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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屋魔恋作品集 - 151,1

[db:作者] 2025-06-18 10:29 5hhhhh 9480 ℃

  缓缓地走着,好不容易等到赵平予抬起头来,不由得泛起喜色,指着远方的山头,对着蓝洁芸像小孩子般地喊着:「就是那儿!就是那儿!洁芸你看,平予终于……终于回到家来了。」

  「可不是吗?」

  嘴上微微一笑,蓝洁芸的注意力却不在远方山上,全放在身边的他身上。

  当真是好不容易啊!

  蓝洁芸想着。从那日离开崖底之后,赵平予就没真的开心过,连在蓝洁芸前面也只是强颜欢笑。而蓝洁芸呢?一路上她费尽心力,却也没办法将他心底的难受解去,让赵平予笑开来,只能一点一点、抽丝剥茧地,将他心头的忧郁和难受一点点拂去,还他自由。

  这体贴娇妻一路上的努力,赵平予都看在心里,但师尊说的真是不错,『有些事情可以看穿却无法跳脱』。

  赵平予虽已千百遍告诉自己,爹爹真的已赴西方极乐世界,再不会回来了,连骨灰都沉睡在那土石堆之下,永伴武夷山中的青山绿水,但心头的那股沉甸,却是怎么也舒散不开。

  偶尔强迫自己笑出声来,但光看蓝洁芸忍不住表露出来的神色,就知道这种装出来的快乐,简直比哭还要难看得多,赵平予拿自己没法,也只能这样慢慢走回玄元门去,先交代了事情再说。

  幸好当日蓝洁芸绕了一圈,虽没有发现任何路可以进去,却找着了众人原先留在洞外,未及带走的包袱。

  里头的衣裳受了一年的风吹雨打,虽已破落的不成样子,有些还生了霉,但里头的随身银两可还好端端的,省吃俭用之下,还够给付蓝洁芸和赵平予下山打理身上衣裳,以及回玄元门的路费,一路上至少不必餐风露宿,加上赵平予对她加意怜惜,这一路上至少不太难过。

  不过到了今日,她总算看到赵平予的笑容,其中没有丝毫狡伪,全是游子即将归家的喜悦,看的蓝洁芸心中涨满了甜意,一路上为鼓舞赵平予所花的心力,仿佛都在这一笑中得到了代价。

  「好高兴喔,洁芸?」

  看蓝洁芸满面欢容,赵平予不由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虽因着将要回家而乐在心头,但这一路上蓝洁芸为了他,故意不取道回吉州,直接上玄元门来,赵平予虽感她苦心,但蓝洁芸显也因此心有罫碍,一路上难露喜容,现在却是和他一般的乐在其中。

  「当然……」

  娇笑地偎入了赵平予的怀中,全然不理现在是在大白天底下的道路上头,随时可能有人看到两人的亲昵举动,仿佛她已是喜翻了心,再不愿有丝毫伪饰。

  「予弟你终于……终于笑了出来,一点做作也无,这是……这是这段日子以来,洁芸看到的头一回,怎容洁芸不喜上眉梢?」

  「对……对不起,这一路上辛苦洁芸了。」

  赵平予笑了笑,他这才发现,自己仿佛连身子都轻了不少,一时间真的心中再没什么难过了,现在的他除了飞奔上山,见过一年多不见的师父和师娘外,就只想紧紧搂住怀中的蓝洁芸,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欢喜。

  「平予现在真的很开心,不是因为就要回到家了,是因为……因为有洁芸你陪着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真的。」

  仰起了泛着光辉的俏脸,蓝洁芸正要答话,突地两人神色一整,几乎是同时听到,一阵兵刃交接的微响,随风传入了两人耳中,声音虽是不大,但听来却像是就在左近,不过里许之遥。

     ***    ***    ***    ***

  虽说是在大路上头,不过这儿并不算什么繁华地方,四周根本没什么行人,毋庸担心露艺惊人,以两人现下的功力,若尽展轻功,这里许之遥的距离,不过是几下起落罢了。

  循声找到了兵刃响起之处,赵平予和蓝洁芸不明所以,为免打草惊蛇,先躲在树丛中看情况,再决定是否出手干预。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蓝洁芸差点要叫出声来,眼前的空地上头分成了两群,一边是两女一男,车轮般围着一个青年秀士打杀。

  那秀士大约三十来岁年纪,剑眉星目、挺鼻朱唇,相貌英挺俊美非常,兼且手底极硬,虽是以一敌三的劣势,出手之间兀自攻多守少。

  不过真教蓝洁芸差点儿惊呼出声的,是正围攻那秀士的三个人,原先三人车轮般打转,她还没看清楚面貌,但仔细一瞧,这三人竟正是许久不见的郑平亚、蓝洁茵和蓝玉萍!

  若换了个性急的人,怕早就出声招呼了,但蓝洁芸向来性缓,加上三比一,纵使蓝洁茵等人武功不及,一时之间也败不下去,因此她也不必急着出手,先定下心来,看看周遭情况再说。

  仔细一看,蓝洁芸柳眉微皱,郑平亚等三人的出手大异从前,看得出来都是惊世绝学,多半是分别后的这一年奇遇不少,得高人传功,只是手上招式太过厉害,三人显是初学乍练,还体会不到其中精髓,还发挥不出招式的几成力道。

  加上显然不曾试过三人合力对敌,虽是以众敌寡,但出手间彼此杆格,反倒减弱了威力。何况中间那青年秀士双剑抡飞急旋,出手奇快,招式精妙已极、熟习而流,虽是敌众我寡,却丝毫不落下风,反倒还渐渐主导战局,慢慢扳过了局势。

  但在另外一边,局势却是大有不同,乃是六七个人围着三个老者。

  虽同样是以众凌寡,但情况和另外一边却全不一样,被围的三人一人使剑、一人使戟、另一人手中则是一柄利斧,兵刃挥动之间精光流幻,光看便知必是神兵利器。

  可围着他们的六人手中兵刃虽不算起眼,但脚下步伐轮转迅速,攻势此起彼落,显是排了个习练已久的阵形,互相弥补缺陷,攻势连绵不断,被困的三人虽有神兵利器在身,却始终难以突围而出,光只是这样守着,就已经耗尽全力了。

  仔细看清楚被困三老者手中的兵器,蓝洁芸差点看呆了眼。

  若她没有看错,三位老者手中的兵器,便是四大神器除『青龙刃』外的其余三项:『百斤定山戟』、『羽翼剑』和『七两薄斧』!

  难不成眼前这阵中被困的缚手缚脚,只能勉采守势,毫无破阵之方的三位老者,就是风云录上排名第二三四的『流云剑圣』尚光弘、『飞鸿』梁虹琦和『铁臂神』骆飞鹰吗?

  若仔细观察,蓝洁芸倒还真信了,这三人必是风云录上出名相交莫逆的三大高手,就算不看手中神兵,光看他们的出手招式,尽皆极精极妙,和郑平亚等三人所用招式如出一格,只是精准玄妙,尽得招式精髓,和郑平亚等人动手间的混乱缓慢,威力的差距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但围着他们的六人,出手之间个人武功虽和三人差了好大一截,但也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了,兼且默契十足,犹如常山蛇般首尾衔接、攻守互助,显然这阵法本身便是威力强大,加上六人习练颇久,尽得其中三昧,一时间竟困的三人无隙可乘。

  只是两方以个人而论,武功相差实在太大,若这六人的武功和三人相较下差距小上一些,现在三位前辈恐怕身上已经负伤了。

  虽说是以六敌三,但对被困的三人而言,并非就变成一比二那般简单。

  一来三人之间像是没曾练过合击之术,为免自相残杀,被困在核心时招式挥洒不出,愈打愈短,反发挥不出威力,出招时与其说意欲伤敌,不如说是小心翼翼,将注意力放在避免伤到自己人身上。

  二来那六人进退裕如,阵法运转之顺已臻化境,攻守之际首尾相连,外观看来是以六对三,实际上被困的三人每人都是一个打六个,加上自己人缚手缚脚,就有十分功力也最多发挥到四五分,自是冲不出来。

  更何况在战圈之外,还有一人低首敛目,在一旁绕着圈子,步伐或大或小、行速忽急忽缓,却是紧贴在战圈不离。

  蓝洁芸原先还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搞什么把戏,但她今日武功,已胜当初入山之时,眼力也大有增进,仔细看得片刻,已发现那人步伐间的精髓所在,他虽未出手,但每步踏下去,手中那未出鞘的长剑,都似微微变化了位置,像是随时可以踏入战圈,出手克敌。

  不想还好,一仔细推敲,蓝洁芸不由得背心发汗,那人与这阵法多半颇有关系,从他每一步踏下,蓝洁芸便发现,这人所取的位置,都是最不干扰六人阵形的位置,从那儿踏入阵中,丝毫无伤于阵形的完整。

  加上若从他所取的空位入阵,恰好都是三人露出空门的地方,若不先变招守住,等他进阵时三人绝难免负伤。只要他摆出入阵动手的款儿,三人想不变招死守都难,自然更不可能有空隙破阵了,那种无形的压力,恐怕比围着他们不住打转出招的六人,还要大得多呢!

  看来就因为有他在,这阵形的威力才能发挥个十足十,怪不得那三位前辈困在阵中,一筹莫展。

  照理来说,以寡敌众时最大的问题,一来是人少的一方,没有回气回力的空隙,而对方却可以随时地轮替暂退,让友方接住对方的反攻,养精蓄锐后再行出手,迫得人少的一方至死方休。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双方对敌宛如棋盘奕子,最重要的是通晓全局,争取主动,但若双方众寡不均,人多的一方能够抽身休息,自然更能观测全局,做出最明智的处断。

  而人少的一方却只能面对眼前的难关步步自保,无暇抽身观察全局,只能步步接招,任对方攻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这情况就好像棋盘对奕的双方,一边一次只能下一子,另一边却能一次连下数步。

  所谓『高手之争、棋高一着』,就算棋力真有差距,也不过一步之差而已,若真让对方能连下数步,除非双方的棋力真的相差太远,若两方差距不太大,任你是绝代国手,在这种劣势下怕也非败不可。

  不过这一点优势,必须建立在人多的一方有合战的默契,从开打之初就能采取主动,逼的对方只能步步接招,毫无反攻之力,否则若让人少的一方争取到主动,还能观测全局,没有默契的众人也只会变成被对方个个击破的饵食罢了。

  现在,郑平亚一方的战况就是这样,三人各自为政,攻守之间全没有一点默契,毫无轮换衔接而言,反而互相妨碍出手,对方虽只一人,但他武功较高,又夺到主动,招招逼得三人非应不可,若非郑平亚等人占了人数之利,怕早已败下阵来了。

  虽然以蓝洁芸的本心,实在不喜欢恃众凌寡,但一边是自己的妹妹,以三敌一却是节节败退,若不快救,郑平亚看来还能多撑几招,但遮拦乏力的蓝洁茵和蓝玉萍怕就要受伤。

  二来被郑平亚等人围攻的那人,衣襟开口处绣着朵白色的云彩,加上功夫又这么高明,蓝洁芸虽不认识,却也猜得到,这人多半是天门中席云堂中的重要人物,说不定就是堂主白宁枫亲临。

  以郑平亚对天门的满腹恨怒,加上蓝家和天门关系也不大好,以众敌寡之事虽不甚光明,却也是其情可悯。

  「我们出手吧,予弟。予弟?」

  推了赵平予一把,看他完全没有反应,蓝洁芸转回头来,只见赵平予目瞪口呆,看的却不是郑平亚这一方,眼睛直瞪着另一边战圈之外看似悠闲晃荡,实则镇着阵中三人退不出来的那人。

  虽说那人只似亭庑闲步,全看不出他武功深浅,但光只是在这情形之下,还能神情悠闲,喜怒不形于色,看似行动平凡,却把阵中三人的行动拿捏的恰到好处,绝不留一丝突破的空间,这人恐怕绝不弱于另一边的青年秀士。

  加上他和那六人衣襟之上绣的一朵黑云,模样像是正被风刮着走一般,显是天门阴风堂中高手,蓝洁芸不由得猜想,这人恐怕就是阴风堂的堂主阴京常了。

  虽说阴京常行事沉潜低调,在外头声名不显,但蓝家和天门向来不睦,蓝洁芸对天门之中的高手,虽不能说是如数家珍,却也是知其大概。

  天门的三风二云五大堂主,再加上五堂主之师,也就是天门门主的『一柱擎天』杨干、副门主杨巨初,号称天门七大高手,武功上均有独到造诣。

  其中白宁枫年纪虽最轻,但天资过人,算得上后来居上,武功在七大高手之中可排第三,仅次于门主杨干和副门主杨巨初之后。

  而阴京常呢?虽说其人武功较弱,以武而论在七人中最末,但在训练弟子部属方面,却有独到之处。

  若面前此人真是阴京常,那困着风云录三大高手的,必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阴风六识』,虽说武功尚不及阴京常,但朝夕相处,默契却是十足十,兼且排着阴京常亲授千锤百炼的阵法,攻守兼资之下,也怪不得尚光弘等人一时之间难以脱出了。

  「予弟?」

  又问了一声,连蓝洁芸也不由得心生疑惑。

  就算赵平予当真看出了面前数人的不平凡,但蓝洁茵等人已趋败阵,若要出手救人非快不可,真不知他在等什么?

  「是……是我师尊……」

  吞了一口口水,赵平予声音发颤,好不容易才说出了口来。

  举目一望,却怎么也看不到半个类似元真子的身影,蓝洁芸正想发问,突地涌起了一个念头,赵平予口中所说的师尊怕不是元真子,而是当年为他续命的高人,那令他尊敬有加的神秘人物。

  若此人竟是天门中人,甚至还是两大堂主之一,就怪不得赵平予会如此踟蹰不进了。

  「是……是那位……」

  连声音都发着颤声,蓝洁芸心中激荡难遏,若赵平予的师尊真是天门中人,别说出手帮颇有夙怨的郑平亚了,说不定还有可能转来对付她呢!

  虽说她清楚赵平予重情义的性子,知道他心中虽是挣扎正殷,不知要帮师兄还是师尊,不过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出手对付郑平亚,最多是躲着观其风色,等事情结束后再装没事人般地离开。

  可眼前蓝洁茵等人已是步步败退,再撑不下去了,蓝洁芸当真是心急如焚,偏又不愿抵触他的想法,可也真难呢!

  「右……右边战圈外巡着的……」

  咬了咬牙,赵平予从衣上撕下了一块,快手快脚地蒙住了脸孔,只露出了眼睛。情急之下,他也只想得到这个方法,若要瞒着自己身份,既不让师尊发觉是自己,又要出手帮郑平亚的忙,怕也只有这一招了。

  虽说相隔十年,又是从幼童长成成人,面目变化最大的一段时间,师尊未必能一眼看穿是自己,但无论如何,赵平予也不愿明目张胆地和对自己有续命之恩的师尊动手,如果出声招呼,识得自己声音的郑平亚该当不会误会才是。

  一声呼啸,两人同时出手,身形到处已穿入郑平亚这边的战阵,正恰到好处地挡下了那青年秀士右手剑连环进招,向腿上轻伤倒地的蓝玉萍下手的三击;而被那青年左手剑迫在外围的郑平亚和蓝洁茵,至此才算稍稍松了口气。

  「二师兄,是我,平予。我和洁芸先挡着他,你们依序进招,千万别自乱阵脚。」

  看到蒙面人和蓝洁芸双双从天而降,和那中年秀士展开激战,好不容易缓了手的郑平亚微微一惊,待得听到来援者竟是许久不见的赵平予时,心中也真不知是喜是怒。

  深吸了一口气,手腕一振,仿佛要把才才只有挨打份儿的气全发出来似的,郑平亚寻瑕抵隙,招招击向那秀士要害。

  这一下可完全不同了,一来赵平予和蓝洁芸默契较佳,吃了亏的郑平亚也发觉了问题所在,出手招式虽是杀气十足,仿若怒火中烧,但下手之际却是小心谨慎,尽量不阻扰到赵平予等人的出手。

  再说剧斗之后,那秀士武功再高,以一敌三,虽占着优势,但身体的疲累程度却是远在对方任何一人之上,何况对手又增了生力军,兼且眼光高明、默契十足,举手投足间招式虽不如郑平亚等人巧妙,配合上却要好得太多,全没方才那般破绽处处,一时间逼的他只能采取守势。

  看那秀士没两下便落在下风,另一边战圈外的那人一声冷哼,声震全场,将这边所有人的眼光全吸了过去,只见他长剑出鞘,脚下连走数步,转眼间已穿入阵中,手中长剑犹如化成了一条墨龙,剑身虽是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但在他连环三剑之下,却攻的三人登时手忙脚乱。

  虽说他貌不惊人,在赵平予眼中,出手之间功力也逊于这边的青年秀士,但他出手却是巧妙已极,正契合着三人出手挡格的空隙,才出三招三人已是败象连连,纵有神兵利器在手,却是再战不下去了。

  也不知他脚下的步子是怎么走的,明明阵形没什么空隙,但三招一过,他竟又踏出了阵外。

  「在下阴京常,忝任天门阴风堂主。」

  将手中黑沉沉的长剑收入鞘中,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他身边的六人也同时停了手,只是聚精会神地监视着阵中三人。

  而另一边的战局呢?看到阴京常才一出手,三击虽是未中,却已令阵中三人手忙脚乱,更难抵挡,一见便知若他真下杀手,阵中三人恐已难全身而退,也只好暂时停下手来。

  「这位是敝师弟,席云堂主白宁枫。」

  微微顿了一下,阴京常双拳一抱,向阵中三人一揖,眼光却随即转到了赵平予身上:「这一回晚辈并不想和各位分出生死,不如双方罢手如何?还请尚前辈示下。」

  知道若再打下去,就算郑平亚那边当真能解决掉白宁枫,大杀天门气焰,但自己这边三人恐怕也要负上不轻的伤,权衡轻重之下,『流云剑圣』尚光弘与身边的『飞鸿』梁虹琦及『铁臂神』骆飞鹰交换了个眼色,见他们也微微点头,这一架恐怕是打不下去了。

  若真能伤得风云录中名列前茅的他们三人,天门的声威只会更盛,就算用白宁枫的性命来换,对天门也有利的多,阴京常此时喊停手,说实在话也蛮算为自己这边设想的。

  「那么好……我们就此罢手吧!」

  「这样最好了。」

  阴京常淡淡一笑,挥了挥手,阴风六识立刻便退到了他身边,却仍是专注地盯着尚光弘等人,防着他们趁机出手,毫无松懈之态。

  另一边的白宁枫抹了抹汗,虽难免不满之色,但却还是乖乖地走了过来,站到阴京常身边。

  「日后若有机会,晚辈再向三位前辈请益。十年不见,家师也颇希望能和三位前辈相聚,若三位前辈光临天门,家师必扫榻以待。请!」

  看阴京常等人走远了,赵平予微带茫然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直到一只纤细的柔荑,轻轻地覆到了自己的手上,这才回过神来,取下了蒙面巾和郑平亚等人招呼。

  看到赵平予的脸,也不知为何,郑平亚竟摆出一副不认识的表情。

  「你……你是赵师弟?」

  「是啊!」

  顾不得向另外那三位前辈致意,赵平予眉头微皱,这二师兄是怎么搞的?才分别近年,竟连自己也不认识了?

  虽说从方才看他们出手,赵平予也猜得出来,郑平亚武功之所以突飞猛晋,必是巧合之下受眼前这几位前辈青眼相加,传授武艺,以他出手的剑法来看,郑平亚多半还改投了『流云剑圣』尚光弘门下。

  若郑平亚未禀告元真子便改投他师,这可是武林中的大忌,不过以郑平亚报仇心切,其实此事也难归责于他。但若因此连同门都不认得,可就太过份了。

  「洁芸小姐,真的……真的是赵师弟吗?」

  「没错,这可是千真万确。」

  笑了笑,在赵平予的手上轻捏了一把,蓝洁芸嘴角浮起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其实她也看得出来,这一年来赵平予的容貌的确『大有长进』了,原本覆在脸上的麻子瘢痕落下不少,虽仍有残迹,但已不像之前那般形容丑恶,不过崖下没有镜子,赵平予也难看到自己的脸,因此连他都不知自己有此变化。

  「而且还是洁芸的夫君,还请郑少侠指教。」

  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非新投的师父在旁,蓝洁茵一句『癞蛤蟆吃天鹅肉』差点就跑出口来了,不过看蓝洁芸和赵平予神态亲蜜地站在一起,完全没什么不自然的样儿,郑平亚和蓝洁茵、蓝玉萍就算不想相信也没有办法了,这小子真不知走了什么好运,竟得了如此美貌的娇妻。

  看赵平予眉头微皱,显然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儿,蓝洁芸微微一笑,附在他的耳边,将他面容的变化告诉了他。在此同时,郑平亚也顺便将赵平予等人的来历向师父解释了一遍。

  「既曾有同门之谊,平亚你也该客气点。」

  那看似『流云剑圣』尚光弘的老者收起手中的羽翼剑,回了赵平予一礼。

  「我们正要上玄元门找元真子道长,还请赵少侠带路。」

  一边走在山路上头,一边随意攀谈,两边各自都把对方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弄得清楚了。

  原来当日飞奔离开山洞之后,郑平亚一时间像无头蚂蚁般乱闯,等到后头的蓝洁茵终于跟上来的当儿,两人已在林中迷了路。

  等到他们乱走乱撞,恰好和哭的梨花带雨的蓝玉萍遇上时,想找回原路却已找不到了,不知不觉间竟撞入了另一个山洞。

  也不知是郑平亚等人交了什么好运,竟恰到好处地遇上了『流云剑圣』尚光弘、『飞鸿』梁虹琦和『铁臂神』骆飞鹰在里头练功,竟蒙三大高手青眼相加,收做了徒儿。

  至于尚光弘等人为何会在此出现呢?这原因大出郑平亚等人原先的预料。

  原来自当年风云会后,自视甚高的三人发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原本无名的幻影邪尊,竟能击败三人从神兵利器中得到的高妙武功,夺了风云录的魁首。

  加上天门的杨干排名虽弱于三人,但也只是一时败退而已,若论真实武功,实不在三人之下,尤其他有天门的庞大势力撑腰,更不必卖三人的帐。

  知道武功是必须不断进步的事业,加上风云会之后,他们三人拥有神器的消息不径而走,虽说以三人的武功才智,也不怕他人的明暗手段巧取豪夺,但前有幻影邪尊威震江湖、后有杨干势力昂扬的刺激,让三人再不敢偷懒。

  每年的这个时候,他们总会排除万难,秘密地在以天门的实力都未必探测得到的偏僻武夷山中切磋武学,没想到因缘际会之下,竟各自收了个徒弟。

  此次尚光弘等人来到此处,一来是为了和元真子说清楚,郑平亚改投尚光弘门下之事。

  二来也是因为探得天门的两大堂主,阴京常和白宁枫为了到位于建康的天门分堂,与其余三位堂主会合,护送一件分堂新得的异宝『芸萝花』回总堂,将会路过此处,正好在此出手截击,想一举打掉天门如日中天的声威。

  原先尚光弘等人的计划周详,以老练的三人对付武功较弱的阴京常和他的随从,应能一举得胜,尽歼七人;而郑平亚等人则对上白宁枫一人,以三敌一至少也占得上优势。

  没想到事与愿违,阴京常等人武功虽较弱,但竟连走在路上都是戒心不去,想伏击都没有办法,阵法一排起来,一时间却困的三人一筹莫展。

  而白宁枫的武功也远超他们预料,一对三还能抢到主动,逼的新学乍练的郑平亚三人破绽连连、节节败退,若非赵平予等人及时来援,他们差点就要在此马失前蹄。

  不过也因为此战,郑平亚原本急燥的心也醒了一醒,天门的实力远超他的想像,若要复仇真得从长计议。

  也因此他此来除了要向元真子禀明之外,还要将元真子拉出山门,参与郑平亚的复仇之事。以尚光弘、梁虹琦和骆飞鹰身为风云录绝代高手的名望,加上玄元门的后助,或还可影响武林中几个名门正派,一旦拉到自己这方的门派多了,要复当年之仇,尽歼天门也比较有把握。

     ***    ***    ***    ***

  走进了玄元门的大厅,才一见到元真子,赵平予就忍不住跪了下来,泪水盈眶。

  大概是因为想念这几个失去音讯的弟子吧?虽才一年多不见,但元真子看来却憔悴了不少,竟好像老了十年一般。

  乍见到赵平予的脸时,一时虽也没认出来,但元真子向来蛮喜欢这徒弟,可不像郑平亚那样能不见就不见,赵平予虽是形容变了不少,但轮廓却没有变,给元真子一见便认了出来。

  才一看到他和郑平亚进来,元真子浑身一震,竟禁不住的老泪纵横起来,连身边的玉真子也是美目含泪,忙不迭地奔向他们,仿佛期待他们回来的这一天,已期待了许久一般。

  「师父……」

  「好孩子,你可终于回来了。」

  冲向前来,颇想伸手扶起赵平予,但眼见『流云剑圣』尚光弘、『飞鸿』梁虹琦和『铁臂神』骆飞鹰三大高手进来,元真子乃知礼之人,也得先行招呼。

  「不知三位前辈以及蓝家几位姑娘驾临,元真未及远迎,还请恕罪。平予,你先起来吧!帮着你师娘和绛雪招呼客人,别光跪在那儿了。平亚,你也别光躲在客人后头,快出来吧!」

  待得各人就座已毕,几句客气话带过,听尚光弘说到已收了郑平亚为徒,特来通知元真子此事,元真子轻吁了一口气,就这样失去一个弟子,虽难免难过,但其实他也知道,郑平亚一心复仇,另投明师,学习更上一层楼的武艺,这种事其实并不奇怪。

  与其说难受,还不如说他正为郑平亚感到幸运,毕竟以本门的武功,行走江湖足矣,要和天门相抗,却是颇有不足。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平亚为了复仇而努力,也是应有之义,元真也不好阻止。平亚,从今开始你就是尚前辈的徒弟了,要好好努力,莫负了尚前辈的悉心教导,知道吗?」

  「是,徒儿……平亚知道。」

  才看到元真子转过头来,连发问都还来不及,赵平予已跪了下来。

  「师父……平予有事瞒着师父,特来……特来请罪……」

  「什么事?慢慢说出来吧!」

  眉头微微皱起,元真子心中不禁有些黯然,杜平殷生死未明,郑平亚又改投他人,自己现在只剩下赵平予这徒弟可以依靠。他倒是信得过赵平予的作风和沉稳,以他向来的性格和头脑,绝难为人所惑,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什么败坏门风的事情来,但看他才一入门,竟就下跪请罪,心中也不禁忐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

  「徒儿……」

  咬了咬唇,赵平予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徒儿原姓邵,先父就是『铁掌归元』邵华中,是为了寻找先父下落,才投入玄元门下。请师父责罚徒儿隐瞒之罪。」

  「什么?是……是真的吗?」

  听的他差点儿跳起来,连身边的玉真子也是吓了一大跳的表情,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赵平予竟就是邵华中的独子。

  元真子虽听说过邵华中有一子单名予,却以为邵华中武功既高,其子武功必也不弱,却没想到竟会是赵平予这般一点武功都不会的人。

  「是……」

  赵平予闭上眼睛,眼角的泪忍着不肯流出来:「这次平予入武夷山,找到了先父和师兄的下落。先父和师兄堕崖之后吴越同舟,彼此怨仇已解,特命平予回山之后向师父禀明……」

  「胡说!」

  虽说已脱离了玄元门,但郑平亚和杜平殷十几年的师兄弟,关心之情溢于言表,愈听愈火。

  「正邪不两立,大师兄虽和邵华中一同落崖,但他向来分得清正邪是非,怎会和邵华中一丘之貉,解除怨仇?分明是你寻到大师兄之后,和邵华中同谋害死师兄,还要巧言搪塞!」

  「别胡说了,平亚!快向赵少侠道歉!」

  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出言制止郑平亚的不是元真子也不是赵平予,而是一直旁观的尚光弘。

  只见他气的脸红红的,仿佛这句话伤到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师……师父……」

  听的整个人都呆了,但郑平亚倒服这新拜的师父,只得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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