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利亚……』

……

……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所以就过来了。」

库利亚的脚步虽然很轻，但是我现在不用细听就可以听到，并且能够清楚地分辨出这个脚步声就是他。

「苍叶，今日可好？」

『嗯，一切安好。』

库利亚慢慢地靠近我，他的双手穿过我的腋下，将无法行动的我轻轻地抱起来。

「我也知道那是我的幻听，毕竟，我再也无法听见苍叶的声音了。」

『库利亚，声音并不拘泥于表面形式，它更多来自于心的呼唤。』

库利亚将我放在他的大腿上，他那带有点温度的胸膛缓缓地贴上我冰凉的后背。

他脱下手套，向我的脖子伸出手，用微凉的指尖，沿着脖颈上的伤痕，细细地描绘着。

不知道现在离声带摘除那天后过了多久，一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或许更长？

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我已经成为库利亚心中最完美的人偶，只属于他的制造品。

我将永远冻结于他的梦中。

最后摘除的日子，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我当时明显感觉到库利亚的手在微微颤抖。

那把手术刀抵在我的脖子上，迟迟没有动作。

库利亚的动作向来精准，不会出现丝毫偏差，但是他现在这样，万一不小心切到大动脉的话就……

『不要犹豫，就照你想要的去做。』

我依旧没有出声，只是动了动嘴唇。

「苍叶……最后这一刻我真的很高兴……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哭……」

我已经没有办法去安慰库利亚了，伸出手去抚摸他那柔顺的头发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过去了。

库利亚的眼泪滴落在蒙着我双眼的黑布上，虽然不是直接接触皮肤，但是那眼泪的热度，让我那失去光明的双眼再次灼烧起来。

接着，蒙着双眼的黑布开始有些湿润，我压抑着自己。

只要是库利亚想要的，我便给他就是了，直到自己一无所有。

只要是库利亚希望的，我便达成他的心愿，哪怕超出自己的承受范围。

只要库利亚能高兴，我就……

『开始吧。』

我颤抖着双唇。

……

……

「库……利……亚……」

这是我最后的呼唤，是否有传达到你的心里？

「苍叶……」

库利亚呼唤我的名字，把我从回忆里拉出来。

回忆？不过是发生在过去的事，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又回放了一遍。

或许说那是印象？不仅是自己的大脑，就连身体的各处，也残留着被切除的痛楚的印象。

有时候我自身可以感受到，被切除的肢体，在某个地方呼唤着我。

在我的感觉里，它们大多数是冰冷的，有时候，会凭空传来一阵异样感，身体空缺的地方有点瘙痒、酥麻……渐渐地，这种感觉爬上了我肢体的断截面，还蔓延到身体各处。

好奇怪，明明被切掉了，却还是会有感觉，不仅是从断肢上传来的，有时候，脑海里，还会浮现出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画面。

虽然模糊，但大致能分辨出来，印在脱离眼眶的眼球的视网膜上，是熟悉的身影。

库利亚那看似玩弄的动作，其实是十分温柔又小心翼翼，就像对待易碎品一样。

可能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来，那不是满足或是愉悦，在我……在我通过脑海里看到的，那是苦涩的。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并不值得回忆吧。

痛苦的，悲伤的，难受的，麻木的……

直到只剩下对库利亚的依赖……

「苍叶越来越轻了，就跟羽毛一样，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你带走。」

库利亚紧紧地抱着我，这让我有点呼吸困难，但我也不会做出抵抗。

库利亚在害怕什么，我是知道的，哪怕我变成他想要的形态。

在完成最后的切除之后，库利亚虽然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但我察觉到，他比以前更加害怕失去我，终日惶惶不安，有时候对我寸步不离。

请你不要害怕，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待在你的梦里。

我已经变成了你想要的样子，所以，库利亚，高兴一点吧……

让我觉得我是尽自己所能地去达成你的心愿。

「苍叶……」

库利亚将我的身子转过去，面对着他。

要是可以的话，我想用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双腿勾着他的腰部，不过这不可能。

库利亚低着头靠近我的脖颈，他的鼻尖凑近了我的脖子，学着指尖那样，又或是像小动物那样，蹭蹭我脖子上的伤疤，他的气息洒在我的脖颈上，让我的肌肤多了一点温度，耳根子也染上了粉色。

库利亚那柔软的头发抵在我的鼻尖，有点痒痒的，发间的清香传入鼻内，让我恍惚了一下。

库利亚的手指试探性地揉捏我的耳垂，那动作就像是在玩珠子一样，接着又轻按我的耳背。

「苍叶，这样觉得舒服吗？」

库利亚询问我，但我没法做出回应。

「那，应该就是舒服吧。」

像是自问自答一样。

「苍叶因为吃得很少，所以都不怎么排泄，但是新陈代谢是生命体不断进行自我更新的过程，若是新陈代谢停止了就意味着生命的结束，那样的事，我是不允许发生的。」

按压耳后的力度突然重起来。

「啊，抱歉，苍叶，弄痛你了吧？」

库利亚又恢复成刚才的力度，轻轻地按压耳后。

「如果苍叶觉得吃不下，那也可以试试从其他地方进食，毕竟一直不吃东西是不好的。」

库利亚轻笑道。

「现在我就给苍叶清理一下吧。」

库利亚把我抱起，将我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

接着他抬起我的臀部，双手分开臀缝，拿着不知名的尖状物探入我的后穴，那尖状物外面涂有润滑油之类的液体，而且本身也不算粗，很容易就插进去了。

接下来我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那是清洁肠道用的塑料灌肠剂瓶。

库利亚轻挤瓶身，瓶里温水被受到挤压，有点劲度地射入我的体内，冲刷着肠壁，过了一会儿，库利亚拔出瓶尖，并抱着我就像抱着婴儿那样排便。

这样的动作也就进行了三次。

等肠道清理干净，库利亚拿着湿润的毛巾，在我因冒出冷汗的肌肤上缓缓擦拭。

现在后穴还是湿润着，库利亚的手指不急不缓地在周围揉动，并开始向深处探进。

瘫软的分身也有抬头的迹象，开始发硬发热，前端也有些许的液体冒出来。

库利亚的手指像是在探索着什么，在他经历过的地方，都被好好地疼爱了一番。

突然，我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是这里吗？」

库利亚肯定地在那点上轻轻按压，不是毫无章法，而是带着节奏去触碰那里。

「这样的力度如何？」

啊，是刚刚他在我耳背的按压力度。

『好……好舒服……』

我想这么回答他，但是我张开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靠在库利亚的肩膀上，微弱地吐息着。

分身直挺挺地站着，库利亚的另一只手握着我的分身缓慢地上下套弄起来。

在他的前后夹击下，我很快就到达顶峰。

射出来的液体再次弄脏了身体，不过库利亚也会不厌其烦地为我擦拭干净。

「苍叶，变得很干净，不，是一直都这么干净。」

我可以感受到，库利亚的心情似乎好起来。

「接下来，就吃饭吧。」

吃饭？我对食物没有渴求，吃进嘴里的食物即使再美味也如同嚼蜡一般。

「我知道苍叶不想吃，不过我刚刚说过了吧，不吃饭是不行的。我问过研究员，他说如果不能经口摄取营养，那就用含有营养成分的液体药剂，像刚才那样，注入你的体内，这样一来，苍叶就算不吃东西，也可以摄取营养了。」

原来吃饭是这个意思，我心里产生一种排斥感，虽然并不强烈，但在库利亚拿着营养剂瓶靠近我的时候，我挥动着没有前端的双臂。

「乖，苍叶，我不想弄痛你。」

我做着无力的挣扎，就像是失去羽翼的小鸟一样。

「唉……苍叶，就这样一次就好？下次换个方式？」

库利亚像哄小孩子那样，轻轻地抚慰我的后背。

待我冷静下来，他在开始刚才的动作。

我被库利亚折腾了一番，随后困意被席卷而来，便在库利亚的怀里沉沉地睡过去。

***

我无法理解生命的含义，但在我遇上苍叶之后，我对生命有了新的诠释。

我将他表达自己意志的，在我看来是多余的眼睛，手，脚，声带，一一切除。

在最后的摘除声带的那天，苍叶他叫了我的名字。

断断续续，气若游丝，那像是濒死的鸟儿，发出最后的鸣叫，声嘶力竭，直到竭尽全力。

当苍叶叫我库利亚的时候，我并没有像程序设定那样反应出我应该有的情绪，真的很奇怪，我明明就很渴望，在苍叶摘除声带前，听听他呼唤我的名字，现在我听到了，却一点喜悦的心情都没有，我想我是哪里坏掉了吧。

我知道这是苍叶最后一次呼唤的我名字，哪怕他的声音细如蚊蝇，他最后的呼唤，就像梵钟一样，撞击我的鼓膜，甚至，人们常说的灵魂，我只不过是机器，才不会有那所谓的灵魂吧。

我舍不得将这些东西扔掉，这些都是曾在苍叶身上存活过。

我把它们收藏起来，我询问过研究员，知道了用什么方法，可以将它们完好无损的永远的保留起来。

曾经连接在苍叶身上的四肢，会因为我的挑逗而升高温度，也会改变颜色，而现在却变得苍白冰冷。

它们曾属于苍叶，而现在苍叶属于我，所以它们也是我的……不对，苍叶本来就是我的，他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他的喜怒哀乐，他的七情六欲，他的心，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都是我的，这是毋庸置疑。

但是，苍叶的爱，是我的吗？

爱？为什么会有爱？我对苍叶的感情，是爱吗？

是爱没错。

我拿起原本连接在苍叶左臂的断肢，爱怜地轻吻着冰凉的手指，这是抚摸过我的手，然而它已经不会再那样做了。

我细细地舔舐着这光滑而冰冷的皮肤，从指尖到切断的地方。

这是表达苍叶意志的坏胳膊，我轻咬着，又有种想要把它们吃下去的感觉。

但是我打消了这种念头，当做收藏品就好了。

我将它们安置好，转身正好看到，玻璃容器里的两颗眼球。

那是凝聚着苍叶无数的回忆和信息的双眼，现在，它们就安安静静地浮在容器里。

我走过去，捧起玻璃容器，目光柔和地直视着那双暗金色的双眸，虽然知道苍叶再也看不见，但是这对眼球，好像也在看着我。

映入苍叶眼里的最后的景象，是我拿着手术刀，再没有给他打麻醉针的情况下，摘除他的眼球。

苍叶一定很痛吧，我为了让他感受到失去的疼痛，他的眼眸里伴着恐惧、痛楚和哀伤。

哪怕摘掉眼球，双眸里的情绪也没有消退的迹象。

我隔着玻璃容器，亲吻着这对眼球，再把它们放回原来的位置。

苍叶已经变成我心目中最完美的人偶，他已经和我一样了，是出自于我手的制造品，只属于我的。

但我为什么一直惶惶不安？

研究员也检查过了，结果是无异常，这不是程序上的失误，也不是哪个零件坏了。

得不到结果的检查报告被我扔在一边。

之后，我就去找苍叶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想我，哪怕一秒。

来到关着苍叶的房间，我透过玻璃，看着他日益消瘦的身体，就算是平躺着，小腹也会凹下去了，我心里不免心疼起来。

但是他一直不肯吃东西，是没胃口？还是做无用的抵抗？

可能苍叶对进食，甚至是对活下去的意识都很薄弱。

他只是依赖着我，为我而呼吸，只要我不在，苍叶就会变成死物。

但是，苍叶现在的状况让我很担心，我不希望，在他成为我完美的所有物之后有什么三长两短。

于是我返回去，去向研究员咨询了一番。

期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听，我听到苍叶在呼唤我的名字，这可能吗？

得到可行的方案后，我立马回到苍叶身边。

看到他背对着我，呆愣地坐在床上，想必也是我的错觉，而且，苍叶已经不能说话了。

苍叶本来就没有什么抵抗力，但有时候都会僵硬着身子，丝毫没有放松的感觉，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是心里对未知的看不到的事物都很抵触。

我清理完苍叶的肠壁，接着又让他释放了一次，本想着可以让他松懈下来，好让我进行下一步。

但是没想到他会那么抵触这种进食的方式，我以为就算他挣扎一下，随后就会放弃，这次与我抗衡的时间似乎有点长。

我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苍叶他不需要意志，他只要接受我给予他的一切就够了，但是，我心里又有了其他想法。

我对于自己的突发奇想感到高兴，我抱起苍叶，靠近他的脖颈，伸出舌头，舔舐着上面的伤疤，这是我留下来的。

我轻轻地咬着苍叶的喉结，在慢慢地舔弄，他发出呜咽的声音。

苍叶原本可以发出更可爱更甜美的呻吟，不过我已经听不到了。

不过苍叶是这样的美丽，所以一点点瑕疵也不要紧。

我贪婪地看着苍叶，这双贪婪的眼睛就是不知满足。

「苍叶，请永远地，永远地待着我身边。」

我向研究员提出自己的想法，他们也表示可以这样做。

以前，我对自己那仿人类的滑稽的性器感到可笑，不过现在，它除了和苍叶做爱之外，还有了其他用途。

「苍叶，今天的晚餐可以开始了。」

每天给苍叶喂食是我的日常工作。

就这样，每天都在进行……

我剪下了你的羽翼……

这样你就不会再去渴望那虚无缥缈的自由吧。

你的世界只要我一个就够了，我们将会永生于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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