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野外古堡

两人把骆驼拴在树林的入口处的树干上，然后走进了林子，茂密的树林将阳光都遮盖住了，浓密的枝叶将天空隔绝，让温度立刻就降了下来。几缕阳光透过缝隙流泻，照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士郎看着地上的植物，忍不住蹲下身来观察。

“看什么呢？”

吉尔伽美什停下脚步，站在士郎身边，士郎蹲坐在地上，望着一株长相奇特的花朵，翠绿色的枝叶上盛放着蓝紫色的花朵，层层叠叠的花瓣包裹着淡黄色的花蕊。是没有见过的品种，这大陆太过广阔，在死徒没有出现之前，人类涉及的范围要比现在辽阔得多，所以士郎没有见过这种植物也是正常的。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花。”

“很喜欢？我命人给你在庭院里建个花园就是。”

轻轻一挑眉，吉尔伽美什低下身摸了摸士郎的发丝，那双眸子看着花朵的神色显得温柔又新奇，盈盈地闪着星光。自小就被困在冬木这样的小城市中，年幼的时候无法跟随父亲和哥哥Emiya出去执行任务，好不容等到毕业，又被困在了大学里。

士郎的人生有太多没有经历的事，也有太多没有见过的东西，仅仅是这样未曾见过的花朵也能引起他的注意。士郎的指尖轻轻拨弄着花瓣，柔软的触感伴随着甜美的香味沾染上指尖，士郎的眉脚微微低垂，听着吉尔伽美什的话，摇了摇头站起了身。

“要是能让大家尽快的看到外面的世界就好了……”

结果还是在考虑别人的事，吉尔伽美什叹了口气，他这一辈子没遇见过什么难题，对于他来说什么事都是简单轻松，迎刃而解的。但是唯有这件事，怎么也改变不了，无论怎么强制性的镇压，士郎始终考虑的都是别人，而非他自己。

“外面还有很多新鲜的东西和我未曾见过的风景吧……”

低垂着双眸，士郎的唇角微微扬起，那并不是失落的声音，而更像是在期待。吉尔伽美什侧目望着士郎柔和的侧脸，对方莹润的双眸眨了眨，然后对上了吉尔伽美什的红瞳，士郎仿佛是在想着什么，轻轻地笑出了声。

“啧，傻笑什么？”

“吉尔，我从来都没见过大海，等到有一天死徒消失了，我也想去看看大海的样子……”

停顿了一下，士郎略微歪着头，指尖勾住的吉尔伽美什的手指。

“……和你一起。”

如同告白一样的话语，像是猫尾一样蹭着吉尔伽美什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他回握住士郎的指尖，然后俯下身在士郎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士郎微微红了脸颊，然后双手小心翼翼的搂住了吉尔伽美什的腰身。

“想去看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带你去看。”

从头顶上发传来的话语让士郎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他不是因为想要去看海，而是为了可以让更多人自由的在大陆上往来无阻。可以去看他们喜欢的人，去欣赏他们喜欢的风景，到那时，士郎也可以和吉尔伽美什一起去更多的地方，了解更多的事物，在有限的生命里留下更多的回忆。

“谢谢你，吉尔，但你知道我想要的不仅如此。”

“哼，也是，你一向都是这么贪心。”

吉尔伽美什轻哼了一声，看着士郎不解的眼神，似乎对方还没感觉到自己为他付出了多少。指尖摩擦着士郎的下巴，低下头吻上了士郎的唇，对于吉尔伽美什而言，不论从哪个方面看，士郎都是个贪心的人，让自己心甘情愿的为他降低身份，赏赐给他一切。

对于士郎来说，吉尔伽美什同样是个贪心的人，贪心到霸占了他的身心，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只想为了对方付出自己所有的温柔，满足对方一切任性的要求，接受对方所有霸道的侵占，连那些缺点都化成了优点一样，扰乱着士郎的内心。

“嗯、等等……”

耳朵上带着的电子通讯突然发出了声音，士郎轻轻推开了吉尔伽美什的身体，结束了温柔的吻。士郎打开麦克风，听到耳机里发出了细纹的电流声，然后从里面传出了战士的声音，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样，语气显得有些兴奋。

“我们发现了一座古堡。”

“别轻举妄动，站在原地待机，把目标地点的坐标告诉大家，全员尽快赶到目标地点。”

士郎关上的麦克风，然后记下了战士报出的坐标，抬头看了看吉尔伽美什的表情，对方似乎有些不开心，脸色显得有些阴郁，士郎还以为对方不舒服，但吉尔伽美什说了句没事，就跟着士郎走向了目的地。

本来还想趁着战士们离开可以和士郎多相处一会儿，结果好不容易进入到氛围，又被莫名其妙的打扰了。吉尔伽美什显得有些烦躁，不过就是个古堡而已，要是没有什么发现，吉尔伽美什决定给对方按个处分什么的解决掉。

两个人穿过层层密林，到达了目标地点，士郎点了一下人数，确定全员到齐了，大家才走到了古堡的大门前。的确是座古老的建筑，红色的砖瓦上密密麻麻的生长着青苔，铁门已经生锈了，士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门硬生生撞开。

宽阔的花园装饰着精美的石雕，但由于年代久远，那些雕像已经变得残破不堪，有的已经只剩下一半，碎掉的部分掉落在地上。原本应该是草地等花圃已经杂草丛生了，那些青草郁郁葱葱的疯长着，已经有一人多高。

分配了一下人员，为了安全起见士郎留下了十个人在院子里守着，然后带着剩余的人进了宅子。一楼分配了五个人，二楼分配了四个人，士郎和吉尔伽美什直接上了三楼，士郎让战士们搜索着有用的信息，并且嘱咐他们要小心。

一楼基本是破乱的客厅，二楼都是书房和娱乐场所，三楼便是卧室和客房了。吉尔伽美什和士郎上了楼之后，便开始一间一间的打开房门搜索。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这里到处都充斥着腐败的味道，士郎知道吉尔伽美什洁癖，于是他戴上了白色的手套，搜索着房间里的柜子和抽屉。

将保险柜一一砸开之后，也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看来这里仅仅只是以前有人居住过罢了，士郎叹了口气，脱下了手套和吉尔伽美什下了楼，一楼突然传来了战士的声音，士郎一个翻身从楼梯上蹦下来，跑到了战士的身边。

原来对方不小心移动了一个石雕，发现可以旋转，转动之后旁边的地板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坑，然后站在那里的战士就掉了下去。那里原本出现的洞已经不见了，士郎怕那位战士有什么危险，便让大家四处寻找可以移动的机关。

摸索着客厅的木架上的摆饰，一边的战士随手转动了一个笔筒，士郎的耳边传来一阵石块摩擦的声音，脚下的悬空感让士郎暗道一声不好，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就坠落了下去，吉尔伽美什听到士郎的惊呼声，赶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地板上的陷阱已经合上了，一边的战士被吓得腿都软了。

“怎么回事？！”

“额、我不小心转了一下，地上就出现了一个洞。”

面对吉尔伽美什愤怒的问话，战士被吓得缩成了一团，吉尔伽美什不去理他，直接用王财将地面砸了个窟窿，然后看着黑洞洞的陷阱，直接跳了进去。士郎的身体顺着黑暗的洞滑落，这陷阱并不是直上直下的，而是跟下水管道似的，弯弯曲曲的让士郎往下滑到了底。

身体被嗑得快要散架了，士郎倒吸了一口冷气，揉着酸疼的肩膀站起身，环顾着四周，完全没有灯光，士郎的眼睛尚未适应黑暗，只能摸索着前进。他调整着电子设备，可是这里离上面至少有一两百米左右的深度，而且完全没有信号，士郎只好选择放弃通话。身后突然传来了响声，士郎一惊，猛的摆出了攻击的架势，投影出了双刀，但是那熟悉的脚步声，让士郎微微放松了下来。

“吉尔？”

“士郎，啧……”

身上沾满了管道里的淤泥和青苔，散发着诡异的恶臭，吉尔伽美什不爽的皱着眉，将外套扯了下来。士郎摸索着走到吉尔伽美什身边，感觉到对方站起了身，然后摸着自己的身体，握住了自己的手。

“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吉尔有没有受伤？”

士郎摇了摇头，然后指尖向上顺着吉尔伽美什的脖子摸到了对方的脸，忽然听到吉尔伽美什轻哼了一声，士郎感觉到指尖有块地方像是受伤了一样，变得有些粗糙，心里顿时就变得自责了起来。

“抱歉吉尔，很痛吧？”

“无妨，这里是什么地方？”

吉尔伽美什握着士郎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轻吻了吻，感觉到对方又在为此自责，吉尔伽美什有些不高兴，便转移了话题。士郎叹了口气，这里没有一点光线，只能靠感觉来分辨气流，但这里的味道相比较上面来说要好闻一些。

“大概是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两个人牵着手在黑暗之中前行，士郎摸索着墙壁，那上面很干燥，并没有生长出青苔，两个人慢慢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发现这里的确是地下室，但是却意外的比上面干净一些，就像是还有人居住一般。

“奇怪，这种地方还会有人居住吗？”

士郎微微皱着眉，这里的格局跟迷宫似的，有谁会把地下室修成这样？况且一楼那些陷阱一看就是对付外敌的，这里绝不仅仅只是普通的地下室，恐怕还有什么危险的事物存在，士郎不禁握紧了吉尔伽美什的手。

“小心点吉尔，我感觉不太好。”

“别担心，一群杂种而已，大不了我就直接把这里变成灰。”

吉尔伽美什倒是一副轻松的表情，本来就从来没有什么事能难住对方，如果士郎真的遇到了危险，吉尔伽美什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但士郎下来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失踪的战士，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让吉尔伽美什使用危险的技能。

“先四处查看一下吧……早点找到同伴要紧。”

牵着吉尔伽美什的手，士郎四处查探着结构复杂的地下迷宫，有的时候经常遇到死路，所以之后返回分叉口从新选择路线。士郎和吉尔伽美什在黑暗中走了有半个小时，耳机中突然传出了电流声，或许是所处的位置刚好能够接到信号。

士郎连忙打开了麦克风，然后调动着一旁的按钮，让刺耳的电流声逐渐变得缓和下来，耳机里传来了队员们略带惊慌地声音，他们似乎是在争执什么，士郎听到那些声音有些杂乱，然后再次调动了一下按钮。

“别开玩笑了，我才不想下去呢，反正他是个怪物，那么厉害一定死不了的。”

“可是他们出了事我们会不会被处罚啊？”

“是啊，但是好危险啊，说不定他们已经死了呢。”

听着那些对话，没有一个人想要下来营救，士郎的双眸有些发黯，所有的人都觉得吉尔伽美什的强大如同怪物，所以他不需要任何的保护和关心，因为他足够强大。但强大的人就一定不需要保护了吗？士郎打开了麦克风，那些战士听到了他的声音，声音显得很惊讶。

“所有人听从命令，退出房间，在树林外等候。”

“是。”

一听到撤离的命令，战士们们赶紧退出了房子，士郎关上麦克风，面色有些放松，让战士们撤离的话，万一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不得不依靠吉尔伽美什的力量，也可以保证战士们不会因此受伤，吉尔伽美什自然知道士郎的想法，所以没有阻止他。

“……吉尔很强呢。”

“嗯？这不是当然的吗？”

侧过头望着士郎在黑暗中有些模糊的脸，吉尔伽美什总觉得对方的心情不太好，尤其是在耳机里听到了那些对话的时候。吉尔伽美什本人倒是对此没有什么感觉，被人恐惧着敬仰着，早已经成为了习惯，说到底，真正像士郎这样敢于直面挑战他还获胜了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他的挚友恩奇都，而另一个便是士郎，他的挚友已经去世多年，原本已经觉得这世间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人可以与他并肩，结果士郎却在他百无聊赖的人生中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内，并且这样耀眼的存在，已经无法再让他移开目光了，这是吉尔伽美什从来未曾想象到的。

“……呐。”

士郎突然停下了脚步，吉尔伽美什一愣，望着身边立在原地的士郎，总觉得对方看上去有些严肃，他侧过头，那双眸子盯着吉尔伽美什的眼睛，泛着柔和的光晕。

“吉尔，我这个人可能弱小得不行，至少跟亚瑟和你比起来，我真的很弱。”

有些不甘心的握紧了吉尔伽美什的手，士郎突然感觉到内心猛烈的疼痛感，为什么我就是不能变得更强呢？为什么就是无法追上他们的脚步呢？如果能更强一些的话，如果能更努力一些的话，也许就不用总是依靠对方的力量。士郎想要保护这个人，想要站在他身前，成为可以守护他的人。

“即使这么弱小，我还是想要保护你，想要成为让你依靠的人，我……我这么说，会不会太自大了……？”

“……哼，自大过头了啊士郎。”

吉尔伽美什轻哼一声，然后将士郎抱在了怀中，少年相比较同龄人过于纤细的身体，显得如此的脆弱，明明是这样弱小的存在，却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坚定眼神，甚至仅仅依靠努力就逼迫自己选择退步。

“但我就喜欢你这份狂妄，所以，站在我身边吧。你不是想保护我吗？那就乖乖的看好我吧，别让那些杂种试图靠近我。”

“吉尔……”

士郎的双手环住了吉尔伽美什的腰，将脸埋进了对方的胸口，心脏不停地紧缩着，这种莫名的悸动无论过了多久还是这样强烈。可以吗？士郎的脑海中仿佛有个声音，我足够强大到站在这个男人身边也毫不逊色了吗？士郎的双眸微微低垂着，还不够呢，他想着，他还想要更强，强到可以守护这个视他如生命的男人。

“呜！”

突然有种细微的响声，士郎确定不是他和吉尔伽美什发出的，下意识的将吉尔伽美什护在了身后，士郎的手中投影出了双刀，耳朵灵敏的捕捉着空气之中细微的声音，身体戒备的绷紧，感知着空气的流动。

“左边！”

猛的将手中的短刀投掷出去，士郎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哀嚎，随即，他感觉到越来越多细碎的声音聚集了过来，那些毫无生命的东西，无疑是死徒没错，吉尔伽美什的身后出现了金色的漩涡，光芒将四周的景色点亮了，士郎总算能够清晰的看到了围住他们的死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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