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

　　悠二的目光移到身边的平井身上，少女已经将手从他的衣服上放了下来，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生气。悠二注意到，她胸中的火苗，比起刚刚恢复那会，似乎要小了一些。

　　难道……

　　悠二心里有了猜测，可是，这个事实却让他绝望。哪怕是曾经以为无所不能的他，此刻对于发生，以及即将发生在自己和平井身上的事情，感到了无尽的恐惧。

　　而攥有能够平息这种恐惧答案的少女，就近在眼前。

　　「等一下……等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小男孩去哪里了？还有平井他们体内的火苗……」

　　他跑到那个仿佛在警戒着什么的少女身边，焦急的对眼前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少女问道。

　　结果，一如好几次先前情形那般，对方完全不理不睬。明明少女就站在眼前，却连正眼也不瞧自己一眼，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一样。

　　虽然眼前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可悠二再怎么好脾气也禁不住这种无视，再加上自己内心的不安，于是朝着少女的肩头伸出手。

　　「喂，我说你…唔！？」

　　手尚未碰到肩头，手腕便被攥住，看似轻轻搭上的纤细手指，以如同老虎钳一般的力道制住了悠二的手臂，不许他动弹。这种力量，如果是个普通人的话，手臂恐怕早就折断了吧。

　　总算和悠二四目相对的少女似乎也有些意外，刚才她确实是起着想要教训一下悠二的心思。可对方的力量明显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过想想悠二之前和磷子战斗的场景，她有放下心来，开口说道。

　　「吵死了，你烦不烦啊。」

　　她的表情好冷漠。

　　好似把他当作一台扰人的收音机一样。

　　根本不认同对方的人格……不，感觉像打从一开始，就认为没有这种玩意似的。之前因为悠二而引起的悸动已经完全平息，少女强行将自己的心态摆正，恢复了应有的姿态。

　　她对胸口的坠子说道。

　　「亚拉斯托尔，把这个消除好了！」

　　「什……？！」

　　悠二听不出这句话的含义，不过他很清楚少女的语气是认真的。正如不久之前，玩偶伸手进入自己体内摸索的那时，一股强烈的不满油然而生。

　　不过……

　　「等等！」

　　此时坠子出声制止。

　　「不能随便打开『密斯提斯』，难不成你忘了『天目一个』当时所引发的骚乱了吗？而且，眼前的这个，恐怕比起『天目一个』来说也丝毫不差！」

　　哼！

　　少女冷哼一声，放开悠二的手。

　　「当然记得，只是这个从刚刚就一直吵个不停。」

　　「你只要说出真相就好，到时这个就会闭上嘴。」

　　坠子的语气比少女也好不了多少。

　　「喂、我说你们，什么叫『这个这个』呀，根本不把我当人看一样！」

　　听着这段目中无人的交谈，悠二甩了甩手上的麻痹感，出言反驳。力量变小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被人抓住手的痛楚。

　　少女蓦地冷漠表示。

　　「对，你不是人，只是东西而已！」

　　「什么！？」

　　悠二不知所措，连平井呆呆的走到她身边都没有察觉。

　　面对一时语塞的悠二，少女讽刺的看了他和平井一眼，继续说道。

　　「不只是你，你身边的这个女孩，还有那些体内能够看到火种的人，都和你一样。真正的『曾经是人类的你』这个存在，已经被『红世之徒』啃食精光，早就消失殆尽，现在的你，只是为了缓和存在的消失，对于世界所造成的冲击，而设置的替代品『火炬』。」

　　一连串理解范围的说明。

　　「你的意思是说，我已经……」

　　悠二不笨，与生俱来的天赋，令他不仅有着超乎常人的身手，更具备着非凡的智慧。在他的意识深处，冷静的摸索着这番话的含义，并且得出结论。

　　一种莫名的，复杂的感觉悄悄袭来，在他的脑中盘旋着许多词汇。

　　（怪物，红世之徒？存在之力？啃食？火炬？为什么，这些词语这么熟悉，这到底是……）

　　悠二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拼命的去想，可脑海里却突然变得异常混乱，什么都想不起来。

　　少女静静的注视着悠二，以为对方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自己已经消失死去的事实。就算生前是个拥有莫大「器量」之人，可毕竟只是一个人类而已。

　　她继续冷漠的说道。

　　「对，真正的你早已被吃掉『存在』而消失了！现在的你只是残留物！」

　　虽然少女误会了，可悠二并没有解释，而是随着她的话题继续说道。

　　「我已经死了？」

　　带着平淡的语气，让少女再次闪过一丝讶异。

　　「对，我不是说过了吗！真正的你已经被『红世之徒』吃掉了！」

　　「『红世之徒』，刚才那个怪物吗？」

　　如果只是那样的怪物，只要自己稍微熟悉一下那种力量，「存在之力」的使用方法，绝对可以轻易的击败。悠二心里有这个直觉。

　　「那是磷子，算是『红世之徒』的手下吧。火炬由磷子聚集起来，作为他们主人『红世之徒』的食物！」

　　少女解释道，然而悠二却摇了摇头。

　　「可是刚才我应该没有被吃掉啊，虽然确实有感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吸了过去，可我身体里的那种『存在之力』并没有减少多少！」

　　对，被吸食的那部分力量，貌似和现在自身体内燃烧的「存在之力」没有多少区别。

　　然而，悠二的回答，让少女和她胸前的坠子大吃了一惊。

　　「哦，居然可以感受到『存在之力』，难怪你能够对付得了那两个磷子！可以告诉我那种力量你是什么时候拥有的吗？」

　　坠子，名为亚拉斯托尔的存在惊讶的问道。

　　「嗯，我很小的时候就比同龄人厉害，无论是力气还是智商。到了国中的时候，甚至可以空手抓住子弹，一拳砸碎岩石。我以前一直以为这是一种超能力，现在看来，这种力量应该就是『存在之力』了吧！」

　　悠二点点头，将自己小时候的状况，以及自身的超能力解释了一遍。

　　听到悠二的回答后，少女深邃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悠二，说道。

　　「亚拉斯托尔，这是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少女也是第一次听说。

　　　　　　　　　第３３５章命运启临脱轨世界（七）

　　「嗯，应该是天生就对『存在之力』拥有超强的亲和力和感应力，同时自身作为人类的存在无比庞大，甚至是传说中的『王选之人』，所以才能在没有经过系统锻炼的情况下，被动的被庞大到溢出来的『存在之力』强化了自身的存在吧！」

　　坠子，亚拉斯托尔沉吟了一阵，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种情况我曾经听说过，传说中的『大地四神』在签订契约，成为火雾战士之前，就跟随着『宇宙心脏』进行火雾战士的修行，并且感应到了自身的『存在之力』，可以使用一部分力量！不过这个少年，在很小的时候就自动觉醒了那么强大的力量，看来他生前的『存在』真的非常庞大！」

　　「王选之人！」

　　少女重复了一个这个名字，看向悠二的目光也变得怪异起来。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因为亚拉斯托尔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如果有谁的资质可以和自己抗衡，那就只有被称为「王选之人」的传说中的存在。

　　据说历史上只出现过一位，而且顺利的和「红世魔王」签订契约，称为了火雾战士。她也被称为第一位火雾战士中的英雄，而自己的母亲玛蒂尔达·圣米露，虽然不是「王选之人」，但资质也极高，是第二位被冠以「英雄」之名的火雾战士。

　　而少女自身，则被称为超越「王选之人」之上的伟大存在。

　　现在看到一个无比接近自己的人，虽然是个「火炬」，可少女感觉还是相当奇怪。如果对方也变成火雾战士，应该可以和自己一较高下吧。

　　虽然她现在也只是一个连火焰都无法发出来的火雾战士新兵而已。

　　「真是可惜了！」

　　少女也发出了如同亚拉斯托尔一样的感慨。

　　「什么可不可惜的，既然我没有被吃掉，为什么说我已经死了？」

　　悠二模模糊糊的听清楚了少女和那个奇怪的坠子的话，可他现在对于自己超能力的「真相」并不感兴趣。

　　「经过我们的加持而恢复原状的现在，你应该可以看得见胸口那缕灵火，这就是构成伪体的『存在之力』。这正是你并非人类肉身，而是存在的残渣的最好证明！」

　　坠子说的没错，他看得见，看得见自己体内胸口处不断摇曳的灵火。

　　　　　　　　　　　少女乘胜追击般的继续说下去

　　「真正的你，早在和刚才那个磷子相遇之前，应该就已经被吞食掉了！从你的灵火看，应该是前不久吧！只是因为你自身的存在太过庞大，所以才没有发觉！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世界上每天都会发生这种事。你应该看得到，你体内的灵火，比刚才那些被吞食的『火炬』都要明亮得多，你就放心的等待着火焰燃尽吧！」

　　她看着悠二的目光，蕴含着无法掩饰的遗憾。显然对于悠二这个千年一遇的「王选之人」，结果却变成「火炬」感到非常的可惜。

　　如果和「红世魔王」签订契约的话，恐怕会成为一位非常强大的火雾战士吧。

　　「说明结束！」

　　「燃尽，就是说我作为火炬消失，和刚才那个小男孩一样！」

　　当然，悠二之所以如此之快的接受，也包括这个体验太过逼真，得知的事实也具有太强的说服力，以致无法当成从未生过。

　　一回过神，少女已经丢下他径直走开了。

　　悠二看了一眼身旁表情木讷的平井，抓着她的手快步追了上去。

　　个头虽小但步伐很大，因此少女走路速度相当快。悠二因为顾及平井的原因，只能用力握着她的手，几乎是拖着她前进。

　　在和少女并行的身后，悠二继续问道。

　　「如果照你所说，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你口中的『红世之徒』到处破坏的事，那为什么我们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听到报道呢？难道是政府把相关的情报掩饰起来了？」

　　少女用眼睛瞟了一下悠二和平井牵在一起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愉之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第一次见到的少年和一个少女牵着手，胸口会不自觉的升起一股不满，可悠二那份对自己女友的温柔，还是让她不自觉的减慢了步伐。

　　「并不是政府刻意隐瞒，『红世』和『红世之徒』的存在，连各个国家都不知道。既然你在里头可以活动，那我问你，你应该有看到封绝这层围墙对吧？」

　　「啊！你指的是当时围绕在四周，红色的，有如彩霞一般的墙壁，对吗？」

　　「正确来说，那是那道屏障里的空间。那个空间可以暂时切断世界的流动与因果，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人发现，况且，『红世之徒』吃的不是人类本身，而是『存在』，所以当事人会被世界当成一开始就不存在，连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切断外界的时间和因果……难道说这是和『因果律』相关的法术？将人类的过去，现在，未来，彻底从世界上抹消！」

　　悠二利用自己当初为了寻找自身力量的秘密，而查找资料得到的知识，和少女的解释结合起来，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可却最接近事实的结论。

　　听到悠二的结论，少女胸前的坠子再次发出了赞赏。

　　「果然不愧是『王选之人』，你真的很聪明！」

　　在磷子袭击的时候，利用自身的力量进行反抗，并且连续击败对方。亚拉斯托尔怀疑哪怕他们没有出现，眼前的少年也能消灭那两个磷子。然后是在看到「封绝」里的事物恢复之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普通人绝对不可能认可的诡异状况，而且冷静的分析自身的状况，关心变成「火炬」的女友。

　　而现在，更是通过只言片语，就以一个人类的角度，推测出了「封绝」的功能。这种资质，哪怕是作为他的契约者，也绰绰有余了吧！

　　悠二面露苦笑，看了一眼身边的淡漠的平井。性格活泼开朗的她，此刻就宛如一滩死水，掀不起任何波澜。他想要得到的，可不是毫无价值的赞赏。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穿过商业街，迎着绯红的夕阳走在寂静的河堤上。

　　「对了，正好，你应该看得见吧！那个小小的火炬！」

　　突然，少女停下脚步，指着从河堤前面走过来的几个小学生道。

　　在迎面走过来的四个小学生中，从左边往右第二个，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沉默的小男孩。在他的胸口处，有一缕微弱的灵火。

　　「好微弱的灵火！」

　　悠二盯着迎面走来的小学生，惊讶的道。

　　然后，四个小学生经过他和少女的身边，那个灵火微弱的小男孩，忽的熄灭了。而他自身，也化作一阵火粉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燃尽的烛火一样。

　　如同之前那个被母亲挽着手的小孩，只是这一次，悠二从头到尾，将灵火从逐渐微弱到熄灭的过程看得更加直观，更加清楚。

　　好似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于这个异状完全不感到诧异。只觉得，男孩突然消失了而已。

　　他的同学也完全没有发现这件事。不，是完全不在意。其实就连悠二也一样，如果不是少女提醒恐怕也不会注意到这个人，足见这个男孩的「存在感非常薄弱」。

　　一转眼，就消失了，再也看不见。

　　但这个人，刚刚的确是消失了。

　　「那……那就是，燃烧殆尽的意思吗？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语言上的形容，永远比不上实质的观看。没有任何注意，就这样不知不觉，从亲人，朋友，同学的眼中，记忆力，彻底消失，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这个事实，实在是太悲哀了！

　　「这就是生成『火炬』的目的！」

　　少女看着远去的三个小学生，平静的继续未完的解说。

　　「人类被啃食的时候，因为存在突然产生空白而导致世界出现扭曲，因此要为被啃食的人类设置替代品也就是『火炬』，以缓和空白封闭的冲击。」

　　「就像是脚下的河堤，如果将它突然消除，我们就会落下去受到强烈的冲击。可是，如果将大地转化成冰块，并逐渐使它融化的话，那我们受到的冲击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是这样吗？」

　　悠二苦笑着踩了踩脚下的河堤，他已经彻底明白了。

　　亚拉斯托尔充满欣赏语气的声音从坠子里传了出来。

　　「你理解得非常清楚，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

　　「如果把火炬比作冰块，燃烧的火炬会逐渐把存在削弱，消失的时候，世界受到的影响也会减到最低的程度。我是这样，平井也是这样，我们已经死了，在火炬燃尽的时候，就会和刚才那个小学生一样，悄无声息的，没有任何人发觉的情况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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