自暴自棄的說著，但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長接班人的事情，最終藥物研發完成的事情，以及，那個人的到來…這些事情。這些都是他從很早以前在準備的事情。

雖然步調依然緩慢，但是並不是沒有動靜，只是進展的速度一直都不是很快。

大概還有多久才能完成？能夠在身為所長的時候完成？能夠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完成？這一切都是未知數。

「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是嗎？」

真不像我啊，伊卡洛斯這麼想著，他之所以能在待在所長這位置這麼久，不只是有過人的研究成果，會對任何事物有著明確的目標，帶領著他人，然後發現或是達到某項成果。

他非常不喜歡這種飄浮不定的目標，感覺就像很再走著一條沒有盡頭的隧道，永遠看不到被稱為“成果”的曙光。

但是為了隱藏這些事物的真正目的，他只能做出這樣的選擇。

「一切都是為了她所愛的這世界，所以只能繼續走下去。」

為了全世界的人類，為了全世界的人外，在找到接班人之前只能待在這裡繼續守護下去。

守護這個艾登研究所，既是人外們的伊甸園，也是人類安全的最後一道防線。

小说相关章节：人外症候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