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后院那片假山造景的地方今天还没人去过，蓬松的雪地上一个脚印都没有，一切都显得十分安宁又寂静。凌统和陆逊站在一边，呼吸着冰冷的新鲜空气。

“这样的景色也不错呢。”陆逊走了几步，感觉雪在自己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灵机一动，“在雪地里埋伏敌人的话，就披上白色的斗篷趴在这样的雪地里，一定不会被敌军发现！”

“是呀，确实有这样的战法，不过不需要白色的斗篷，兵士配发的灰色斗篷只要裹住身体在雪里滚一圈，自然就伪装好了，不过在冬天发动的战争很少，所以需要这种战略的时候也少。”凌统附身抓起一大把雪，将它在手里握成球。

“这倒是，历史上很少有冬天发动的战事，兵士取暖和行军都很成问题。”

“恩，不止是取暖和行军，冬天交战的话，辎重上的负担也会更大。夏天草木茂盛，马草就没问题了，如果是攻城，那么还可以抢收城外的麦子，所以对比冬天，还是夏天发动攻势更有利，大概不会有多少人傻到冬天发动战争。”

“不过冬天的江面会结冰，江\东多水路，船被冻结在江面上无法行动，敌军可以骑马直接从冰面上踏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是啊……现在这世道，真是没有一刻安宁。”凌统忍不住感叹起来，战争的话题总是令人感觉沉重，所以还是谈点愉快的事情吧！“喂，陆逊，你知道下大雪一定不能错过的事情是什么吗？”

“？烧炭？”陆逊想了想，回答，结果被一个雪球打在头上。

“哈哈哈答错了！是这个！”凌统说完又抓起一把雪握成球朝陆逊投掷过去。

“哇，居然突袭，太狡猾了！”陆逊敏捷的闪过第二个雪球，也连忙抄起地上的雪握成球扔回去。

两个人就这样干脆的将战争暂时抛在一边，你来我往、兴致勃勃的掷起雪球来。

就这样不知玩闹了多久，两人都满头大汗，也不觉得冷了，气喘吁吁的直接坐在雪地上休息。

“哈哈哈哈，真好玩。”陆逊意犹未尽的在自己面前握了两个雪球叠在一起，做了一个小雪人。

“是啊，好久没这么痛快的舒展筋骨了。”凌统也觉得很开心，小时候自己有一次扔雪球太用力结果把靖康砸哭了，结果那家伙居然一直耿耿于怀，再也不跟自己一起玩雪。这么一想，就忍不住问，“陆逊，你有试过用雪球把人砸哭吗？”

“砸哭？那要用多大的力气啊。”陆逊看凌统那一脸认真的样子，有点好奇难道这个人用雪球把人砸哭过吗？

“小时候的事情啊，也就五、六岁的样子。陆逊你家算是江\东赫赫有名的大姓了，应该有不少表兄弟吧？大家一起玩的时候不是很容易出现这种事故吗？”在凌统心里这确实算是非常重大的事故，因为他从小只有靖康一个玩伴，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里他就只能拿着雪球偷偷砸别人以至于被老爹拎着烧火棍追打。

“没有过。”陆逊斩钉截铁的说。“和我比较熟识的兄弟只有陆谦和陆绩了，但家父早逝，陆谦作为庶子一直与他母亲在一起，不和我亲近。陆绩的话……我去到从祖父那里的时候他才6岁，虽然年幼，但知书达理，不喜玩乐，我又算是寄人篱下，怎么可能弄哭他啊。”

“才6岁就知书达理不喜玩乐吗？精英家族的血统真可怕。”凌统忍不住感叹。

“哈哈哈哈，陆家一直修文重于习武，如果现在叫来我所有的表兄弟，我倒是有信心把他们打哭。”陆逊爽朗的开起玩笑，当初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身披战甲，手握双剑。“在来这边之前，我和陆绩的关系一直很好，不过最近两年，大概是身处的环境不同吧，感受有了变化，所以跟他也渐渐疏远了。”

“真是辛苦你了。”

“怎么会，对于我现在的状况，不如说是乐在其中。”陆逊对着面前的小雪人轻轻一弹，那个小雪人的头就碎了，只剩一个雪球留在地上，“历朝历代，天下都是打出来的，手握兵权，才能更加主动的去影响时局变化，现在战事频繁，我弃文从武，也是顺应时代而已。”

“哦，那么说我是凑巧赶上了时代呢。”凌统咯咯的笑起来，“我以前总觉得如果我没有带兵打仗就好了，我爹也不会去世，生活一定会很轻松。现在听你这么说，又觉得，还好我是个将军，不然的话，也许战争刚爆发的时候我就已经死在乱军之中了。”

两个人不由得陷入一阵沉默，汉末朝廷腐败，军阀相争，世间丧乱久矣。对于真正的和平时期，无论凌统还是陆逊，都只是在书上读到过而已，四海一家的景象对他们来说，就如同让瞽者妄想颜色，穷尽想象也无法体会。

“哎呦！你们两个！”就在这时，一声吆喝将两人吓得一震，连忙站起身来，发现是王婶，“这么冷的天怎么就坐在地上，着凉了怎么办！快点跟我进屋去！”

王婶不停数落着凌统怎么这个岁数了还如此不懂事，更要命的是居然还带着陆逊一起胡闹。真是不像话！同时找了个笤帚用力拍打两人身上的雪，凌统面对这连珠炮一样的唠叨完全没法还嘴，一脸无奈。陆逊则是笑看凌统被当成小孩训诫的狼狈不堪。

终于将两人身上的雪扫干净，王婶这才放他俩回屋里去。

仆人已经将饭桌已经摆好了，午饭是肉丝汤面，还有一小碟咸菜和几个烧饼，热气腾腾的，原来已经到了吃饭时间，两人这才觉得肚子饿，赶快洗了手坐到了饭桌边上。

在这种大雪天气里吃汤面真是十分暖和，再加上刚刚尽情的舒活筋骨感到很痛快，两个人都风卷残云般将自己那碗汤面吃光，然后又找王厨各填了一碗。

又埋头吃完了第二碗之后，两个人才心满意足的让仆人收拾了桌椅碗筷，坐在正堂休息。

好像有点吃多了……陆逊捧着茶，觉得有点撑。因为凌统总是一副吃什么都很香的样子，所以跟他一起吃饭时总仿佛被传染了加倍的食欲，纵使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也还是会吃的停不下来。能这样肆无忌惮的玩耍然后吃东西，真痛快啊！感觉这个月都会非常的开心！

“怎么样，最近的工作还顺利吗？下午有什么安排？”凌统见陆逊神采奕奕十分开心的样子，便想如果陆逊没什么事，就邀请他下午出去逛逛，吃过晚饭再送他回去。

“啊，这个……”陆逊见凌统有意邀请自己留下，心里十分高兴，但已经在这里叨扰了大半个上午，再逗留下去恐怕不好，吕蒙老师也会责怪自己贪图玩乐的……

正在陆逊犹豫着该怎么拒绝凌统的时候，靖康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了。

“少爷，陆大人，刚刚虎威将军府吕大人的差役来报，请陆大人去正殿议事，现在马车正在外面等候。”

“咦？有说是什么事吗？”陆逊奇怪的问，去正殿？他才刚从正殿回来啊？难道是有什么突发事件？

“没说。”

“那我呢？？”凌统帮陆逊披好斗篷，问。

“没有关于您的传话。”

“那我今天就先告辞了，谢谢款待。”陆逊简单的跟凌统道别，就坐上马车离开了。

剩下凌统在门口张望一阵，便独自回屋。

到底有什么事呢？陆逊早上才刚从正殿出来，现在又突然叫去，肯定是突发事件。可现在能有什么突发事件会要陆逊那么个小小的文书官去呢？但消息不是主公传达的，而是吕蒙大人传达的，所以应该是吕蒙大人让陆逊去正殿，那么吕蒙大人应该也去了……

凌统开始拿出全副精力揣测到底是什么妨碍了他痛失一次挽留陆逊的机会。

突发事件，有吕蒙大人出席，那么应该是相当严重的事情，目前举国最严重的事情莫过于和魏国的对峙，所以应该是有战事突发。那么……

“对了！是这么回事！靖康！备车！去正殿！”凌统猛地一拍桌子，翻身去后院拿了武器和装备出来。

“少爷你去做什么啊？”待到两个人都坐上马车，靖康忍不住问，这次的事情跟凌统完全没有关系啊。

“战事突发，我是武将，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凌统摸着下巴，开始跟靖康讲他揣测的事件，“如果只是小规模的山贼来犯，那么当地驻兵就可以自行解决，但现在来吕蒙大人都召见了，那么肯定是跟曹魏有关的战事。吕蒙大人让陆逊去正殿，那就说明他希望陆逊能借这次战事得到锻炼积攒功绩，这样的话，那就肯定是陆逊会随军出征，但这是陆逊的首战，吕蒙大人那种爱操心的性格，肯定是自己出马的前提下才会放心让陆逊出战。所以总结下来，这次就是需要吕蒙大人出马的对魏战争。”

“啊……原来是这样啊。”靖康听得目瞪口呆，需要吕蒙大人出马？那看来是很严重的事态。“少爷，我头一次发现原来您这么能掐会算。”

“重点还在后面！”凌统面目严肃的继续说，“这种上战场的事，如果黄盖大人知道了，肯定会让赋闲在家的我去，但我没收到通知，由此可见黄盖大人还没收到消息，因此可以揣测，目前在正殿参与议事的应该都是鲁肃派系的人。吕蒙大人要带陆逊出战，但又不能大张旗鼓的调遣武将，那么肯定就会带同一派系的亲信武将。那么目前最有可能的人就是……”

“甘宁？”靖康迅速的领悟到了事情的关键。

“对！”提到这个名字凌统就一阵咬牙切齿，拍着大腿义愤填膺的说，“陆逊的首战为什么要让那个混蛋当先锋啊！凭什么看他出风头啊！那个混蛋一定会借机在陆逊面前显摆自己的实力！顺便提高自己在陆逊心目中的地位！真是太阴险了！我怎么能视若无睹！！！”

“……于是您就想自告奋勇的冲过去抢占先锋的位置，借机在陆大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实力顺便提高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吧？”靖康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人，这种思维能力，哪怕只是挪万分之一到正经事上，也是好的啊……为何偏偏事与愿违。

“你那是什么鄙视的表情，我这不也是为了能多积攒点功劳、努力升迁，争取早日超过甘宁嘛。”

“可是您自己都说了，甘宁肯定会出战的，再加上吕蒙大人和陆大人，难道您打算硬挤进鲁肃大人派系吗？这要是在出征过程中跟甘宁起了争执，对我们太不利了啊。”

凌统想了想，也皱起眉头，是啊，虽然和吕蒙大人私交不错，但牵扯到派系利益的时候吕蒙大人肯定会维护甘宁的，至于陆逊，他肯定优先听从吕蒙大人的意见，那样的话，万一出了问题自己岂不是只能等着吃瘪。

“那也不行！既然这是陆逊的首战！我没有理由不参加！”

“所以说这是什么鬼理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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