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三·堕天使

清晨醒来时，并不是因为自然醒，而是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吉尔伽美什皱着眉头睁开眼睛，怀里的士郎还未醒来，也许是昨天睡的有些晚了，吉尔伽美什本来也不是早起的类型，但是这份厌恶的熟悉感实在太过明显，逼得他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偌大的卧室中，弥漫着柔和的气息，士郎似乎也感知到了这种气息，渐渐的醒了过来，赤裸的身体被吉尔伽美什拥在怀里，士郎的头脑尚且有些发蒙，这种熟悉的感觉不像是迦尔纳，他微微抬起头便发现床头站着一位天使。

金色的短发比吉尔伽美什的颜色要稍微浅上一些，没有那么耀眼，却显得十分温暖，欧洲人深邃的五官，高挺的鼻梁和坚毅的唇，湖绿色的双眸带着柔和的神色，表情却显得十分严肃。一身蓝色打底的银色盔甲，镶印着叫不出名来的花纹，一柄金色的长剑别在腰间，洁白的羽翼因为他的动作而收拢在后背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看见过，士郎细细的搜索了一下记忆，才想起来眼前的天使长得和阿尔托莉雅很像，完全就像是一男一女的两个版本。

“哼，杂种，跑到这里来是专程领死吗？”

“吉尔，别这样……”

狂妄的语气似乎根本没有把眼前的天使放在眼里，士郎拉扯了一下吉尔伽美什的胳膊，示意对方的态度不要这样蛮横，不过似乎是没什么效果，吉尔伽美什的眼神依旧显得十分不屑，相比较而言眼前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神色的天使，简直算得上是绅士中的绅士了。

“那个……你好？不知怎么称呼？”

士郎坐起身，因为赤裸着身体让他不得不用被子盖好下半身，眼前的天使不像是有敌意，不然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没必要等到现在，如果不是敌人那就很有可能是迦尔纳让对方来找自己的，可是迦尔纳没有亲自来，也就是说对方被别的事情缠住了吗？士郎这么想着，不免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你好，士郎，我叫亚瑟·潘德拉贡，是迦尔纳让我过来找你的。”

“啊……果然是这样。”

微微松了口气，显然对方不是来找麻烦的，不过与此同时心里的不安也扩大了，迦尔纳没有亲自来，身为天堂战斗力最高的炽天使，难道还有什么可以让对方分身乏术的事情吗？士郎瞥了一眼吉尔伽美什，发觉到对方一脸坦然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吉尔伽美什的原因。

“那个……我想问一下，迦尔纳他？”

“请不要担心，迦尔纳的确是去追击目标了，所以才托我来这里向您传达指引。”

感受到士郎的担忧，亚瑟的声音也不免温柔了起来，就和迦尔纳说的一样，少年虽然没有信仰，却有着清澈的理想，明明是人类，在遇见天使的时候，却丝毫没有流露出敬畏之心，而是将他们视为常人，当做朋友。

“杂种！本王的王妃也是你能直呼名讳的吗？别太得意忘形了！”

那双翠绿的眸子中流露出的情感与迦尔纳不同，那不仅是纯粹的担心和对于人类的仁慈，而是包含了一种异样的情愫，吉尔伽美什很不爽，居然有别人敢用那样的眼神盯着士郎，这种无视自己对着士郎不断传递过来的神色让吉尔伽美什异常的烦躁。

“呜，什么王妃啊？别再说这种奇怪的话了吉尔。”

因为吉尔伽美什的话显得又是害羞又是生气，私底下这样说士郎也就不计较了可是面前的天使毕竟是不熟悉的外人，听到这种话不知道会怎么想，士郎慌张的望着亚瑟的表情，对方果然显得神色有些诧异。

“不、不是那样的，总之，迦尔纳托你来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吧？”

强行转移了话题，士郎可不想在这方面多做纠缠了，本来天使和恶魔就势不两立，要是再让吉尔伽美什和亚瑟一言不合打起来，士郎自认没有劝架的能力。亚瑟倒是有些惊讶，虽然眼前的少年召唤出了地狱的王，可是能被士郎三言两语就哄得放下了攻击的架势，吉尔伽美什在亚瑟印象里完全不是这么轻易就被劝服的人。

而且，居然说士郎是他的王妃，亚瑟承认士郎是个很可爱的人，不管从外表还是内心，都是亚瑟非常喜欢的类型，但是信仰上帝的亚瑟是不能认同同性之间的爱意的，所以他并不能理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爱侣，亚瑟宁愿相信是吉尔伽美什用魔力诱惑了士郎。

“是的，迦尔纳托我告知您，时间快到了，一定要小心的做出抉择。”

“诶……？”

士郎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不解，时间快到了什么的，难道是吉尔伽美什曾经跟他提到过的赌约吗？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啊，士郎不免感觉到心脏猛烈的颤抖着，糟糕了，他总觉得不太妙，侧过脸就能发现吉尔伽美什淡然的脸，对方似乎一点没有担心结果如何，更像是胜券在握的表情。

“那么，我传达完了，还有件事想要提醒士郎，就是，一定不要被邪恶蛊惑。”

亚瑟的眼睛望向吉尔伽美什，神色之中流露出针对的意味，士郎叹了口气，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觉得是吉尔伽美什在蛊惑自己，被蛊惑和真实流露的情感是不同的，这一点士郎还是分得清的，但他也只能点了点头。

“嗯，我明白了……谢谢你，亚瑟。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迦尔纳到底在做什么？”

不管怎么样还是有些担心迦尔纳，毕竟跟对方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虽然只是士郎单方面的把迦尔纳当做好友，但就算这么说，对方也帮过自己不少忙，对于士郎来说，朋友的定义无非就是这样，如今对方可能会出事，士郎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是这样的，关于加百列的事想必也是士郎出手相助的吧？”

“嗯，是的。”

士郎点了点头，虽然那件事大都是吉尔伽美什的功劳就是了，不过估计就算士郎这么说，对方也不会相信的。

“我听吉尔说，那位天使已经被贬入人界了。”

“的确如此，可是最近我们发现了不妥的地方，自从加百列的事件发生之后，有大量的天使聚集在中立地界，甚至还有天使杀了人。所以迦尔纳在调查这件事，因为是获得了神的允许，所以他并没有来寻求你的帮助。”

中立地界，士郎听到这个词汇的时候总觉得有些熟悉，他仔细的搜寻了一下记忆才想起来，所谓的中立地界是一位巫师利用他的能力和法器营造的结界，结界内天使人类和恶魔共存，他们可以在那里进行沟通和交易，而结界内是不受外部影响的，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抑或是人间，在中立地界只有那位巫师才是王，那里就像是独立出来一块领土一样，不属于三界内任何一界的范围。

当然，这样的地方也必须要守规矩，不管是什么种族，都不可以在结界内杀人放火，这是中立地界的规矩，如果违背了规矩，被发现的话就永远不能再去那里。因为有着这样的规矩，所以士郎一直没有在意过那里。

“真糟糕呢，居然在中立地界杀人……”

“是啊，本来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天使就不该前往，但你知道的，总有些天使会好奇，结果就是被恶魔的话语所蛊惑，才会做出这种事。”

亚瑟的表情显得很心痛，那并不是做作出来的感情，而是真心的为他曾经的同伴感到惋惜和悔恨，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既然让迦尔纳出面，也就是说一定要将这位天使处死就是了，神是不会允许有人玷污他的圣堂的吧？说起来加百列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也仅仅只是将其贬为凡人，神有时候也挺自私的呢，士郎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麻烦你了亚瑟，我想我得过去看看才行。”

“我知道了，那么一路小心，我就先告辞了。”

微微点头示意，亚瑟的身形便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士郎望着身边的吉尔伽美什，对方一张闷闷的不乐的脸，显然是心情很不好，士郎无奈的浅笑着，抬起头在吉尔伽美什的脸上亲了一口，才看到对方勾起唇角望着自己。

“生气了吗？”

“当然，让本王和那杂种呼吸同一片土地的空气，本王就已经很不满了，更何况他还用那种恶心的目光望着你。”

总是这样任性的说出如同孩子一样霸道的话语，士郎却只觉得莫名的可爱，分明一开始还觉得对方太过蛮横，不过相处久了就会发现，那不过是如同撒娇一样的言语罢了，虽然蛮横却还不至于伤害到谁。

“抱歉吉尔，我又多管闲事了。”

“哼，无妨，本王也想去看看那杂种吃瘪的脸。”

吉尔伽美什这话倒说的没错，中立地界太过混乱，迦尔纳想在那里找到人并不容易，对方杀了人还没有被赶出去，只能说明本事不小，没有被察觉，如果迦尔纳想在中立地界动手，未免树敌太多，最好的办法只有将人带出中立地界再做处罚了。

“如果那位天使出了中立地界就会被杀吗？”

“也不一定，如果选择跟本王定下契约，就可以随时进入到地狱，不过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的确，成为堕天使可以保住对方一条命，但是没有肉身成为恶魔就意味着要进入地狱，不可在人间游荡，如果对方自甘下地狱，也就少了那么多麻烦，可惜迦尔纳恐怕不会同意自己这个方案，但也只好试试看了。

“走吧吉尔，我想尽快赶过去看看。”

看着士郎站起身穿好衣服，吉尔伽美什不爽的啧了一声，本来还打算留在这里最后一晚，能尽情的和士郎欢爱，结果中途又突然冒出了个亚瑟，原本阿尔托莉雅跟亚瑟就是一同被创造出来的，用人界的词汇，他们便是兄妹，吉尔伽美什好歹也算是救了阿尔托莉雅一命，还给她居住的地方，亚瑟居然还要来坏他好事，吉尔伽美什光是想想就有种要将对方千刀万剐的冲动。

最终还是依着士郎前往了目标所在的城市，城市被森林围绕着，是块难得的灵秀之地，魔力充裕也让吉尔伽美什难得的感到心情愉悦。呼吸着空气之中充沛的灵气，也能体会到为什么那位巫师会把结界搭建在这里。

两个人顺着小巷一路直行，然后左拐进入了一间装饰古朴的酒馆，酒馆旁边有一条通向地下的楼梯，楼梯口有个类似检票口一样的机器，据说只有持有会员卡的人才能通过，士郎还在烦恼的时候，身边突然出现的身影让他吓了一跳，看清楚来人之后，士郎才放松了下来。

“迦尔纳？”

“士郎，你怎么跑过来了？”

微微皱了皱眉，便想起来自己之前嘱托过亚瑟，要他去提醒士郎一声，却想不到士郎察觉到了不妥，定是向亚瑟询问了什么，这才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帮自己，不知该说他什么好，迦尔纳叹了口气，觉得又是开心又是担心。

“我担心你啊，这种地方你出入很不方便吧？”

“……嗯。”

佳尔纳点了点头，光是这台机器上面就下了很厉害的咒印和法器，怪不得是连神都无法触及的领域，如果没有会员卡的话，他也无能为力，所以守在这里两三天了，却一直没有办法混进去。

“杂种就是杂种，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真是丢人。”

嗤笑了一声，吉尔伽美什的语气显得十分不屑，他伸出手来，金色的漩涡中出现了两张卡片，正是用于伪造证件的真品宝物，士郎看到那卡片的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对了，他竟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

“走吧士郎。”

将手里的卡片递给士郎，吉尔伽美什完全无视了迦尔纳，在机器双刷了一下卡，便轻易的通过了，士郎刚想跟着吉尔伽美什进去，不过一想到迦尔纳，他又停下了动作，总不好把对方晾在这里，更何况本来就是为了帮迦尔纳的忙才来的。

“呜，吉尔，你还有没有多出的？”

“哈？本王为什么要管这个杂种？”

面对士郎低声的请求，吉尔伽美什不耐烦的皱起了眉，一旁的迦尔纳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吉尔伽美什不想帮迦尔纳，更不想因为他而打扰了二人时光，迦尔纳则是完全不想寻求对方的帮助，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侮辱。

“够了，士郎，我进不去的话只好由你代劳了。”

打断了士郎可怜兮兮为自己做出请求的眼神，迦尔纳实在是不想看到吉尔伽美什那副得意的模样，只好拍了拍士郎的肩膀，靠在士郎的耳边，将他所要抓捕的天使告知了士郎。浅棕色的头发，性别为男，眼睛是浅绿色的，对方杀了人，所以羽翼应该有些变黑了。

“嗯……我明白了。”

点了点头，士郎便刷了卡，跟着吉尔伽美什走下了楼梯，一路向下直通到地下室，耳边躁动的音乐越来越响，等到两个人走完楼梯到达地面，基本上除了音乐声就听不到别的声音了，吉尔伽美什牵着士郎的手，像是怕对方走丢一样。

在舞池扭动着的有化为人身的恶魔，也有天使和人类，迷乱的灯光晃得士郎有些晕，吉尔伽美什拉着士郎的手腕穿过舞动的人群，士郎从缝隙之间看到四周的沙发上坐着恶魔和天使，对方则毫不顾忌的搂在一起彼此亲吻爱抚。

士郎突然红了脸，猛地低下了头，任由吉尔伽美什拉着他坐在了空闲的沙发上，士郎坐在吉尔伽美什身边，看到对方熟练的招呼服务生点了酒菜。士郎一开始只以为这里是用来进行一些交易的，却没想到天使和恶魔之间厮混也会跑到这里来，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那画面就想起了自己和吉尔伽美什，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想什么呢？”

一手搂着士郎的肩膀，吉尔伽美什靠在了沙发上，然后用力一勾让士郎的身体埋进了自己怀里，看着对方脸色发红的样子，大概是看到了那些沉浸爱欲无法自拔的天使和恶魔，吉尔伽美什轻哼一声，吻了吻士郎的额头。

“呜，我没想到会这样……”

“这是很正常的，天使工作那么繁忙，下界来偷偷腥，只要在中立地界内，绮礼那家伙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既然是这样，士郎想着，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被迫和吉尔伽美什分开，或许也能在这里继续见面吧？但是想归想，士郎还没忘记正事，他四处寻觅着迦尔纳口中的天使，却发现这里面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吉尔伽美什。

这也是当然的，身为地狱的王很少有人不知道吉尔伽美什的尊荣，再加上他那个与生俱来的气质，想要认错都难，但每当有人想靠上来，就被吉尔伽美什充满杀意的表情吓退。总觉得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被吉尔伽美什搂着有些丢人，士郎想要移开，却抵不过吉尔伽美什的力气。

“吉尔……”

“别乱动，你要找的人过会儿就会主动来找本王的。”

听到这句话后，士郎放弃了挣扎，想想也是，外面是迦尔纳在把守，又不可能待在这里一辈子，如果想要逃出去除了成为堕天使以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至少这样可以暂时保住性命。

两个人故作亲密的样子，实际上是吉尔伽美什强迫着对士郎又亲又抱，说这样才能显得自然，士郎也只好由着他，直到吉尔伽美什将手探进了士郎的衣服里，才出现了一位男士，坐在了两个人的对面。

士郎望着那男人，对方刻意隐藏了翅膀，但根据外貌来看，应该就是迦尔纳要找的天使没错。吉尔伽美什虽然有些不屑，却还是接受了对方的效忠，这样也能保证对方一出中立地界就会进入地狱，士郎也暂且放心下来。

二人办完事又在这里吃了顿饭，这才动身离开，士郎一边上楼梯一边想着怎么和迦尔纳解释，毕竟对方的目的是处理掉天使，而吉尔伽美什却把对方变成了堕天使，迦尔纳估计会因此而生气的，士郎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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