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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 章十一

[db:作者] 2025-07-05 20:28 5hhhhh 6470 ℃

《初》

【章十一】

“美发讲堂,要不要来听?”

沈夜面色阴郁地盯着那只在他面前慢悠悠梳理着尾羽的偃甲鸟,七杀祭司冰冷且毫无起伏的声音淡定地响起。

他想他这辈子是没法看透瞳这个人了,如果瞳下辈子还是这样,那么这种情况就还要延续一辈子。送一只偃甲鸟过来打破他的结界,然后问他听不听美发讲堂,除了瞳还有谁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不过更丧心病狂的事也是有的,流月城大祭司黑着一张脸掐着那只偃甲鸟的脖子去了七杀祭司殿,两个人边下棋边听了一晚上的“美发讲堂”。

“知道桂花油对一头飘逸的秀发有多重要么你们这群蠢货~”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沈夜第三十九次向瞳发出了这个疑问,瞳也十分耐心地回答他第三十九次:“不知道。如果你不想听就算了。”

“你叫本座来,到底是希望我听到什么?”沈夜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把手里的一把黑子扔进了棋盒,“到底是什么事?”

瞳不疾不徐地又落下一子,抬起头看了一眼沈夜,慢悠悠地说:“自然是你感兴趣的事,姑且听着吧。”

……算了,对着这家伙,发多大的火都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于是美发讲堂又继续了一个时辰,直到沈夜开始考虑是不是该一把火烧了雩风的头发时,他感兴趣的事终于出现了。

恐怕令人感兴趣这五个字并不适合用于形容他们听到的事。那颗被沈夜执在手中的黑子,在雩风尖利刻薄的笑声中,毫无声息地被生生捏成了齑粉。

黑色的石屑落在棋盘上,可愤怒没有得到半分宣泄。

如果杀气可以被具象化,那么此刻周遭应该已经没有活着的生物了,而瞳还在落子,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这铺天盖地的愤怒与杀意。

他的语气仍是波澜不惊的,“本来就做好了防范,何故动这么大的肝火。”

沈夜冷笑了一声,“可是本座还是没有想到,他们竟有这般天大的胆子,敢计划这种事!”

“有何不敢?上一次的叛乱,都当场下了狠手要至你于死地了,暗地里的事情,又有什么不敢做的。不过也无需过多在意,虫篆伎俩罢了,有所防范,多加小心便是。”

“……小心?要小心什么时候?”

沈夜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随后,他神色中的震怒一点一点地消隐归无——取而代之的,是周身愈加冷厉而强硬的气势。沈夜敛目沉思片刻,声音低沉地吐出一字。

“瞳。”

“属下,听从大祭司的一切安排。”

“入夜后速归,沈夜。”

白色的字条在他阅毕之后自行点燃,瞬息化为一缕青烟。初七转头看了看正抱着兔子自言自语的小曦,右手悄无声息地虚按上自己腰间的刀柄。

主人忽然命自己回去,会是什么事呢?

初七回来的时候沈夜已经在寝殿等了他一会。

最近派他去保护小曦,所以寝殿时常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人。过去几日倒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今天在等他,好像才忽然注意到这里少了什么。

奇怪,他原来也不该是这里的人,沈夜嘴角勾起一个略微自嘲的弧度。与此同时,一道身影飞快地掠进寝殿之中,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在了沈夜的身后。

“主人,”在沈夜开口之前,傀儡倒是先发出了声音,“属下发现这几日小曦身边的侍女有许多被换去,都是些陌生的新人,恐怕不太妥当。”

沈夜满意地笑了笑,“起来吧。你很仔细,不错,是本座有意放任。”

“主人?”

“接下来本座说的每个字你都要听清并且牢记,不容许有任何差错,明白么?”

“是,主人。”

沈夜轻轻呼了口气,已经彻底入冬了,连殿内都开始变得无比寒冷,然而他紧接着说出的字句,恐怕比这空气都要更阴冷几分:

“明晚,会有人潜入小曦的寝宫把她绑走,你不必理会,任其行事便可,他们带走小曦之时,你再跟上,在暗处确认她的安全。本座要你保护好她,但是,你必须记住,除非对方妄图对小曦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令她受伤流血,否则绝对不得出手。”

沈夜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你听好了,如果不是实质伤害,绝对不能出手。”

“……?”

沈夜说的很清楚,一字一句清晰而简明,初七却觉得自己真的没法听懂。

什么叫不必理会,任其行事便可?什么叫不是实质伤害,绝对不能出手?

那个冷静的声音仍在继续下令,“如果情形恶劣,迫使你不得不出手,那么在场见到你存在的,除去小曦,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下。只是一旦如此,这一切的牺牲——”

初七脑子里一片嗡嗡的声响,沈夜后面又说了什么,他一字未曾听进,只是紧盯着沈夜的眼睛,随即颇有些失态地打断了他:“为什么?”

沈夜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想到初七会打断自己,而且问的是这样的问题。他的眼神有些不悦,“没有为什么。你要做的,只有听从本座的命令。”

“不行!”

傀儡直截了当的拒绝大大出乎沈夜的意料,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发作,轻轻覆到手上的那片冰凉,再一次打断了沈夜的声音。

“你会难过的。”

许是因为着急,初七在称呼上又一次僭越了——但其实僭越的又何止是称呼。他盯着那张一直表情漠然、唯有此刻微微透出一丝诧异的脸,心里盘旋的,只有一个念头——

一个看到妹妹皱起小脸都会在眼底深处流露出心疼的人,怎么能够承受这种事。

沈夜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忽然有些失语。他想你紧张什么呢,这不过是一场会按照计划顺利进行的闹剧,作为始作俑者的我都不紧张,你又是为什么呢。

沈夜心里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把手从初七掌心中抽出。

“易禄,是他的主意。他打算挟持小曦,以掣肘本座。既然他有胆做这件事,那本座自然可以顺水推舟,将计就计。你不必担心,先前在你跟随小曦的数十日内,所有事情,本座都已经安排妥当,你只要按照本座所言,确保事情发生后小曦不受伤害即可,明白么。”

“既然主人早就知道,也有所防范,属下已跟随在小曦身边保护多日,此事完全可以避免,又何必、何必——”

初七说不出口了。——又何必要置小曦于危险中呢。

他不知道自己对沈夜的认知是哪一步出了差错。那个永远温柔而耐心的沈夜,那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陪着她经历三日轮回与她同受雨夜之苦的沈夜,怎么可能为了政治上的原因,将小曦陷入这种境地。将要绑走她的不是别的什么人,易禄是如何的残暴凶恶,连初七这样完全游离于政治之外的人都有所耳闻,若是小曦亲身涉险,哪怕只是发丝纤毫之损,沈夜都将如何痛心?初七无法想象。

那是他的妹妹,是他珍而重之全心爱护的妹妹。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什么理由,能让他眼看着她陷入危险之中。

“扳倒易禄,一定有别的办法。你可以等,易禄性情目中无人,必然犯错,等他下次大不敬的时候——”

初七绞尽脑汁地搜索着脑海里关于易禄的信息。他不太关心朝会上的事,只知道易禄多次冲撞过沈夜,要收拾这么个不懂礼数不守规矩的人总是有办法的,总是有很多很多个,这个办法以外的办法。

……但他现在一个都想不到。

初七再次痛恨起自己的蠢笨无知,他在沉思之间门外等待沈夜的时候,不以为意地旁听着他们进行朝会的时候,如果能多注意一些关于易禄的事,或许现在就可以说出几句更有意义的建议。

沈夜静了片刻,提起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话题,“初七,你知道上一次叛乱死了多少人么?”

不等初七回答,他直接说了下去,“就在本座诛杀那名带头的高阶祭司之时,在沉思之间之外,在本座看不到保护不到的地方,有平民五十一人,中阶祭司二人,低阶祭司六人当场殒命,另外还有无数族人因此受伤,这些受伤的人中,后来有多少自此饱受身体残疾之苦,又有多少最后伤重不治。这些血与泪,要向谁去讨,你知道么?”

初七沉默,然后摇头。他不知道,他偶尔会跟去沉思之间,但向来只听沈夜说话,波云诡谲的政局他从头到尾都不曾留意过,遑论是这场已颇为久远的叛乱,何况那时他还未被允许离开寝殿。

“——是沐霈。是他背后那连根腐烂,却又无比庞大难以拔除的,城主派系。”

“确实,本座可以等,易禄也必然会再次犯下冲撞本座的蠢事。但你告诉本座,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他犯下另一个足够株连沐霈的重罪?”

“或者,你要本座去等沐霈犯下一个累及性命的重罪?难道你要本座等这只老狐狸借他人之手发动下一次叛乱,让更多的族民为此流血流泪?上一次叛乱已是勉强平息,如今城主一派实力更甚,倘若真的发生,结局如何,只怕还是未知之数。”

初七哑然。

沈夜冷笑着继续说道,“本座等得起,在这个过程中白白死去的人是否等得起?城主派系一日无法削弱,本座便一日无法放手展开迁徙之计,这座走向灭亡的死城,这个风中残烛的烈山部,又是否等得起?”

“……而这一次,如果一切顺利,除叛乱者罪有应得,没有人会受到牵连,没有人要为此死去。至于小曦……小曦的记忆退回之后,不会再记得此事。最重要的是,她是为城主尽忠才落得如今这般,却遭挟持……易禄出身城主属族,竟犯下此等大逆不道之罪,沐霈作为举荐之人,当受连坐。如此,便可剪除城主派系最强的羽翼。”

沈夜闭了闭眼,沉声道,“这次机会,是……最好的办法。本座不能错过。”

初七唇色有些发白,张口想要说点什么,沈夜摇了摇头。他已经解释得够多了,如果还是不懂,再说什么,都是无益。

“你不懂这些不要紧,只要听本座的命令行事。”沈夜放缓了自己的语气,他不该对初七有过分的要求,毕竟这些事对他来说都太陌生也太遥远,他本不该指望初七理解。

如果他能理解他,呵……这怎么可能呢。

“我明白。”初七抬起头,双眼直视着沈夜的眼睛,神色凝重,“我明白主人说的那些理由。是主人没有明白我说的话。”

“什么?”沈夜错愕。

“主人会难过。刚才主人说的一切,所有势在必行的理由,都不会让这一点有任何改变。”

初七的目光不再避让,他定定地看着沈夜。是的,即便你有这么多的不得不为,可是我不能听从的原因,只有一个。

而你,不曾为我解答。

沈夜看着傀儡的眼睛,眼神一点点暗了下去,他背过身去不再看他,声音又轻又凉地传来。

“……不明白的人,是你。”

这一句话之后,他的声音再次冷硬了起来,“回去小曦身边。明晚他们就会动手,记住本座的命令。”

初七将要踏出寝殿的时候,始终立在原地未曾动过一步的沈夜开口叫了他一声。

初七转身,灯火已灭,他看到那个人站在一片沉暗的夜色里,寒冬的空气真的是太冷了,否则怎么连傀儡都感觉难以承受这种霜雪的温度。他们长久沉默而无声地对视,最后,一句没有起伏的话语,穿过神殿长廊遥远的距离,传到了他的耳中。

“……初七,本座可以信任你么?”

他穿着那么华丽繁复的衣袍,为什么自己看在眼中,却还是那般形销骨立的模样呢。站在那里,就好像只剩下了一副单薄的骨架,上面的血肉,早已被他自己亲手一寸一寸地割下——因为血肉会疼,而白骨,不会弯折。

初七深深吸了口气,忍着眼角心头无比的酸涩,向着沈夜单膝跪下。一字一句,重若千钧。

“明晚过后,属下定以性命护得小曦毫发无伤。”

黑暗里的人点了点头,那一刻,他的嘴角似乎牵起了一丝苦涩的微笑,但转瞬之间,便被浓重的黑色掩去了。

“去吧。本座希望……你们都能平安。”

“小兔子小兔子,你说哥哥今天来不来呢~”

“来的来的,哥哥马上就来!”

初七坐在横梁上,阴影将他的身形完全遮蔽,他收敛全身的气息仿佛彻底融进了这片黑暗。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床上那个咯咯咯笑个不停的小女孩身上,轻叹了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又知不知道,他会因此有多难过……

初七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真是可笑,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可笑的事呢?他又为什么,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这件事发生?

走进沉思之间的时候华月有些奇怪,往日这个时候应该还有不少祭司在,今天却一反常态,整座宫室除了沈夜别无他人,倒像是特意在等她一般。

她把竹简放在沈夜的桌案上,如常汇报了今天平民区的情况。因气候渐冷,平民区一带供暖不足的问题愈发不容忽视,但如今五色石大部分由城主派系把持,贵族的行事……华月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本座知道了,五色石一事,先从本座的份例中取用一些,之后本座会想办法。”听完之后沈夜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华月正要告退,沈夜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今晚你不用去陪小曦。”

华月的动作骤然停住。

“现在……连小曦的事,你也要瞒我了么。”华月语气寒凉,漆黑沉静的眼眸紧紧盯着沈夜。

“这话从何说起?”沈夜没有抬头,伸手去取下一卷竹简。

“好。”华月点了点头,“既然没有,那么今晚我如常去看小曦。”说罢,她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准备离开。

“月儿——”沈夜无奈地叫住了她。

真是……该来的总会来。

“不行,我反对。”

沈夜叹了口气。果然不出所料,华月根本不可能同意这个计划。他本来也不想告诉她,说了也只是白白令她担心,偏偏华月如此敏锐,根本无法瞒过去。

“我知道你担心小曦的安全,但本座已有万全之策,绝对不会让小曦受到伤害。”沈夜站起身来,绕到华月面前,手轻轻地扶住了华月的肩膀,“你放心。”

“万全之策?小曦被掳走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你能全部预料,你的万全之策,能让她不害怕不恐惧?!”华月的语调一声比一声更高,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你不是不知道她,她胆子那么小,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月儿……此事利害,你全都知晓,本座势在必行。我保证,我能确保小曦的安全,你要相信我。”

“你能保证她的安全,也能保证她一点都不害怕,一点都不惊恐么?”

沈夜沉默许久,轻声道,“…………她会忘记的。”

“那你呢?”华月抓住了沈夜的衣襟,抬起已经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他,“阿夜,那你呢?”

这条血与火铺就的路上,这个脆弱幼小的女孩子是如何一次次为这座城池牺牲,即使陷入绝望孤单无助,即使再如何大声哭泣,也久久等不到一声温柔的“别怕”……

你会忘记吗。

阿夜,你会忘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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