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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ele E Vino,1

[db:作者] 2025-07-06 16:17 5hhhhh 4450 ℃

★ 习惯性吻别。

从海上回来以后倒时差比较麻烦。

只能休息一天,之后马上就要赶回实验室,忙忙碌碌的。大部分时间还要用来睡觉,感觉在家里待得不够多。

和花京院在一起的时间不够多。

承太郎睡到自然醒,睁开双眼看头顶贴着品味微妙的樱桃贴纸的床头灯,直到一丝炸虾的香味直飘进这间卧室才完全醒了盹。像只觅食的大猫一样凭直觉晃进厨房,他的恋人正利索地从油锅里捞出正滋滋作响的炸虾放进垫着吸油纸的碟子,转身顺手关小了煮汤的火,十年如一日的奇特刘海用夹子夹起来,看上去有些新奇。

“马上就做好了,你可以先盛米饭,”花京院知道承太郎下楼过来,却也没有回头就指示他准备开饭:“新买的一套餐具在消毒柜左边。”

顺利地找出看品质就知道价格不菲的瓷碗,还有两个用过挺长时间的海洋馆纪念品马克杯,从冰箱里拿出来没多久的麦茶冒着丝丝冷气。定居美国以后没什么机会吃和食,遑论整整两个月漂流海上,所以每次承太郎出海再回家,花京院会好好准备一顿饭,也不注意营养搭配之类,就做他爱吃的。虽然谁也没说过,但这早已成为心照不宣的小小仪式。

很快简单又美味的几样菜摆上了桌,花京院一边解开围裙一边拉开凳子坐下,他穿着纯棉的T恤和宽松裤子,这让他看起来没什么棱角,柔柔软软的,让人想要抱进怀里。哦,其实刚刚在厨房里,就想抱一抱他的。承太郎脑海里刚这么想着,身体已经付诸行动了。好久没有抱着他了……刚开始长期出海那时,天天都碰触不到自己的爱人,思念得不得了,花京院也是,总等得望眼欲穿。一眨眼多年过去,如今在海上漂泊时,“现在花京院在做什么”成了自然而然浮现在脑内的景象,冥冥之中,相隔万里的默契让分离也不那么苦闷了。

花京院也任他抱着,伸手夹起一只炸虾塞进承太郎嘴里:“先吃饭啊。”

十年前的花京院并不擅长做菜,也不会叫他先吃饭,那个被紧紧拥抱就会脸红得像烧熟了一样的少年,褪掉了太多青涩,变成沉静无波又清澈温和的一汪春潭。而承太郎,对于这潭水,总归是没办法拒绝的。

吃完饭以后刷碗,收拾厨房,中央空调发出运转良好的声音。八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以后就温顺下来,在柏油路上面肆虐的嚣张气焰让冷气给驯服了,晒在平滑的地板上。两个人窝在沙发里懒散地半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在船上时,看到海豚群一起玩。它们并不怕人,所以留下了不错的录像资料。”

“是嘛……想想就觉得很可爱啊。”

“很可爱。等我拿录像回来看。”

“说起来,之前的画卖出去了,倒没要价太高,有人喜欢就好。”

“那幅啊。我挺喜欢的。”

“要是喜欢等我之后再画相同题材?不过画什么你都无所谓吧。”

“嗯。都喜欢。”

承太郎扭过头看着花京院,正好花京院也转头看他。碧绿的眼眸就映着其实不很爱显露情绪的伴侣的微笑了。他伸手摸了摸花京院的脸,拇指从伤疤底下不经意地蹭过。于是被摸脸的人笑意更盛,再转回头去的时候嘴唇贴着承太郎的手心,湿湿软软的,应该还带着麦茶的香味。

承太郎也微笑起来。

他的手指缠上花京院的头发再松开,挪动身子靠过去吻那薄薄的唇瓣,早先摸着脸的手已经一路向下蹭过脖颈和锁骨,伸进衣领宽松的衬衣里。

“别太过分,我等下还得去趟画廊那边。”算是默许接下来的一切动作,花京院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上衣已经被掀起,两个多月没见的男人在他的胸膛上烙下连绵的亲吻。那些吻真是甜蜜,而且又火热,皮肤下面更深一点的地方,像是干燥到不能再干燥的茅草,一点点火星就被点燃了。他仰起头,心里开始盘算着对于今天的会面要如何解释自己的迟到。

不过很快他也没有余裕考虑那些借口了。

站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有些费力,还好用了法皇,所以不会很狼狈。

在花京院之后去洗澡的承太郎擦着头发走过来,板着一张英俊的脸,紧闭的丰厚嘴唇看上去勾勒出的并不是什么表现好心情的线条。将要去处理工作的画家忍俊不禁,笑嘻嘻地抬起手,比较高大的那个凑近略微弯腰,让花京院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脖子。

“晚饭想吃什么?”温热的呼吸轻触湿漉漉的皮肤。

“什么都好。你别煮了,从外面买吧。”

“好。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不用急……在卧室等我,嗯?”

“嗯……”

海洋学博士还想说点什么,不过久违的出门例行的吻已经送了过来。

★ 第四次晚归。

拉瑞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打工有三个月了,附近的住宅区颇为高档,居住者体面又富有。在这儿,她礼貌地问候购物者,井井有条地完成工作,人少的时候还可以与熟客寒暄几句。拉瑞挺喜欢现在的工作和遇到的顾客。

今天她值夜班,事实上夜班相当清闲。据她三个月来的经验,除非有过于兢兢业业的老板亲自加班,或者富商们的酒会结束得太晚,深夜里还会常常光顾的只有面前这一位客人而已。

“您好!”拉瑞笑笑,将购物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扫码,柜台对面的亚裔男人回以彬彬有礼的反应。

“你好,拉瑞小姐。”

Kakyoin先生的工作是画画。他来自大洋彼岸的岛国,一副“站在那儿看起来就是个艺术家”的样子,以美国姑娘的审美,初看大概说不上英俊,可看得久了便会忍不住沉迷,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拉瑞会注意到这个人,一方面是因为他常在晚上独自来,一方面也因为他如上所述的独特气质。那可能和他非常典型的、东方的纤细五官有关,但每天都和许多人打交道的拉瑞觉得,他不算冷漠却又很难接近的氛围并非来源于他的种族。

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他结账,肯定会买樱桃,这让她尤其印象深刻。今天也不例外,一盒樱桃,切好的蜜瓜,两个鳕鱼三明治,樱桃果酱和沙拉酱,一大条切片面包,还有一打啤酒。平时的Kakyoin先生不会买超过两罐的啤酒,所以拉瑞忍不住好奇起来。

“家里来了朋友吗?”

“不,是家人出差,最近回来了。”画家伸出手手,指节瘦长匀称,让她看到以前没注意的、他无名指上样式简单的婚戒。看起来非常年轻,又是个艺术家,这么早就已经结婚了吗?虽说亚洲人的年龄确实难以判断……拉瑞心里隐约钻出一丝原因不明的失落。画家把买下的东西塞进随身带来的帆布手提袋,袋子上涂着鲜艳的色块,绿或者蓝紫色,由于抽象而无法判断具体是什么图案,拉瑞猜它出自年轻画家自己的手笔。

自动门发出响声。看到罕见的深夜来者的模样时,女孩几乎是恍神了一会儿,高大的白衣男人英俊得像神祗,以至于一时难以找到语言赞美。他疾风般席卷过去,迅速而毫不迟疑,等她反应过来,混血的阿波罗已经拿了想要的东西回到柜台,帽檐下猛兽似的绿眼睛闪闪发光——可不是看着她。他正盯着收拾好了却没急于离开的画家,无言地诉说什么,然后画家歪了歪头露出几分难得的笑意,活像看到了在闹脾气的猫儿。明明是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呀?

两个人是认识的……拉瑞正这样想着,白衣的那个就走过去把自己买的东西塞进有点显眼的帆布袋,不由分说地从画家手里拿来自己拎着。然后两人一起离开,留下她目瞪口呆。

……毕竟那位顾客掏钱的手上戴的戒指和Kakyoin先生的一模一样。

还有他买的是安全套。

花京院轻快地走在前面,身后飘来熟悉的香烟的气味。“你吓着那女孩了,”他不无调侃地说,没有回头:“真是的……你让我以后怎么去买东西?”

“那就不去。别告诉我说你没发现,她看你的眼神是在期待一些无聊肥皂剧般的展开。”不需要丝毫想象力,他知道承太郎把烟从嘴唇中间拿出来,英挺的眉毛皱着,眼神险恶,别人看了会让他的表情给惊吓得躲开三米远。在类似的状况下,这个男人向来是不吝于将情绪表露在脸上的。没错,即使是戴上婚戒多年的现在,空条承太郎也依然热衷宣示所有权,他恐怕一辈子都改不掉这个毛病。花京院扬起了嘴角,转过身去,刘海跟着一晃一晃:“你很在意嘛。不过我倒觉得你进去时拉瑞还比较——”

刚停步转身,话还没说完,就被高出一头的人不由分说地拽进了怀里。空条承太郎搂着他,低下头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反复蹭着,也不说话。于是他们就挤在路灯照不到的死角里静默地拥抱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承太郎从海上回来后第二天就投入了紧张的研究,最近几天除了睡觉都没怎么见面。说到睡觉,他晚上回家时花京院总是已经睡下,把非要把同样忙了一天的人叫醒总显得过分了些,而早晨醒来,往往只有早餐盘边上的一张字条告知行踪,画家已经去了画廊工作。

所以现在这幅样子,大概多少有点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花京院拍拍恋人的背:“充好电啦?”

“实验室里的事做的差不多了,明天不会这么晚才到家了。”承太郎不理会花京院的明知故问,掸掉长长的一段烟灰,重新叼起香烟,依然是那张冷静沉稳的脸。两人继续往家走。

“明晚你等我回来。”

“好,那我准备晚饭。”

“没说晚饭的事。”

“出去吃吗?要订哪家餐厅?”

“你故意绕开话题是没用的,花京院。”

别墅离便利店不远,没几步路就回到自家,承太郎跟在花京院身后进了门,甩手把门锁撞上,然后就摁住人靠在墙上亲。今天花京院不太由着他性子来,说真的,能拿舌头把樱桃玩出种种花样的家伙在接吻时没那么好对付,这一点从很久以前开始承太郎就知道了。幸好是这边的肺活量略胜一筹,他俯视气喘吁吁两颊泛红的花京院,脸上分明写着“你别反抗就不会白费这么多力气”,实在令人发指。

“哈啊……已经是第四天啦……”花京院琥珀色的眼睛和他对视,亮闪闪的,嘴上却说着无情的话:“今天就原谅你。明天继续回来太晚的话,我可还是不等你直接自己睡了。”

“不会让你睡的。”作出相当不讲理且无法反驳的发言之后,本体的力量值和替身一样是A的空条博士在低低的惊呼声中扛起总有意撩拨他心情的爱人,往楼上的卧室走。

连续四天都没机会好好碰你了,今天正好逮住还让人忍着?开什么玩笑。

★ 熟悉到每一寸的甜美身体

卧室里只留下小小的床头灯当作照明,橘黄色灯光将人的皮肤染上柔和的光晕。承太郎进来的时候,花京院正背对着门口将薄薄的羊毛衫脱下,覆盖在弧度好看的背脊上的肌肉绷紧又舒展开来,看上去如同荒野里的猎豹,一身轻易无法驯服的力与美。

听到声音,花京院回头看了看他,然后毫无迟疑地把动作进行下去,他解开牛仔裤的铜扣和拉链,这下修长的四肢都暴露在空气中了。年近而立的画家看起来比实际要年轻,又不太需要出席多么正式的场合,于是他的日常打扮,就和博士在学院里总能看到的青春时尚的大学生们差不多,走出去任谁都要猜错他的岁数。花京院典明像一棵优美挺拔的树,恣意生长成茂盛得令人叹为观止的模样——承太郎不能更喜欢的这副模样。

他的狄俄尼索斯转身,赤脚无声地踩过雪白的柔软地毯,向他伸出手。怎么?难道我这样邀请得还不够?花京院并没有说话,可是那双蜂蜜一样的眼睛里头流淌的词句,承太郎只需一眼就能读懂。他向前一步拥紧发出邀请的人,低头时薄薄的唇瓣迎上来,不设阻碍,不久前才舔过樱桃的舌尖上残留甜香。承太郎的手指揉进细软的发丝之间,然后是后颈和宛若蝶翼的肩胛骨,掌心的温度稍高,紧贴着那凸起的线条,亲吻也渐渐落到喉咙。他吸吮那块皮肤,仿佛在啜饮甘醇的美酒,悠长的虚幻的调子,在一层乳白下潺潺流过。

花京院抬起头任凭吮吸和摩挲,他的脖颈格外敏感,任何碰触都会引起下意识的瑟缩甚至反击,可承太郎是例外。他在因接吻而濡湿的嘴唇划过喉结时轻轻战栗。只是被拥抱着、被暧昧地吻着,赤裸的躯体便像在内部点起了一团火似的炙热起来,隔着一层衬衣传来承太郎平稳有力的心跳。我都已经脱了,哪有还让你好整以暇的道理,花京院有点急躁地动手拉扯起承太郎衣衫的下摆,脱掉衬衣后肌肤与肌肤再无阻隔,血脉的跳动瞬间融为了一体。

花京院多少是贪恋着骨血与魂灵都在共鸣的这瞬间。

倒在床上的时候承太郎按掉了床头灯,室内唯一的光源消失以后伸手不见五指,除视觉以外的感官理所当然地主导了身体。掌心粗糙的触感带来欲望的潮水,在胸膛与腰腹激起海浪,花京院摸到摆在床边矮柜上的润滑剂塞给承太郎,他感觉到一只手已经探入他的内裤而另一只手还在缓缓揉着乳首。他发出低低的喘息,手搭在滚烫的宽阔的那副肩膀上,无言地鼓励伏在他身上的恋人继续。

和花京院在床上的时候,承太郎不会想到任何多余的事物。这个人大抵是太懂得怎样的举止能撩拨他的心,无论是无意识的呜咽还是有意为之的调笑,表情都迷人得过头,令他没办法转移目光。十年以上的相处中,时间并没有让他习以为常,而是将花京院的模样更深地铭刻进意识,一如此时,他在一片黑暗里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躯肌肤相亲,眼前却宛如幻影般满是花京院在做爱时称得上犯规的表情。看得到的话会忍不住的,他想。

所以这样也挺好的就是了。

他的手掌包覆着紧实的臀肉,按熟知的、花京院会觉得舒服的速度与力道扩张后穴,那里被润滑剂涂得湿滑一片,手指插入抽出的动作引起一阵阵轻微的鼻音。承太郎能想象到花京院抓住床单,洁白的牙齿稍微咬住下唇,忍住呻吟的样子。他摸到平坦的腹部上凹凸不平的部分,那是曾经几乎致命的伤,多少岁月过去都不会消失的狰狞疤痕,然后他的手离开那里,握住格外纤细的腰肢两侧。承太郎的动作太过从容,愈发使花京院显得难耐,他发出微弱的鼻音,顺着承太郎的意愿抬起腰来。

结合的过程没什么难处,微微颤抖着的穴口驯服地张开着,一点一点吞没柱身。毕竟他们磨合许久,花京院早就能在任何他希望的时候顺利容纳他的尺寸。话虽如此,身下的人呼吸还是粗重急促起来,近于哽咽的声音无可抑制。当性器完全进入体内,两人同时发出了低低的叹息。花京院抬起的双腿配合地勾在他背后,随即本能便驱使着承太郎将汹涌在四肢百骸中的爱欲毫无保留地以最原始的方式倾注。

“啊……”花京院战栗着,他每次都会觉得自己快要被承太郎融化,内壁被完完全全撑开,好像身体都被填满了,而填满他的东西不断地、反复地在他体内动着,碾过脆弱的肠壁和敏感的地方。这是愉快的,模糊视线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肉体撞击的声音与粗重的呼吸及不加检点的呻吟糅合,花京院几乎被压着陷进麻质的床单里,快感太强烈,以至于高热的身躯几近瘫软。“承……承太郎……”他呼唤这个名字,毫无保留地接受更加激烈的一番攻城略地,句尾颤抖的轻哼即是催情,承太郎的吐息就在他耳畔,让他无法再听到别的任何声音。

高潮的到来一如既往冲刷遍整个身体,直到头顶。花京院用手指绞紧了床单,脑内的轰鸣盘旋不去。他喘着气,承太郎侧过头来吻他的嘴唇,纠缠他的舌头,于是他抱住了对方健壮的上身,任由他拖着这具刚射完精、疲软又敏感的躯体进入下一轮的无上欢愉。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几近迷醉,但依然心有灵犀。

他们曾是同伴,是战友,亦曾是彼此的英雄呀。他们从未起誓,便已无间亲密。

他们交付性命给对方,也交付爱给对方。

现在他们还有许多的时光。

★ 旧疾复发(讨论疯钻能否治好旧伤无果,就当作是能治好吧。)

解决了片桐安十郎之后,东方仗助觉得承太郎看起来有点心神不宁。

“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吗,承太郎先生?”高中生不太确定地开口。他实在没法猜透这个年纪比他大十多岁的外甥的心思,那副表情可不是谁都能看懂的。空条承太郎就像海岬边那些裸露的礁石,可靠的,更是锋利的,沉默着硬生生拒绝浪花和泡沫的全部柔情。

“没事。我先回去了。”绵绵的雨丝里承太郎按下帽檐遮住眼神,转身就走。仗助这时才注意到哪里违和:今天的承太郎说了太多的话。如果花京院在,交流想法的事大多都由他来完成,而承太郎是不太出声的。

“呃……这么问有点冒昧啦,”仗助心里在意,紧走几步追上承太郎,侧着头询问,“典明先生去哪里了?”

白色风衣的身影顿了一顿,随即传来照旧平稳无波的声音:“他留在酒店。几天前开始他的身体不太好,就没让他来你家参与战斗。”

“是生病了吗?还留在酒店不行吧……需要去医院看看吧?”仗助对花京院典明这个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和承太郎一起到达杜王町、找到自己那时。好看,有气质,却也像是外表温驯的野兽,暗藏起利齿与尖爪。礼貌得体又特立独行,非常善于体察他人心思,是和承太郎不同类型的帅气。非常的great——让高中生这样形容也毫不夸张。

而且,他应该是礁石不会拒绝的一只鸥鸟吧。

“是当年与DIO的战斗中留下的旧伤。有财团派了人来照顾他。”

“抱歉啦……既然是伤口,用我的替身能治好典明先生吧!请让我试一试!”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回到东方家旁边停车的空地,承太郎转头看向自告奋勇的仗助,那双和他相似又截然不同的眼睛里洋溢着诚恳和善意。

“除了你能看到的眼睑的伤痕,花京院的情况更严重。”显然并不愿意回想当初的情形,承太郎依然耐心地讲了下去:“DIO的替身几乎打穿他的腹部,那时如果伤得再深些、或者再晚一点治疗的话,他就会死在埃及。现在花京院的内脏大部分都是移植而非他身体本来的器官,疯狂钻石不确定能修复这种状况。”

仗助张了张嘴,又闭起来没再说话。他想说万一我能够治好呢,也想说请让我帮你们做些什么吧,毕竟那场差点让典明先生丧命的旅行也救了我的性命呀——可是在他看见承太郎的表情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或许因为雨天,或许因为奇妙的血缘,仗助竟能从永远收敛着情绪的男人脸上发现一丝隐痛。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懂承太郎,也不懂花京院,亦没办法对他们表达多余的言辞。

那至少,让我去看看典明先生吧。高中生鬼使神差地提出了要求,并得到了坐上车的许可。

淅淅沥沥的雨声连绵不绝,这让花京院不可抑制地想起多年前在旅行中,难得遇到的几个下雨天。那时候他们多害羞呀,总以为自己是大人了,其实不过是懵懵懂懂的孩子,什么喜欢啊,爱啊,堪堪冒出个芽,偏要小心地拿手遮着掩着的,还生怕心里装的那个人发现了蛛丝马迹。真傻。幸好还活着。要是在那时死了,不就什么都传达不到了吗?

至于为何会回忆起那些雨天,大抵是因为当初下了雨在住处待机时,曾经怀着些忧虑地希望承太郎再靠近自己一点,也是因为想想过去的事,多少能把注意力从现实的不适上面移开。真冷啊……花京院在被窝里蜷缩起身子,他知道自己现在体温过高,嘴唇和口腔里发干,脑袋里的疼痛横冲直撞,意识被搅得支离破碎。他睁不开眼睛,对过去的怀念也是乱糟糟的一团,潮湿让古旧的创口刺痒起来,自那里开始,细小的咬噬感声势浩大,顺着神经密密麻麻爬到深处。

少年时赌命战斗留下的伤,随着年龄增长,越发反馈回到身上,用时不时的病痛折磨不再有那般鲜活结实肉体的人。可要是因为这点痛苦就后悔的话,那便不是花京院典明了。

带状触手藏在被子底下,往腰上绕了好几圈压着,虽然收效甚微,但多少让旧伤稍稍好过一点。花京院估计自己的脸色不太好,因为负责看护他的护工过来看的时候,望着他的眼神里总是担忧,可他也没有余力摆出掩饰的微笑。

不甘心,不甘心被人照顾,也不甘心没去和承太郎并肩战斗,更不甘心的是自己的身体将来会常常面临着这样无力软弱的时刻,这是那些下雨天里,十七岁的花京院典明没有想过的事情。

房门被推开,白金之星的手指拂过保护着门口的法皇结界,那些水草似的翠色触手便像疲惫到极点一样渐渐消失了。承太郎笃定地走到床边坐下,拨开花京院额前浸了冷汗的乱糟糟刘海,低声说道:“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承太郎。”花京院用跟他差不多的音量回应了一句,几不可见地翘起嘴角:“怎么把仗助君也带来啦?”

显然还在好奇着刚才第一次见到的绿色替身,站在门口没进来的仗助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回过神,噔噔噔几步走到屋内:“典明先生!好久不见!听说您的伤一直没有好……您是为了我的事才大老远跑到杜王町来,我想不管怎么说都该探望一下嘛。”

“居然还要让仗助君担心,我也真是不中用。”花京院苦笑起来,看向承太郎:“明明我是来帮忙的,来了反倒麻烦你和财团的人分神照顾。”

“别在意。”承太郎试了试旁边盆里的水温,将有点烫的毛巾拧干,拉开一角被子擦拭花京院的脖颈和鬓边,不断冒冷汗留下的黏着感觉终于得以舒缓,花京院眯起眼睛。他们的动作与表情都那么自然,又那么地饱含情意。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东方仗助怎么也没法相信,承太郎会和别人如此亲昵。花京院不是能接近礁石的鸥鸟,是生长在礁石的一棵树。鸥鸟会离去,而树不会。要在这里生根发芽有多艰难呢?可是种子还是落在了温柔的缝隙里,即使经历骇人的海啸与漫长的蛰伏,依然不屈不挠地展开枝叶,并且强韧又美丽。礁石环抱它,于是它们就这样一同遥望着日升月落,沧海桑田。

空条承太郎和花京院典明,他们是相爱的呀。

是彼此尊重的恋人,是心灵相通的伴侣。是能够为了对方付出生命的,也是能够为了对方拼尽全力生存下去的。

在那之外的一切,无论是裹挟砂砾的寒风,还是长满芒草的荒芜,都可以甘之如饴。陪伴和相守坚如磐石,那些复杂的、无法言说的种种,最终都缓缓下沉积淀,化为长情,化作此刻碧绿双眼中的惜怜。

生命里得此一人,着实是莫大的幸运。仗助觉得羡慕,因为多数人大抵终生也遇不到如斯爱侣。他不禁想象,将在何时何地与自己冥冥之中命定的知音擦肩而过,对上视线,相交相识。他开始担心了,担心自己的力量无法治愈花京院典明,那会带来怎样的失望呢?少年咬着下嘴唇,默默攥紧了能够修复一切的双拳。

“按你所想的试试吧,仗助君。”一如既往,从来没有什么心思瞒得过花京院的眼睛,他努力坐起身一本正经地请求:“请试一试,我不会后悔的。不如说,错过唯一可能治好的机会,我才会后悔。”承太郎的手探进被子下面握住他的,稍微攥了攥,于是花京院用空余的那只手抚过面前英挺的眉毛和浓密的眼睫。

“我也全心全意地相信,承太郎所认同的全世界最温柔的能力呀。”

一瞬间,替身发动,不灭的钻石光芒耀眼。所有的痛苦消弭,所有的伤痕抹去,连灵魂深处的焦躁也一并安息,劳累浮上来,让肉体沉沉入眠。承太郎抱着花京院,这副完璧的身躯俨然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他把熟睡的人重新安顿好,随即俯身印下亲吻。

“谢谢。”

这几近是东方仗助收到过的最贵重的感激。

★ 无法从你身上移开的目光

怀里抱着速写本坐在一大块岩石上,被开始西沉的斜阳镀上毛茸茸的亮光,这样的花京院让人恍惚间想到高中毕业那天的午后。

承太郎从海水里站起来,习惯性地望向在海岸边等着的花京院。海风把衬衫吹得像在桅杆上扬起小小的白帆,那如桅杆般挺拔的人不知正在画些什么,被本子挡去了大半的脸。摘掉潜水镜的承太郎,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捋了一把。这一带的海底遍布礁石,不适合游泳,因此他阻止了花京院下海,独自观测海星的生态。花京院这些年来,并没有显出经历许多岁月的模样。自埃及归乡后,他虽然因重伤而体弱多病,双目里的光芒却更强韧了,又时时刻刻令人感到平和且超脱。

大抵每年的毕业季,都理所当然樱花漫天。他们领了毕业证书,和同学庆祝了高中生活的结束,巧妙地躲过对校服第二颗扣子虎视眈眈的众多姑娘……主要是承太郎的,也有人想要花京院的。离开校园,少年时光也就跟着远去,可总是毫无动摇目视前路的话,不会有太多感伤。

承太郎把帽子扣在脸上打盹,他躺在樱树底下,花京院坐在他旁边画画。他伸手就能摸到细细的一支脚踝,然后是裤腿底下的皮肤。花京院叹了口气,放下膝上的速写本,掀起他的帽子从上往下瞪着他:“承太郎。”

被叫到名字的人听得懂那隐含的不满,却全然不在乎,日光透过枝条与花的缝隙映在脸上,漾开暖意。他眯起眼,又蹭了蹭瘦得能摸出胫骨形状的小腿,激起轻微的颤抖。“承太郎!”花京院又叫了一次,这一次蕴藏了更多怒火,可这怒火在承太郎看来太柔和了。因为即使看起来在发脾气,花京院依然没有把腿挪开。

真好啊。

可以触碰你,可以听到你喊我时的声音。

“花京院。”承太郎唤了他一声,抬起眼睛,直直撞向花京院的视线。卷曲的刘海上粘着两片樱瓣,在清俊的容貌投了层薄薄的影子。细长的、颜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浅淡的双眼带了笑意,花京院知道他在想什么,握着炭笔的手绕进混血儿自然卷的黑色短发里。

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一阵悚然与庆幸一同击中了他们。

在最好的年纪遇到挚友,成为终生相守的伴侣,便再也没有什么比共度的时光更加甜美。如今花京院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这大概是回到久违的日本后最好的事。心里被某种感情注满,承太郎重新戴好泳镜,潜入水下。

纸面上已经简单勾勒出景物的线条,这里是海岸线,那里是延伸进海中的一角悬崖,海浪四平八稳,有几只海鸟正在觅食。可是又觉得不够好,觉得缺了点东西。缺了什么呢?花京院合上速写本歪过头去,身边的礁石黑黢黢,缝隙里有海潮退去后留下的水,还有水中的生命。几小团海藻浮动着,仔细看才会发现一条几近透明的极小的虾。和海藻颇有些近似的翠绿触手伸出来,在尖端触及水面时,替身的主人却改变了主意,目光重新向波光粼粼的蔚蓝色投去。

这片海域未经污染,因此才能找得到几种颇为罕见的海星。在雪白的浪花里闪过深色的弧度,他知道那是承太郎覆盖全身的黑色泳衣。于是画家的目光立刻被时隐时现的身影捉住了。

对于空条承太郎的印象,总归与海是无法割裂的。在少年时初遇后的五十日当中,花京院曾无数次在心里试着将自己最亲昵的同伴比作种种意象,他向来乐此不疲。承太郎可以是广袤无垠的森林,也可以是如同他家族胎记般的一颗星辰,然而最后与那沉默而温柔的灵魂相配的还是大海。这印象在他走上研究海洋的学者之路以后愈发鲜明,当花京院去港口送行,看到承太郎站在甲板上,或者如现在这般被海浪簇拥,就会感叹于恋人实在太适合这又宽容,又深沉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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