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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二),1

[db:作者] 2025-07-05 20:29 5hhhhh 1620 ℃

  叶想是在下午回到教室的。

  

  当时恰好是语文课,安月形瞥了一眼叶想,停下了正在板书的动作,开口道,“金书冬,到走廊给我站着,下课到办公室来一趟。”

  

  叶想抬头看了一下安月形,什么也没说,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雨朔微微蹙眉,视线虽然集中在语文课本上,但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叶想身上,脑海中一遍遍回闪过刚才叶想走入教室的场景。

  

  叶想全身上下都换了一套校服,头发湿湿的,明显才洗过澡。这很正常,任谁被浇了一头的豆浆都会这样做。但有一个很显而易见的问题,时间。他旷了上午后两节课,错过了午休,甚至连下午的课都旷了一节,这绝对不是用清理为借口就能搪塞过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她进行着思考的时候,前排的侯爵也在思索恶魔猎人迟到的原因。他的座位在第一排,看得自然比雨朔清楚得多。叶想迈进教室的时候,无意识地放缓了脚步,脸部较之往常要红一些。不过他的神色倒是很平静,不像是发生过什么。

  

  教室内众演员各有各的想法,站在教室外面走廊上的叶想心中却是憋着一团火。之前他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感知网,扫描那人的踪迹,设法制造“意外”,结果却很让他挫败,那人就似人间蒸发了般,再也没在他感知网中出现过。

  

  待他偷偷避开众人回到乙号楼,潜进男浴室冲洗身上的痕迹时,他这才发现,除了脸上早已干涸的精斑和大腿内侧沾上的几滴尚未凝固的白色浊液,他竟是没能在自己体内挖出一滴精液。这个发现让叶想瞬间黑了脸。要知道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勉强让自己探入一根手指,结果却是这样……

  

  那个混蛋!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叶想突然感到从恶魔猎人血脉深处传来的阵阵厌憎感,他抬头一看,面无表情的安月形正站在他面前。见他抬起了头,安月形皱着眉说了一句:“金书冬,跟我到办公室去。”说完,他转身走向办公室的方向。叶想犹豫了几秒,飞快向教室里瞥了瞥,对上侯爵没有问题的眼神,这才跟在了安月形的后面。

  

  走到办公室门口,安月形顿了一下,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叶想心下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他表面一派正常,心里却暗暗戒备。安月形却像没事人那样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接了杯水,坐了下来。

  

  之后就是很普通的班主任训斥班上差生的戏码。由于这一幕并非剧本所规定,二人间也并无剧本讯息交流,叶想也只是依照金书冬这个角色的性格,一边听着安月形的训斥,一边时不时诺诺两声。忽然,他听到安月形问了句:“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叶想一愣,条件反射地抬手,幸而在最后一刻抑制住了摸上去的冲动。

  

  “没……没什么……”

  

  他揣摩着金书冬的心理活动,刻意避开安月形审视的目光,吞吞吐吐地答道。先前在浴室里,他把全身上下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尤其是脸部,就差没拿刷子从内到外刷过去。要不是考虑到金书冬普通学生的设定,叶想简直想直接撕了这张脸皮,重新长出一张算了。

  

  安月形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恶魔猎人。很清秀的一张脸,在影院高超的化妆技术下多了几分稚嫩的气息,完全看不出身为驱魔阵营最具潜力的新星应有的气度。眼角微红,眼神飘忽,眨眼的时候长长的睫毛扑棱扑棱地刷过镜片。嘴唇有些红肿,大概是为了表现紧张,他轻咬着下唇,使得唇色红得愈发异样。

  

  和他们第一次见面相比,恶魔猎人的气息有了微妙的变化。站在堕星教团的立场来看,这个变化无疑是令人欣喜的——不管最后他是被恶魔同化亦或是别的什么。

  

  “你可以走了。”

  

  安月形摆摆手,突然说道。半是演戏半是庆幸地,叶想轻轻舒了口气。不管怎样,单独和鼎鼎大名的尼特莱尔对戏,还是很有压力的。恶魔猎人的本能只在第一次见面时叫嚣着要猎捕这只恶魔,之后的每一次见面,叶想生出的,都是深深的忌惮与……恐惧。

  

  在他走出办公室的那一瞬间,安月形发来了一则剧本讯息:“恶魔猎人,你的灵魂是属于黑暗的。”

  

  泥泞黑暗中,充斥着黑泥。有人形轮廓自黑泥中缓缓升起,不时有粘稠的黑色液体自“他”的身上滴落。自己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战斗能力,就连诅咒之物都变成普通的物什。厌恶、不安、恐惧……所有的负面情绪累积起来,尽数压在他身上。

  

  喘不过气。

  

  看不见面容的模糊黑影欺身而上,而自己却只能像普通人一样无力的挣扎。视线被粘稠黑液所遮蔽,耳边能听见那人如巨人般粗重的喘息,鼻端能嗅见如腐烂尸体般生腥的臭味。湿滑的舌头肆意在身上舔过,勾勒出一道道泥泞的痕迹;粗糙的大手有力在各处抚弄,带起一阵阵战栗。

  无法反抗,只能承受。

  叶想猛然睁开眼睛,梦境中被贯穿的刺痛还鲜明地滞留在脑海中,迟迟不肯消散。他竭力平复着凌乱的呼吸,另外三人早已熟睡,这时候吵醒他们并非明智之举。

  

  寝室里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外朦胧的月光,待得眼睛适应了,才隐约可见室内各物什的轮廓。叶想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眼睑抗议的酸痛再也压抑不住,这才翻了个身,转向墙的内侧。

  

  自那件事发生已经过去了六天。这六天里,叶想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开始只是会在睡梦中偶尔窥见那天发生的事,后来发展到一睡着就会被噩梦惊醒,再后来……只要一闭眼,那人被扭曲了的身影便会趁着黑暗出现在自己面前。即使恶魔猎人的体质异于常人,但其并未脱离人的本质。近一星期未得到休息,让叶想的精神状况很是糟糕。

  

  疲惫的神经不停的叫嚣着,大脑突突地痛,疲倦如同潮水般涌来,又在闭眼的一刹那被生硬地推了回去。他裹了裹被子,向着墙的那一侧又挪了挪。如果羽凡在就好了……混沌的头脑不经意间闪过这个念头,至少她的能力能让自己睡个安稳觉……

  

  在数到第一万四千六十三只羊的时候,叶想听到隔壁床铺有了声响。他默默叹了口气,拿起放在床边的眼镜,戴了上去。突兀变得清晰的世界让他的头又是一阵眩晕。他不得不扶着床架,慢慢走进洗手间洗漱。面对着洗手间镜子,他才发现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苍白如纸的脸上明晃晃地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眼白布满了血丝,眼瞳则是毫无生气,直勾勾地盯着镜外的自己。

  

  已经瞒不住了吗……

  

  掬了一捧水打在脸上,冰凉的液体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草草洗漱完毕,他匆匆出了寝室。

  

  叶想到教室的时候,侯爵和雨朔都已经坐在教室里。碍于角色设定,李敏荷也跟着雨朔一起来了,此刻正坐在叶想的座位上和雨朔聊着天。看到叶想走近,她不自在地别开目光,站起身来,向雨朔说了句什么,随即回到了她自己的座位上。

  

  “金同学,你昨晚熬夜了吗?”

  

  叶想一坐下来,雨朔便开口问道。她自然早就觉察到叶想的异样,别的不说,那重重的黑眼圈实在是太显眼,让人想忽略都难。

  

  “啊……”

  

  叶想勉强打起精神,从眼皮的缝隙中看了一眼雨朔,像被拆去骨头似的,软软地瘫在课桌上,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雨朔皱紧了眉头。

    

  “你……之前都没休息吗……”

  这句话她是通过剧本讯息发送的。叶想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他抚慰般对雨朔笑了笑,回了句。

  

  “没事的。”

  

  当然算不上没事。经过状况百出的一上午后,饶是脾气这么好的雨朔也不由得冒出了三分火气。整个上午她都在帮叶想补他犯下的乱子。今天各科的老师不知怎么着,总是特别青睐叶想扮演的金书冬,各种提问层出不穷。偏偏叶想又完全不在状态,洋相频出就算了,课间喝个豆浆都能被烫到,走路的时候更是左脚绊右脚差点平地摔了好几次。

  

  中午在食堂,雨朔几乎是心惊胆战地看着叶想摇摇晃晃地走进食堂、摇摇晃晃地打完饭、摇摇晃晃地端着餐盘,摇摇晃晃地走向……那个人所在的餐桌!当叶想坐上安月形对面那把餐椅的一刹那,整个食堂都诡异的安静了一秒。

  

  高一六班的所有演员,不管隶属堕星教团还是驱魔阵营,无一例外都深埋着头专心致志地盯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餐盘,连眼球都不敢乱转一下,一副那里面装的是绝世美味的样子。

  侯爵除外。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拿着筷子的手按照正常的频率夹着菜,就这样吃完了午餐。随即他起身,端起餐盘向门口走去,路过安月形那桌的时候,他朝叶想看了一眼。叶想神色恍惚,浑然没觉察到侯爵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只是半眯着眼,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餐盘里的东西,看他的样子,只怕下一秒头就会砸进饭菜中。

  

  这时,安月形忽然侧转了头,不带任何感情地对上了侯爵的目光。两大巨头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数息,随即又各自错开。

  

  浑浑噩噩地吃完这顿饭,叶想连自己是怎么回到教室的都不知道。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座位上。

  

  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上课,叶想决定还是趴在桌上休息会儿。虽然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但至少可以稍微缓解缓解糟糕的症状。在寝室午休看上去是个很不错的选择,然而经过这些天的折腾,他对软绵绵的床似乎产生了一种条件反射般的恐惧,反倒是这硬邦邦的桌椅让他感觉好受些。

  

  白雨朔回到教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叶想瘫在桌上,占据大半桌面的场景。他侧着头,几缕额发顺着重力散了下来,堪堪遮住半睁的眼睛。没有了那副笨重的眼镜,他脸上空白的表情更是一览无余,很明显疲倦到了极致,但他还是竭力撑开上下眼皮,偶有一两下不小心闭上,又在一两秒后猛然睁开。

  

  她小心地拉开椅子,坐了上去,注意着不弄出多余的声响。看着叶想伸到自己桌面的那只手,不知说什么好。这时,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她抬头,愣了一下,是侯爵。侯爵走到他俩的座位前,曲起手指,用指节咚咚咚敲了敲桌面,耳朵贴着桌面的叶想显然被惊了一下,猛然直起身,略带茫然地将视线锁定在侯爵身上。

  

  “要睡回寝室睡,别占了我妹妹的位置。”

  

  叶想慢慢地眨了眨眼,过了近一分钟那张空白的脸才又重新浮现出了表情。

  

  “对……对……对不起,班长……我……我没注意……” 

   

  他慌忙将手收了回来,在桌上胡乱摸索,抓起那副眼镜胡乱架了上去,低下头,嚅嚅道。

  

  “下次注意点。不要打扰到我妹妹的学习。”

  

  侯爵将孙弥星这个角色的妹控属性发挥得淋漓尽致。他看着叶想,等待着他的回答。

  

  “嗯……”

  

  叶想微眯着眼,之前从那边桌上伸回的手此刻正撑着他微侧的头,手掌托住脸颊,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太阳穴那处揉动。有那么几秒他的头差一点顺着手掌滑了下去,却又堪堪在彻底坠下去的几分之一秒前被眼镜挡了去。

  

  见叶想如此表现,侯爵表面上不悦地紧皱眉头,甚至不发一语地转身离去。暗地里却向他传过去一则剧本讯息。

  

  “放学别走,等我。”

  

  侯爵发来的这则剧本讯息只有六个字,内容也很正常,却似拥有万般魔力将叶想从浑噩的状态中拖出。侯爵从不会毫无缘故地发送任何一条剧本讯息,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侯爵看出了他目前的状态,并且有办法解决他面临的这个问题。为此叶想选择透支他的精力,以清醒的状态等待着放学时刻的到来。

  放学铃响后,演员们谁也不想在这个恐怖教室逗留,都在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以最快的速度三三两两的离开教室。雨朔担忧地看了一眼叶想,也和前来找她的李敏荷一起离开了。叶想刻意放缓了收拾的速度,正当他准备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时,一只手抢先一步帮他把水杯拿了起来,顺势放进了自己的书包。叶想看着侯爵,后者很坦然地回视。

  

  “走吧。”

  

  说罢,侯爵径自走出了教室。

  

  “今天,你和我一起。”

  

  并肩走在走廊上,毫无征兆的,侯爵给叶想发来这样一则剧本讯息。叶想步速不变,大脑却急速运转起来:一起?侯爵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一起做什么?他本欲进一步思考下去,下午透支的精力却在这时达到了极限,熟悉的眩晕感袭来,他不由地闭上眼,往前迈的脚步也停顿住了。

  

  待这阵眩晕过去,叶想睁开眼睛,却见侯爵停在他侧前方,仍然是一副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的平淡表情。见他恢复了神智,又转过身,继续向前走。没来由的,他一直躁动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上赶几步,回到了侯爵的身边。

  

  两人没去食堂,而是直接来到了乙号楼。此时绝大多数学生都还在食堂,整个乙号楼显得空荡荡的,毫无人气。侯爵的脚步在某扇门前停住了,叶想知道那是孙弥星住的寝室。他看着侯爵掏出一串钥匙,拾起其中一把,打开了门。

  

  “进来吧。”

  

  叶想此刻是忐忑中带点不解,若侯爵真有事嘱咐他,大可通过剧本讯息,完全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按捺住心中的疑惑,他踏进了这间外表平淡无奇的房间。

  

  “晚上,你睡这里。”

  

  侯爵指着某张上铺,神色淡然地对他说出了这句话。

  

  刚踏进寝室的叶想被这信息量巨大的一句话钉在了原地。直到这时,他才理解之前侯爵口中的“一起”的概念。 

  

  “……啊?” 

  

  侯爵看了他一眼,“你在自己寝室根本睡不好吧。我只是在尽班长的职责。更何况,你状态不好也会直接影响我妹妹的学习状态。”

  

  嘴上说着自创台词,他还是发来了一则剧本讯息:“这部恐怖片里我的能力被削弱了,梦境的范围达不到你所在的寝室。今后你状态不好,应该尽快告诉我。这是无解恐怖片,稍有疏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罢,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暖水瓶,“我看你精神很不好,里面有热水,就在这里洗漱然后上床睡觉!”

  

  叶想张张口,还是没敢问出类似于“你晚上睡哪儿”这种蠢话。

  

  像是觉察到叶想的犹豫,侯爵问了一句:“你睡觉姿势规矩吧?”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又发来一条剧本讯息:“这是最符合角色设定的安排。其他人选,不管是南宫小僧、木岚、还是叶星陨,都会NG。”

  

  有句话侯爵没说,叶想也清楚:木岚和叶星陨是堕星教团的人,鉴于安月形先前的卖队友之举,和侯爵在一起无疑是最安全的。

  

  冬季的天黑得早,不到七点窗外已是昏暗一片。叶想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床歇息,突然听到在他身后的侯爵问了一句:“你没有睡衣吗?” 

  

  叶想一愣。他自然是有睡衣的——在他那间寝室。侯爵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起身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递给叶想:“今晚暂时穿这套。”

  

  他本来是想拒绝的。冬天的保暖衣本就可以当睡衣来使用,但看到侯爵的表情,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他还是接过侯爵手中的那套睡衣,换上之后,见侯爵并未再提出异议,这才上了床。而后更是很有自知之明地睡到了靠墙的那边,将床尾叠好的被子铺开,轻手轻脚地盖上,他这才合上眼。

  

  侯爵没再说话,他将叶想换下的衣物折好叠整齐放在一旁的座椅上,之后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寝室里即刻陷入深沉的黑暗之中。

  

  叶星陨是在楼道里碰到木岚和南宫小僧的,南宫小僧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他快步上前,拍了下南宫小僧的肩,“谷超,买的夜宵啊?”

  

  南宫小僧侧头,看向叶星陨,“给弥星带的。”

  

  “他没去食堂?”叶星陨立刻开口问道。

  

  回答他的是木岚,“没,一放学他就回寝室了。可能身体不舒服。”话虽这么说,就连南宫小僧都不相信侯爵会生病。究竟怎么回事,还得回寝室才能弄明白。

  

  三人来到寝室门口,打开了门。室内一片漆黑,从走廊投射进的灯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侯爵端正地坐在桌边的椅子上,闭着双眼,配上他俊美无缺的面容,简直就是一尊安静的神像。似是觉察到南宫小僧他们的到来,他睁开眼睛,开口道:“你们回来了。”

  

  南宫小僧“啪”的一下摁开墙上的电灯开关。灯管闪了两下才慢慢亮起来,黑暗褪去,光明重新回到了这个逼仄的空间。

  

  “弥星,你怎么也不开灯啊!”

  

  嘴上抱怨的同时,他飞快发过去一条信息。

  

  “怎么了?”

  

  侯爵没有回他的信息,而是开口道:“谷超,我的饭呢?”

  

  南宫小僧愣了一下,连忙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侯爵打开饭盒,将盒盖倒扣在桌上,先从饭盒里夹出两个包子放在了盒盖上,这才慢慢吃起他的晚饭来。

  

  “弥星,这包子不是你特意叫我买的吗,怎么不吃了?”

  

  一边说着没营养的自创台词,南宫小僧一边还要回木岚发过来的信息。

  

  “侯爵没回我的信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这则信息刚发出去,他就听见侯爵的回答,“留着明天早上给其他人的。”

  

  他这话说的是轻描淡写,听到南宫小僧耳里却无疑是晴天霹雳。其他人?!他飞快看向一旁的木岚和叶星陨,见他俩也是一脸的惊讶,这才试探性开口道:“明早肯定凉了,而且也冻硬了,就算给别人也不一定会吃啊。要不,我帮你解决了?”

  

  侯爵正夹着菜的手顿了一下,“不用,他会吃的。”

  

  “弥星,那衣服是谁的?”站在一旁观察着寝室的木岚突然开口道。顺着木岚的目光,南宫小僧也看见了摆在侯爵身侧座椅上的一叠衣服。最上面的校服款式颜色和他们身上所穿着的一模一样。

  

  “金书冬的。”

  

  侯爵头也没抬,吃完了饭盒里剩的最后一点饭菜。之后他起身准备去走廊尽头的水池洗碗,路过门口呈石化状的三人时,他又甩出一句。

  

  “给你们说一下,今晚金书冬睡我这儿。”

  

  “……金书冬?”

  

  南宫小僧语调飘忽,一时半会儿还没从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就是那个金书冬。”木岚接了一句,随即和身旁的叶星陨交谈起来。南宫小僧看着明显在用剧本讯息交谈的两人,脸色一变。他没再试图搭话,而是向里走去。坐在椅子上,他的目光控制不住地一次又一次从斜上铺那鼓囊的被子上扫过。

  

  这部戏的主角,恶魔猎人叶想此刻真的躺在那里?难道侯爵真准备今晚和恶魔猎人睡在一张床上?

  

  南宫小僧深深地纠结了。

  

  侯爵回到寝室的时候,三人均已恢复了正常——至少表面看来是如此。

  

  “咱们玩牌吧。”木岚提议道。

  

  “你们玩吧,今天状态不好,我观战就行。”侯爵摇头,拒绝了木岚的邀请。

  

  剩下三人对视了一眼,默默坐了下来,斗起了地主。

  

  有侯爵这个牌技逆天的赌神在旁坐镇,南宫小僧可谓是信心爆棚——侯爵随便指点他两下还不把对面堕星的内裤都赢过来!直到他连下星期的生活费都快输出去时,他才悲惨地后知后觉意识到侯爵答应观战完全就是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方便实施他的计划!

  

  计划的内容南宫小僧也猜到了。毕竟今天叶想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了,有观察能力的人在上午就能看出恶魔猎人的反常;没有观察能力的人在经过中午那场闹剧后也能发现恶魔猎人的不对劲。侯爵能做的,无非就是利用他的梦境能力确保驱魔这边一大助力的战力。

  

  身为梦境的主人,侯爵并不需要将全部精神都投入梦境之中,留一部分在外面应对意外是必须的。但留在外面的部分精神充其量只能进行日常会话、活动,像玩牌这种需要调动所有精力的耗费脑容量的活动,就不能够参加。只是苦了南宫小僧,一人独挡两大堕星主教的攻势。

  

  当他开始输到下个月的生活费时,熄灯时间终于到了。

  

  在他们玩牌过程中,侯爵又去了一趟水房打了两壶水,更是早已洗漱完毕,此刻他简单打了声招呼就上了床。

  

  叶想背对着他躺在靠墙的位置,呼吸平稳,他的梦境中也呈现出一片虚无,显然正处于熟睡状态。侯爵掀开一边的被子,轻轻躺了下来。被子里不再是平日的冰凉,很暖和,不是用了电热毯那样的干热,而是人体体温自然传导过来的热量,让人感觉很舒服。

  

  就在这时,他意识中对叶想梦境的控制突然断绝了。侯爵知道,叶想醒了。

  

  叶想睁着眼睛,看着面前黑暗的墙壁。侯爵躺下来的一瞬间意识强迫着大脑挣脱了睡梦的束缚。狭小的单人床让两人不可避免地有肢体上的接触,无论大脑怎样下达安全的命令,潜意识却一秒不停地叫嚣着危险危险。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过近的距离让他全身发麻,动弹不得。

  

  “睡不着?”

  

  侯爵发来了一则信息,明明是毫无起伏的语气,叶想却听出了一丝关心。

  

  他轻轻点了点头。

  

  “闭上眼睛。”

  

  很快,侯爵发来了第二条信息。叶想犹豫了几秒,决定还是听从侯爵的指示,闭上了眼。

  

  入眼是一片浩瀚的星空。无月之夜,星子较之往常明亮了许多,投射出一片迷人的黛蓝。叶想惊奇地眨眨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草原上,微风吹过,沙沙声四起,打破了夜的静谧。高低起伏的自然乐队,像在为他演奏一首安眠曲。

  

  “睡吧。”

  

  侯爵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叶想笨拙地道了谢,在自然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滴答。滴答。

  

  冰凉的液体打在他脸上,黏黏的,带有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叶想睁开眼睛,天空如血般殷红,星辰蜕去伪装化为一只只流露出露骨欲念的眼珠,咕噜咕噜地向下滴落着肮脏的黑泥。身下干爽的草地早已被粘稠的触感所代替。风的方向也变了,扫过那些还未陷入泥沼的草尖时,窸窸窣窣带来黑暗的低语。

  

  更多的黑泥倾盆而下,打在眼睛上,便看不见了;落在口腔中,便说不出了;滴入耳朵里,便听不到了。在绝对的寂静与黑暗之中,什么都是虚幻的,唯有一点一点被黑泥吞噬的恐惧是真实存在的。

  

  求救无门,挣扎不能。

  

  天上的黑泥好似永远都下不完似的,吞噬着可以吞噬的一切东西,先是浅浅的草地,然后是身躯、脖颈、下巴、嘴唇,最后是……鼻腔。头被死死压着,抬不起来,在本能的驱使下他用力使右手脱离污泥的控制。黑泥没有阻止,反而配合着将叶想的手抬起来,像在欣赏着他的垂死挣扎。

  

  几分钟不到,那只手也只剩下摇摇欲坠的五指还露在外面。指尖伸缩了一下后,无力地滑了下去。离翻滚着的黑泥还剩几厘米的距离时,一只温暖的、充满了人类温度的手抓住了那只冰凉的、毫无人气的手,而后用力一拉——

  

  “没事了。”

  

  叶想猛然睁开眼睛。他的双眼毫无焦距,眼底层层叠叠堆砌了一片死寂。

  

  “没事了。”

  

  侯爵又重复了一次。叶想在发抖,从他那曲线流畅的背脊上,侯爵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他迟疑了一下,将手放在叶想的背上,顺着脊柱一遍遍地抚过去。

  

  “没事了。”

  

  这一次侯爵是直接说出来的。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本就低沉悦耳的声线更是显得富有磁性,在这不安的夜色之中化为利剑驱逐着叶想内心的恐惧。待理智回笼,叶想只觉一股热气直窜上脑门。即使隔着厚厚的睡衣,他也能感受到侯爵抚过他后背的手是多么有力,也是多么……滚烫。

  

  “谢……谢谢……”

  

  叶想觉得头被烧得晕乎乎的,迷迷糊糊就发过去了这样一条信息。

  

  侯爵在收到叶想这条信息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放在他背上的手。思忖片刻后,他如此回复道:“你的精神快要到极限了,闭上眼睛,不会再出现意外。”

  

  几乎在看完侯爵信息的下一秒,叶想就闭上了眼。他实在是太累了——精神上的重压再加上身体的超负荷运转透支了他所有的精力。

  

  这蓝色可真漂亮。这是他看到梦境的第一个念头。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毫无杂色的澄澈的蓝,不是海的颜色,也不是平日抬头所见天空的颜色,而是比那更浅、更蓝的颜色。

  

  “睡吧。”

  

  侯爵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叶想一扭头,果然看见侯爵站在他身边。莫名地不喜这种仰视的视角,他双手撑地,正准备站起来,掌心所触之处近似于虚无的绵软感让他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向下看去——

  

  “这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侯爵对他说。

  

  身下是白茫茫的一片,叶想随手扯了一点儿细细观察。白色的絮状物毫无重量,在离开它的母体后很快化为了虚无。这就是云吗,他有些好奇地用手拂开一层又一层,想看看这片云究竟有多厚。蓦然间他意识到这里是侯爵的梦境世界,脸上一热,赶忙将堆积在两旁的云屑往中间窟窿里赶。

  

  侯爵没有理会他的小动作。沉默片刻后,他俯下身,抓住叶想的双肩,直视着他闪烁着轻微惊慌之色的深褐色瞳眸,郑重地承诺道:“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第二天侯爵比往常早了几分钟醒了过来。昨晚他一直陪着叶想,在他睡着后更是直接在那片天空梦境里就的寝。他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时,按理说并不应该出现几分钟的误差。他看向身旁只有蓬乱黑发露在被子外的叶想……

  

  ……看来恶魔猎人的睡姿并不像他昨晚声称的那样标准。

  

  侯爵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叶想叫醒,毕竟恶魔猎人如果一直保持着现在这个姿势,也不方便他起床。下铺的木岚已经起来了,此时也穿戴整齐去叫对床还在睡懒觉的南宫小僧。寝室里渐渐充满了人气,叶想却还是一副正在熟睡的样子,侯爵轻轻叹了口气,竟然没有选择喊醒叶想,而是继续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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