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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祭 (11)-(19),2

[db:作者] 2025-07-05 19:10 5hhhhh 3060 ℃

而他此刻就跪在洞口边缘,摇摇欲坠,只要身后的纪悠推他一把,他便会跌落深渊,万劫不复。

柳闲骇然,本能地往后退去。他却忘了纪悠那物还顶在他身体的最深处,如此往后一缩,便吞没得更深。

身后的纪悠明显被他顶得一颤,血气激荡,几乎是难以自持,就连手中的匕首也一下子没拿稳,“哐当”掉落地上。不过他向来沉得住气,此时也没有吭声,惟有又湿又暖的气息急促呼出,吹起几缕发丝,重重拂过柳闲的脸侧。

他勉强稳住心神,立刻紧紧勾住柳闲,那一只覆盖在柳闲烙印上的手微微一转,随即竟然通过那个烙印,往柳闲体内送真气。

柳闲只觉似乎有急流通过纪悠的手冲进了自己的四肢百骸,势头迅猛而霸道。他本来就深陷情欲之中无法发泄,浑身燥暖不已,这急流冲入,遇热而沸腾,顿时觉得自己的骨头都似乎燃烧了起来。

烧到最后柳闲快要窒息了,有一瞬间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谁,又究竟是死还是活。

正在濒死边缘,柳闲突然感觉自己男根上一松,却是纪悠解开了捆住他男根的丝线。柳闲已神思恍惚, 只觉得浑身逼人的躁动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下子,惊涛咆哮,冲溃河堤。

泛滥间,似乎纪悠又伸手过来,扶了扶他的男根。

柳闲管不了那么多。他闭眼,“啊”地呻吟了半声,便悉数射了出来。

烈性的春药,长久的束缚,加上内力的催激,此刻统统得到释放,柳闲这一场,射了许久。

射到最后终是无物可射,燥热如潮水般慢慢褪去,柳闲才缓过一口气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是跪在那个漆黑的洞口边上,纪悠一只手仍然软软地搭在自己的大腿内侧的烙印上,却已经停止了内力催动。纪悠掌心的鲜血顺着柳闲的大腿流到地上,有些甚至流入了眼前那个吃人的深渊里。

柳闲望着地上的鲜血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地上并没有自己方才射出的浊液。

想来是最后射出的一瞬间,纪悠扶着他的男根,让他的浊液全都射到了身前的无尽深渊里去。

柳闲便瞪着那个深渊。

不知为何,高潮过后,他竟然觉得那个望不见底的深渊似乎开始散发出一种强烈的吸引力,吸引着他不顾一切纵身跳入。

柳闲有些后怕地退了退,这一退,他才感觉自己的小穴里湿嗒嗒地流出了些许粘稠液体来。

柳闲这才想起,自己身后还有一个纪悠。

纪悠老早已经退出了柳闲的身体。柳闲想到他射在自己身体里,心中愤愤,自然回头,打算狠狠瞪纪悠一眼。

结果头一回,却是吓了一跳。

纪悠脸色苍白,先前被春药催出的两颊红晕老早退散干净,此刻一点血色也没有,就连一向红润的薄唇,也青紫得吓人。

柳闲呆呆望着纪悠。纪悠也望着柳闲。他面无血色,倒是一双明眸依旧璀亮,能照出柳闲的几分人影来。

“别跌下去。”他指着那无底深渊对柳闲说,声音有气无力,“跌下去我救不了你。”

柳闲问他:“这下面是什么?”

纪悠慢慢摸到自己的亵衣披上穿好,方才道:“这下面是我将来要结束自己性命的地方。”

他说得极淡,只是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毫无介意,还是因为刚才一场交欢耗尽了他的力气。

柳闲想了想,忽然又问:“那到时候,我是不是也要陪你死在里面?”

纪悠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淡淡回一句:“你是我的人,此生我会护你周全。”

这句话柳闲都快听出老茧来了,不由冷笑:“你这么讲,那就是说,我的确也有极大的可能会死在里面?”

纪悠不说话,只扶着石壁缓缓站起。他看上去十分虚弱,一身绯衣凌乱穿着,头发也只浅浅地挽了一下,神情却凝重得很。

柳闲心奇:为何他会如此虚弱?就算对方流了点血,可也不至于如此艰难。难道是……因为方才与我交欢?

可不过是一场交欢而已。柳闲虽然受尽屈辱,此刻却觉得精神尚好。

柳闲想不明白,可脑子里却顿时转过许多想法:如若纪悠每次交欢都会精疲力尽,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要挟他,甚至杀了他……

柳闲想得心惊肉跳,却无法控制地又细想下去:自己如何能够才能够要挟纪悠?如何能杀了他?自己全无武功,只怕也钳制不住他。等等……纪悠不是说要通过交欢授自己内力吗?

柳闲忙试图运气,可他根本不懂其中诀窍,试了两下,却连自己到底有没有内力也不知晓。

“你有没有……”他开口问纪悠。

话还没有说完,纪悠忽地抬袖朝他一扫,柳闲立刻被扫飞,人撞上石壁,又摔了下来。

柳闲狼狈地爬起来,心中苦笑:看来自己是没什么内力的。说什么与自己交欢授自己内力,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自己竟然还真会信他!

他腹诽了两句,却听纪悠沉声道:“我不准你杀他。”

柳闲一惊,抬头望去,这才见到自己方才站立之处不远的石壁上,插了一枚小镖。柳闲一看,立刻明白,如若刚才纪悠不将自己扫飞,这一镖就会打中自己。

那镖上乌黑,显然是淬了剧毒。一镖,足以致命。幸亏纪悠一扫,自己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柳闲后怕不已,不知道究竟是何人要对他下毒手。纪悠待他不善,还有他人黄雀再后,要取他性命。他的处境,如此艰难。

正想着,忽听山洞外有人嘻嘻地笑。那人似乎笑得极轻,可似乎又是用了极强的内力传音,整个山洞顿时被笑声笼罩,仿佛就像是有个人时刻跟着你,在你耳边呢喃而笑。

柳闲只觉这笑声震得他心口气血激荡,几欲呕吐。

纪悠比柳闲情况更糟,因为那笑声是冲他而来。受笑声冲击,他直接低头,一口血吐出。

一个邪媚而熟悉的声音随着笑声趁势飘入了山洞:“你不准我杀他?小悠,你真会讲笑话。”

第十四章:

柳闲当然认得这个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两日之前,亲热地唤自己“小闲”,还笑眯眯地给了自己一个能够出城的玉佩。

可他刚才却要杀了自己。

柳闲本能地往纪悠身后躲去——比起纪悠沉冷霸道,城主这种笑里藏刀反复无常,自然令人愈发畏惧。如若定要柳闲在这两个人中选一个,那当然是纪悠更可靠一些。

纪悠察觉柳闲的动作,转头望了一眼,随即伸手扣住柳闲的手腕,一把拉到自己身前。

他看着面无血色,力气倒是不小,柳闲根本奈何不了他,踉踉跄跄就被他拖了过来。

纪悠此刻就站在那地洞入口的旁边,如此一拉扯,柳闲便被迫立到了入口的边缘,半只脚都已经腾空。

柳闲望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那种想一跃而下的鬼魅冲动再一次如潮水般地涌上来。有一瞬间,他几乎被这种魔咒般的潮水淹没了,极想挣脱纪悠,纵身跳下去。

他不想死,便强行克制自己,紧紧闭眼,什么都不看。

他只听到城主的笑声依然荡漾,由远而近,最后逼到了山洞口。

然后,突然地,城主不笑了。

嘎然而止,没有任何前兆。

柳闲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任何声音。他偷偷张开眼睛,只见城主就这么立在山洞口,望着他们两人,脸上的神情复杂得难以辨别,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一片寂静。

最后先开口的反而是纪悠。

他缓缓举起自己的一只手,将掌心那一道划开的伤口朝向城主。

“祭品之血引媒,祭者之精为信,交合之礼定契。”纪悠一字一字地说,语气里无喜也无怒,“祭契已成。”

城主一瞬恍惚。多年前,有个人,也在这里,对他讲过一模一样的话。

一模一样,二十二个字,一字不差。

当时那人依偎在他怀里,语笑晏晏的模样蚀入他的骨子里,至死难休。

他恍惚了好一会儿,才低声摇头道:“祭契已成?这不可能。”

纪悠不说话,只望着他。

城主道:“你体内带毒,他要与你行成交合之礼,必先用你的血养毒十日。”

纪悠道:“他来的第一日,便在我肩头咬了我一口。”

柳闲一路听得糊涂,惟有方才纪悠那一句倒是知晓明白。那第一日,纪悠要在他乳头上穿个铃铛,他气愤挣扎,反抗不过,便在纪悠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纪悠当时没有躲,任由他咬。

如此说来,都是有所算计?

城主闻言,轻笑了一声,却道:“如此之巧?我不信。”

纪悠也没接话,脚尖一挑,将先前用来划破手掌的匕首从地上挑了起来,凌空接住。然后他忽然匕尖一转,飞快地划破了柳闲右手手背上的皮肤。

柳闲猝不及防,本想叫喊,却不愿示弱,竟然咬牙不吭声。

纪悠早就拖着他,将他流出的血沿着地洞的边缘滴了一圈。有些鲜血顺着边缘落入里头的深渊,无声无息。空气里充斥着血腥之气。

那城主竟然也没有再说话,只死死地盯着那些血看。

过了片刻,柳闲只觉脚下微微一动,那地洞的入口慢慢有石壁合拢起来。不一会儿,地面便平整如初,仿佛那个地洞从来不曾存在过。

唯有地面上暗色的繁复花纹,以及花纹上先前纪悠滴落下的未曾干涸的血迹,仍然提醒着这底下诡异莫测的一切。

是柳闲的血重新封了它的入口。

“祭契已成。”城主终是承认。

纪悠毫不退让,又冷道:“祭契既成。在我死之前,城主你便不能杀他。”

这才是他的目的。

城主苦笑一声,默认,随即却直摇头,“小悠,你疯了。”

“或许罢。”纪悠扔去匕首放开柳闲,垂了眼轻声回道,“这一生不过如此。疯魔或清醒,又能有何分别?”

城主一愣,随即竟是嘘唏。

疯魔或清醒,又能有何分别?

他不得不承认,纪悠与那人是截然不同的。

是了,那人最喜拿把纸扇,赤足躺在树下。春日花絮,秋日枯叶,落满一身,那人也不以为意,只眯了眼嘻嘻笑着道:“风满花暖,我当真看不了多少年。”

那人便是疯魔了一生。那疯魔的一生,那人只认真对付过一件事情:他花了极长的时间教授城主武功,芙蓉帐暖也好,秉烛夜谈也罢,直到两情相悦,方下定决心与城主结契,命城主做主祭之人。

真是笑话。城主心想。与那人相比,自幼沉稳的纪悠,就这么迅速而草率地结契,决定了五年之后大祭的主祭之人。

而关键是,这个叫柳闲的主祭之人,来历不明,心怀怨恨。自己不过给了对方一个信物权作试探,一个时辰不到,对方就籍此逃离出城。纪悠如何有把握,此人将来,一定能够真情实意?

城主瞥了眼柳闲,只见对方半缩在纪悠身旁,偷偷捡了纪悠掉落的匕首握在手里,又想借纪悠之力躲避,又对纪悠有所戒备。复杂神情,城主瞧得一清二楚。

一旁的纪悠倚着石壁而立,虚弱却没什么神情,就这么望着自己。

城主忽然意识到,或许柳闲是否有真情实意,纪悠完全不在乎。

因为真情实意,从来就不是这一场祭祀所必须的。

极深的内力和极强的克制力,足够。

正如纪悠所问的:既不过如此,此生疯魔或清醒,又有何分别?

城主便在原地怔怔立了一会儿。

最后他只叹了口气,道:“擅逃无忧城,是本城第一大死罪。自古此条忤逆,王子与庶民同罪,无人可免。你明明知晓他这一次死罪难逃,却强行在我赶来之前与他定下祭契……你籍此阻我杀他正法。小悠,你让我今后如何立威?又让我如何向一城百姓交代?”

他的语气开始之时还颇有幽怨,讲到最后却语调上扬,宛如一支利箭。而他的身形,也连同这支利箭,一起朝柳闲扑了过来。

纪悠当即手腕一翻,抖出十几根丝线,拦到柳闲身前。

城主老早匿了之前的肃穆表情,一边急速飞来,一边嗔笑道:“小悠,和我动手,你是占不了便宜的。”

他没有说错。他实力本就在纪悠之上,加之纪悠体力不支,又要顾忌身后的柳闲。两人只对拆了几招,城主便瞅准一个空档,伸手抓住柳闲的后颈,将他强行提了起来。

柳闲听他之前言语不善,心道若落入他手里,只怕是不得善终,因此也不顾实力悬殊,握紧手里的匕首,狠狠往城主的眼睛上扎去。

城主“呵”了一声,啧道:“还挺狠,倒像小悠。不过冲撞城主,那可是罪加一等呢!”说着手肘顺势一抬,撞在柳闲的手腕上。柳闲手里的匕首还没碰到城主的一根头发,早就被撞飞出去。

城主却是一箭双雕。这一撞,位置力度拿捏得刚刚好,匕首径直往纪悠而去。纪悠近在咫尺,迫不得已,后退两步避开。

这一会儿工夫,城主老早将柳闲挟在腋下。柳闲动弹不得,此刻也不管谁是敌谁是友,急得大叫:“纪悠,救救我!”

城主笑道:“小闲,你这么怕做什么?你现在是主祭的身份,杀你等同于杀小悠,从今往后,这无忧城内是无人敢治你死罪了。”

他说着,转身飞速退离山洞,不忘对纪悠道:“你为了定下祭契,元气大伤,何苦再追我?你放心罢,我也不会真把他弄死的。”

说完,人早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纪悠知自己追不上,索性便也没有追,只把自己褪下的衣物一件件地穿好,又一个人在山洞里调理了许久的血气,直到天色大亮,方才慢吞吞挽了头发重新蒙了面纱,从禁地折返无忧城内而去。

===

柳闲被城主带回城内,随即就被绑了手脚用布堵住嘴关入牢房。

可怜柳闲一日一夜未曾进食,昨夜又先被大齐士兵轮番殴打,后被纪悠堪堪诱`奸,此时精疲力尽,气息奄奄。

他的衣服早就被纪悠在山洞里吹了个干净,此时赤身裸`体,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冻得瑟瑟发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再次从牢房里拖了出来。柳闲努力睁眼瞧着,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只在腰上被缠了块白布,遮住下`体私`处,很快又被拖上了他第一日来无忧城的那个高台。

高台下,还是围了无数百姓,不过这一次,那些百姓并不看他,反倒是统统跪着。

柳闲想起当日要被刽子手斩首的情景,不由吓坏,拼命挣扎,怎奈他滴水未进,早已没有了力气,很快便吊到了一个门字型木架下,双脚脚尖刚刚好能勉强着地。

然后他听到了背后城主的声音。

城主道:“今日召集全族之人,是有两件要事宣布。”

他的声音沉稳严肃,与柳闲平日里听到的那种漫不经心的语调截然不同。

柳闲勉强侧头往四周看了看,只见高台边上守了不少官衙打扮的人,腰上都挂着刀。城主负手立在中央,华服一身,眉心那点朱砂在日头下妖艳异常。

柳闲没见到纪悠,不知为何,心中不安。

纪悠虽多次折辱他,但柳闲倒也明白,对方并无意伤他。除了给他穿个乳环烙个印记,也没怎么打骂过他。甚至几次维护他的性命。

这城主可不同,笑里藏刀,反复莫测,说下杀手就下杀手。自己落他手里,不死恐怕也要褪层皮。

柳闲恐惧。他其实甚怕纪悠,此刻形势危急,却反而隐隐期盼纪悠能够现身——至少纪悠在,他性命无虞。

可惜纪悠的确不在。柳闲只听那城主有条不紊地道:“第一件要事,祭契昨夜已成,祭品与祭者人选均定。”

这句话一出,底下的百姓立刻爆发出欢呼声来,排山倒海一般,几乎要将柳闲吞没。就连原本立在高台上的衙役,也纷纷跪下,面露喜色。

柳闲昨夜听城主与纪悠交谈,其实也听得不甚明白,只隐隐约约知道,纪悠与自己那一场交`欢,并不是传授他内力,而是与他结契。至于结什么契,又是要去做什么,他却是一概不知了。如今看这无忧城众人的反应,似乎是件欢欣鼓舞的大好事。

可柳闲却本能地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纪悠不是。因为昨夜他与纪悠交`欢之后,纪悠便坐在他身后,面无表情,一双眸子空洞得能印出柳闲的人影。

柳闲正想着,城主已示意众人安静,随即声音却冷了几分:“第二件要事,祭者私逃,犯下第一大死罪。”

此言一出,柳闲明显感到那些百姓一惊。有几个大胆的都偷偷抬头,往他这边瞟了几眼。

城主又道:“私逃死罪,罪不可赦。但祭者身份特殊,关系全族兴衰,又不可杀。我权衡再三,死罪不得不免,活罪却不可饶。今日我亲自施三十记鞭刑,以儆效尤。”

说着,手腕一抖,抖出一根长鞭来。

柳闲一看,那鞭子有三指来粗,更恐怖的是上头还勾着无数细小的倒刺,这一鞭下来,那是连皮带肉都要被掀翻一层。

更别说城主内力深厚,这三十鞭下去,半条命都没有了。

柳闲惊慌不已, 扭动身体想叫喊,可惜他的嘴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眼见城主朝自己一步步走来,那鞭子在阳光下晃动,泛起一层层凶寒的光,吓得肝胆俱裂。

最后城主在他身旁立住。

“第一鞭!”城主扬起手中的鞭子。

柳闲只感到风声呼啸,吹得自己赤`裸的身体一阵发冷,也不知究竟是秋风飒飒,还是长鞭搅动了空气。

他正准备咬牙忍受,忽听有个熟悉的声音远远地道:“且慢!”

很快,有个人影从远处飘来,落到了高台之上。

闭着眼睛柳闲也知道这是纪悠。

纪悠已换了身衣裳,一袭黑衫,身形挺拔修长,脸还是遮得严严实实的。

柳闲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忍不住睁大眼睛,朝纪悠发出“呜呜”的求救声。

纪悠却没有看他,只朝城主行了个大礼。他仍是十分虚弱,一个大礼行得颇为勉强。

行礼完毕后,他道:“祭者私逃,乃是纪悠管教无方。纪悠愿替祭者,受城主三十记鞭刑。”

第十五章: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一愣,就连城主也立在原地,一时没有说话。

纪悠也不管众人的反应,言毕径直站起来,走向柳闲。

他的衣袍有些长,“沙沙”摩挲过冰凉的地面,一直到柳闲面前,方才停下。然后,他张开双臂,满满抱住柳闲,硬生生地横亘在柳闲和城主的长鞭之间。

城主首先反应过来。他将手中的鞭子从右手换到左手,随即抿唇轻笑道:“无忧殿祭司既然有这份担当,那今日我自当成全你。”说着扬手,就往纪悠背上狠狠抽下一鞭。

这一鞭携了内力,就连被纪悠抱住的柳闲,也感觉五脏六腑受到一阵冲击。

冲击尚未平息,第二鞭,第三鞭早已经接踵而至。

纪悠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漫天肃静,只有一记又一记鞭声呼啸而来。每一记是如此之近,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落到柳闲身上,可是每一记都没有,只有纪悠抱着他的双臂随着每一记的鞭声收紧一分。

这种安静让柳闲焦躁不安。

是的。他焦躁不安。他比纪悠矮了大半个头,被对方挡着,视线受阻,既看不见鞭子是如何甩来的,也看不到每一鞭造成的伤害是如何的。偏偏纪悠还毫无声息,哪怕连一声闷哼也没有,仿佛每一记鞭子都是落入大海的石子,激荡不起任何的涟漪。

柳闲自己也觉得可恶:这个纪悠,对自己多次亵玩,百般侮辱,昨晚更甚,竟是强奸了自己,实在恶劣至极!可如今,自己竟然会为他感到焦躁不安。

对他命运一无所知的焦躁不安,或许,还有无法掌握他命运的焦躁不安。

柳闲烦躁至极,他双手被绑,只能拿自己的头去顶纪悠的胸口,试图推开护着他的纪悠。

顶了两下没顶开,反倒是被纪悠抱得更紧。

柳闲没辙,只好拼命仰头望住纪悠,“呜呜”地不停叫。

纪悠终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城主又一鞭已经下来。

柳闲终于听到纪悠在啧声之后随着那一记鞭打轻吸一口气,似乎是颇为痛苦。

柳闲瞪大眼睛瞧着他。可惜纪悠将自己的脸遮住了,隔着面纱,柳闲什么也瞧不出来,只好继续绝望地“呜呜”叫着,企图让纪悠放开自己。

纪悠却低头,隔着面纱叼住柳闲的耳朵。

“你很吵。”他在柳闲的耳畔轻声道,语气还是一贯的又冷又淡,“再吵,我就把你这只耳朵咬下来。”

又一鞭正好下来。柳闲忽然感觉纪悠那贴在他耳廓上的面纱湿了一片,温热而粘稠的液体趁势沾上他的耳根,血腥气弥漫。

于是柳闲不吵了。他不再顶纪悠也不再叫喊,任由对方紧紧抱住自己,以及任由那温湿的液体,从纪悠的面纱上,沿着自己的脸颊,缓缓淌落。

城主打得飞快,不久,三十鞭便完了。

城主没有说话,只把鞭子又从左手换到了右手。

鞭子已经被染成了红色,空气里的血腥气浓得几乎可以令人窒息。

纪悠也不放开柳闲,一只手翻出把匕首,割断绑住柳闲双手的绳索。

“多谢城主今日成全。”他转头对城主微微颔首一记,声音比先前又虚弱了许多分。

随即,他抱起完好无损的柳闲,从高台上掠下,扬长而去。

===

纪悠抱着柳闲,哪里也不去,径直折回自己的住处。

他与柳闲的住处均在绝壁之巅。柳闲尚弱,自然不可能独自攀爬而上,纪悠便单手扛了柳闲,施展轻功,踩着断岩碎石,一路往上而去。

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雨来。

柳闲大半个身体倒挂在纪悠的背上,只觉对方背上衣衫悉数尽破,浸淫伤口血液,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只是纪悠衣衫一身玄黑,一时倒也瞧不出,那些湿漉, 究竟有多少是血水,又有多少是雨水。

柳闲看着难过,便扭头不看,目光越过对方的背,望着底下越来越远的街巷民居,到最后烟雨飘渺,便满眼白雾茫茫,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多久,纪悠却忽然停了下来,将柳闲抱到自己身前,塞进峭壁上一个半人大小的洞穴里。

柳闲赤裸的身体老早被雨水打湿了。他两日不曾进食,手脚冰凉,此刻一半身子缩在洞穴里,一阵一阵的寒意泛上来,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

纪悠见状,也没说话,只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往他身上一扔。

柳闲忙用它裹住自己的身体——那外衫其实也是湿的,不过有总比没有强。过了一会儿,他总算缓过一口气来,便抬头望了望纪悠。

纪悠坐在洞穴旁一根突起的树干上。和柳闲被塞入山洞里不同,他整个人都落在雨里。

他的一只手尚挡在狭小的洞穴口,显然是怕柳闲不慎滑坠而出。

大概是察觉到柳闲在望着他,他便开口,缓缓道:“我有些累了,歇息一下再走。”

他的声音又飘又低,虚弱得几乎能被雨珠打断冲散。

柳闲不吭声,低头将纪悠扔给他的外衫攥紧了些,目光一瞥,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早就沾了一掌的血,都是从纪悠的外衫上蹭下的。

纪悠自然是累了。柳闲也看得出来。他昨晚在禁地里便体力不支,今天又替柳闲挨了三十记带着内力的鞭子,流了这许多血,换作常人,只怕是要卧床不起了。但他却还抱着柳闲攀了一半的悬崖,直到此时,方才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有些累了。

柳闲将自己那沾满血的手掌伸到雨里,让雨水将血渍都冲刷干净,方低声问道:“我自个儿要跑,和你无关,你……你为什么要替我挨那三十鞭?”

纪悠摇摇头,轻声回道:“你是我的人,怎算和我无关?”

你是我的人,此生我许诺护你周全,怎算和我无关?

这话纪悠每次都说得毫不在意似的,柳闲已听他讲过多次,不知为何,这一次听来,心中竟是格外的难过,仿佛漫天大雨,都在隐隐抽泣一般。

柳闲却颇为恼怒自己不受控制的难过:为何要难过?如若纪悠不囚禁自己,自己怎会逃?这一切,难道不都是对方造成的吗?

柳闲气愤自己的悲悯之心,忽地咬牙,将纪悠给他的衣服揉成一团,往对方身上扔去,道:“你欺我辱我甚多,谁要你此刻充好人?你以为这般,我便会对你感恩戴德?”

纪悠真是累了,眼见那团衣服扔过来,竟然接不住,任由风雨将它吹落下悬崖去。他低头往下看了一会儿,便又将自己的中衣褪下来,再一次往柳闲身上一扔。

柳闲抱住纪悠扔来的中衣,只觉上头还留着对方的体温,暖得他再也不想放开。他一时犹豫,就听纪悠开口,对他道:“我知你不甚欢喜我。”

柳闲心想:何止是“不甚欢喜”?简直是恨之入骨。

可他偏偏抱着纪悠的中衣,不舍再扔掉。

纪悠也不管他的反应,又继续道:“你放心,你不甚欢喜我,我也并无多大欢喜你。”

柳闲心中顿时不满:什么“并无多大欢喜”?既然并无多大欢喜,为何要囚禁自己?为何要强奸自己?又为何……要处处维护自己,甚至不惜替自己受刑?这纪悠,当真是口是心非,可恶得紧。

他想得甚多,纪悠却低咳两声,又道:“我只需你五年。这五年,我会授你内力。”

柳闲一愣:“五年?那五年之后呢?”

“五年之后……”纪悠顿了顿,“你陪我一同去地宫兑祭契。到时候,我死,你生。这无忧城便再无人能阻你出入。”

柳闲呆呆望着他。纪悠的话他似乎并无法完全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一探究竟。

“去地宫兑祭契?这是否和你昨日那什么与我定契有关系?”他追问。

“是。”纪悠点头,应道,“无忧城每隔三十年行大祭。祭品是无忧殿当值祭司,主祭之人由祭品行祭契之礼而择定。下一次大祭,是在五年之后。”

柳闲将前因后果串起来,便问:“你就是如今的无忧殿当值祭司?”

纪悠简单答了一个“是”。

他先前说了许多的话,这个时刻力气不继,又在面纱下低低咳嗽起来。

柳闲不作声,等到纪悠咳完缓过一口气,方问道:“那到了……那个时候,我又要做什么?”

纪悠道:“主祭职责所在,自然是要护送祭品进地宫,保护祭品活着走上祭坛,并保证祭品的确是死在了祭坛上。”他说得十分淡定又十分理所当然,好像是在陈述一个完全与他无关的事实。

柳闲却听得抗拒,本能地摇头道:“你为什么要选我做这种事情?”

“地宫里机关甚多,需要极深的内力……”

“我不会武。”

“我教你。”

“天下会武的人千千万,”柳闲还是直摇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抗拒什么,“我的资质……”

“资质不重要。”纪悠冷冷打断他,“重要的是地宫下瘴气极重,若无极强的定力控制己欲,必会催人疯魔。”

柳闲闻言一呆,前后想得通透,忽问:“所以第一日我见你,你便不许我在沙漏漏尽之前射出,原来是早有打算。”

原来这纪悠种种所为,果然并不是看上了自己么?

纪悠颔首,淡道:“武学资质平凡,可通过后天修习打磨——实在不济,我将我的内力悉数传给你便可。但情欲乃是人之本性,除非天赋异禀,否则再怎么习练,也是无计可施。”

柳闲听得心中愈发泄气,连脸上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纪悠错会了他的意思,反倒是难得出言安慰他:“地宫的确险恶,历代主祭也多有不能全身而退,最终与祭品同死于其中者。但你无需太过担忧。一来,城主便是上一任的主祭,他既能活着出来,自能授你许多其中经验。”

柳闲正兀自失望,闻言倒是又一惊,刚想开口,随即却想起那日在城主住所,城主与自己说的许多莫名其妙的话,此刻想来,无不是一一暗暗应证,顿时豁然开朗。

可是,那城主看着甚为奸诈,如何愿意帮自己?

柳闲想着,却听纪悠接着道:“二来,就算城主不愿帮你,我内力深厚,到时候自会设法护你周全。”

这话他当真说过太多次又当真实践过太多次, 一诺千金,柳闲决不怀疑他会食言。只是此刻千头万绪,柳闲竟然不知该如何接话。

纪悠倒是将自己的面纱扯落,拧成一条长绳,凑上来将柳闲和自己绑在一起。他显然是要继续攀爬,又怕体力不支抓不住柳闲,才将两人绑到一处,以防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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