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无法弹出声的琴声 下

“传说中的钢琴……是什么意思？”

士郎疑惑的看着会长，对方便连忙解释了起来。

“传说这是上个世纪英国的一位著名的女钢琴师留下的钢琴，她在21岁时，被发现烧死在家中，房间遭到烧毁，房间里的其他东西和尸体都烧成了灰，只有这架钢琴完好无损，后来钢琴辗转去了很多地方，明明没有问题的琴，却没人能弹出声音。”

“……啊，谢谢您……”

士郎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钢琴的不普通，里面似乎蕴含着某种灵魂，不是恶灵，不是恶魔，而是很悲哀的，落寞的，想要等到什么的灵魂。

“士郎哥哥，你喜欢吗？伊莉雅帮你拍下来好不好？”

“这，还是算了，很贵的吧？”

士郎摸了摸伊莉雅的头，虽然他很想搞清楚这架钢琴是怎么回事，但是不买也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的话，就趁晚上没人的时候闯进来。

“诶，既然伊莉雅小姐喜欢，我就代表本会将这架钢琴送给您了，反正因为它弹不出声音，很多卖家都失去了兴趣，但是这位小哥却能弹出来，送给您当然是最好的啦。”

“嗯，那伊莉雅就收下了。”

士郎看着伊莉雅对自己狡黠的一笑，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反正这样倒确实是省了不小的麻烦。展会结束之后会长将三人送回了房间，然后晚上那架钢琴便被工作人员抬进了伊莉雅的卧室。

士郎站在钢琴面前，用手抚摸着钢琴光滑的表面，可是之前那种感觉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就像那时感觉到的仅仅只是幻觉而已，有些失落的士郎叹了口气，刚刚站起身，忽然听到了一阵细不可闻的轻叹，不是他的声音，士郎四处环顾，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抱歉……你在找我吗……？]

一个温柔的女人的声音，直接传达到了大脑，士郎一惊当初愣在了原地，那个声音竟是从自己的身体里发出的。

[你是谁？]

试着与声音进行沟通，那个女声轻轻地叹着气，她的声音轻柔的，似乎带着乞求一般，让士郎觉得伤感。

[我希望能停留在您的身体中，借用您的身体，度过我人生的最后一天。]

[那是，什么意思？]

[我……]

声音被打断了，推门而入的吉尔伽美什看着士郎呆立在原地，走上前去拍了拍对方的脸颊，轻微的疼痛唤醒了士郎的意识，头有些疼，士郎扶着额头稳住了步伐，他轻轻喘气，抬起头看见了吉尔伽美什清冷的眸子，又缓缓垂下头从他的身边走过。

“喂，杂种，干什么去？”

“晚饭……伊莉雅还没吃饭。”

士郎看起来有些虚弱，同一个身体承载两个人的灵魂，按理说是不可能的，但是士郎的身体偏偏就是不寻常的，即使这样，被迫承受钻入在此的灵魂，甚至与对方沟通，还是令他疲惫不堪。

“我给她叫了管家做饭，你就床上躺着吧。”

吉尔伽美什扯着士郎的胳膊将他扔在床上，士郎听到他这么说，便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吉尔伽美什低下身将他的鞋脱掉，然后掀开被子将士郎抱了进去，他可不想因此而失去了鲜血的供奉，做完这一切之后，吉尔伽美什走出了房间。

士郎的意识陷入了不见底的黑暗，他试图停止无法消失的坠落感，但无能为力，过了一会儿，他轻柔的落在了地面上，士郎缓缓的睁开了双眼，面前站着一位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金色的短发和明媚的眼眸，看起来非常温柔，他牵起士郎的手，温柔的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请等我回来，艾丽娅小姐。”

艾丽娅……小姐？

士郎茫然的看着他上了轮船，然后随着船缓缓驶出港口，那位男子温柔的朝自己挥着手，士郎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身上穿着一身精美的礼服裙子。

这是……什么……？

四周的景色仿佛迅速的流失，然后又像幻灯片一样浮现出了下一个场景，士郎正坐在房间里静静地弹着钢琴，温柔流畅的琴声仿佛带着最美好的思念和祝福，随着熟练跳动的指尖欢畅的回响在房间。

弹完了琴，士郎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一般动了起来，而士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景物，无法移动，双手轻轻的推开了窗子，露出了英国古老的街道。

坐在了桌子前，双手开始用羽毛在纸页上书写着相思的情话，一笔一划承载着思念与爱恋，之后将信寄了出去。士郎看着这幅身体的主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弹着琴，给自己的爱人寄信，收到回信后便开心的跳起了舞，可是这样无止尽的等待，让士郎感觉到了身体里发出的难言的孤寂。

景象从夏天变换到冬天，又从冬天转化到了夏天，四个轮回之后，终于收到了来信，男人在信上说，再过三天就会回来了，身体为此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心中孤寂的感觉也渐渐消失了。三天之后，士郎看着镜中美丽的少女精心的打扮，穿上了精致的礼裙，她在镜子前旋转着，像一只美丽的蝴蝶。

之后似乎是为了等待爱人的到来，她坐在了钢琴前，轻盈的弹奏起了乐曲，温柔的旋律在士郎的脑海中响起，士郎的身体像是快要飘起来了一般，随着少女的琴声此起彼伏，突然，门外出现了响动，少女停下了琴声，欣喜地打开了门，可是门外却站着一个蒙着脸的强盗。

少女吓了一跳，惊慌地叫着想要跑进房屋，匪徒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匕首顺着她脖颈的动脉割了下去，士郎在瞬间感到了疼痛，和血液流出身体的声音。

身体倒在了地上，然后士郎看见了蔓延的火光，少女痛苦的挣扎着，爬到了钢琴前面，满是鲜血的手，扒着钢琴光滑的表面，渐渐放松了身体。

感觉到身体开始僵硬，士郎的意识再一次陷入黑暗，但他很快感觉到陷入到黑暗的身体开始逐渐上升，士郎猛地睁开眼，一阵刺眼的亮光让他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

喘着气，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士郎，放下了手，发现伊莉雅正担心的趴在床上，看护着自己，一看到自己醒来，伊莉雅便钻入自己的怀中。

“士郎哥哥，你总算醒了，你都睡了整整一天了！”

“诶……？”

士郎转过头，发现窗外已经是夕阳西下了，柔和的阳光正透过玻璃打在地面上。

“抱歉伊莉雅……让你担心了。”

士郎揉了揉伊莉雅的头，然后起身坐了起来，身体还是有些倦怠感，但他已经感觉好多了，而此时，脑海中的声音再一次回响了起来。

[请求您，我只是想要借用一下您的身体……]

[那些梦……是你吗？]

[是的……因为您和我用着一样的身体，所以记忆变得混淆了。]

[这样……那么，你想用我的身体，做什么呢？]

[我想要再见见外面的世界，然后，再弹一遍我的钢琴。一天之后，我就会自动消失了，求您相信我……]

[……你是因为我的身体跟别人不同，才选择我的吧？]

[……是的，因为触碰钢琴的人，只有您温柔地感受到了我，接纳了我……]

[我知道了，这身体就借你用一天吧，要小心别受伤哦。]

士郎说完，便强行让自己的意识进入了睡眠，再一次睁开眼睛，士郎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转过身，看到床上的女孩儿，他笑了笑，然后朝对方轻轻点了点头，之后出了房间，士郎新奇的看着这里，然后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坐着一个金发的男子，男子长得异常俊美，士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男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从沙发上坐起身，径直走了过来，士郎温柔的朝他笑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您好，先生。”

“啧，你对那杂种做了什么？”

吉尔伽美什一皱眉，抬起了士郎的下巴，对上了他明亮温柔的眼眸。即使自己瞎了也能看出对方的不同，以士郎的意志力，被对方夺取身体的主动权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现在身体的主人换了人，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士郎主动交出了身体。

“请您别担心，先生。”

士郎温柔的眨了眨眼睛，感觉到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吉尔伽美什松开了自己的手。

“我只是借用这个身体一天，那之后，我会自动消失的。”

“……啧，那个杂种……”

吉尔伽美什一皱眉，他不能让这人领着士郎乱跑，只好交代伊莉雅让她留在家里，自己则拽着士郎出了门。两个人来到了商业街，士郎望着玲琅满目的商品，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吉尔伽美什跟在他身后，看着对方举起了一只玩具熊，放在脸边上，冲着自己笑了起来。

“……别用那家伙的脸冲着我傻笑。”

吉尔伽美什按着士郎的头，压在了自己的胸口，在对方轻灵的笑声中松开了手，士郎抬起头，眉眼间带着柔和的笑意。二人走进了饰品店，士郎看着柜台上的耳环，他的目光停留在木架上的一只金色的耳钉上，然后用手将耳钉取下，放在了掌心，吉尔伽美什从衣服里掏出钞票放在桌子上，对着店长说不用找了，然后让店长拿来了耳洞枪。

“别动。”

感觉到士郎的回头，吉尔伽美什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身体，然后用耳洞枪压在了士郎左耳的耳坠上，感觉到怀中的双肩轻轻一震，尖锐的疼痛从左耳传来，一瞬间的疼痛过后，流着血的耳垂便发麻了，吉尔伽美什迅速将耳钉扎进了耳洞里，别好，然后流着血的伤口几乎在瞬间愈合了，由于耳钉的阻碍，而留下了耳洞。

“谢谢……”

士郎回过头，金色的圆形耳钉在他的左耳上闪耀着光泽，就像自己的金发一样，吉尔伽美什轻哼一声，跟着士郎出了店铺，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吉尔伽美什带着一天没吃东西的士郎去吃了一顿豪华丰盛的晚餐，然后两个人去了影院看电影，逼真的电影效果让士郎忍不住发出惊呼，吉尔伽美什捧着爆米花，坐在他身边，简直像是看到了另一个士郎一样。

二人在电影院看了两三场电影，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天空如同泛白的鱼肚的一般，渐渐显露出光芒，漫无目的的游走在没有人烟的公园，士郎旋转着身体在寂静的小路上跳着舞步，他回过头，柔和的目光恍若天上星。

“吉尔伽美什先生，一定很喜欢士郎先生吧？”

“……嗯？”

吉尔伽美什一扬眉，似乎是听到了笑话一般，轻嗤了一声，显得不屑一顾。

“因为，您看士郎先生的眼神，很温柔啊。”

士郎笑着转过身，他的身后，被初生的阳光包裹着，像是天使的羽翼一般，温暖而耀眼。

“我该离开了呢……”

“……不再弹一次琴了吗？”

吉尔伽美什停下脚步，看着士郎轻轻摇了摇头，他将双手合十，手心里燃起了明亮的光晕，然后，渐渐消失在了士郎的胸口。

“我想给士郎先生一些答谢的礼物，也谢谢您陪了我这么久，吉尔伽美什先生……啊，对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士郎望着吉尔伽美什的眼中，有隐隐的担忧。

“吉尔伽美什先生，请您一定要好好守护士郎先生，因为我看到了士郎先生的记忆……那是，非常、非常……不好的记忆，拜托您了。”

士郎温柔的鞠躬道谢，然后起身时，士郎的周身弥漫出白色的烟雾，四散的烟雾渐渐消失在升起的阳光中，士郎的身体缓缓的倒了下来，吉尔伽美什看着士郎，走过去将他横抱在怀里，然后转身离开了公园。

意识突然清明了起来，士郎缓缓睁开了眸子，发现自己正被吉尔伽美什抱着，有些别扭，却没有挣扎。

“吉尔？”

“你这杂种，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你就不怕对方强行侵占了你的身体，不还给你吗？”

面对吉尔伽美什的责骂，士郎没有还嘴，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清晨的寒意让他不自觉往吉尔伽美什的怀里缩了缩。

“……因为是那样温柔的少女啊，即使没有等到爱人也没有丝毫的怨恨，没有占有过任何人的身体，她是在确认我跟别人不一样之后，才选择降临到我身上的，这样善良的人，不会做坏事的……”

“喂，你这杂种……”

吉尔伽美什还想教训他，却发现对方窝在自己怀里，呼吸均匀的睡了过去，只好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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