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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花語

[db:作者] 2025-07-07 10:42 5hhhhh 6470 ℃

Title: 那時花語

Pairing/Characters: ヒルイリ(ヒルメス/イリーナ)

Rating: G

Warning: No warning.

Summary: 人無前日興,花有舊時香。

中文譯名:

マルヤム——馬爾亞姆

ヒルメス——席爾梅斯

イリーナ——伊莉娜

ミリッツァ——米莉姿

ブルハーン——布魯漢

馬爾亞姆,是大陸西北的國家,處在帕爾斯與魯西達尼亞之間,兩面是海。每年春夏相交之時,海風將溫暖的濕氣送到馬爾亞姆,便能吹開一片花海。那已經夠美了,不過,又有哪里比得上王宮中的花園呢?單就花來看,王都伊拉克裏恩的御花園,自然堪稱為馬爾亞姆的明珠,然而誰都知道,馬爾亞姆的明珠,是國王的長女,米莉姿公主。

這不僅僅是對公主美貌的讚美。國王沒有兒子,下一任國王是女王也合情合理,但日後身為女王丈夫的那個男人,必然將獲得共治國家的權利。馬爾亞姆的明珠,其身後,價值遠甚珍珠。擁有這顆珍珠的人,豈不也擁有了半個國家?

未來的女王有個妹妹,這也是眾所皆知。小公主有眼疾,在她的幼年時期,國王也曾招攬各地名醫,為她看病,不管醫生的信仰為何,皆可一試。為了給她與醫生提供安心治病的場所,她從王宮搬出,住進了某處離宮。離宮也建在王都裏,只要米莉姿願意,隨時可以騎馬到離宮中看望妹妹。然而不管醫術如何高明,總有人類力所不能及的事,尋遍名醫,也不等於尋得解法。在失望之後,厭煩的情緒隨之而來。一個瞎了眼的王女,還能幹什麼呢?是神明因她做錯了什麼而懲罰嗎?還是神原本就不拯救任何人?最後所有人都已確信,除了奇跡,沒有誰能挽救公主的眼睛。雖然伊莉娜每天仍在喝藥敷藥,但視覺漸漸喪失也無法阻止。她所居住的離宮,也逐漸變成了最後能收留她的地方。

米莉姿成年這年,王都發生了幾起事件。

這幾件事性質都相似,獨身在外的貴族或平民少女,遭到了不明團夥的襲擊和強迫,失去錢財或性命。國王知道這不可避免,鄰國帕爾斯的王位更替之後,帕爾斯國內就不時有這樣的騷亂產生,沿著一條可以預見的路線到了馬爾亞姆,並最終來到王都伊拉克裏恩。國王想起自己的大女兒總喜歡跑出王宮,心中擔憂,想著要給公主身邊安排侍衛。不過在他開始調動人手之前,罪犯就被抓住了,而立下這大功的人,據說有著高超的劍藝。因為案件發生在王都,且有貴族受害,國王接見了這位勇士。

有這樣武功的人會是什麼模樣?在少年走進殿內的時候,國王不禁瞪大了眼睛。少年用薄布纏在頭上,遮住了右半邊臉,大概因為進入了青春期,身高快速增長,導致人又細又瘦,衣服也很久沒換的樣子,看起來小了一號,手腕和腳腕完全在外面,腰大概也快要遮不住了。從左半邊臉來看,少年的五官秀麗柔美,略顯稚嫩。只看到這兒,甚至令人難以相信他是個武人。未等他行禮,國王便道:

“露出你的右半臉。”

少年臉上不甘、屈辱、憤怒的表情一閃而過,隨機摘下布巾。他強迫自己冷漠地直視著在場眾人臉上震驚、嫌惡的表情,並叮囑自己不要在乎,向國王行了一禮,然後道:“陛下必不信草民有此能力與武功。”他這話說中了,國王立即跟著提出質疑,少年便道:“在下理解陛下為何不信,但事實如此。陛下可派宮中武士試試在下的能力。”他不過是一介草民,見國王絕對不可以帶劍,靴子也要換掉,現在當然是兩手空空。侍衛長被喚來。這種場合並不需要將軍出手,而面對一個清秀的少年,當然只要隨便指派一個侍衛便已足夠。等這位侍衛帶著兩把劍出場亮相,少年卻自負道:“如果是你這樣的對手,我不需要武器。”

這個帕爾斯人實在倡狂,看起來不超過十五歲的少年,如何能打得過正值青壯的宮廷侍衛?但倘若他執意逞強,又何必留他情面?席爾梅斯逃亡流浪至此,察覺到這是個機會進入宮廷,便有意露一手展現實力,好讓國王留下他。於是兩人隔開七步遠,開始比試。侍衛倒也狡猾,知對方進攻不便,要等他出劍後再動,便偏不出手。僵持片刻,席爾梅斯驀地譏笑一聲,昂首挺胸上前,有意露出極大的破綻來。那侍衛本想後退幾步,突然想起自己正在殿堂之上,受人矚目,只得迎上揮劍。劍鋒逼近瞬間,席爾梅斯才側身避開。他有意險險地避開,好叫對方繼續出劍。接著侍衛沖上前,將劍平揮出。他下腰躲過,他直起身的瞬間,侍衛站在他身後的位置緊接著又揮落一劍。席爾梅斯頭也不回,後撤一步傾身再避過第三劍,右手作手刀砍在侍衛的手腕上,趁他手麻之時劈手奪過劍,反手握住,架在侍衛頸邊。

此時離開始時的一聲令下,才不過片刻時間。國王本想好好觀賞,剛調整好姿勢,卻發現席爾梅斯已經贏了。

這一套奪劍反殺的動作流暢麻利,看起來不華麗也不漂亮,但他實力也已得到認可。輸了的侍衛面色晦暗,國王在愣了片刻之後大笑起來,問身邊的侍衛長:“這孩子怎麼樣?”被問者的回答簡短而肯定。國王很高興,終於問到了席爾梅斯心裏關心的問題:“你想得到什麼樣的獎賞?”

“聽聞陛下最近有意擴充宮中近衛,在下想在王宮中獲得一份職位。”

說完,席爾梅斯望了米莉姿一眼,然後又低下頭。他將意圖表現得十分明顯,國王知道他的目光所向是何含義,他擴充的人手本就是為了給米莉姿。少年的目光也許含有某種期盼,但異鄉人和馬爾亞姆人之間、平民和公主之間,毫無可能。不過倘若只是安排近衛一職,少年武功不錯,長得也好,無形中提高了篩選女婿的標準,倒也沒什麼不可。至於米莉姿要不要他跟在身邊,他交由公主自己決定,畢竟,她遲早將從他手中接過王權。

於是席爾梅斯獲得了一份工作。

事情至此就結束了,於是米莉姿領著她的第一個近衛離開。這時,席爾梅斯才注意到,米莉姿比他要高。還在發育的他雖然個子冒得很快,已經高過同齡人,但還是比米莉姿矮。這讓他心裏有些不服。米莉姿大概感受到少年的視線,優雅地轉身,對他道:

“你好像覺得自己很聰明?”

席爾梅斯立即答道:“沒有,殿下。屬下惶恐。”

米莉姿不急不慢地開口:“你故意盯著我看,還要讓我父王發現。這種做法能不能成功完全看父王的性格。說實話,你有些天真。”

席爾梅斯一愣,還沒來得及回答,米莉姿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伊拉治。”

他毫不猶豫地用了假名。這個名字他在心裏已想了許久。米莉姿笑了,問:“這是真名嗎?”又未等席爾梅斯回答,便自己說道:“不過真假也無所謂,你還沒有十五歲吧?”

驚訝於米莉姿的眼力,席爾梅斯確實還算尤其年少的少年,他臉上神色微變,沒逃過米莉姿的眼睛。公主接著道:“你擔任公主身邊的護衛,倒也十分合適。我想你一定願意接受。”

席爾梅斯當然要點頭。

於是公主接著道:“我的妹妹和你年齡差不多大,你就去當她的護衛好了。去領一套新衣服,你今天就可以去報導了。”隨後米莉姿將地址告訴他。她這番安排快得來不及分辨。待席爾梅斯反應過來,正想再爭取一番,米莉姿擺了擺手便離開了。離開前看他的眼神就像在說:“你還太嫩。”她成年了,他沒有,僅這一條就讓席爾梅斯心有不甘,而被米莉姿看穿想法更讓他難以厚著臉皮繼續跟隨。他本是強國王子,如今境遇,實在令人心酸。

大不了他再離開這個國家便是。

不過他倒是懷著另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而來,贏得米莉姿的垂青,成為馬爾亞姆長公主的丈夫,將來以馬爾亞姆為依靠,奪回屬於他的正義。婚姻對他來說是一種手段,他知道前人都是如此做的。可榮譽、自尊,還有心裏無法排解的憤恨,讓他怨恨起馬爾亞姆來,他有些不想這麼做了。然而境遇巨變帶來的傷感與離愁,最終讓席爾梅斯接受安排,去到了二公主的離宮。

大不了離開這個國家。而此刻安定一段時間也比到處流浪好。

當他不情不願地到了離宮時,已經是傍晚了。

舉目所見,只有寂寞二字,席爾梅斯不敢相信這竟然是公主居住的地方,唯一讓人相信這是皇家住處的,就是裏面的花園。花的品種也算繁多,只有一國的財力才有此能耐彙集百花。誠然,這比不上葉克巴達那,也不如馬爾亞姆的王宮,但也已足夠欣賞。在一片花海的對面,席爾梅斯遠遠望過去,有一個人影,看不真切,只瞧見對方有一頭深色的長髮,大概是個女孩子吧?她在花園的另一頭留連,直到有個身材高大的女官過來,與她說了幾句,她才隨著女官離開。

然後他被告知今晚由他守夜。

按常理說來,國土面積最大、國力最為雄厚的兩個國家,帕爾斯和絹之國的國內,應該會長有許多奇花異草,有時國王為了取悅妃子,或者大臣為了討好國王,會引來較遠地區的花朵,種植在王宮中,供王室欣賞。這些花草有專人照料,於是王宮之內,也能延續數帶,愈開愈豔。

不過也不是所有的花都起源於這片大陸。

不知道是哪一代國王時候的事了,連續十天的暴風雨之後,不知從何處吹來的種子,湊巧落在了帕爾斯舉國唯一的花園裏。待數代匠人悉心栽培,花也隨著各國使者的來往而移居遠方。席爾梅斯認得這花,在帕爾斯的習俗裏,少男少女們會用這種花傳遞心意。父王回憶起早逝的母親時,不止一次講起那時年少,彼此精心為對方準備的花束。羞於開口的情意,不知從何說起的話語,全寄在花裏。你或許難以啟齒:“沒有人像我這樣愛你”,但是一束花可以。

少女的真心、情意,無可替代。

愛慕之意,其實一朵花也足夠。

守夜十分無聊,席爾梅斯借著月光辨認花朵來打發時間。但不一會兒他就發現這項娛樂活動並不適合他。他對花知之甚少,能認出的只有幾種而已,而且還不十分確定。他能描述出花的外形、顏色,就已經足夠了不得了。也許欣賞美的能力本就與他無緣。無聊之後是偷懶的開始,等第二天早上換班的人上崗時,他已經偷偷睡過一覺了。還在長個的少年會抓緊一切時間睡個夠。待他再度醒來,已經是快要落山的時候。提前到他的崗上去,才發現那人早就翹了班——看來這份工作並不需要認真對待,住在這裏的公主或許也很可悲。這樣想著,他突然發現不遠處有一個人,正俯下身去摘花。這回他看清楚了,一頭深色頭髮,確實是個女孩子,白皙且幾乎沒有血色的臉,看起來有些脆弱,但不得不承認很美。只是女孩子一直閉著眼,摘花時也是摸索著花莖。

那身衣著,似乎是絹之國的絲衣。

——她大概就是公主了。但這公主未免太寂寞。她……看不見嗎?看不見又為什麼摘花?

席爾梅斯盯著少女看了好一會兒,猶豫了半刻,最終走上前去。

那個傍晚,在席爾梅斯的回憶裏,有時明亮得如同白晝,有時寂靜得像是夜晚,但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對伊莉娜來說都是一樣的。她看不見。幸好她看不見,席爾梅斯忍不住這樣想,但又會自嘲,只有面對一個盲人時,他才會覺得沒有拘束。很快他就發現伊莉娜有些太過敏銳,因為第二天,伊莉娜就問他:

“你聽起來很不開心,我能知道為什麼嗎?”

席爾梅斯當即胡亂編了個理由回答她。但說實話,他也不太肯定伊莉娜會相信。他們聊天並沒有受到女官的阻止,並且自那以後,席爾梅斯的工作似乎就只剩下陪公主解悶一事。這算是好事,穩定而充足良好的生活飲食,對少年的席爾梅斯來說,真是很利於他的生長。

說不清是到底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思,席爾梅斯無比耐心地為伊莉娜敘說著眼前萬物的模樣,用以形容的詞語都很普通。伊莉娜在小的時候是仍看得見東西的,那點零星的記憶,也許多多少少能成為現在想像的依據。

“天上的雲現在是什麼樣子的?”

“嗯……像條狗,就是一種有毛的動物,你還記得嗎?狗是忠心的寵物。”

伊莉娜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

“現在還像條狗嗎?你說過雲的形狀會變。”

“現在像朵花。”席爾梅斯望著天空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起身從花園中摘下一朵花,遞到伊莉娜手中,道:“就像這樣,你摸摸看這朵。”

“有多大?”

“從這裏望過去的話,也許比手掌大一點吧。”

伊莉娜小心翼翼地觸碰著花瓣,柔軟嬌弱的手感讓她不敢用力。她大概知道席爾梅斯就站在旁邊,只是不說話。儘管兩人初識時是席爾梅斯先開的口,但後來只要伊莉娜不主動聊些什麼,席爾梅斯便總是不言不語。

“伊拉治,你……你來這裏之前的生活是怎麼樣的呢?”

這個問題她是第三次問了,每次都是不同的問法,她只希望少年能給她講講他自己的事。她看不見,只能感覺到對方也許是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回答她道:

“我的生活與您的相比不值一提,沒有什麼可說的。”

“啊,是嗎?不好意思,我真不該問這個問題。”即便伊莉娜再怎麼克制,席爾梅斯也聽得出她話中遺憾。也許是出於補償的心理,他決定主動開口聊些其他的:

“我來之前,米莉姿公主說因為我年紀與你相近,所以適合來這裏。”

“姐姐啊!”伊莉娜聽到親人的名字又高興起來,“姐姐以前經常來看我,她是我最親的人!她今年十八歲了,也許這個國家有許多事需要她處理吧!”

原來是順便找個玩伴。無論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面對一個盲眼的女孩,相處起來總是有些麻煩,像他這樣臉上有傷疤的人,反而會珍惜這樣的相處吧?

“講講帕爾斯的事情好嗎,伊拉治?”

這種問法倒是有很多回答的餘地。席爾梅斯略作思考,覺得可以答應,便坐在公主身邊,講述起來。其實想起帕爾斯,他最先想到的也只是他要奪回王位。然而這不可以對伊莉娜講。帕爾斯的生活,日日夜夜的、與他有關的、平常的一切,都已被他放到了記憶深處,就連做夢也很少夢到了。於是一開始,他毫無頭緒。

但他很快從記憶中挑揀出了可以講述的事情。火熱的夏季裏,從六月後半的夏至起的四十天,是帕爾斯“盛夏四旬節”的慶典。自他有記憶以來,每年夏季的夜晚,都能在高處瞥見這熱鬧。但平民的節日是與他無關的。皇宮裏當然也有慶祝,但條條規矩之下,他有些惱火地發現自己也不明白其中多少。作為王位的繼承人而培養,十一歲就能獵到熊和獅子,他在武藝上的天賦和勤奮無可挑剔。但民俗他實在不了解。父王告訴過他,這些事自有人幫他記住。伊莉娜沒有聽夠,忍不住追問:“慶典上有什麼好玩的事情嗎?”席爾梅斯啞了一會兒,只得承認:“我那是一年到頭都在學習課業,對於慶典我……”

“你怎麼了?”

“幼時我更盼望自己在狩獵上表現好。很多事都不太清楚。你想知道帕爾斯的歷史嗎?我知道國內的每一條有名字的河。”

“是這樣啊……”

伊莉娜喃喃道,然後罕見地陷入了沉默。能接受學習,還有狩獵娛樂,瞭解歷史更甚民俗。她大概猜到少年的身份並不那麼簡單。但她不准備找席爾梅斯確認。老實說,她大概知道席爾梅斯不願有人察覺到他的身份。伊莉娜心中猶豫,突然不知說什麼才好,她只希望少年不要生氣。這時只聽席爾梅斯說道:

“太陽要落山了。”

原來席爾梅斯也在轉移話題。也許他也同樣意識到自己洩露出了什麼資訊。伊莉娜忍不住笑起來,接下去道:“晚飯的時候,你來找我一起吧?”

“女官大人可不贊同公主這樣做。”

“沒事。”伊莉娜笑得很開心,“我多求求喬邦娜,她一定會答應的。”

花一般的年紀,少男與少女之間,成為朋友,本就不需要多費心思,也沒有那麼多心防要放下,即使是席爾梅斯,也不能違背這天性。當他可以把夜空、星星、月亮描述給伊琳娜聽的時候,兩人就已經是非常親密的朋友了。這是伊莉娜的房間,席爾梅斯替她推開窗戶。馬爾亞姆的夏夜裏有著涼爽的風,濃鬱的花香被這風吹入室內,又將藥草熏燒過的味道吹走。

“今天晚上蟬叫得也很賣力呀!”

伊莉娜坐在他身後感歎著。席爾梅斯“嗯”了一聲,轉過身來,見伊莉娜“望著”自己,便問道:“怎麼了?”

少女笑了起來,說道:“我感受得到光啊!你的聲音和月光來自同一個地方,這真好。”沒等席爾梅斯想好如何回答,伊莉娜便繼續道:“像我這樣,大概就是活在黑夜裏吧?你跟我說的那些,讓我好像有些明白周圍的樣子。”她說著說著,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月光是讓人稍稍看清東西的話,伊拉治對我來說,就像是月亮一樣。”

月亮是美人,也是情人。

不過席爾梅斯沒有意識到這麼深層次的比喻,而少女也只是單純覺得兩者相似而已。但聽到這句話的席爾梅斯還是有些後悔。她雖然說的是自己,卻不是自己的名字。心中莫名的衝動,他希望少女所念的是他的真名。將真名告訴她,也是遲早的事吧?最遲等到他奪回王位,到時他的名字必然傳遍四海之內。既然這樣……

“我看不到月亮是什麼樣的,那可以知道伊拉治是什麼樣嗎?”

席爾梅斯微張著口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伊莉娜,然後認真地點了點頭,隨後才意識到她看不見。風吹起他的長髮又落下,等到伊莉娜再次聽到他的聲音時,聲音的主人已經近在一步之內。

“你摸摸看好了。”

發音有些僵硬,似乎是少年下了重大決心之後才說出的。對伊莉娜來說,聲音從下方傳來,也許是少年在她面前蹲下或是跪下,無論怎樣那姿勢都稱得上浪漫。伊莉娜的臉上藏不住滿心的歡喜,她伸出雙手,摸上席爾梅斯的臉。左手是樹枝般粗糙的質感,右手所觸,卻是光滑細膩。他鼻樑高挺,眼窩陷下,眉角飛揚。然後輪到了嘴唇。這樣柔軟的嘴唇,說出的話語卻總是那麼硬。伊莉娜歎了口氣,嘴角卻有笑意:“唉!伊拉治,我總算知道你的模樣了。”

席爾梅斯望著她緊閉的雙眼,突然道:“那不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席爾梅斯。”

他不知少女會如何反應,便只是凝視著她的臉。然而伊莉娜在瞬間的驚訝之後,只是問他:“你更喜歡哪個名字呢?”

席爾梅斯沒有立即回答,但是少女並不介意,只是繼續道:“你當然是喜歡席爾梅斯的名字啦!用假名大概有你的考慮吧?如果叫你席爾梅斯你會更開心的話,我自然喜歡你的真名。”席爾梅斯沉默片刻,然後回答她:“我也喜歡你叫我的真名。”這樣忸怩的話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說,然而永遠無法睜開雙眼的少女,此刻的笑意卻能從眼角眉梢溢出。她羞澀又開心地說道:“你待我真好。”

僅僅是讓她摸了臉,告訴她真名,便是待她好了嗎?席爾梅斯愣住了,他突然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與她說話的時候,久久說不出話來。某個問題終於從腦海中浮現出來時,他才好像找到了聲帶。

“知道我的長相,你不厭惡嗎?”

伊莉娜便反問他:“我看不見,你也厭惡嗎?”

席爾梅斯搖頭:“不會。”

於是伊莉娜又有些開心地說道:“你對我很溫柔,別人就是長得再好,也與我沒什麼關係呀!”席爾梅斯便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那別人對你也溫柔呢?”話說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表達了怎樣的含義,不免有些氣惱。伊莉娜羞赧地回答:“那也沒辦法呀!畢竟……我遇見你在先啊……”她說不下去了,言止於此,已是她的極限。

——我不該讓她只在離宮裏生活。

也許便是這一刻,席爾梅斯在心裏做下決定。不過等他把這個承諾說給當事人聽,還有些時日。

無論是席爾梅斯還是伊莉娜,都沒有想到,兩人的再次相遇,卻已經是十幾年後,非但席爾梅斯沒有奪回王位,伊莉娜也失去了祖國。當年的承諾,成為國王的先決條件最終落空,但伊莉娜記住的,也只有承諾裏要在一起的部分。

這一點他做到了。

然而相伴的時間只有四年。在最後的告別之前,他們還為即將到來的新家庭成員準備過許多。席爾梅斯倒是想過,合格的父親應該是什麼樣的。絕對不可以像伊莉娜的父親,或是他名義上的叔叔那樣。他的孩子是英雄王凱·霍斯洛的子孫,還是馬爾亞姆王室血統的繼承人。無論哪個身份,都是世上的唯一。按照伊莉娜的意思,是平淡地過掉一生,但如果他們的孩子也想要創造一番事業,他也可以教,至少他的武藝算是頂尖,也與無謀絕緣。不過最好還是他自己動手東山再起,可這樣伊莉娜並不會樂意……

誰能想到最後連入葬的費用都湊不齊呢?

出生在馬爾亞姆這樣氣候宜人的地方,最後卻葬在寒冷的邱爾克。終年積雪的山嶺,成了她和孩子最後的歸宿。寒冷碧空,雪反射著耀眼的白光,不知道這是否也令她喜歡。她一生活在黑暗裏,如此光亮輝映,也只有死後才能彌補她一些。雪山上的花,也許別有風情。但遺憾還是太多,偏偏死亡是最大的遺憾。少時他有些慶倖伊莉娜看不見他醜陋的右臉,這讓他毫無芥蒂地靠近。後來他通過假面找到瞭解決之法。再後來,他終於覺得,對伊莉娜來說,還是看到的好。

沒有失明才是幸福的事啊!她因為看不見,而得不到太多他無法補償的事情,可她還是因為能和他在一起而感到幸福。這是因為沒有了王冠才得到的幸福。伊莉娜是他歸隱的唯一理由。現在這個理由也已經沒有了。加上還得還邱爾克王一份人情,他的面前,只剩下一條,滿是腥風血雨的路。

但他仍能嗅到昔時的芬芳。

那些天真宜人的氣味,深深地住在了他的心裏,連同著那年寄予在花朵上的情意,每朵花都在吐露著真心。那些花兒、那時花香、那時花語——那是他心裏最溫柔的部分,即使死亡也無法將其磨滅。

他要永遠記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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