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入侵

擦干净了脸上的体液後，士郎站了起来，却因为麻木的小腿而险些摔倒，他扶著墙壁，倚在墙上，看著金发的男人提好裤子系上腰带，然後带著玩味的表情看著自己。

“作为初次的服侍，还算不赖。”

“我今天要去食堂打工的……都已经快一点了，你以为是谁的错啊？”

士郎白了一眼吉尔伽美什，完全都懒得吐槽了，将披在身上的外套递给了对方，一系列的运动让他现在浑身发烫，穿著这麽厚实的外套捂得他快要长痱子了，吉尔伽美什接过衣服直接扔在了地上，转而拉住了士郎的手。

“跟我来。”

“喂……”

不顾士郎的诧异，扯著人就出了房间，吉尔伽美什领著士郎来到了他居住的别墅，一般来说贵族的学生都是有属於自己的别墅的，只不过亚瑟不想要这麽铺张浪费才放弃了这个权利，士郎被硬拽著进了别墅的大门，管家和女仆都面无表情的鞠躬行礼，似乎对他们的主人的所作所为并无半点争议。

进了别墅的房间，一边感慨著有钱人都去死好了，一边默默的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存款，手还被吉尔伽美什紧紧攥著，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

“喂，给我准备午饭，还有他。”

对著管家说话的吉尔伽美什朝著士郎扬了扬下巴，管家示意，行礼後便离去了，四周的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工作著，似乎稍有不慎就会被眼前暴力的主人开除一样。

“过去坐。”

终於松开了手，吉尔伽美什指了指客厅的沙发，士郎哦了一声，便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比起自己宿舍的那个旧沙发，这个垫子还真是软到想在上面打滚儿。吉尔伽美什挨著士郎坐下，双手放在靠背上，翘起了二郎腿，士郎看著他皱了皱眉，这麽大爷般的坐姿倒是一点都不像贵族有修养的少爷呢。

“我说你啊，这些地方也跟亚瑟多学学吧，你也是需要和其他贵族社交的吧？”

士郎语气并不是说教，倒更像是对此有些无奈的阐述事实。

“我需要和那群杂种社交？别开玩笑了，想要的用武力夺来便可。”

吉尔伽美什的口吻并不是自信或是狂妄，而是一种事实般的肯定，只要是他想得到的，就没有例外，卫宫士郎，同样如此。

啊，真是对方的作风呢。士郎这麽想著，竟莫名的觉得安心了下来，很奇怪的感觉，他可以为了很多人很多事感觉担心，想要为了谁做些什麽，可是吉尔伽美什却如同被独立出来了一样，只要是在他的身边，士郎就觉得没有什麽可以做的，对方似乎并不需要自己做什麽，即使努力去发现，也找不到他的弱点、他的困难。你很难想象会有这样一种人，他人生的一切都是顺利又完美的，无需任何人的帮助。

“想什麽呢？”

注意到士郎短暂的失神，吉尔伽美什有些不满，明明自己就坐在这里，对方居然会走神。回过神的士郎愣了一下，眨著眸子望著吉尔伽美什红豔的眸子，如同深邃的甬道，尽头的磁石似乎永远都在吸取著，注视这双眸子的人的灵魂。

“不，没什麽……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

看到吉尔伽美什询问性的目光，士郎轻笑著挠了挠头，其实他也不能很好的表达出来。

“不、那个，怎麽说呢……”

顿了顿，士郎望著吉尔伽美什的双眸，诚恳而又认真的语气，直白的让人头脑发昏。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吉尔你这样的人，所以，你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

比起疑惑，更像是在告白，这种话怎麽听都感觉有深一层的含义在里面啊，但是士郎的眼神却单纯的让人无法多想。

“我把这当做是告白收下了，虽然是不什麽高明的台词。”

“诶……！？”

面对著理所当然把自己话语当成告白的吉尔伽美什，士郎暂时处於了死机状态，等等，他到底说了什麽让对方误会了？

“不、我不是……”

那个意思……

脱口而出的话语却被推门而入的管家打断了，丰富精美的菜品被接二连三的端了上来，士郎咽下了否决的话，同吉尔伽美什一起吃起了饭。

家政MAX的士郎虽然多少被极品的食材震慑住了，但是味道比起自己做的差多了，吃起来也就是那麽回事了，细想著今日吉尔伽美什把自己拖来拖去的，难道就是为了要跟自己吃个饭吗？士郎侧脸看著对方完美的侧脸，虽然同是男人，但就算是有点心动也不过分吧？

“虽然有足够的资本让你著迷，但你也看得太久了吧？卫宫士郎。”

吉尔伽美什侧过脸，看著士郎眨巴著大眼睛，一边含著筷子一边不住的盯著自己看，就算想不注意对方的视线都难，士郎愣了愣，耸了耸肩膀将最後一口饭扒进了嘴里。

“我吃饱了，承蒙招待。”

士郎双手合十，扭头望著放下了刀叉的吉尔伽美什，对方似乎是想说什麽，筹措的一下又似乎没什麽可说的，被士郎盯著，半响才皱了皱眉。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诶？想去的地方的话，我接下来想去练习一下剑术。”

士郎挠了挠头，他歇了这些天已经很久没向亚瑟讨教过了，一直不练习的话肯定会生疏的，士郎本就想著打工完了之後就去练习的，结果被吉尔伽美什带到了这里。

“有什麽好练的，跟一帮杂种能练出什麽？”

“真过分啊，你以为我是靠著什麽在你的脸上划了一刀啊。”

士郎指了指吉尔伽美什已经愈合的脸，他不像吉尔伽美什，生下来就拥有这样数量庞大的宝具，没有专属於自己兵器的士郎使用的都是仿制品而已，如果不让自身的武力得到提升的话，仿制品要怎麽样才能赢过真品呢？

“我跟你不一样，我承认我很笨，能得到进步唯一的方法就是不停的修炼自己而已，除此之外，我没有捷径可以走。”

“你不过是平民而已，没理由非要让自己变得更强，这不是你需要承担的责任。贵族被供养起来也不是吃干饭的，在远离战场的城市给自己找份工作，像个杂种一样好好生活不就好了麽？”

红色的眸子淡淡的瞥了一眼士郎，脱口而出的话语并不是鄙夷，只是身为贵族的他应有的想法而已，让士郎叹了口气，有些事他并不想说出口，只好沈默地用鞋底蹭了蹭地板，清澈的眸子映著斑驳的光点。

“……我想成为战士，想要消灭掉死徒，让大家可以得到属於自己的资源和土地，那样的话就不会再有饥饿和贫穷了，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任何愿望了。”

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所拥有的内心，肉体是人类的卫宫士郎，此刻只让吉尔伽美什觉得他似乎更像是被装入了其他物体的躯壳，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明明只是个躯壳而已，可他所表现出的一切都让吉尔伽美什忍不住去注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到现在，即使自己没有发觉，也的的确确是在不经意间把视线放在了士郎的身上。

“这不能算是“你的”愿望，属於自己的愿望应该是可以为自身带来利益的。”

“因为只要能帮到别人我就很开心了啊，开心不算是一种利益吗？”

望著士郎完全没有遮掩的目光，吉尔伽美什的心里难得起了一层涟漪，他所见过的杂种不是有求於他，就是害怕他，有的人眼里是欲望和贪婪，有的人眼中是恐惧与敬仰，唯独这个人，一向能看透别人眼神的自己，此刻面对这样清明透彻的目光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啧，那只是伪善而已。”

“哦……那，就算是伪善吧，反正我坚持自己想走的路就对了。”

似乎并没有想要反驳，士郎只是将心里所想的说了出来而已，他从来就没在意过别人怎麽议论他，他只是坚定的、笔直的朝著自己所向往的道路上前行而已，没有人能动摇，没有人能够干涉。无法动摇对方，甚至无法激怒对方的吉尔伽美什，第一次尝试到了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是愚蠢啊，吉尔伽美什想著，眼前的少年连死徒的真相都不知道，却抱有这样虚无的理想。

“跟我来。”

一把攥住了士郎的手腕，士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吉尔伽美什拉著出了房间，简直就像只被拴著项圈的宠物一样，心里默默吐槽的士郎还是任由对方拉扯自己上了二楼，然後吉尔伽美什带著他进了书房。房间有些发暗，窗帘都被拉上了，吉尔伽美什打开壁灯的时候，士郎才发觉到这间屋子似乎已经很久没人进来过了，所有的家具都被白布包裹著。

松开了士郎的手，吉尔伽美什走到办公桌前，掀起了上面的白布，然後从保险箱里取出了几份文件，放在了桌面上，士郎走到了书桌前面，指尖轻抚著那些装著文件的牛皮纸袋。

“打开看看吧。”

“……这些是什麽？”

“……你看了就会明白。”

吉尔伽美什扬了扬下巴，示意士郎打开文件，士郎也就没有避讳，直接将牛皮袋上的白线扯开，然後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过去。

[公元3100年

乌鲁克与不列颠的边境战事愈加频繁，亚历山大帝国的东征也已将波及到此，乌鲁克的帝王与不列颠的帝王准备进行联合……]

“……这是……”

士郎翻阅著手上的资料，这些资料里面的内容，跟他所知道的历史完全不同，在他们所学习的历史里，乌鲁克、不列颠和亚历山大是同气连枝的联合国，共同存在互相扶持了四百多年，之後出现了由异教徒所信仰的降临人世的死徒，所以人们的生活才每况愈下。

但这里写的却是三个国家互相残杀争斗，每年的死亡人数都在不断增加，随著死徒的出现，三个国家才决定联手抵御外敌，这就像是把自己所认定的事实连根拔起又重新塞进了新的种子一般，士郎望著吉尔伽美什的眼神都有些闪烁了。

“这是，真的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那些拿出来骗你们这些平民的历史才是正确的？”

吉尔伽美什冷哼一声，又将桌子上的另一份文件递给士郎，士郎放下手中的资料，接过另一包文件，然後不慌不忙的将它拆开，文件里面很多都是文图结合的资料，详细记载著关於死徒的资料，就和自己学习的差不多，但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这里记载的不是如何应对死徒的方针，而是如何制作死徒的详细解析。

士郎的眸子瞬间睁大，那些嗜血的死徒，是由人类的死尸制作的，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尸体，全部都被用来，做成了死徒的基本架构，只要有人死去，死徒就不会消失，与死徒战斗过的那些战士，最终也会变成这种东西。

“……这、这不可能……”

“哦？这可都是高机密的文件，容不得你不信。”

终於看到了士郎难得震惊的表情，吉尔伽美什简直就像是吃了蜜一样，忍不住想要看他更加崩溃和绝望的样子。

“……人类，没有理由要制作这种天敌啊。”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怎麽可能会有人制作这种会伤及自身的东西呢？这完全没有意义啊。

“没有理由？你还真是天真啊卫宫士郎。”

像是没有憋住笑一样，吉尔伽美什强忍著笑意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因为三个国家的连年战争，国家里只剩下了弱小的Caster和Assassin，Saber 和Archer的数量急剧减少，可就算是这样，三个国家却依旧彼此仇视，为了让他们能够联合起来，不致因为战争而导致灭种族的危机，当时有个人大胆的提出了[死徒]计划。”

“[死徒]计划……？”

不敢相信一般，脑海里再次回响起了那时的嘶吼声，以及领养了自己的父亲，坐在庭院里，眉眼间的落寞孤寂仿佛永远不会消散。

[自己的过错，一定要自己亲手来结果呢。]

[老爹现在也要这麽做吗？]

[啊啊……没办法了啊，毕竟英雄是有时限的……]

[既然老爹无法完成的愿望，由我来就好了嘛，消灭死徒什麽的，我来完成就好。]

“[死徒]计划……”

是老爹，是老爹制造的[过错]……

“没错，死徒计划说白了，就是制造出了强大到可以与人类作为敌人的存在，利用战场上留下的、无人管理的死尸做基础，施加黑魔法使其获得重生，重生的死徒需要人类的血肉才能得以存活，这些杂种根本就不是什麽从天而降的异教神，所以不可豁免的，三个国家相继有不少人因为死徒而死去，这时候战争才停止了，转而是联合国的成立。”

“……人类互相厮杀，和被死徒杀害……到底有什麽分别？做这些，到底有什麽意义？”

士郎的眼神看上去有些脆弱，过於坦白的真相让他的双唇微微泛白，吉尔伽美什看著他的表情，如同舔舐美味一般紧紧盯著不放，得意？倒不如说是欣赏，欣赏这种美到让他无法移开视线的表情。

“比起死徒的袭击，人类的战争死伤才是最惨重的啊……联合国刚一成立，一致对外的举措就减少了不少人的无辜牺牲，可以说，是因为有了死徒的存在，才有了现在的繁荣和昌盛啊，可是你，确定要连根消灭它们吗？”

像是在动摇著士郎一般，吉尔伽美什的声音里充满著蛊惑的意味，反问的话语一遍一遍的击打著士郎的内心，看著那双明亮的眸子微微一黯，深深呼出一口气，却又闪现出了坚定的目光。

“我要成为战士，继续走下去，不管这条路通向哪里，我都要走下去。”

完全没有被动摇，即便知道了真相，士郎的目光也没有闪现出丝毫的脆弱和退後。

“自己的路只有走下去才会知道结果，就算是虚无的理想，我也会抱著走到尽头。”

“……噗、哈哈哈哈哈……”

突然爆发的笑意让士郎吓了一跳，吉尔伽美什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已经好久没有感觉到这种令人捧腹大笑的喜悦了。

“……卫宫士郎，虽然是个不起眼的杂种，但果然是个让人愉悦的珍品啊。”

“什麽啊……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士郎瞪了吉尔伽美什一眼，看著对方站起身，走到自己身边，然後将自己搂进了怀里，脸被对方的手捧了起来，那指尖难得温柔的轻轻蹭著自己的脸颊，眯起的双眸如同毒蛇盯著猎物一般，让士郎不知所措。

“吉尔……？呜……”

被堵住了双唇，无法说出口的话语伴随著吉尔伽美什蛮横的亲吻而消失在了啧啧的水声中，交换著彼此的唾液和气味，吉尔伽美什不敢相信，自己被眼前的少年迷得神魂颠倒了，清甜的气味和矛盾的一切，都让他爱不释手。

士郎被吻得有些头晕，被同性亲吻也好，抚慰也好，竟然都没有觉得厌恶，很奇怪，不如说没有抵抗就已经是默认了对方的一切，吉尔伽美什这个人原本就闪耀的让人不得不注意，可是他偏偏又是自己最讨厌的性格，为什麽意外的就是不想拒绝他？

太奇怪了，自己竟然会变成这样，真是太奇怪了。

吉尔伽美什和士郎，同时这样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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