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生Paro。

推薦BGM "Taken by the Sea," Darren Hayes

他生來就莫名其妙地比其他人多了一段無法輕易忘懷的記憶。

活在叫做「巨人」的怪物肆虐的殘酷世界的記憶。

從他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他做的夢都充滿令人作噁的血腥味、屍體、巨大又顯得荒涼的高牆，然後他驚醒後便再也無法安然入眠。

被長年失眠深深困擾著，使得他常站在窗邊默默地往下看著那顯得渺小的景色，想著，該不該把窗推開然後假裝失足掉下去？

那年，他才七歲。

第一次跟別人訴說這個記憶的時候，從母親漠然的表情中，他敏銳地察覺，如果不假裝這只是他莫名的妄想，他會被當作瘋子看待。

於是，他學會了沈默，一切變得是不能說的秘密。

進入青春期的他也不是不曾怨懟過，他像困獸一般用各種方式怨恨著、放縱著、麻痹著。

那些片段的回憶仍讓他在飛雪中裸身，一層一層綿密細緻地把他裹住了，不讓他走。

他的荒唐往往只是徒勞無功的掙扎⋯⋯從酒精中、各種藥物中清醒的那一瞬間，所有內疚感就都回來了。

不是沒有見到來自過去記憶的人，他們的存在像是證明他的那段記憶，那個地方真的曾經存在過，卻又諷刺地反駁著⋯⋯沒有一個人記得。

看著他不管是陌生眼神或是表現出茫然的表情，他知道了一個十分殘酷的事實，他是這段記憶的唯一背負者。

所以，對他來說，再見到艾倫 耶格爾，是驚喜，同時也是驚嚇。

他記得，那年他十八歲。

一個還包著尿布、明顯就是跟家人走失的小屁孩，竟然有著一雙淡金色的美麗大眼，那圓圓的臉龐上，五官熟悉到他想當場痛哭的地步。

只消那一眼，就讓他從醉生夢死中猛然醒來了。

那瞬間，自己自甘墮落所致的不足跟不堪像是一道火辣辣的巴掌，痛得讓他活了過來。

他意識到，背負這記憶，應該是種懲罰。

記憶中未完的責任一直提醒著他的失職，不配擁有現世的安穩。

原來如此。

這孩子不要記得比較好吧？

他硬生生地忍住了，不敢走上前。

『可是，那是艾倫！』他的腦海出現了這句，這讓他原本要轉向的腳步一頓。

像鬼使神差一樣，他回過了頭，然後，發現自己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待在原地的棕髮孩子圓睜著那雙金色的大眼，求救般地盯著自己瞧。

眨一眨，似乎就要掉下水珠。

明顯是跟親人走散了。

利威爾呼吸一窒，終於走了過去。

怕這孩子被人拐走，他在公園裡陪著這孩子玩耍一整個下午，直到艾倫今世的母親急忙趕來。

道別時，他曾經以為緣盡於此。

他刻意記住了孩子天真無邪的笑，那眼那眉，想著......不愧是他前世的希望，今世竟然還能成為他的陽光。

艾倫已經跟他都在同一個世界，呼吸一樣的空氣。

滿足地，他終於跨步走向了他的未來⋯⋯他選擇完成了大學學業，還完成了教程，考進了高中當起正式的老師。

哪知道當他當上了高中老師沒幾年，就在點名簿上再度看見了那個名字。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喜還該悲傷，但是，他還是勉力地維持自己的面無表情，喊了那個名字。

應聲的少年看向自己的表情有點害羞，就像一個靦腆的學生。

五官已經更接近記憶中的艾倫，利威爾要是沒有緊抓住講台邊緣，他可能會當場失態。

艾倫很明顯地並不記得。

所以，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

一靠近艾倫，他忍不住胸口一陣震動，原本灰黑色的世界好似染上了色彩、溫暖。

不行，他的內心發出刺耳的警告，那不是自己該干預的人生。

他不過是一抹被困在過去的孤魂野鬼。

應該是沒有記憶的艾倫卻讓他像飛蛾撲火一般，貪婪地期待著每一次的見面，每一次步入教室的課堂都讓他雀躍不已。

他的靈魂仿佛終於再次想起怎麼呼吸。

怎麼才是活著。

他慌了，他不是應該待在地獄裡面贖罪嗎？

況且，兩人之間身分上的差距，師生的關係讓他倆連做普通朋友都是奢侈。

想害他被同班同學孤立嗎？

他懊惱地踹了牆壁一腳，警告自己不可以給艾倫特殊待遇。

他明知道只要退一步，腳下便是不復的深淵。

他對艾倫的情感，複雜得連他都理不清。

什麼都是卻又什麼都不是。

更別說自己是一廂情願給予！然後在艾倫的道謝中感到一絲絲的⋯⋯快樂。

他盡其所能地教導、關心時，只有自己還想著那地牢裡的第一次正式會面，只有自己還想著那一個月在古堡裡相處的種種⋯⋯

他笑自己的荒謬，覺得自己早該在長年失眠中，摔得粉身碎骨。

終於，在學期結束那一天，是解脫，也是難過，他狼狽地逃了。

買了一堆酒，回到自己宿舍一個人喝，一口一口把苦澀吞下肚去。

他已經三十多歲了，卻一點進步也沒有。

白天，他裝作一正常人的樣子，夜晚，他仍困在自己的那一段前世今生的夢裡，難道還妄想要把自己無辜的學生拖入嗎？

清醒點！『那個』艾倫 耶格爾，他曾經的戀人，已經不在了。

壓抑不住，像緊繃的弦，只要輕輕一撥便可能全面崩盤。

也許，他該辭職啊！

他根本沒辦法再多維持一天撲克牌般的表情。

他迷糊地想著，他根本就已經失去了當老師的資格了。

只有自己一個人懷抱著這樣濃烈的感情，真的太痛苦了！

他咽下了那些液體，暗暗希望酒精能徹底沖刷掉他所有記憶。

再醒來時，卻發現自己魂牽夢繫的人在自己的面前，那少年的臉靠得好近，甚至可以看到他的眼睫毛在眨眼的動作裡上下晃動⋯⋯在浴室昏黃的燈光下，他的視野顯得狹窄，一切都不真切了起來。

似乎有熱水灑在身上，不過，他只覺得冷。

他想他什麼都不曾擁有，所以，就算是幻覺，這個世界施捨給他不過是一點點麵包碎片，饑餓如他也只能不知廉恥地吞下了。

他仰起頭，主動吻了那叫他瘋狂的嘴。

這幻覺好真實，恍惚一下，被酒精漲滿的腦袋卻因為太過舒服而停止運作。

浴缸壁上的水珠一顆顆，映著一幕幕的前世跟今生，好像一下子把他包圍了起來。

然後⋯⋯感覺到有東西精神奕奕地頂著自己的大腿，他愣住，這幻覺還真是符合艾倫的年齡設定。

色情狂的小鬼頭！

真可愛！

於是，他歪著頭壞笑著問幻覺說想上我嗎？

少年紅著臉說是。

真是誠實。

好啊，就讓你上。他抱著少年還不太寬闊的臂膀，嘻嘻笑笑地說。

⋯⋯

直到他被人壓在浴缸裡，腰被一雙手用能抓出紫青的力道緊抓著，他依舊把少年當成虛無飄渺的存在。

這一切不過是他慾求不滿的春夢⋯⋯荒謬至極。

那種正被人從後面往死裡操，久未使用的後穴被滿滿塞住的感覺，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內壁緊緊貼著那炙熱的陽具，似乎可以勾繪出那年輕的傢伙，精神奕奕的形狀。

他忍不住扭著腰，緊緊抓著浴缸的邊緣，像是溺水的人試圖抓住一片浮木一樣。

「老師。」

他聽到那個聲音，從他的背後，那屬於少年還沒完全變聲的沙啞。

一點緩衝的作用也沒有，初嚐人事的少年完全不顧他的處境，兀自撞著他的臀。

他的膝蓋因此一直嗑在浴缸底盤上疼得要死。

好疼，疼到不行，卻讓他感覺活了回來。

「老師的裡面，好舒服。」

是嗎？

可是他好難受，沒吃任何東西就灌了酒。

外加後頭被捅得疼，胃裡面火辣辣的感覺讓他不禁呻吟了起來。

「老師，舒服嗎？」少年一邊動著腰，一邊汲汲地問著。

被搬弄得好痛苦，一直想把胃裡面翻滾的噁心感壓下去，但是，真的憋不住了。

「想⋯⋯」他終於說。

「什麼？」

「想吐⋯⋯」

語畢，他一張開是嘴就什麼都壓抑不住，哇拉拉地吐了出來。

感覺自己的手似乎被拉住，他才沒有整個人栽在自己的嘔吐物上，不過，他也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兩眼一翻，不省人事。

再醒過來的時候，利威爾知道被窩下的自己是全身赤裸，卻異常清爽⋯⋯鼻間充滿藥草肥皂的淡淡香氣，這是他購置了一打，放在浴室裡面，這是他每天都會聞的味道，當然知道。

但是，他喝了酒，而且他記得他絕對是喝醉了，怎麼可能自己去洗澡？

最異常的是，硬是有一對細細的手臂緊緊地圈在他的腰上，還有一股非常有規律的吸呼聲，就一陣陣吹在他的脖子後方。

不會吧？

他深吸一口氣，轉過頭，看到一張仍在熟睡的年輕面孔，那張五官就算化成灰他也認得。

棕色的一撮瀏海掉落在那張天使一般的臉龐前面，高挺的鼻子跟微張的嘴唇⋯⋯

他還知道那緊閉的眼皮之下，有雙美麗的淡金色眼瞳。

不是幻覺嗎？

心臟瞬間咯噹一聲，像是有什麼崩落了。

他狠狠咬了下嘴唇，痛覺提醒了他是處在現實。

竟然真的是艾倫，而且，就被子外顯露的肌膚來推測，這個未成年的少年肯定也是一絲不掛。

利威爾全身顫抖了起來，忍著恐懼，夾了一下自己的雙臀，私處立刻傳來的異樣感，表示他真的做了⋯⋯

他竟然誘惑了一個未成年上了他。

搞什麼啊！？利威爾你瘋了嗎！？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出現了可怕的景象⋯⋯

那張未來會越來越帥氣的臉，在眾人的指摘下，出現後悔莫及的表情。

利威爾覺得他的腳下開了一個大洞，然後，他就這樣直直地掉入無盡的黑暗。

這個世界不會接受三十多歲的老師跟一個未成年少年的同性愛情，就如同他們那悲慘的前世。

他清楚明白知道這個世界，即使沒有巨人肆虐，反而更加壓抑且殘酷。

年齡的差距，身份的差距，應遵守的倫理道德⋯⋯

即使不記得細節，他踰越了所有可能的界線。

全身都在顫抖著，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快離開吧！利威爾！

也許，多年以後，他還能受邀到一場婚禮上，被拱著上台說著言不由衷的恭喜。

那是另一種形式的世界末日，但至少在地獄裡受苦的只有自己。

趁著少年還在熟睡的時候，他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忍著宿醉跟屁股那邊傳來的疼痛，他胡亂套上了衣服就逃離了犯罪的現場。

遞出申請到離島任教，大概是太缺人，幾乎是隔天他就收到通過的電子信件。

利威爾沒有半點猶豫，隨便收拾了東西就離開了。

被派駐離島，就是過著每天都看著海的日子。

對常人來說，閒得叫人發慌。

然而，對利威爾來說也不過是一晃眼，時間流逝得很快。

已經忘記過了多久，每天就是看著太陽上升然後沒入地平線。

（更或者，他的沙漏就靜止在那個已經消逝的過去，連歷史都沒有紀錄的那一段。）

連學校裡唯一的老工友都嘖嘖稱奇，說他原本以為自己只待得了一個月，這邊很多新調來的老師都熬不下去。

因為這裡實在太鳥不生蛋，連船班只有每天早上從本島來的一艘小船，跟下午準時離開小島的船隻，都是同一艘。

雖然薪水有加給，但是，沒有網路，全島只有公所的一支電話能打回本島聯絡。

很多年輕人根本熬不了這種遠離塵囂的無聊，連一絲消遣都沒有的荒蕪。

眾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孤獨，反是帶給他最想要的平靜。

他養成了一個習慣，沒有課的日子，他會在島上唯一一片小沙灘上躺平，默默地閉上眼。

在從來沒有平息過的海風中，他攏住自己外套，默默地讓海潮聲把整個腦袋填滿。

他一向對外稱這行為是他在思考人生意義，學校裡的老工友則戲稱他在風乾自己，然後遞給他一大桶飲用水：「老師已經夠小隻了，再失水就會縮得更小，記得多喝水。」

他只有頜首謝謝這個淳樸老人的熱情。

海灘上通常只有他一個人，他總是會想起艾倫，跟他那時的誓言。

『當一切都結束後，我們一起去看海吧！』少年當時說這句話的語氣，充滿著希望，閃耀著，音調高昂跟轉折一點一滴都刻在腦海裡。

但，那是前世未曾完成的約定，他們倆在可能完成之前就已經全部終結在人類的手裡。

利威爾閉上眼，就可以看到那一片血紅色的天空，還有，在地上掙扎著要牽住他的那雙手，如此溫柔。

張開眼回到現世，利威爾的眼前，是前世的自己從未看過的景色。

第一次看到時，利威爾是驚嘆於海洋的遼闊，完全沒有盡頭。

比起來，自己就像是孤島一樣，隨時可能會被海潮淹沒。

感覺自己的存在瞬間變得太過渺小。

在一波波的海浪中，困擾自己的血腥味漸漸淡去了。

海風也掏空一切的淚水，只剩下深深的遺憾。

既然只有他記得，那就讓他抱著記憶中的瘋狂，沈默地死去吧！

不小心褻瀆艾倫的罪，他默默地懺悔。

但願他如此自願的消失，希望已經把傷害控制到最低。

利威爾都是赤裸著腳，感覺沙粒在捲曲的腳趾間互相磨擦，也磨平了所以的銳角跟他反抗的力氣。

知道四周通常都沒有人存在，只有一望無際的海平面。

利威爾常常一待，就是從太陽升起直到夕陽快要落下。

這一天，如同往常一樣，利威爾倒臥在沙灘上，閉著眼，感覺海浪跟海風吹拂。

從頭到腳都沾滿了海沙，但是他並不在意，一心一意地回憶著艾倫那雙美麗的大眼。

一直都想要艾倫待在身邊，他沒辦法否認這點。

即使他不只一次懷疑那孩子不過是因為跌倒了，而，會選擇他也只不過剛好在身邊，一個方便且暫時的庇護所。

不敢問，怕一問出口就是捅破了那層欲蓋彌彰的偽裝，活在刀口上的日子麻痹了他們兩個，利威爾也只能強迫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前。

直到互相舔傷口的日子終於迎來了終結。

想起了許久之前那最後的一瞬間，艾倫試圖要把已經破破爛爛的自己抱進懷裏，美麗又勇敢的孩子。

利威爾摀住了胸口，感覺指尖又陷入了自己那已經洗薄的襯衫。

而，這次終於不用顧忌步步危機的生命，利威爾知道自己反而更怕了。

沒有記憶，也不需要再相護，沒有生死相許的可能。

也許，艾倫跟他之間的羈絆，不過爾爾。

要是真相真的如此，那利威爾可能寧可當場死去。

只是，這次有點怪，當他發現到有一個人站在他的頭頂，整個高大的身影籠罩著他⋯⋯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瞪大了雙眼，試圖在夕陽的逆光中分辨那張臉的五官。

「利威爾老師。」那人的嗓音又低又沉，那雙大眼，炯炯有神地直盯著他。

感覺像是被獵人盯上，他的冷汗開始從背脊間彙集：「誰？」

「果然是利威爾老師。」那人的棕髮顏色看起來太過眼熟。

利威爾連忙坐起身體，頭卻暈眩一陣，差點又往前趴，他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好不容易等到暈眩的感覺過去，利威爾張開眼，卻是一張很大、看起來十分爽朗的年輕笑顏，濃密的粗眉彎彎地在那雙在夕陽照射下顯得燃燒似的眼瞳上⋯⋯

「我是艾倫。」他說。

那幾個音節像是飛行機飛過，轟炸了他的耳膜，利威爾瞪大了雙眼，然後，全身無法控制地往前軟倒。

男人順勢扶住了他的肩膀，那笑容並沒有退卻：「您記得嗎？您擔任過我高中的班導。」

是啊！還跟你上了床發生關係了。

那雙炯炯又清亮的大眼彷彿那晚什麼骯髒的事都沒有發生過，毫無芥蒂地看著利威爾，讓他更強烈地感到恐懼。

慌亂中，他瞥了一眼海洋，希望能有一波海嘯，把他當場捲走吧！

但是，那當然不可能發生。

那雙手強而有力地抓著他，他掙脫不了。

「是⋯⋯」利威爾最後尷尬又遲疑地說：「⋯⋯你⋯⋯你好嗎？」

「很好啊！」艾倫順著他的話回答：「老師，我已經在念大學了。」

「啊！」利威爾恍然了。

原來時間己經過了那麼久了嗎？

記憶中的少年已經變得成熟穩重，蛻變了，蝴蝶才剛伸展出那美麗多彩的翅膀。

利威爾看著這張臉孔，五官是有他熟悉的影子， 但是，那份成熟的神情卻不免感到陌生。

無法阻止自己貪婪地想要知道更多⋯⋯

利威爾發現的時候，已經把問題拋了出去：「你念了哪個學校？」

「O大，醫學系，我大三了，老師。」

他記得當時艾倫的成績大約只在中上的程度，沒想到竟然考上了排名第一的學校。

對了，當少年還是少年時，似乎就有說過未來的志向是當醫生。

利威爾閉了閉眼睛，感到一絲絲的欣慰。

還好，沒有拖累到這孩子。

海風變大了一陣，讓利威爾眨了眨眼，這時他發現，週遭已經因為夕陽快沒入地平線而顯得些許昏暗。

「老師～老師～！」

聽到了有點嘶啞的聲音，利威爾才回過神。

轉頭發現老工友牽著一台腳踏車，在遠遠的堤上喊著他，還拼命地招著手。

「老師呦！那個收音機說中午發佈的海上颱風警報！今天半夜就會進來了！」老工友顧不得他還走在半路，急急忙忙地拉開大嗓門就跟他說。

利威爾啊了一聲，知道對方是刻意來找他的。

這時，老工友忽然注意到跟在利威爾身後的青年，覺得面生，脫口便問：「這位先生是？」

利威爾遲疑了一下，才吶吶地說：「我的學生。」

「喔！喔！還難得你大半路坐船跑來看老師，好孩子！」話鋒一轉，老工友連忙勸說著：「老師，今晚風雨太大的話麥（不要）出來晃！」

「知道了！」利威爾覺得臉有點燒起來了。

「快回家把窗戶釘牢吧！」說完老工友就踩著腳踏車，咖搭咖搭地騎遠。

忽然，他轉頭，瞪著一頭棕髮被海風吹得狂野的青年：「你⋯⋯有地方住嗎？」

「沒有，我玩到忘記時間，回過神時，船已經開走了。」艾倫微笑：「還好遇見您，要是您不收留我的話，我就只好在街上遊蕩了。」

「⋯⋯」無言，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還可以玩到忘記時間嗎？還出口要求他收容⋯⋯竟然馬上就要跟他單獨共處一室嗎？

年長者遲疑了，看著艾倫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本來要狠心拒絕，但是，颱風⋯⋯

最後想到可能會到來的風雨，放他一個人在外面太危險。

利威爾還是咬了一咬牙：「跟我來。」

不能後悔，利威爾把艾倫帶回了自己的小房子。

至少，多一個人手幫忙把窗戶玻璃貼起來的時候，利威爾又稍微地感到也許沒那麼糟。

隨意地用小的瓦斯爐煮了麵條當晚餐，利威爾隔著碗，偷偷地瞄了眼前忙著把麵條狼吞虎嚥的青年，想著⋯⋯也許他早就不在乎那多年前的那個晚上⋯⋯

苦笑了一下，這樣不是正好？為什麼自己仍感到一絲絲的失落？

他搖了搖頭，要自己不要再想了。

很快地，窗外的風雨慢慢地大了起來，吹得窗戶嘎嘎作響。

他吩咐要青年洗漱一下，就去準備床舖。

自己的房子裡只有一張對自己來說剛好的單人床，想到青年已經高過自己ㄧ個頭半以上的高度，利威爾只好找了自己的冬被出來舖在地板上。

然後，一轉身就看到艾倫洗得清爽，穿得也很清爽⋯⋯只套了一個運動短褲就無聲無息地站在他身後。

利威爾差點尖叫出聲，只是下一秒就被抱個滿懷，整個人貼在青年赤裸的胸膛，一瞬間穿透的體溫⋯⋯差點以為自己要當場心臟暴斃。

「利威爾老師，您沒事吧？」耳朵旁邊傳來青年的吐息，帶了濃郁的薄荷味。

「沒事！」他連忙掙脫了青年的懷抱，指著地板結巴地說：「⋯⋯你⋯⋯今晚就睡⋯⋯地板上！」

艾倫的眉頭挑了一下，但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看著他。

該死，那雙眼太漂亮了。

還有，記憶中的少年已經成熟了，一身精實的肌肉跟麥色皮膚⋯⋯利威爾覺得再看下去對自己的健康簡直太不好了。

他連忙把換洗衣物撿起，轉身逃了。

「該我去洗！」

迅速地沖洗著自己，雖然水有點冷掉了，但是，拜冷水所賜，他那失控的心跳也終於回復正常。

回到房間，燈泡下微黃光線照耀之下，艾倫已經在地舖上縮成一大團。

「晚安！」他試探地說。

艾倫似乎含糊地應了一聲。

年長者小心地跨過了青年的布團，關了電燈後，就摸到自己床上，然後，躺平。

許久，許久。

耳邊一直聽的風雨吹在玻璃上的聲音⋯⋯心臟仍然砰砰跳著，利威爾知道自己睡不著。

艾倫竟然出現了⋯⋯但是⋯⋯

他應該只是放了暑假，太多空閒時間，所以才來玩的吧？

利威爾帶點苦澀地想。

風雨真的越來越大，窗框也被吹得哐啷作響，聲響也越來越大。

然後，外邊碰的一聲非常大聲，像是某個東西被吹垮了還撞擊了路面，利威爾驚嚇地跳了起來，然後，反手要開檯燈，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停電了？」他呢喃地說⋯⋯不妙，他睡覺前應該要把手電筒放在摸得著的地方，自已卻忘記了。

只能憑藉著些許的印象，利威爾小心翼翼地靠著邊緣摸索著 ，怕踩到睡在地板上的艾倫，一邊試圖回想著自己把東西放到哪裡去了⋯⋯差不多要摸到櫃子，他想再幾步就可以走出房門的時候。

突然一雙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腰，然後，他整個人被舉了起來。

「呀啊！」完全沒有意料到，利威爾這次真的是驚聲尖叫了。

不過一眨眼，他就被扔回了他的床上，而，跟青年身形很像的黑影很顯然地壓制著他的雙手。

「你幹什麼！？」利威爾吼了一聲，但是，說完，那黑影就整個俯下身，然後⋯⋯

利威爾感覺到他的嘴巴上也有個軟軟的東西貼著他，驚愕地倒吸一口氣，卻被ㄧ霸道的舌趁隙而入。

青年吸吮的力道非常野蠻，幾乎ㄧ捕捉到利威爾的舌就整個纏上，尖銳的虎牙壓在他舌尖上，仿佛只要他一退縮就會咬下去。

利威爾被青年逼著回應那一嘴的清香，但是，最令他害怕的是他竟然不討厭，所以才糟糕！

思念早就在他胸口鑿了個無底洞，黑暗之中，親吻是在撫慰，但疼痛仍像暗流一般激烈衝撞著。

瞬間利威爾眼角感覺壓不住的酸澀，水珠就滑落了下去。

還好四週是陰暗⋯⋯不會被發現的。

同時間，艾倫的手早就摸進了他上衣的下襬，還把他的衣服整個掀了起來，他的乳頭因為冷空氣一瞬間就挺起來了，青年更沒放過把玩的機會，又用手指頭撥弄著，沿著挺立的小珠畫著圈圈。

一陣陣微小的電流刺激得利威爾的腳趾捲曲了起來。

他的理智還在掙扎著不要溺水，身體卻直接滅頂。

要拒絕他！必須問他個明白⋯⋯思緒在越來越稀薄的空氣裡被扯斷，身體根本無法跟隨他尖叫連連的心智。

隔著棉褲，青年蹭著他的部位，利威爾發現自己早就有反應了，而且還掩飾不了，他的臉燙了起來。

艾倫的喉嚨發出了狀似滿意的低吼聲，那讓利威爾立刻感覺到自己的傢伙抖了抖。

「老師，好敏感⋯⋯」青年終於在他幾乎窒息昏過去之前，放開了他的嘴，卻說了這樣令人感到羞恥的話。

怎麼可能不敏感，利威爾隱隱知道艾倫無論對他做什麼，他都會接受⋯⋯他對艾倫一直沒有底限，所以，太危險了。

利威爾忍不住顫抖了起來，還好，陰暗讓他無措又悲傷的表情不會曝光⋯⋯然而，青年下一個動作是雙手捧住他的臉頰，指頭準確無誤地擦去了那乾了又濕的淚痕。

年長者瞬間僵直住了。

然後，艾倫又擦了一遍，彷彿黑暗並沒有妨礙到他，彷彿他真的看得到。

「玩到忘記時間所以沒有船可以搭回去了⋯⋯」艾倫突兀地說了這句話，又快又急。

「什麼？」利威爾的聲音沙啞得他幾乎認不出來。

「是藉口。」青年說話的聲音裡帶著掩蓋不住的顫抖：「我一直知道您在這裡，我早就想來了⋯⋯實際上，看見您躺在沙灘上，我一直看著，一直看著⋯⋯什麼回去的船班在幾點開，我他媽的一點也不在在乎！」

聞言，利威爾瞪大了雙眼，這⋯⋯這些話，他怎麼覺得非常難以理解。

那些字明明都聽得懂，兜在一起時卻讓他覺得自己好像被拋進了異次元空間。

看他幾乎呆滯的反應，艾倫似乎也不急，慢條斯理地摸著他的臉頰、下巴、脖子，穿過鎖骨、胸口、肚臍等，一路往下。

完全不扭捏地從利威爾的褲襠裡掏出他的傢伙，然後，在年長者的驚愕中開始搓揉著。

利威爾倒抽了一口氣，他被鉅細靡遺地愛撫著，青年似乎像野生動物一樣優雅地，在他身上點火。

而他像乾材，立即燃燒。

年長者喘了起來，手指揪著身下的床單，腰不由自主地浮起來追逐著那手掌心微微磨蹭，被別人服侍的優越感一下子實在太強烈，慾望很自然地冒出了芽來⋯⋯迅速遞增長著增長著⋯⋯禁慾太久的身體根本擋不住，該死！

而年輕的身驅就像是蛇一樣滑順地在他身上移動著，一面用手撫慰著他，一面下沉卡在他的兩腿之間。

「因為我當時的年齡太小，我跟您的關係會給您帶來麻煩。」年輕的男人低下頭，握著年長者的性器，一邊低喃著：「但現在不會了⋯⋯我來找您了。」

艾倫語畢，一張嘴整個覆蓋住了他昂然的頂端。

利威爾張嘴就尖叫，大腿瞬間想要往內收攏但是那邊敏感的肌膚只感覺到年輕男人柔軟的頭髮，不由自主地用手扯住了那頭棕髮⋯⋯要拉開又捨不得那濕熱的口腔，腳趾尖捲著床單幾乎到疼痛的地步。

艾倫完全不在意頭髮被拉疼了，反而刻意舔它上面的青筋讓它興奮到不停顫抖，吞得更深⋯⋯幾乎要抵到他的咽喉然後再吐出一小段，再深深地吞入。

節奏越來越快，就像是小小的孤島就快要被海洋洶湧的潮汐給吞沒了。

又一次深深地抵入那柔韌的濕滑，利威爾瞬間壓不住那戰慄感從脊椎底部擴散到全身四肢，全身緊繃著像一把拉滿的弓，然後被狠狠地放開⋯⋯利威爾只覺得眼前一陣白光亂竄。

一片昏暗，只看到青年的剪影，似乎正用手掌摀著嘴。

不會吧？

利威爾舉起手，正想要叫年少者快點把他的東西吐掉⋯⋯卻傳來一咕咚的吞嚥聲。

艾倫自言自語的聲音叫他的臉瞬間燒了起來：「⋯⋯好濃。」

然後又傳來舌頭舔嘴唇的咂巴聲：「好腥，有點難吃⋯⋯」

年長者羞恥地吼叫，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不認得了：「這種東西哪裡會好吃！？」

「雖然是這樣的味道，但我完全不介意呢！」

眼前的人用著安撫的姿態把自己抱入懷裡，一邊卻用調侃的語氣讓利威爾啞口無言：

「老師沒有定期清槍嗎？這樣累積著，很不健康呢！以後就讓我幫老師吧！」

利威爾聞言就想要把這傢伙推開，可是，掌心的肌膚一貼上那體溫就忽然捨不得了，結果是完全推不開了。

被硬是擺放著枕在年少者的臂膀上，年長者還是徒勞無功地拒絕著：「不需要！」

「等明早，您想清楚後再決定吧！晚安。」

利威爾感覺到額頭上被親了一口，像是被敷衍了但是很顯然艾倫並不想繼續討論，很快地他連動都不動，只剩下呼吸聲跟胸膛上那些許規律的起伏。

腰被圈著，好像也沒辦法一下子就掙脫。

剛射完的疲倦感湧上，聽著窗外那沒有停歇的風雨聲，利威爾眨了幾次眼睛，就瞬間失去了意識。

恢復意識的時候，利威爾發現窗外的風雨仍然有點大，但是窗外已經透著昏暗的光⋯⋯他眨眨眼，發現年輕人熟睡的臉幾乎佔據著他全部的視野。

那五官的線條是他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畢竟他從來沒有機會見到艾倫長大成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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