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的话有时我们也并非是全听的，我就不用说了，就连猫眼有时都会拒绝出任务，而无琊那个随风来随风去的人，一个转眼就不见了，任务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只是活动活动手脚。

自三公殿我那鬼使神差的一摸过后，无琊那家伙对我的态度一下子冷了不少，偏偏在这时候那臭小鬼粘无琊粘得死紧，一有空就凑到我旁边嘲讽我：“神明哥哥还不理你，你是不是很郁闷啊？”郁闷个大头鬼！我现在只想拖他过来揍一顿！

猫眼在组织里也算半个核心人物，推任务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而且连理由都不用准备，所以当我受不了无琊的低气压来找他的时候，他居然笑了笑：“这半年内的任务都被我推掉了，怎么，你家那只野猫不认主了吧？”

齐久这小鬼头十有八九跟猫眼学的这一嘴损话，连表情都几乎一样，我简直被这两人气得想直接拔枪。

“子修。”

这晚我正窝在床上一边擦着湿淋淋的头发一边看地形图，突然一个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听起来像是无琊的声音，我只当我幻听，没想到没一会儿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原来真的是你叫我，我还以为我他娘幻听了呢。”我抬起头，对上他波澜不惊的目光，他似乎对我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说：“我们明天去三公殿。”

“三公殿？！”一听到这个词我就跳了起来，要不是去了这鬼地方发生了那鬼事情我和无琊能尴尬到今天？我立马回绝道，“上回你不是说三公殿这任务点推了吗？现在又反悔了？”

“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他把视线移开，我也不懂他到底在看着那里，就是觉得那目光很深远，“如果你不想，那就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别别别，我跟你一起去！”我叫了起来，“我可不想你去那鬼地方又出什么事，你每回进入潼壁都有点不太正常。”

他竟然点了点头，没有反驳我像是骂他一样的话：“也好。”

我转眼间已经盘算了个差不多，于是右手成拳打了打左手掌心：“我先去找南夜，这回不能再让那臭小鬼跟着我们，我可再也分不出心去照顾他了，我又不是保姆！”

“其实……”他开了开嘴，然后又闭上，“算了。”

我摊开手，吐了口气：“跟你认识的这一年多来你还是改不了说话说半句的特点，还好我不是处女座，不然早就把你丫的掐死了！”说着我就走出了房间。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当我们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三公殿的时候，发现那里燃着一片烛火，寒风吹得人背脊都发寒，而最让我震惊的，是那一个接一个走出来的守卫们，其中有人用长矛挟持了那个本应该待在猫眼身边的臭小鬼。

我几乎要问候他祖宗十八代：“臭小鬼你他娘的就是不吃教训是不是？还是活腻了想尝试一下变成烤肉串的滋味？好不容易救你出去了你还要跑回来，我这次把你丫扔在这鬼地方喂干尸算了！”

“子修哥哥我错了，我还不想死……救救我……”小鬼头哭得脸都花了，我觉得我脸色没比他好到哪儿去，一口恶气出不来，要不是无琊按住了我，我那枪子儿就轮番扫过去了。

“保护好自己，我去救他。”无琊的眼神冷了一冷，下一秒他的身影就从我身边消失了，接着守卫们一个接一个地发出惨叫声，有些还剩口气的朝着我冲过来，被我用枪一秒爆头，老子正在气头上，谁来谁就喂枪子儿！

这回的守卫真是一群接一群的，我都怀疑是不是全潼壁的守卫都赶来围剿我们了，这运气真他娘的背，我反手又是几枪，再次干掉几个朝我扑来的守卫。

说起来也是奇怪，今天无琊的战斗力好像小了很多，不过想想也是，他一边抵挡守卫的攻击还要一边护着那小鬼，再强的人也得缓一缓。

我子弹都不知道换了多少轮了，终于把守卫们全都干了个干净，一下子感觉脱力不少，但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刻，因为我不知道守卫过后还有些什么，然而事情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好，目前仍然维持着一片宁静。

臭小鬼自被人挟持出来后就一直哭哭啼啼的，日，既然怕死为什么要整天跟着我们？就算是为了欣赏无琊揍人时的帅气也不带拿命来玩的！

无琊半跪着在地上，齐久抱着他一个劲儿地哭，我在旁边看着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像个第三者，呸，我他娘干嘛要自己侮辱自己？但是无琊的表情确实柔和了很多，他已经半年都对我摆死人脸了，唯独对这小鬼表情还算好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觉得很不爽。

“还好有你在……”那臭小鬼还在哭哭哭，我听得一个头比两个大，“我错了，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日，你丫还敢有下次我就把你拿去基地垃圾室的小熔炉里销毁了！

无琊被那小鬼紧紧抱着，顿了顿，竟然抬起手摸了摸那小鬼的头，我实在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齐久那臭小鬼还在一个人絮絮叨叨：“还好今天你来了，还好是今天……”

我听着愈发不对劲，就在下一秒，我看见鲜红的血打在无琊的脚边。

他眉眼一凛，一眨眼的时间就掐住小鬼头的脖子拎了起来，就在我看不到的小鬼头的另一只手上，隐约拿着一把发出蓝光的短刀，那刀刃上还要不断滴着血，我一下子懵了，这他娘的什么发展？

然而无琊却也只是强势了一会儿，没多久他的身形就晃了一下，手也没能再拿住小鬼头，小鬼头摔了下来然后滚到了一边。

我连忙冲到无琊身边，勉强扶起了他的上半身，这才发现他的左腹部已经一片鲜红，小鬼头这时拿着刀向我们走了过来，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那样成熟的表情，绝对不是一个小孩子能有的，这小鬼当真有问题！

“咳咳，下手可真狠啊归鹇哥哥……”他摸了摸自己还留着无琊指痕的脖子，咳了几声又笑了起来，“或者说是……无琊？”

此言一出，就连无琊的表情都难得变了。

我看着小鬼头：“你不是齐久，你是什么人？”

“我是齐久，只不过，不是这个齐久。”小鬼头笑了起来，“我的真名是‘祺九’，是这个三公殿的镇殿凶兽，这殿里所供奉的三公算是我的主子。”

“所以你早就算计我们了？你不惜化作人形逃到血庙，只是想通过我接近无琊？”我感觉自己一定气得快要冒火出来了，他娘的，没想到这回居然栽在一个小鬼的手上，“臭小鬼，枉我觉得你是根好苗子，想培养你多做些好事……”

“哈哈，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人类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是没有必要的，”小鬼头微眯起了眼睛，我看见他的黑色瞳仁渐渐收缩，看起来像极了白天时猫的眼睛，“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可不是臭小鬼，我比你大几百岁了。”

“开什么玩笑，你他娘的以为你自己真的是永生之人吗？”我说是这么说，其实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小鬼头又是几声大笑，他与我四目相对，眼中满是狡黠：“是不是永生，想必有人比你清楚得多，你说是吗？无琊哥哥。”

最后那四个字他几乎是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半边身子靠着我的无琊挑起了眉毛，眼中已透出了杀意，他的声音冷得像冰：“闭嘴。”

“反正你们也快要死了，知道吗？还有两个月就是处刑之期了，本来想让你们也见识一下天然熔炉的滋味，看来是不行了。”小鬼头摇了摇头，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唐子修，你是个无辜人，本来主子只下令让我抓回无琊的，没想到你和他硬是不分开，那就只好麻烦你陪他一起死了。”

“你大爷的，我还没活够怎能死呢？”我怒极反笑，一手扛起无琊就往后急急退去，而另一只手则拿出了枪，“正好给你见识一下你子修哥哥的射击水平！”

小鬼头险险避开，接着一声兽吼，一只有着九条狐狸尾巴的大猫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看样子有点像当时在陵馗阁遇到的胡犰，不过这只确实是一只猫，就是体型不懂翻了多少倍。

日了老天爷的，这他娘都啥玩意儿！一个个都受化学影响变异了吗？每个都四不像！

就在这时，殿门突然重重合上了，无数条鲜红的带子飞了出来，一把卷起我身上的无琊，然后也把我绑了个结实，我一边被束缚着一边骂娘，只想用眼刀把那鬼东西杀死。

“看来咱们来得正是时候，赶上三公殿的晚宴了，哈哈哈哈……”

我正挣扎着，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是痞子的声音！我日，这家伙怎么也来到这儿了？难道都是约好的？

门被人一脚踹开，那祺九明显也大吃一惊，一对眼睛瞪得极大，我就看见一个黑色风衣一晃而过，下个瞬间，一把长矛已经穿过祺九心胸，将它钉在了地上，它痉挛着挣扎了一下，很快就没了气。

“痞子你太粗鲁了，进门前不是还说要做个绅士吗？”接着，我看见猫眼也走了进来，后面居然还跟着怀栾。

猫眼抬头打量着被吊在半空中的我，竟然笑了起来：“子修，吊在高空中俯视众生的感觉如何？”

我也笑了起来：“你他娘的也上来试试不就懂了？”

然后话音刚落，我身上的带子一松，我就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死猫眼，果真是好兄弟，摔人不带心疼的。

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就见痞子一手扛着八成已经昏过去的无琊，另一手还拎着祺九的尸体，看见我就朝我抛了过来：“听说你们上回已经商量好要把它给扔潼壁里了，干脆往古窑里扔吧，给那大熔炉打打牙祭！”

我抱着祺九的尸体，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这天杀的怪物，亏得我好心捡它回来，居然暗算我们！”

怀栾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要不是南夜发现不对劲及时通知我们，只怕现在要拿去打牙祭的就是你和归鹇了，我们赶紧走吧，先把这只祺九拿去古窑，然后晚上回我的观江楼休整休整。”

“小怀，你那里有足够的伤药吗？我看这小家伙伤得不轻啊，血已经湿了我半边肩膀了。”痞子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了烟，自己点了一根，笑了笑。

怀栾看向他，仍是那么浅浅地笑着：“少开玩笑了，你快死的时候也不看看是谁收留的你。”

“我错了我错了，你可别把我赶出观江楼，我今晚还得蹭你家酒喝呢！”

“你们再啰嗦那家伙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还不快走？痞子，归鹇给我背着，你带路。”猫眼插了话，有些没好气地看着他们俩，谁知痞子坏笑了一声：“那可不行，我对这小家伙感兴趣得很，得扛回酒楼研究研究！”

“我们快走吧，再说下去归鹇他娘的就真没命了。”我撇了撇嘴，说道，这回倒是没有人再继续唠嗑下去了。

痞子也是个懂路人，花了跟无琊差不了多少的时间就从三公殿走出了潼壁，这个男人果真不可小觑。

怀栾在车上给无琊简单的做了止血之类的工作，虽然血流量小了不少，但还是不能完全的止住，我一路上都在催着猫眼开得快些，到最后猫眼直接爆了一句粗打断了我的话。

痞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兴致勃勃的，难道真如他所说的，对无琊感兴趣所以要研究研究？我一路跟着痞子到房间里，痞子倒也有心细的一面，让无琊整个躺好了才摩拳擦掌的准备开始动作，不过干他这一行的确实也不能没有心细，胆子大固然是好事，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

我看着痞子伸出手准备碰到无琊的心口，还在奇怪无琊的伤分明就在腹部，痞子去整心口有啥用？无琊又没有心脏病，然后就看见一只手抓住了痞子的手腕，无琊的眼睛慢慢睁开了，灰蓝色的反映着头顶的暖光，痞子的指尖距离他心口只有一公分。

“哟，醒了吗小家伙，我还以为你已经失血过多醒不过来了！”痞子邪邪地笑道，“不过你也算是不错了，我刚刚拧了拧我的风衣，足足拧出一脸盆的血呢！”

这个满嘴跑火车的男人！我汗颜地听着痞子在那说大话，不过他的形容也夸张不到哪儿去，至少在我看来百分之八十是贴切的，因为无琊的血真的完全染红了他的半边肩膀，甚至浸透到了风衣之下，痞子现在这一身都是刚刚去换的。

无琊看着痞子，明显有些不在状态，那双眼睛不断的聚焦然后涣散，最后他干脆闭了眼。

痞子转了头，对我嘻嘻地笑：“子修，麻烦你出去一趟啦，小家伙似乎不太乐意让你看到他脱掉衣服的样子。”

我对天抛了个白眼，呵呵，裸个上半身算什么，想想早些时候我还帮他换过衣服呢，他也就是没在我面前脱过裤子了！然而想归想，我还是乖乖走出去关上了门，痞子要怎样我可管不着，只要无琊别被他整个半死就成。

于是我们就在观江楼休整了几天，观江楼离东夷挺近的，我本来打算在无琊养伤期间一个人去把潼壁内最后一个任务点给搞定，没想到当我对猫眼提出这个想法时，他居然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我和痞子已经帮你把最后一个据点给端了。”

我艹！啥时候的事？这两个家伙迅速得有点出乎意料了吧！

“不过相对应的，那个据点的辛苦费由我收下。”果然，猫眼这才说出了真实的想法，高级任务比低级任务得到的酬劳高，猫眼闲来无事替我打一份工也是没什么所谓的，虽然他无论怎样都饿不死就是了。

我懒得理他，努努嘴算是答应了。

这几天过得很快，我一直没见着无琊，反倒是整天看见痞子忙里忙外的活像个家庭主夫之类的，我不由得笑起他来：“痞子，你这忙前忙后的做什么？莫非偷偷带了个孩子回来养着？”

“哦对了我居然忘了还有你！”痞子突然顿住脚步，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小家伙的绷带你帮他换！痞爷我不干了！”

“啥？他的伤还没好？”我一听就懵了，无琊那个自愈能力难道退化了，这时候早就该结疤了，哪还轮得到我去换绷带？“他的伤口到底有多深？”

“已经捅穿了！你要是好奇你自己去看！”说完他就一溜烟没影了。

我靠，说话能不这么损吗？什么叫捅穿了？存心咒无琊死不成？我拿着绷带向无琊在的房间走去。

推开吱呀响的木门，看见无琊已经坐起来了，腰腹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上身啥都没穿就披了件衣服，好像还是痞子的风衣，我这么大动静他绝对知道我进来了，然而等我走到他面前他都没有什么反应。

“我帮你换绷带。”我干脆直接拿开他身上的风衣，然后就准备解他身上的绷带，谁知他表情突然一冷，伸手就要掐住我脖子。

我反应快避了开来，与此同时还狠狠骂了他一句，不过我不想生事，是压着声音喊的：“无琊你丫的看清楚人再动手！我是唐子修！”

他的动作在那一瞬间便停了，他收回手，眨了眨灰蓝色的眼睛，看上去似乎黯了点，他对着我看了好半天，似乎在暗中叹了口气，没说话。

我还以为他又要道歉呢，还好没有，不然我真是不懂得怎么应付，这人好端端的就要道歉，感觉我像白收了个人情一样。

后来他也乖乖地让我帮他换完绷带，他腹部上的伤口着实狰狞，看上去不像刀捅的，倒像是火烧的，我看了一眼就没忍心再看，他居然从头到尾眉毛都不动一下，一脸平静地等我动作完，这家伙当真没有痛觉的吗？

换完了绷带，我拉了个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他转头看着我，似乎有些不解。

我看着他，莫名其妙笑了起来：“猫眼说潼壁的最后一个任务点他和痞子已经替我俩搞定了……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一件事吗？”

他看着我，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顿了一下，又点了头。

“我不会让你做什么危险的事，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当然，回答不回答是你的权利。”我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看向了刚刚被我扔到一边的带血的绷带，缓缓说道，“你强行收纳忘魇之眼的时候，老头子曾对我说过，忘魇之眼对你而言是极好的东西，可以弥补你的某一个缺陷……”

他静静地听着我说话，窗外的风轻轻撩起了他的碎发，然后又落在他的耳边。

我看着他，语气中包含了不容拒绝的坚定：“我想要知道，这个缺陷是什么。”

他的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了，我本来以为他打算拒绝回答我的问题，没想到几分钟后他开了口。

那个声音如同砸在心里，重重的一下：“唐子修，我是一个瞎子。”

我从来没法想象暗无天日的生活，双眼见不到光，一切都要靠其他的感官去感知触碰。

那对灰蓝色的眼睛，在山崩的那一夜曾亮得如同为人引路的鬼火。

我曾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半分钟后，我干笑着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是个瞎子，”他的语气很平稳，如同在讲事不关己的事情，“我看不见一切。”

“在开玩笑的吗？这个笑话可真冷，你他娘什么时候学的？痞子现场教的吗？”我感觉我的笑声格外难听，背脊也格外的发冷，“如果你看不见，你怎么能杀死那些守卫，或者是在痞子解开你衣服的时候准确无误地抓住他的手？”

“感知。”他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我心慌，“当视觉消失，其余感官对周围信息的感知能力就会迅速提高。”

“就算是那样，也不可能准确到你这样的地步！”

他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看着我，里面深邃得看不到任何隐藏的情绪：“忘魇之眼可以让我恢复光明，甚至能让我看到普通人所不能看到的东西，但是它邪气太重，我当初为了修炼感知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东西，我无法使用忘魇之眼。”

“所以……你可以感知到我的存在，却看不到我的模样？”我想了半天，试探性地问道，他沉默良久，似乎想要摇头，但最后却给了我一个轻轻的点头。

他淡淡地陈述着：“我并非只能靠感知，但我的视力已经微弱得近乎于零，这样的看见于我而言毫无意义。”

我正要开口，他抢先了我一步：“但我知道你的样子。”

“其实你知不知道并没有关系，你知道也没啥用，我可不比你好看……”我自嘲般笑了一声，所以错过了他眼底一闪即逝的东西，“看不见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黑暗。”他难得回答我那么多的话，“理智与冷静被黑色消磨，容易让人陷入癫狂之中。”

“可你现在却这么平静地跟我说着这些事……未免太没有说服力。”

“我自以为，世上已经没有值得再看的东西。”他深深望了我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向窗外，那神情非喜非悲，只是看得我异常的沉重。

我收拾了一下换下的绷带，然后把风衣又给他披了回去，我不知道该怎么与那对灰蓝色的眼睛对上目光，因为这个自称是瞎子的人仿佛早就洞穿了我所有想法，我匆匆说了一声：“我先出去了，有事叫一声便好。”接着就关上了门，我自己都唾弃我这种仿佛逃兵般的行为，但我面对着无琊真的坐不下去。

痞子这时上了楼，看到我便笑道：“怎么？不多陪陪小家伙？”

无视他的调笑，我摆摆手：“他那种神一样的男人，需要人陪吗？”

没想到痞子突然收起了笑容，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说道：“没有谁生来便是神，人如果要成为神，必须首先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

我被他盯得一愣，随后没好气地甩他胸口一巴掌把他推开：“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我可不是留得住神的人。”说着就下了楼。

痞子在我背后做了些什么我也不想再回头看，我觉得他的那句话太沉重，我好奇于无琊背后的真实，却在触碰的一瞬间又胆怯地缩回了手。

或许痞子说得没错，无琊是一个由人变为神的神，归根究底却仍然是人，他不哭不笑不会痛，或许只是因为他经历了太多也看淡了太多，只是痞子和无琊都说错了，神从来不会眷顾于我，神也从来不会为我停下脚步。

可惜无琊从来不是一个真正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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