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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异，起床了。”

直到夏夷则带着淡淡蜂蜜甜香漱口水味道的吻落在唇上时，乐无异还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昨晚夏夷则的话语。

“……我喜欢你，无异……”

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吗？可是如果是梦，这个梦的感觉未免太过真实，身上还残留着被拥抱着的温度，夏夷则温柔的声音一遍一遍在脑海中回荡着，甚至连他昨晚从被子里爬起来钻进浴室、出来后又抱着另一床毯子睡在自己旁边的情形……乐无异看了一眼身侧，又伸手去摸那床毯子，想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无异，怎么了，你在找金刚吗？”夏夷则看着乐无异傻乎乎的动作，不由轻轻勾起唇角：“伯母带着他呢。”

“……再说一遍好不好？”乐无异抓着被子回过头，眼中是隐隐的期待。

“什么？”夏夷则微笑不减。

“昨天晚上的话……”声音很小，夏夷则却听清了，他把面前的人圈在怀里，定定地直视着乐无异的双眼：“无异，我喜欢你。”

“……”乐无异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眼睛里也蓄起了水汽，低着头数被子上的褶皱。

“无异，我喜欢你。”夏夷则又说了一遍，这次是靠在乐无异的脸颊边上，低如耳语，却异常清晰。

“……我也喜欢你。”说完，乐无异根本不敢看夏夷则，又要往被子里钻，却被钳住了无法动弹，夏夷则的吻落了下来，唇舌一寸寸地勾勒着，仿佛是膜拜无价的珍宝般温柔虔诚又小心翼翼，舍不得松开。

“老婆，早饭都凉了……”乐绍成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楼梯，又看了一眼餐厅里的座钟。

“喝你的茶，管那么多！”傅清姣眼睛一瞪，继续哄怀里肉团似的金刚：“他要是敢饿着我儿子，有的是招收拾他！乖孙你说是不是？糊糊要不要再来一口——”

金刚死死地盯着奶奶手里的的勺子，都快盯成了斗鸡眼，抓不着又吃不到，着急的很：“啊呜……”

“无异半岁多的时候也这样，可好玩了，一双眼睛就跟着勺子转，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傅清姣忍不住笑了起来，“给什么都吃，长得胖乎乎的，像个刚出蒸笼的白面馒头……”

“白面馒头？你？”房门后夏夷则差点没憋住笑，怀里的乐无异面红耳赤：“……难道你小时候不胖啊！”

“胖啊，跟金刚一模一样。”夏夷则承认得很坦然，“走吧，再不下去伯母真的要收拾我了。”

看到儿子被夏夷则牵着出现在餐厅里，红着脸低着头，俩人的睡衣还是同款的，傅清姣就忍不住揉起了额角。昨晚她在房间里辗转反侧，怕听到什么让她高血压的动静，可什么都听不到更让她没法安心，直到半夜里她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突然隔壁主卧浴室传来隐隐约约的淋浴声。傅清姣轻拍着孙子深呼吸了几次，抓起被子蒙住了头：睡觉！

夏夷则顶着乐母格外不友好的眼神，心里有点发毛，如果他知道傅清姣昨晚的美容觉因为他半夜起来冲冷水而泡汤，肯定肠子都要悔青：明明做了柳下惠还被当成急色鬼，何苦来哉？

乐无异倒是什么都没感觉到，刚在桌边坐下伸手准备拿包子，面前的碗碟突然被夏夷则端起来：“都冷了，我拿去热一热，一会儿就好。”

“嗯。”乐无异这回不用提醒夏夷则分清楚烤箱和微波炉，这大半个月里他都只用坐在桌子边上等着吃就行。味道不好没关系，吃完写个点评，甚至把油盐酱醋糖分量的增减都一一列出来；菜烧糊了也没事，下回开火的大小适当调整，争取弄熟不弄焦；所有的瓶瓶罐罐贴好标签，煮饭煲汤的刻度做好记号，壁橱里还有十几册写好了标注的常用菜谱，全都是夏夷则抱着电脑一边查一边做的，根本不需要乐无异亲自动手。

“都热好了，小心烫。”夏夷则说着，把粥碗放在乐无异的面前，又夹起一个包子咬了口：“唔，这个是豆角肉馅的，你最喜欢吃。”

傅清姣目瞪口呆地看着乐无异把夏夷则已经吃过一口的包子接过来继续咬，手里的勺子差点掉到了茶几上。乐绍成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一本正经地读着拿反了的报纸。

“妈，我跟夷则说好今天去看一个模型展，地方不远，你和老爸要不要一起出门逛一逛？”乐无异换好了衣服下楼，从傅清姣手里抱过金刚，夏夷则拎着一个大手提袋站在他身侧：“伯母有兴趣的话一道去看看吧，听无异说您以前也是在工业设计这方面很有研究的。”

乐绍成原本不想再跟着去犯眼酸，却仍被傅清姣硬拖着上了车，俩人在后座刚坐稳，抬头就看见乐无异给正在系安全带的夏夷则喂了半块巧克力，自己嘴里叼着另外半块。乐绍成手指颤颤地摸了摸胸前的口袋：幸好带了降压药出门。

到了科技馆门口，乐绍成拉着傅清姣：“老婆，你不是说看中了一个包吗吗，我陪你去买，让那俩小子自己去逛展算了？”傅清姣刚要搭腔，突然听见对面一声惊呼：“哟！老乐！傅姐！”

“啊这不是老萧吗？多少年没见了，居然在这儿碰上！”乐绍成眼睛一亮，挽着傅清姣朝前走了两步：“出来逛街？”

“我儿子给了张票说是有个不错的模型展，他朋友几个人主办的，我今天正好没事就过来给年轻人捧捧场。怎么，老乐你这是领着夫人故地重游呐？”

“怎么，就许你跟年轻人玩，不许我跟老婆来这儿重温旧梦？”乐绍成得意地摸了摸短须，傅清姣也忍不住笑出声：“什么旧梦，尽瞎说。”

“哈哈哈哈，老乐真是爱说笑，你跟傅姐这么多年还是这样恩爱，羡煞旁人啊！没带儿子一起？”

“呃……”乐绍成的表情停顿了一下，恰在此时乐无异抱着金刚走过来：“老妈，票我买好了，一起进去吧？”

“这位是？”萧姓友人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乐无异和他怀里的奶娃，“这是老乐你家的少爷？”

“……咳，正是，还有我家孙儿。”乐绍成一个眼神过去，乐无异心领神会，朝满脸好奇的中年人伸出一只手：“叔叔您好，我叫乐无异，这是我儿子金刚。”

“幸会幸会，瞧着年纪不大，都已经有孩子了。哎……我家那个儿子啊，一天到晚沉迷军械，成天地泡论坛看书，出门就是去博物馆……”

“我家老乐一把年纪也是每天看军事频道，还订杂志。”傅清姣像是找到知音似的，半真半假地埋怨着，语气里却是带着骄傲：“要不是他眼睛不好，我也不会每天限制他上网的时间，还当自己是大小伙子呢！”

乐无几位长辈的闲聊正酣，估计一时没个完，把票递给傅清姣准备抽身离开，却看到夏夷则朝这边走了过来：“无异，已经可以开始入场了。”

“这位……？”萧姓友人看了两眼夏夷则，突然神情严肃起来：“可是李氏董事长李圣元的儿子？”

乐父乐母的神色微变，乐无异也有些紧张的模样，夏夷则目不斜视地微笑着：“我是乐无异的丈夫，我姓夏，叫夏夷则。”

“哦……！”对李氏内部关系有所耳闻的萧姓友人立刻听懂了夏夷则的弦外之音，没有多做询问，只是了然地点头赞扬：“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啊！”

招呼完，几人相携一道进入了科技馆的展区，见到了展厅内萧姓中年人的儿子萧鸿渐，又是一番寒暄。听说乐绍成也经常去自己每天光顾的军事论坛发帖，甚至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博主时，萧鸿渐面露崇拜之色，恨不得当场就要讨教起来，被他父亲劝住后又自告奋勇地给大家充任向导，介绍展览的情况。乐无异抱着金刚稍稍落后，单独给夏夷则讲解模型，各种专业词汇不要钱似的地往外蹦，虽然夏夷则基本上有听没有懂，却还是很认真地跟着看，不时地问上两句。两人的交谈反而惹来前头萧鸿渐惊讶的探究眼神：看不出居然是个真内行，还以为就是个在家带孩子的主呢，人不可貌相啊！

听秘书说夏夷则和乐无异去科技馆看展览，同行的人里还有乐绍成和傅清姣，李圣元的嘴角动了动，眼神有些疑虑，看了一眼桌上的私家侦探报告。

半个多月前他试图调查乐无异的人际交往关系，却偶然注意到户籍资料一栏的原籍地，突然心头无名火起：怎么又是这个地方？那群跟自己争抢生意的当地人，儿子出趟差却莫名其妙大病一场，都让他对那里抱着非常不愉快的回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地方？乐绍成他是在跟自己作对吗？跟对家公司的执行秘书结婚也就算了！把股份名义上冻结其实全还给自己离开公司也就算了！还跑到那穷乡僻壤收养一个当亲儿子养？自己到底哪里对不起他？就一句简单的“理念不合”？那么多年兄弟白做了？

不仅原籍地这点戳到了李圣元的痛脚，调查资料还其中一页让他非常在意，夏夷则出差的那段时间里，乐无异也曾出现在同市，但是两人当时并没有照面过。当时公司随行的人他都一一问了，没有一个人见过乐无异。最重要的是，夏夷则更新的户籍信息资料里，孩子的出生年月推算出来的怀孕时间不对。那时候夏夷则已经回来养病，而乐无异也在他自己家中，根本没有机会见面，但是——

李圣元拉开抽屉，看着里面那张夏夷则的半岁婴儿照，他不相信这个世上有如此巧合，虽然不至于怀疑乐无异对夏夷则有什么企图，但是两个极其相似的面容让他不能不多想。之前单独去夏夷则的家里找乐无异，本想趁机弄到一点孩子的头发、指甲什么的，但乐无异一直不离身地抱着，最后他也无功而返。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李圣元不相信这其中一点联系也没有，莫非自己当年跟红珊，还有前妻之间，发生了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如果真的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问题恐怕就严重了。公司内部对于夏夷则的继承权虽然没有太多争议，但因非婚生子的身份，总是架不住有些人借题发挥。万一到时候冒出来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儿子，又该怎么控制局面？那个儿子的背后又会有什么人在操纵？

也许，是时候该去跟乐绍成见个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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