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题

——17.泣いて泣いて泣いて/哭泣哭泣哭泣

[上天台 程张]

萤火朦朦，暗影无声。落座于灵脉之上的洞府内，最深处的净室，此刻却呻吟阵阵，情潮暗涌。

眼看着彼此的身体都已经无法承担更高的情欲，程钧猛然几个冲刺，将两人都送上了高峰。又隔了片刻才冷静下来，心神微动，想到一事，将怀里的人半翻过来对着自己，果然看到张清麓眼角水痕残存，已经是哭过的模样。

“弄痛了吗？”

“什么？”

张清麓才回过神来，他在情事之后总是要恍惚一阵子，程钧已经习惯了甚至还有些喜欢，那至少说明清麓对他是完全报以信任的交托了自己。

程钧手指在他眼角蹭了下，带着潮湿的触感下是柔软而温热的皮肤。他道：“哭了呢。”

张清麓莫名睁大了眼睛，似乎对此事毫无自觉，隔了片刻才含糊道：“大概有一点吧，现在也不觉得了。”

程钧对他总体是极为小心仔细的，温存的时候自然也是处处留神，但情动之时总不能时刻克制，多少有些难以自禁的时候，免不了也会有些强势。张清麓回想了一下，印象却有些模糊，初始总有些难受，到了后头自然就顾不上那些小问题了。

所以他并不确定，对于程钧的问题，他甚至自己更意外。

我哭了吗？

张清麓其实想反问的，不过那种身心相许的时候，谁注意得到呢？或许吧，帝君的身体哪里这么脆弱了，这么点痛感大约只能算有些小小的不适，甚至还能当做情趣来看待，自己哪里记得住什么时候哭了。

倒是程钧，为何会在意这种事情？自己的反应让他不满意了？

抬眼看去，程钧还瞧着自己，张清麓有些神倦，稍稍推了他一下，侧过身来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才道：“又不妨事，我也不觉得什么，你这般计较作何？”

他这话先把自己摘了出去，随后又想探探程钧的意思。两人相交这么久以来，依旧还存有难以言喻的隔膜，总觉得不能尽知心意。

真是奇怪了，张清麓心中冷笑，明明对外的时候倒是不用说，连眼神都不用就能知晓彼此心事，怎么到了感情上，反倒情难以清了。

“怕是不小心弄伤你。”

程钧伸手垫着他的脖子，另一手揽着人腰。

不尽不实，帝君的肉身虽说不如佛门金刚大成，但论强横又岂能输在此等寥寥之事上，要说什么弄伤，除非是法宝，否则是必然不成的。程钧又岂会不知道这话的漏洞，而他却不曾另寻一个借口，显然并未想要隐瞒。

所以程钧到底在意的是什么？

张清麓脑中转了一番，最后确定问题应当在自己这里，但答案却未知。

罢了，放纵自己沉沉睡去，程钧的想法又怎是自己能明白的，若是真明白了也不至于纠缠如此。

正所谓身处迷局难以自知，而张清麓的猜测虽不中也不远。程钧确实未有坦白，他不是不想说而是难以启齿。

张清麓在情事之中会不自觉的哭出来程钧很早就发现了，初时还当做自己过于粗糙令人不快，所以惹得他难以自制。待得后来两人熟悉这云雨欢愉后，张清麓依旧会有这般情况，程钧便有了猜测。

他曾试过多种方式打探，而今日直接询问亦是手段之一。张清麓的回答让他确定了部分猜想，也让他有了另一层的担忧。

张清麓不自知，显然这哭泣便是不自觉之事。能让一个帝君失神中流露出情感必然是心中所藏、埋葬已深，莫说不自知，就算知道，只怕也不会说。

程钧确定的是张清麓的流泪，应当是觉得委屈了。

之所以说部分，另一半的原因便是这委屈何来？

程钧自忖是不曾亏待与他，也未有感情上的叛离。两人自相契以来虽说有争执但并未反目，这委屈之意从何而起，乃至于埋藏至深连本尊都不自觉，便很值得深究了。

程钧从疑心起便反复推敲了许多时日，如今大致已经有了方向：想来张清麓从一开始便已经是迫不得已委身于己，到得后来虽说已成定数，但心中至今仍有不平，故而愁虑深锁，乃至心结而不知。

想到他原本就天赋出尘，俗务不系于心，却在合道的关卡上卡了一阵子，若非张七强行用灵宝令其突破，掩盖了这份心思，只怕程钧能更早察觉。

先前也不是没有试探，程钧最初猜到这一层原因的时候，恼怒是大于歉意的。他衡量两人彼此的付出，自觉没有亏欠，当然就有些迁怒张清麓的不识真情。明里暗里冷落了他一番，却也得不到半点反馈。张清麓行事依旧，言谈如故。程钧若是不去找他纠缠，他也不会自己送上门来，这更让程钧肯定张清麓对自己并无深情。

恼怒之后便是冷静，待得反思了一番自己曾强迫他的种种，便觉得清麓对自己的淡离也并非事出无因，回过头去又是另一番哄，却也换不回什么受宠若惊的反应。张清麓始终是那个张清麓，人前依旧人后也未曾变化。

来来回回闹了几番，除了让张清麓在心态上更疏远了一些，并没什么扭转的机会，倒是程钧落下个心有不甘。思忖许久还是决定将人看的紧些，哄得好些，也算慢慢回转了一些言谈嬉笑的日常。

他方才这般问张清麓除了试探更有几分提醒的意思，对方原本就聪慧异常，想来也是发现了程钧的心态异样，若是此番能了定，两人便能携手共渡慢慢余生了。

思及此处，程钧倒有些心神不定了。怀里的人睡得沉稳，若是以往他必然心中高兴，此刻却隐隐生出把握不住之感。手臂不由得微微用力，将人圈得更近些，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低声道：“我定然不会负你，你也莫要弃我。”

话音落下许久也不曾得到回音，纵然熟睡帝君神念又岂会遗漏周围的动静，那便是张清麓的答复了？

程钧心中叹息一声，自觉后路慢慢难以相持，正想说或许要把话说开去，才能让人放得心来，却冷不丁觉得背后被轻轻抓了一下。张清麓原本随意搁在他身上的手，不知何时也拢在程钧背上，那指尖细细得挠过，如猫爪搔心，令人痒痒。

程钧低头看他，依旧是睡得安稳，那嘴角却带着微不可查的弧度，顿时就显得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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