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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鱗神社(第二十一~三十章),3

[db:作者] 2025-07-05 20:28 5hhhhh 97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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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雨中密林,顯得昏暗而危險,連帶着讓樹蔭之下的神社階梯都帶上了幾分陰森和恐怖。

嵐漪城軍隊的最末尾處,數十名持刀武士拱衛着一頂碩大的紙傘。他們跟周圍的同僚一樣沒有雨具,雨水沿着藤甲縫隙將內里的衣物濕透,扣在頭上的頭盔只要一掀起來,就會從帽檐與腦袋之間的空隙里湧出一大股雨水。

帶班的近衛隊長看着在雨中強打精神努力站得筆挺的部下,心裏不由得罵起娘來。當然,只罵了兩句,隨後他又為城主大人賜予的田地和房屋,以及沒讓自己站上最前面感恩了好幾次。

「蠢貨!飯桶!」

感激之人的大聲叫罵在身後響起,不用看也知道是彙報狀況的傳令兵又被罵了。

「不過是個使不出妖術的妖女,還被整得這麼狼狽!養你們幹什麼吃的!」

「可是,巫女大人對我等有恩,難道……」

啪,響亮的耳光將傳令兵打得一個粗咧。

「恩什麼恩!你家的田地是她給的嗎,你的餉銀是她給的嗎?」

「大人息怒,我也覺得這樣有所不妥。」不知何時到來的高辻側身一步擋在傳令兵身前,恭身說道。

「一個兩個廢物,盡跟我唱反調。」櫻合園黑督也不做理會,轉身一把將背對着自己屹立在雨幕中的近衛隊長扯到面前:「你,帶上你的人,去把那條妖蛇給我收拾了!半個時辰內搞不定,以後就別出現在我眼前!」

「是是……遵命……」面對自家主子直瞪自己雙眼,一字一頓下達的直接命令,幾乎被雨淋蔫了的近衛隊長只得像小雞啄米般不住點頭,在領子被鬆開後立馬連滾帶爬的招呼人手,向階梯上方跑去。

「給我!從這裡!滾出去!」唐刀盪開刺來的長槍,發出刺耳的銳響,刀鋒對厚實的方盾無可奈何,但卻是橫掄而至的粗長蛇軀的絕好目標。

哐!被正面直擊的士兵當場就如同被馬車撞上一般向後橫飛出去,頃刻間便將方陣稀里嘩啦的帶倒一片。

方陣後方高舉的長槍被迅速放平,迎面而來的森森槍尖迫使赤香不得不放棄上前追擊的打算。

散亂的陣型很快恢復平整,赤香也只得盤起尾巴稍作後退,以圖應付下一輪攻擊。

少女微微偏頭,進入視野邊緣的紅色圓柱告訴她已經退到鳥居正下方。再往後退,對方就可以繞過自己,直衝神社內院了。

就在這時,方陣後面傳來陣陣嘈雜的馬蹄聲。

「閃開閃開!」吼叫聲飛快地自台階下方由遠及近。一匹駿馬載着它的騎士,穿過前方足輕慌忙讓開的狹窄通道,向著赤香狂奔而來。

打算強行衝進神社嗎,想得到好。赤香怒目而視,抬起手中唐刀,刀尖直指疾馳而來的騎兵:「 此 路 不 通 。」

話音剛落,那名騎兵便已突進到她的跟前,眼看着那長長的騎槍就要戳中少女那精緻的臉蛋,摧塌她的鼻樑,撕裂她的眉心。

就在在場的所有人都以為白蛇巫女就要血濺當場的時候,只見她不退反進,尾巴一擺,避開馬蹄踩踏的線路。上身則向著騎槍內側側身微偏。這一偏,少了依然會被騎槍重創,多了則會被飛奔快馬撞個正着。

可無論是距離還是時機,赤香都把握的精確異常。騎槍擦着她的額頭,帶走幾縷櫻發,戰馬前沖的軀幹就差那麼寸許,飛速地掠過她的肩膀。

側身的同時,赤香右手的唐刀揮出一弧寒光,乾脆利落地將馬匹的右前腿齊根斬斷。就在受到重創的戰馬向前撲倒,略過身邊的瞬間,左手鋒刃反手一刺,徑直沒入戰馬的肩膀,藉著其前沖的速度與自身的重量,將整匹馬橫向開了膛。

電光火石之間,那騎馬武士慘叫着被整個甩下馬背,面朝下趴在台階下方的草地上,摔得不省人事。

溫熱的馬血噴了赤香一身,被雨水沖刷着,淌落到少女身下,由深至淺地蔓延開來。

「列隊。」從步卒隊伍中策馬而出的近衛隊長遠遠目睹了這一幕,對身後其餘八名部下抬起手。

九匹戰馬犬牙交錯般排成兩行,騎槍根根前指,只待一聲令下,就將摧毀前方的一切。

「突擊!」高聲喝出的命令中,抬起的左手用力揮落。赤香亦將唐刀收歸回鞘,壓低身姿,擺出拔刀術的起手姿態,以期賭上最後的魔力拚死一搏。

「啊啊啊啊啊啊啊!!!!」騎兵隊中爆出凄厲的慘叫。

近衛隊長的聲音令他那些剛剛起步的部下紛紛回頭。只見自己長官護住頭部的雙臂上,三道深可見骨的撕裂傷口正不斷奔湧出鮮血。要不是他反應快,這幾道傷口指不定就落在他臉上了。

製造了這可怖傷口的「罪魁禍首」藉著這一踏之力反向後跳,化作一抹黑色的魅影輕盈地落在赤香身前。

漆黑的羽翼化為白皙的手臂,健壯的腳爪化為修長的小腿。嬌小的少女屹立在快步突進的騎兵陣前,拔出了背上與她身高不成比例的血色長刀。

「天隙流光。」

血紅前緣的漆黑風刃夾裹着千鈞之力,炸出一圈灼熱氣浪。

氣浪吹飛雨滴,形成巨大的半球形水幕。衝刺中的馬匹發出驚恐的嘶鳴,腳步慌亂的停了下來,任由騎士怎麼催促,都不願再前進半分。

直到水幕碎成數倍密度的雨點再次打在臉上,他們才發現自己的前方赫然出現了一道半步來寬,左右延伸將近十米,斬斷了整座石質台階的熾熱刀痕。

第二十八章

紅得發亮的妖刀散發著白煙與嘶嘶聲,不斷蒸發著落到表面的雨水,漸漸褪去餘熱。

「威力這麼大,你丫是想抽干我嗎!?」淺羽皺起眉頭瞪着散去紅光的刀身,低頭怒喝道。

「還敢頂嘴。」不顧鬼徹抗議般震動自己刀身發出的蜂鳴,淺羽就將其一把插在了腳下台階的石板上。

「為什麼來的是你?」

「那麼大的雨,淋濕羽毛會很不方便。」淺羽踢了踢插在地上的妖刀「所以就稍微耽擱了點時間馴服這傢伙。」

「為什麼來的是你。」聽得鴉天狗的答非所問,赤香又一次冷冷地重複了自己的問題。

「千齋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着神社啦。」淺羽聳聳肩,並不回頭去看赤香的眼神。

「你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赤香還想說些什麼,另一邊因為馬匹不聽命令而不得不下了馬的近衛武士們終於有人按耐不住,端着騎槍便沖了上來。

然而槍尖前沖的勢頭在淺羽身前數寸的地方就戛然而止,嬌小的少女只是單手握着槍身,那武士卻是用上了兩隻手都沒再能讓騎槍挪動分毫。

未等鬆開騎槍的武士有機會拔出腰上的佩刀,就被淺羽用槍尾重重地捅中了肚子。

「沒禮貌的東西,有你們說話的份嗎。」

冷眼俯視着發出痛苦的呻吟,捂住腹部跪倒在地的近衛武士,淺羽手上兩聲脆響,騎槍便被整根折成四截扔到一旁,彷彿那只是根普通的樹枝。

「你們是要繼續傻愣着,還是全部一起上?」

「混蛋!竟敢小看我們!」

剩下的數人面面相覷一陣,最終還是紛紛拔出武士刀,擺出架勢就要一擁而上。

「慢着!」淺羽用鬼撤的刀柄抵住赤香拔刀的手,低聲道:「把刀鞘套上,你也不想看見小汐的神社前屍橫遍地吧。」

「哼。」赤香冷哼一聲,用力將拔出到一半的唐刀收了回去。

刀鞘末尾的金色配飾在雨幕中掄出耀眼的弧度,直接落在了沖在最前面的近衛武士的臉上,刺耳的哀嚎中,混着崩落牙齒的鮮血當場噴了旁邊的人一頭一臉。

沒有絲毫人情上的考量,赤香和淺羽出手便是腦袋胸口腹部等重要部位。在這等狠辣的力道下,就算稍有顧慮對方的性命,中招的人慘叫之後,沒有一個還能站着的。間或有倒下的軀體阻礙到腳步,淺羽乾脆就將之如同沙袋般一腳踢下台階,然後繼續揮打。

直到最後一個近衛武士捂着崴向奇怪方向的右手滾倒在地,持盾的士兵們方才回過神來,匆匆在兩人面前擺出一個參差不齊的方盾陣列。

然而他們只看見離自己尚有十來步距離的淺羽抬手一揮,夾裹着雨滴的狂風便將所有的盾牌盡數卷上天空。頃刻間失去全部防禦力的步兵方陣頓時變成了待宰羔羊,沒等他們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一黑一白兩道倩影便已相繼衝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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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合園黑督心情很壞。

隔着從紙傘邊緣垂落的水幕,遙望階梯上方近乎是一面倒的境況,持傘之手的指關節因為越發的緊握而顯得發白。

明明不應該有這麼頑強的抵抗,按照最初的設想,阻攔在自己面前的本應只有白蛇巫女和她的丈夫兩人而已。無法施術的妖怪和夜魔化的人類,就算自己帶來的人數無法壓制他們,只作牽制攔截,使得自己有機會進入神社也應該是綽綽有餘的。待到虛弱的龍神落入己手,他們自然會束手就擒。

可現在不知又從哪冒出來了一隻似乎完全沒受魔力波動影響的妖怪,正大肆凌虐着自己引以為豪的私兵部隊。

「你為什麼還站在這裡?」紙傘易手,櫻合園黑督甩了甩近乎麻木的手指,將目光瞥向一直站在身旁不遠,彷彿事不關己一般袖手而立的青年男子,沒好氣地冷聲道:「非得等我的人全躺了才願意動一下嗎。還是嫌我開的價低了?」

「沒有這回事,旦那大人,本人從沒有臨陣改變契約條款的習慣。」青年男子勾起嘴角,回以一個商業性的笑容,瓢潑的雨幕也無法讓這笑容的光亮度減少分毫,因為根本沒有一滴雨水能落在他身上。「只是如今對方看起來可比大人您描述的強得多,所以,我只能期待大人的部下們能儘可能的消磨一下她們的實力了。」

「八嘎!知道自己開價低了還明知故問?」一道尖利的女聲忽然接上腔,高昂的語調里儘是不作掩飾的輕蔑。「咱家荒尋臉皮薄不好意思開口,咱才不會跟你客氣。」

一直站在青年肩膀上的白羽猛禽跳到他頭上,居高臨下的望着櫻合園黑督。

「加錢啦!加錢!不加錢咱沒動力。」

「紙鷺,不得對櫻合園先生無禮。」青年將站在自己頭頂撲棱着翅膀的白色大鳥擁入懷裡,臉上依然是那副純粹禮節的微笑「正如內人所言,為了能讓您的計劃更順利的落實,她的這點小任性還請大人多多擔待。」

簡直是坐地起價!櫻合園黑督努力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明知對方根本是在單方面違約,可眼下的局面已到這步田地,他根本無從選擇。

「三成,原本的數額上再加三成……」他幾乎是咬着牙說完這句話。

「五成。」白色大鳥的聲音。

「哪有……這種道理!?」

「六成。」

「成……成交!」

「承蒙大人慷慨。」青年男子恭身一福,抬手將懷中大鳥拋上天空,撐傘走向混戰中的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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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手吧。」淺羽握住赤香的手腕,止住了將要揮落的唐刀刀鞘。兩人的身前,是一個瑟瑟發抖,躺倒在地試圖用被砸斷的長槍護住自己腦袋的足輕。「不要用他們發泄你的情緒,不過是些服從命令的可憐人而已。」

「他們活該。」赤香用力抽回手腕,動作生硬地將兩把唐刀收回腰間。她不再正眼望向一次寥寥幾個還能站着的士兵,扭動尾巴游向台階下方。

「還不拉上你們的人快滾。」淺羽環顧一圈橫七豎八或趴或躺地倒在周圍,發出若有若無呻吟的士兵們,對那幾個還沒倒下的人喝到「要是讓我看見有人敢越過正門,迎接你們的就不止是刀鞘了。」

「是是是,不敢不敢。」看起來像百夫長的足輕忙不迭地扔下長槍和佩刀,唯唯諾諾的點頭回應,然後就開始招呼手下人去扶起自己那些躺的滿地都是的同僚們。

淺羽盯了他們一陣,確保沒有人敢露出一絲衝進神社的苗頭後,才轉身追向赤香的背影。

現在的赤香與櫻合園黑督之間,已沒有任何能阻擋兩人直視對方的存在。不時有攙扶着彼此的士兵一瘸一拐地經過他們身邊,除了匆匆掃上幾眼,沒有一個人敢於停下腳步。

「就沒有什麼懺悔的話想說嗎,城主先生?」唐刀的鋒刃在一陣金屬摩擦聲中再次被抽出刀鞘,赤香在兩步距離處站定,刀鋒遙指着櫻合園黑督的鼻尖。

「小心點。」淺羽在赤香身後輕聲道:「我覺得那傢伙有點古怪。」

明明只是個普通人類,卻有一絲相當難以察覺的魔力波動向著天空延伸出去,那種感覺就像……就像——淺羽努力的在自己數百年的見聞里尋找着能用以描述眼下情況的詞彙。

隻身站在台階中央,孤零零撐着紙傘的嵐漪城城主只是默默直視着前方,面對指向自己的刀鋒,臉上依然見不到一絲表情。

那道只有淺羽察覺到了的魔力波動微微一盪,中年男子才一點一點的抬起眼珠,回望着赤香的雙眼,嘴角勾起一抹陰鬱的淺笑。

——就像個線縱木偶。

「赤香,快躲開!」

那個詞划過淺羽腦海的瞬間,她就已不顧一切地喊了出來。

開字的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沒等白蛇少女疑惑回望的腦袋轉回前方,櫻合園黑督的身影便已崩碎成一股混濁的塵雲,撲頭蓋臉地涌了過來。

「燎原令.破!」

赤香身前的地面忽然猛地向上隆起,頃刻間,塵雲引爆造成的火球便吞沒了赤香的身影,大塊的碎石和泥土在巨響中被噴到十數米高的空中,看起來就像一股沙石塵土組成的噴泉。

被拋起地石塊稀里嘩啦的砸落下來,猝不及防的嵐漪城士兵們立刻遭受了二次損傷,被砸到的人的慘叫聲和石塊砸中台階發出的碰撞聲糾纏在一起,一時間竟然壓過了傾盆大雨的呼嘯。

第二十九章

砂石的風暴持續了一小會才結束。站在離爆炸中心十步開外的淺羽狠狠的啐了一口,鬆開手上赤香的衣領。

「沒事吧。」

「還好……」快速審視一下自己,確認除了幾縷被燒焦的髮絲外沒有明顯傷勢後,因為衣衫被拉扯走形而略顯狼狽的白蛇少女用唐刀支起身子,與淺羽一起,盯着那道從雨幕中顯出形狀的人影。

還沒等那道人影的細節全部顯現出來,赤香只感到身旁寒光一閃,淺羽已以極快的速度飛射出去,赤紅的妖刀在刀鞘中蓄勢待發,眼看就要將眼前之人一刀兩斷。

就在長刀鋒刃即將揮出的前一秒,自上方爆發的強烈靈壓使得淺羽心中一凜。天狗少女果斷放棄了攻擊,以一個近乎直角的轉彎將整個身子側向彈開,下一個瞬間,她原本前進方向上的數塊台階石板就被幾枚蒸發了沿途雨幕的光彈炸成了齋粉。

「人形狀態還能飛出那種軌跡,這位姐姐挺厲害嘛。」有着一雙純白羽翼的少女輕拍兩下翅膀,隔着兩次爆炸造成的大坑,輕盈地落在另一個修長的人影身邊。

「厲不厲害待會你大可以親自來試試。」回話間抽身後退,淺羽手扶刀柄,謹慎的打量着眼前兩人。「你們又是什麼人。」

襲擊了自己的少女一身白色打扮,仔細看去,才發現她除了肌膚白皙得近乎透明之外,就連睫毛與和服下擺下伸出的腿爪,都是跟那頭及踝長發和雙翼上羽毛一樣的素雅純白,唯有一雙翠色雙瞳分外顯眼。

站在她身旁的青年男子也是一襲白袍,黝黑垂直的及肩短髮上方,一頂深色無檐高帽卻是表明了他的身份——陰陽師。

「在下隱星流第三十二代當家御主——八葉荒尋。旁邊這位是在下內人,紙鷺。」青年男子接過話茬作了自我介紹。面對淺羽投來的凜冽眼神,他仍舊是撐着紙傘,回以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我們受雇前來,治退爾等。」

「哼,口氣倒不小。」淺羽冷笑一聲,接着道:「你這傢伙,既然同樣身為妖怪,為何幫助他們做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

「妖怪?呵呵呵呵~」 彷彿聽到了什麼可笑的發言,白羽白髮白衣的少女展開翅膀半遮俏顏,卻毫不掩飾自己的笑聲「不不不,咱是式神,和你們不一樣的,不一樣。」

「只是收錢辦事而已,我們並不在乎什麼對錯之分。」

「損傷地脈也是出自你們的手筆嗎?」

「這等無妄指控且容在下否認。」

「那咱們是沒得談了。」

「您意識到這一點就好。」

年輕陰陽師話音剛落,淺羽意識里感應到一股陡然暴增的靈壓,定睛望去,青年身旁的只餘下台階石板被怪力踏碎的蛛網狀龜裂,白衣少女已然不見蹤影。

只在心臟搏動一下的那丁點兒時間內,紙鷺的身影就閃過了淺羽身側,出現在赤香眼前。若不是撞碎雨滴造成的痕迹還殘留在半空,淺羽多半會以為對方使出了瞬移之類的絕技。

縱使察覺到對方直奔自己而來,在揮出的唐刀進入防禦位置之前,紙鷺翼爪上閃爍着刺眼光芒的法陣便已照亮了赤香驟然收縮的豎直瞳孔。

就在法陣聚能擊發的前一刻,淺羽與陰陽師之間的地面上突然凹下一道深深地劃痕,劃痕的末端,赫然是那道跟先前嚇阻了騎兵隊衝鋒一模一樣的,有着血色前沿的漆黑風刃。

最終這道風刃並沒能擊中目標,它在切斷數十塊條石之後,擦着躲在台階邊緣下方的櫻合院黑督的鼻尖一路切進了樹林之中,沿途留下陣陣令人牙齒髮酸的樹木倒伏聲響。

白衣白髮的式神少女將懷中之人輕輕放下,兩腳叉開分別站在那道傷痕兩側——剛剛就是她在千鈞一髮之際拚命撤回,將自己的戀人撞離了原位。少女抬起頭回望淺羽俯視目光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現了嚴肅與謹慎。

「出手就是殺招,天狗姐姐還真是不留情面啊。」

「不好意思,奴家有約在先。」

「呵呵呵呵,真是出乎意料。」再次運起魔力放出靈壓的紙鷺不怒反笑「咱還以為現在的妖怪都變成滿腦子男人和只想着交配的廢物了呢。」

同樣踏碎台階消失在原地的淺羽以行動代替了回答,天空中爆發出一陣新的閃光狂潮,映襯着式神少女臉上自信而又狂放的笑容。

光芒照亮的雨幕下,一直沒能插話,又在最初的交鋒中先後落了些許下風的赤香與荒尋亦在交換了一次眼神後雙雙拔出武器,唐刀與武士刀金鳴交錯的聲響隨即響徹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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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蜿蜒在浴池水下的粗長龍軀猛地一抖,帶起一陣響亮的水聲。原本依偎在我身旁的汐玖琉忽然睜開眼睛,如臨敵的眼鏡蛇般支起身體。

「赤香姐……」少女隔着空無一物的牆壁,遙遙望向神社正門的方向。下一刻她銳利的目光就重新落到了我身上。

「你明明知道外面在發生什麼事吧,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的話……你一定會二話不說就衝過去了吧。」意料之中的反應,毫無壓力地對上那雙紫色的眼睛,我淡然道。

「我現在也要去!」隔空抓來一件疊放在衣架上的浴袍,汐玖琉一邊爬出浴池,一邊將之披到身上,擺動尾巴就要朝門外游去。

「不可以。」擔心她不顧一切的使用傳送術法也要離開,我抓住她肩膀的手上,不自覺的加上了幾分力氣。

「鬆手!」也許是肩膀吃痛加上情緒激動,汐玖琉扳開肩上手掌的剎那,一道閃耀到刺眼的電弧就這麼沿着手臂一路犁過了我的肩膀。

「啊……」汐玖琉頓時愕然,眼神無措地在自己的雙手與我無力垂下的右手之間徘徊。

渾身上下又麻又痛,難受得像快散架一樣,右手更是徹底沒了知覺。但是,少女眼角滲出的淚水卻更讓我揪心。

「沒事的,沒事。」強忍着電流灼傷身體造成的心脈紊亂,我將另一隻還能動的手輕輕撫上汐玖琉的側臉。

「對……對不起。」

「你能冷靜下來就好。」拭去那滴快要滾落下來的淚珠,任由她將我的右手攬入懷裡。少女的雙手指間透出幽幽藍光,彷彿有一股股舒適的清流正沿着經脈流淌,身上的痛楚也跟着減輕不少。在這光芒中漸漸恢復了知覺的手臂傳來被她置於淺淺乳溝之中的美妙觸感,讓我覺得挨這麼一下好像也有那麼點物有所值……

一陣又一陣的魔力波動以汐玖琉為中心四散蕩開,她在替我治療的同時,也在用自己的神識關注着外邊的情況。

她共享過來的神識中,赤香正和一個戴着高帽的白衣男子刀光劍影的戰得難解難分,只是看似勢均力敵的交鋒中,赤香那邊招架起來明顯的更為吃力。

至於淺羽則完全無法抽身出來幫赤香一把,一黑一白兩個龐大的魔力源頭正一邊高速移動,一邊互相傾瀉着恐怖的破壞力,密集而強烈的魔力波動對汐玖琉的神識造成了嚴重的干擾,使得她根本沒法精確的捕捉兩人的身影。

然而更遠處的山腳下,一支將近千人的足輕隊伍正沿着直通神社的石板道路疾步前行。以他們的速度,抵達神社正門怕是用不了半柱香時間。

若是他們抵達,現在已經使盡全力的兩女斷然無力阻擋。

「我現在……該怎麼做?」

姑且壓下心頭的擔憂,我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撫着少女的臉頰輕柔地抬起:「看着我。」

「告訴我……你是誰。」

「我……」汐玖琉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相識月余,我問的自然不可能是早已熟知的名字。思索中,她的神色逐漸從迷茫轉為堅定,櫻唇輕啟,少女最終給出了我所期待,且意料之中的答案。

「我,是這片土地的神明。」

「所以,你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了嗎。」

互視良久,汐玖琉才以將自己的身體推離我半步的動作作為回答。

「雖然我很想一本正經的說些什麼啦……但是你這樣子真的合適嗎?」

「啊……」

看着汐玖琉臉上泛起的緋紅,我這才注意到自己仍是剛剛從浴池裡出來未着寸縷的狀態。尷尬的沉默瀰漫在彼此之間,不過也多少沖淡了先前的沉悶氛圍。

待到我也將浴袍披掛上身,汐玖琉才對我緩緩抬起右手。

「還請夫君大人伺候小女更衣。」

將這隻輕柔到動人心魄的溫軟小手納入掌中,輕輕烙上一吻,我微笑着答道。

「樂意之至。」

第三十章

淺羽壓低飛行軌跡,驟然加速橫穿面前的狹窄獸道,按照她原本的速度計算提前量的藍白色魔彈接二連三的在她身後落下,將密集的叢林炸成片片碎木。

這一波魔彈落下的剎那,淺羽踏裂樹榦一個急停,於是重新瞄準的另一波魔彈悉數落到了她的前方,又是一片稀里嘩啦,激蕩的衝擊波甚至把植被底下的碩大石塊都掀了起來,高高的拋入空中。

兩波魔彈的夾擊下,淺羽周圍的樹林都被夷為了平地,僅有一棵被她用來做落腳點的古樹樹榦幸免於難,這棵足有兩人合抱粗細的巨木正好擋在她與紙鷺之間的連接線上。

急停的瞬間淺羽手上熾紅的妖刀就已經斜着斬了出去,長久生命所累積下來的各種武器的精湛技藝,使得她即使處在頭朝下墜落的過程中,依然能揮出這威力十足的斬擊。

身處兩名對手之間的古樹和雨滴表面浮現出一道肉眼難以察覺的斜線,雨滴碎裂所形成的巨大扇形鋒面稍縱即逝的時候,整棵樹的上半部分才沿着這條斜線的方向向下滑動,倒伏的樹榦即使在暴雨中仍揚起了遮天蔽日的落葉,進一步遮擋了兩人的視野。

然而這並不能影響天狗少女對對手行動的預判,收刀的同時她再一次將自己的速度提升到極限。幾乎就在她離開發出斬擊的位置的下一個瞬間,拳頭粗細的藍色光柱就燒穿了正在滑落的樹榦上半部分,徑直穿過淺羽剛剛站立的地方,在潮濕的地面植被上投下一個亮紅色的圓斑。

那光柱立刻動起來,追隨着她飛速移動的身影,在地上划出一系列雜亂無章的亮紅色線條。紅線點燃了沿途一切能點燃的物體,隨即又被大雨熄滅,蒸騰的煙霧使得遠遠望去少女的身後宛如緊追着一條火龍

火龍一路蜿蜒出三十多米方才徹底消散。光柱停止照射後,淺羽才有機會斂去妖力,閃身隱入樹叢的陰影間稍作喘息。

沒有進一步的追加攻勢,看來那隻式神在施展了如此猛烈而持續的破壞性法術之後,似乎也得緩上一緩。

淺羽背靠着樹深深呼吸調理氣息,這樣打下去無非是在拼雙方的持久力罷了,已經是強打精神的自己多半很難比有備而來的對手支撐更久,已顯劣勢的赤香那邊更是如此。

得做點什麼改變現狀才行。

於是淺羽索性將鬼徹扛上肩膀,縱身從陰影中跳上一顆大樹的尖端。紙鷺見狀也停止了從開戰以來就沒有停止過的攻擊。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就這麼佇立在彼此交戰造成的空地兩端,互相注視着對方。

兩人離開神社的台階已將近八百多米,沿途儘是各種或斬斷或燒焦的枯枝殘木,一塊塊空缺突兀的浮現在原本是密林的山坡上,默默地述說著經歷了怎樣的激烈交鋒。

不似已經被淋得濕透的自己,紙鷺的胸口雖見明顯起伏,她卻還有餘力展開隔絕雨幕的屏障,讓羽毛保持乾燥。

「居然停下來了,天狗姐姐這是打算認輸了嗎?」式神少女的聲音藉由風系法術的加持直接在淺羽耳邊響起,還帶來極其短暫的,對方已經瞬間逼近到自己身邊的錯覺。

淺羽攤了攤手,用同樣的手法將回答的話語送還回去「奴家只是擔心你一口氣喘不上來噎着罷了。」

「這時候咱似乎應該說『承讓了』才對?」紙鷺下意識地掃了一眼聲音傳來的方向,隨即她就用翼爪抹了抹鼻子試圖掩蓋。

「咱雖然很想和你這麼耗上一整天啦,只是那條小蛇好像沒這麼多時間喔。」式神少女說著側退一步,展開翅膀做了個「請看」的姿勢,將淺羽的視線引向不遠處密密麻麻的火把光亮。「不得不承認姐姐你挺厲害的,能拖到後備隊前來,咱的報酬都要變少了呢。」

「區區人類,來多少都沒有用。」

「對你來說可能是沒什麼用,對巫女小姐可就不一定了喔。」重新對上淺羽的眼神,紙鷺臉上再次浮現出開戰前那種陰鬱的笑容:「鑒於你對咱家荒尋用了那種狠辣的招式,咱可不會讓你體面投降的,不如留下一隻手怎麼樣。」

「有那個本事的話。」刀光環過兩邊肩膀,淺羽雙手一甩,兩隻已經吸足水份變得沉甸甸的和服振袖就被她甩入林間沒了蹤影。白生生的雙臂就這麼在時不時劃破天際的閃電下反射着光芒。

「你就親自來拿。」

當——沉重的力道震得招架的雙手發麻,將近六米長的身軀被整個擊退兩步距離的同時,後腦湧起的惡寒令赤香顧不得形象的往側面一滾,足有她人立部分那麼高的火球幾乎在同一時刻貼着她的身體滾過,高熱瞬間烤乾了她朝着火球那一側身子的水份,留下一陣劇烈的灼燒感。

來不及檢查自己是否受傷,赤香就繼續揮起雙刀,將一張張被小號火球包裹的符紙盡數斬落。

未等雨幕淋熄火球造成的水霧散去,一抹快如閃電的流光便已穿透水霧,夾帶着道道渦流直取她空門大開的右邊肩膀。

「沒完沒了了還……」赤香咬牙低喝,唐刀脫手墜地,空出的左手快速結印。密密麻麻的雨滴就像被無形屏障擋住一般在她身前形成一道水幕,隨後迅速凝結成冰。

武士刀刺穿冰面向前滑動的尖銳噪音使得少女不由自主地微微眯起雙眼,最終刀刃的尖端還是在距她數寸的距離處停了下來。

等的就是這個時候。赤香左手結印再變,冰牆夾裹着武士刀刀身的部分陡然增厚幾分,剩餘的部分則在一陣嗑啪聲中崩裂成碎塊,碎塊吸收着雨滴,凝結成一根根鋒利冰錐,朝近在咫尺的陰陽師爆射而出。

這麼近的距離,能看見對方的神色頃刻間變得嚴峻。本以為能逼對方棄刀後撤,但由於魔力的枯竭,夾着武士刀的冰塊並未能形成預料中的強度,在一陣刺耳的摩擦聲中便被蠻力強行抽回。

凜凜刀光將年輕陰陽師全身上下覆蓋得滴水不漏,來襲的冰錐不斷被寒芒斬碎擊飛,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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