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啊啊白痴艾倫，為什麼要騙我！嗚嗚嗚…總是…裝成一付賴皮的樣子…快點醒來…把稿子給我…」看著懷裡放聲大哭的人，也算是不必擔心了。輕輕拍著女孩的背，看向清冷的那道門，上頭格外刺眼的紅燈。

　　9個小時的開刀過程結束，再來就是無聲的煎熬。

　　他傾身將額頭與艾倫的貼靠在一塊，感受到了艾倫接著呼吸器具傳來的平穩鼻息，平日梳理整齊的頭髮散亂，遮蔽了他現在的疲憊神情。

　　「我從沒如此害怕過。」無聲無息，身後已經多了一個人，他對來者幽幽說道。

　　「不需要擔心，這個…是提前的出院賀禮。」艾爾文的聲音很平靜，聽見這番話，利威爾沒有絲毫頭緒的轉過身，接過男子遞來的長形信封，打開來後，裡頭是兩張飛往日本的單程機票。

　　「離開德國，剩下的全由我幫你們安排好。」

　　利威爾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想說些什麼，但張口是什麼也發不出，他知道艾爾文的用意，可是，真的…可能嘛？不是安慰的吧？

　　「匹敵的對手，十幾年的針鋒相對所產生的情誼不是假的，再也沒人能夠和我艾爾文˙史密斯平起平坐，我可不能接受你這種自取滅亡的方式，那邊有我的老友，你跟艾倫可以在那重新開始，一切都會沒事。」

　　「都會…沒事？」利威爾失神的重複著，男子點了點頭。

　　「…我相信你的判斷。」一滴水珠落在信封上，在牛皮褐黃的紙質浮現了一個個深色斑點。

　　艾倫已經在加護病房沈睡了快要一個禮拜，利威爾一直握緊他的手不曾離開過病院，連還未正式轉讓的Freiheit的運作會因此停擺他都不管了，什麼都不重要。

　　他為艾倫朗讀他早期出版的作品，那是罹癌之後振作起來時寫的，從原先平靜的自我放逐，到利威爾至死不渝的誓約，艾倫的文字自此起了變化，那是一篇篇，關於愛情的敘事詩。

　　床頭旁的木櫃，上頭的白瓷花瓶裡插著一朵鮮嫩的梔子，裡頭都持續有著定量的清水。艾倫的呼吸器已經撤了，人安穩的睡著，現在他一定做著美夢，不必再去在意讀者的評論、不用在乎圈內對他的看法，也不需再去煩憂，到底還剩多少時間能跟自己在一起。剩下的，由他來扛，他會一直在他身邊守候，直到艾倫醒來的那一刻。

　　掌心緊緊貼在青年稚嫩的臉龐，跟著一起趴在床頭，在他的耳邊繼續朗讀。

　　纖長的睫毛微顫，如同羽扇般輕搧，艾倫醒了，手似乎還有些僵硬，動了動指節，才發現正被人箝制在掌心裡，側過頭，正好與緩緩睜眼的利威爾對上。男人愣神，青年抬手在他額間比了個槍的手勢，緊接著是一絲很小聲的槍響。

　　「biu…」

　　「biu、biu、biu。」利威爾也笑起來，指尖戳在艾倫臉頰上，連開了三發，開在他的心頭上。艾倫被他逗的開懷，慢慢的將臉湊到男人頰邊蹭著。

　　「哥…你知道最幸福的是什麼嘛？」

　　「可以繼續活下去？」

　　他輕笑著搖頭。

　　「是一醒來就能看見你。」

　　一切對他們來說都像一場夢，縱使難熬，已經都不要緊了，因為現在，夢醒了。

──歡迎搭乘航空公司，由德國到日本，第104次班機。現在的飛行高度12000呎，平均飛行速度每小時560英里……

　　飛機一到達平流層時艾倫就等不及的拿出相機將鏡頭貼著玻璃拍了數張，挪開鏡頭又恨不得能觸碰到一望無際的蔚藍。

　　「好厲害，沒有翅膀的人類也能飛翔。」

　　「因為人類不甘僅是雙腳行走，所以會竭盡所能的征服天空、征服海洋。」他伸手，揉按著那朝氣蓬勃的棕色。

　　「對了、利威爾，你說我們要先暫居在哪？」

　　「一個看的到海的地方。」

　　青年放下記錄整趟旅程的儀器，轉而將自己的耳機分了一只給利威爾戴上，按下播放，伴隨著熟悉的音樂，厚實的掌心握了握身邊的人的手，相依著，安然入眠。

Wherever you go

不論你去了哪裡

Whatever you do

不管你做了什麼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我都會在此為你等候

Whatever it takes

不管未來如何

Or how my heart breaks

或我有多麼傷心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我都會在此為你等候

……祝您旅途愉快，謝謝。（I hope you will enjoy this flight, Thank you.）

你要相信世界上一定有你的愛人，

無論你此刻正被光芒環繞被掌聲淹沒，

還是當時你正孤獨地走在寒冷的街道上被大雨淋濕，

無論是飄著小雪的清晨，還是被熱浪炙烤的黃昏，

他一定會穿越這個世界上洶湧著的人群，他一一的走過他們，走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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