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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栖宸宫(101-150) - 3,4

[db:作者] 2025-07-09 10:18 5hhhhh 6100 ℃

  「我做了个梦。」

  「恩……」

  「梦见你满身是血站在我面前,我手里拿着一只匕首……」少女的呼吸已经变得绵长,显然已经睡着了,什么都没有听到,男孩叹了口气。

  「我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你的,真的。」

  伸手去碰触栖绯的脸庞,接触到的剎那荡起一片小小的涟漪,随后手与光洁的肌肤交错,没有触感,没有温度。

  还是这样,他有些失望地闭上了眼。

          第146章轩辕剎的秘密(五)

  一转眼就已经过了十多天,栖绯依旧身处这个幻境没能离开,当然也没能找到那个自己想要找的轩辕剎. 这段时间她尝试了很多事情,比如说尝试写下以后要发生的事情给轩辕策留下讯息,尝试让除了轩辕剎以外的人看到自己。可惜每一件事情都不顺利。

  她可以拿起笔,可是写下的字迹要么在转瞬之后消失不见,要么就是未干的墨汁在整张纸上晕开,总之什么都记录不下来。

  试图让别人看到她更像是痴人说梦,每次她站在其他人面前晃来晃去,穿来穿去,最后干脆拿起东西告诉别人的存在时,大多数人的反应就是尖叫,然后拔腿就跑,不过几天的功夫,皇宫里就开始流传各种版本的鬼故事。

  栖绯叹了口气,幸好,那些宫女太监妃子什么的没找道士驱邪,不然她现在这摸样,还真不好说到底会发生什么。

  最让她在意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她忽然发现,她的行动是有范围限定的,而这个范围似乎是以轩辕剎为中心方圆三里。如果超过这个范围,她就会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回到他身边。

  这让她最沮丧,隐隐约约记得,爹爹回东都不久,轩辕剎就离开了皇宫去了别处,虽然她根本不知道缘由,却知道那之后让轩辕剎传讯的机会微乎其微,而她好像也没办法传讯……

  「四皇子,皇上召见。」太监尖锐的嗓音把栖绯吓了一跳。

  「公公?」显然轩辕剎比她还意外。

  「四皇子,请随杂家走吧。」太监明明还是那般倨傲,却和以前有那些不同,多少带了一点点对待皇亲该有的恭敬。

  栖绯看着身旁的轩辕剎,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激动,只是结果并不怎么理想。

  「好。」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因为激动,原本白皙的脸庞泛出了几分潮红:「好……这就去吧。」

  「四皇子。」那传讯的太监没立刻动身,而是面色不愉地从上到下扫了他两眼:「在杂家看来,您应该换一身。」

  轩辕剎微愣,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立刻反应过来:「请……请公公稍后。」他飞快地冲进里屋,待出来已经换上了没有补丁的干净衣衫。

  那太监撇了撇嘴,目光中的鄙夷也越发浓重:「四皇子既然准备好了,就跟着杂家走吧。您可记住了,今日,您还是托了大皇子的福气。」

  皱了皱眉,没有应声,出门前对着栖绯指了指屋里,小声说了句:「母妃的药。」

  原本打算跟去的栖绯也就没有再跟。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栖绯把东西都收拾停当,等在院门口,轩辕剎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显得有些兴奋。

  「父皇跟我说话了。」他站在栖绯对面分享自己的欢喜:「他问我功课,我都答出来了。」

  他开始反复地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已经有四年未见的父皇还是那么高大,没有半分老态,说他对自己笑了,不像传闻那么讨厌自己。

  栖绯静静地站着听着,替他感到开心,却又想到那个太监临走前说的话,忍不住问了句:「叫你去和大皇子有什么关系?」

  轩辕剎面色沈了沈:「他还能安得什么好心?现在三皇兄深得父皇喜爱,又干了几件大事,大皇兄急了,打算让我对付三皇兄罢了」

  原来他和她想到了一处。

  「你怎么想的?」

  栖绯的问话让轩辕剎的眼睛亮了亮,他几乎没听到这种关切的话,心情更是好了几分。

  「你放心,我有分寸。和以前一样,等十三,我想要带着母妃出宫,到时候我们三人闯荡江湖去。」

  他的想法没有一丝改变,让栖绯松了口气,可又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安,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还没来得及深想,就听轩辕剎说道:「父皇还说,让我去参加三日后皇叔的接风宴,你想要见皇叔,到时候一起。」

  栖绯心头一跳,立刻应下了。

  轩辕剎本想问栖绯和轩辕策是什么关系,可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他怕是他不喜欢的那个答案。

  三天后很快就到了,这几天大皇子派人找了轩辕剎几次,每次都被轩辕剎拒绝了,后来一个太监甚至还放了狠话,说是他必定后悔之类的。这话轩辕剎听得多了,自然都当做了耳旁风,栖绯的担忧却多了几分。

  接风宴当晚,他们住的院子里难得来了几个宫女太监,他们送来了一些皇上赐的衣物,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

  轩辕剎和栖绯天还没黑就到了开接风宴的御花园,他们到的确实早了些,园子里的位置布置好了,瓜果都没有上,除了他们俩,也只有三两个栖绯不认得的官员到了。轩辕剎费了半天劲儿,总算在外圈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没有沮丧,更多的是好奇和欣喜。

  过了一会儿,一些大臣三三两两入了席,后来是皇上,皇上的摸样和栖绯记忆中的没什么出入,也让她有几分怨怼。

  最后到的是轩辕策,轩辕策抱着小小的自己,走进了御花园,风度记忆里一样,摸样还要更年轻,更俊逸,这一刻,栖绯激动得心脏几乎跳出胸的。

  从见到轩辕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再没有移开眼,直到年幼的自己偷偷溜走,然后不久之后轩辕策离席。就在她想跟过去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眼熟的太监走到了天宇皇身边。

  「启禀皇上……」

  「说。」轩辕策忽然离席,让他的脸色有些黑。

  「启禀皇上,冷宫的陈妃薨了。」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因为尖锐的声线,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冷宫只有一个陈妃,就是轩辕剎的母妃……

  栖绯一下子从头顶凉到了脚底,转头看轩辕剎,他从位置上猛然站起面如死灰。

  「怎么死的。」天宇皇没什么表情,甚至还给自己夹了一口菜。

  那太监看了一眼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的轩辕剎:「回皇上的话,是被毒死的。宫卫说那有毒的汤药,是四皇子送进去的。」

          第147章轩辕剎的秘密(六)

  「你说什么!」轩辕剎怒吼着冲过去,却被身后冲来的两名侍卫扯住了肩膀:「你说什么!」他奋力挣扎却如何都无法脱身:「你胡说!」

  「皇上。」那太监慌忙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奴才说的句句属实,就算给奴才几百个胆子也不敢污蔑皇子呀。」

  「母妃怎么会死,我怎么会害死母妃!你给我说清楚,说清楚!」轩辕剎狠狠地甩开两名侍卫的钳制,冲向前去,可他只跑了两步,就再次被人扑倒,挣扎撕扭,终于站起,双手却被扭到身后,有人踢中了他后膝,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父皇,父皇,儿臣什么都没做!儿臣要见母妃!」

  天宇皇抬起眼,不悦地皱起了眉:「这是朕皇弟的接风宴,你竟如此放肆,来人,先把四皇子压入宫牢,陈妃之事,改日再议!众臣随朕去找皇弟。」

  说罢拂袖离去。

  栖绯眼睁睁地看着轩辕剎不甘地挣扎,被拴住手脚打晕拖走,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就在刚刚,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再也不能拿起任何一样东西,就仿佛是一瞬间,被排斥在了这个世界之外。

  她焦急地跟在那些人身后,甚至把从前的自己和皓哥哥的初遇抛在了脑后。

  宫牢在皇宫最西,栖绯听说过却从来都没有去过,而今天,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侍卫将轩辕剎丢进去,交代了两句便走了,狱卒拖起轩辕剎进去。

  宫牢是一座地牢,这里终年不见天日,每一处都弥漫着血腥味,肉腐败的臭味,排泄的粪便味,还有各种说不出的诡异气味。

  这里关了很多人,谋反的臣子,犯错的宫妃,却异常的安静,安静得诡异。明明那些人都坐在自己的牢房里,却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丝的声响。

  栖绯四处看了看,她猛然间明白,为什么轩辕皓在即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这里封埋,为什么进来这里的人都有去无回,为什么皇宫里的妃子宁愿被刑部判重刑也不愿意在宫牢里待上一晚上。

  这里的所有的人,竟然都被割了舌头,挑断了手筋脚筋。

  栖绯捏着拳头跟在押着轩辕剎的宫侍,穿过黑暗狭窄的长廊,走到最深处,轩辕剎被丢进了牢房,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怎么办。」一个人问另一个。

  「还能怎么办。」拖着男孩的一只右手拴在墙壁的铁箍上,拴好又栓左手:「听主子的,一不做二不休。」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可他再怎么说也是个皇子。」第一个好像有些害怕:「万一追究下来,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怕什么?」那人嗤笑一声:「皇上既然让他进宫牢,就是让他死,你想想,这宫牢出去过几个活人。对,陈妃算一个,今天她不也死了?」

  栖绯不停地在轩辕剎身边叫着他的名字,过了好一会儿轩辕剎终于醒了,他有些迷茫的抬起头,看着栖绯的方向。

  「你在哪?」

  栖绯心头一凉,也来不及问什么,只能赶快说:「我在这,你面前,你听我说,这两个人想要杀你,我现在帮不了你,你要想办法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报仇,一定要活下去。」

  轩辕剎觉得栖绯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在哪?」他看向周围,却怎么都找不到栖绯的身影,也再也看不到她的人。

  「四皇子,你终于醒了。」

  「放开我!」

  「放开你?那可不行,我们可是奉命来陪你的。」

  后来发生的一切,让栖绯做梦都无法忘记。十一岁的男孩被刺瞎了双眼,割掉了舌头,弄破了耳膜,割断了手筋脚筋,从开始的高声怒吼,到痛苦哀求,无力的呜咽和呻吟,最后变成了无声的死寂。

  「这都没死,命真硬。」狱卒又割掉男孩身上的一块肉,伤口很快止血。

  「都说他是妖孽转世。」

  「怪不得皇上不待见……」

  栖绯眼睁睁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轩辕剎被整整关了三个月,而她也看了三个月,因为她再也无法离开轩辕剎一丈开外。

  三月后,终于等到了迟来的消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皇子轩辕剎谋杀亲母,本应凌迟处死,因北良王征战初胜,大赦天下,特减其罪,判其流放,永不得回京,钦此。」

          第148章轩辕剎的秘密(七)

  流放这条路比想象中的漫长得多,知道四皇子被流放的人少之又少。

  被挑断脚筋的人要如何行走这千里的路程?以前的时候,栖绯不知道,现在,她看到了。

  勉强算是接上了的筋脉,根本不足以让人支撑带着沉重刑枷的身体,他的四肢纤细无力,总是走几步路就倒在地上。

  「还皇子呢?连狗的不如!」这是他每天都听到的话。

  走走爬爬停停近二百里,别人不到十天的路程他们用了足足两个月,那四个官差受不住了。

  「流放,啧,就这速度等我们走到边陲再回去,我老婆恐怕都跟别人跑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庙里,第一个男人对着火堆抱怨。

  「你想干嘛?」

  「干脆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要我说,不如直接把他扔这算了,反正一个废物,说不定半天就被什么吃了。」第三个男人愤愤地啃了一口干粮:「每天啃这些个东西,我这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毕竟是皇子……」第四个有些犹豫不决。

  「皇子怕什么?听说三皇子现在还在求皇上把这小子放出去,都以为是他还在皇宫呢!啧啧,皇上就是皇上,想处理个野种也要寻好些个心思才行。」

  「别胡说。」第四个人有些怕事:「先不提这个,我听说边疆那边瘟疫盛行……我们小心些……」

  第一个噌地站起身:「什么,还有瘟疫!」他在原地来来回回走了两圈:「我们干脆把这小子现在就宰了吧!」

  「!!」破庙的门一声巨响,关上了。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第四人咽了口唾沫:「这事我们先放放吧。」

  栖绯吐了口血,刚才她几乎耗尽了自己身体中创世镜的力量,结果却这么微薄……不过还好,至少结果是好的。

  她松了口气,坐在全无感觉的轩辕剎身旁,不停地说着:「别怕,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的,你是轩辕剎呀,你不会有事的……我见过十年后的你,很厉害,真的很厉害,比战羽哥都厉害……」轩辕剎仍旧像断线木偶一样呆坐在墙角,栖绯一直陪在他身边说着,安慰着,即使明知道他根本看不到,听不到,也感觉不到。

  十月的天已经渐渐转凉,穿着单薄的少女和男孩依偎在一起,即使无法碰触,即使境况绝望的让人想哭,却又那么宁静又幸福……

  轩辕剎看着不远处的栖绯和从前的自己,忽然之间迷茫了,是的,从幻境一开始,他就也被卷进了这里。他,栖绯,好像进入了不同的空间。她与过去交错,自己与她相隔。他看得到栖绯,栖绯却看不到他。

  他们被困住了,困在十年前的过去里。那时候的自己,没有才华,没有力量,什么都无法保护,却拥有一份那么温暖的陪伴。

  原来他还记得,记得这么清楚……原来在黑暗无望的背后竟然这么的美好和……幸福。

  从御花园的第一次相遇,到后来的短暂的相伴,他都以为是上天赐予自己的礼物。那突如其来的不辞而别,让他自以为是的以为是一场鬼魂玩的游戏,在那么多日子的鞭打和折磨中,在后来混乱的记忆和力量的侵蚀里,渐渐淡忘曾经的美好,让恨意将自己的本心掩埋。

  原来她竟然从来都没有舍弃自己呢。

  他的恨意算什么?那些遗憾算什么?那个一直想要的,为什么被抛弃的问题原来不过只是一个笑话,她从来都没离开,一切的交错,竟源自十年后的一场小小的意外,这算什么?他后来背负的命运和记忆又算什么?

  他迷茫了,金色的光圈还在他的脚下,让他只能被困在原地,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曾经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一切。

  四个人官差的耐心终于还是在两个月后耗尽了,他们在曾经发生过瘟疫的小镇外停下了脚步。

  「那边有座山崖。」

  「就这么办吧。」

  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就决定了一个皇子的命运。

  少年被推下了山崖,他没有死,因为树枝勾住了他腰带,被比鬼魂还无力的栖绯用弱到不能再弱的力量救了。

  这个镇很漂亮,没有名字,就好像世外桃源,那一天,一头老虎把一个少年背到了祭庙。那一天白玉雕像下面,那面放了千年的没有镜面的镜子流光溢彩。

  后来,有人发现了这个少年,惊为天人,有人说,他的脸和千年前始祖见过的天命者月冉,几乎一摸一样。

          第149章轩辕剎的秘密(八)完

  「别这样!」栖绯一直在努力阻止少年伤害他自己,可是没有用,这一次,她已经彻底和那个世界失去了联系,只能看着,碰不到,摸不到。

  年少的轩辕剎从醒来的那一天起,就在不停地用各种方式伤害自己。用头撞墙,用锋利的匕首去割自己的手腕甚至是脖子。可是他的努力全都没有用。他身上的伤总是很快愈合,比他伤害自己的速度还要快。

  看着不远处不停挣扎着的少年和手足无措的少女,轩辕剎踏出了禁锢他的符咒,这一次很顺利,那金色的光晕缭绕在他的四周,再也没有阻止他的行动。它们像旁观者一样看轩辕剎一步步缓慢又坚定的走向他们。

  轩辕剎还记得那段日子,比囚禁更加痛苦的噩梦般的日子。

  从他碰触镜子的那一天起,千年前月冉破碎的记忆和话语,无时无刻,每时每刻涌现在自己的脑海,甚至不停的出现在他的周围,幻觉和现实融合在一起,离不开,躲不掉。他想不听,堵住耳朵,没有用,想要忘记,忘不掉。那股几乎想要杀死自己的悔恨和悲哀恨不得让他立刻死去。

  一夜之间,什么资质都是一般的他好像开了窍,过目不忘,根骨奇佳,曾经被废去的内力暴涨了数倍不止,可他知道,那不是自己的。

  他的脸孔变了,身体变了,记忆变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别人的,这种被慢慢侵蚀,慢慢夺走意识身体的感觉,让他每时每刻都想要解脱。

  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自己身边有人陪伴,也不知道那个抛弃自己的「鬼魂」还在身边。如果知道就好了……胸口的坚冰融化了一角,动摇……还好,现在……还不算太晚……

  他不在乎她的身份地位,和月冉之前的羁绊,他会去做自己想要做的。

  坚定地走近。

  栖绯很痛苦,离不开这里让她无助,无法帮助那个她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少年让他更加痛苦。她什么都做不了……将自己缩在角落里,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个少年疯狂对待自己的一幕一幕,好像看不到了,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身后的墙壁忽然变得温暖而柔软,坚实的双臂将她牢牢禁锢。

  「别怕,我带你走。」

  睁开眼,转过头,那个她等待了数个月的轩辕剎就在身后,一瞬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知道自己在同情从前的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别怕,很快就结束了。」轩辕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这么温柔。

  的确很快就结束了,他曾经的记忆很快被月冉的记忆掩埋,破碎的记忆里,那个看不清脸孔,记不住名字的女子成为了他生命中的全部。

  【找到她,找到她……】耳边一直一直回荡着都是这句话,爱恨交织。

  捧着不属于自己的爱情,最后终于变成了彻骨的恨。那时候的他就已经下定决心,找到她,杀了她。

  那天晚上,他抱着祭殿里的镜框哭了一夜,后来呢……

  情景一个个的变换。

  「他在做什么?」栖绯泪眼朦胧地看着那个少年敲打着金属,过水,敲打,磨平。

  「他在做镜子。」每一次看到那个人的幻境,他就打磨一面镜子,让他记住心底的无法克制的爱恨,为了让自己记得,他是轩辕剎,不是别人。

  一面面的镜子被摆放在房子里,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它们好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股不同寻常的力量。他可以一瞬间到达别处,可以控制水,甚至可以变换自己的相貌。

  在他按照自己从前的相貌塑造出一张新脸孔的那天,他离开了无名村。

  找到了记忆里的罗剎城。

  「这是罗剎城?」

  「恩,六年前的。」

  「你怎么会找到?」

  他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抱住了想要从自己怀抱中挣脱出去的少女。

  他之所以会找到罗剎城,正是因为月冉的记忆。

  「罗剎城就在无名村的地下。」它的建造者,是月冉:「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保护一个人。」无论在什么时代,无论是那个皇朝哪个皇帝,都可以超脱在他们的政权之外,拥有权力和力量,保护一个人的安全。

  「千年之后,连他的建造者都忘了他曾经的初衷,以为罗剎城的存在是为了顺应天命。」多讽刺,这个初衷只剩下他这个逆天而行的人记得……

            第150章你和我的关系

  白雾散去,少年的身影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是那个悬着夜明珠,空空荡荡的房间,耳边传来水滴的滴答滴答的声响,和之前没什么两样,除了,那面悬浮在半空中没了光彩的古镜。

  栖绯闭上眼,好累,这次的幻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疲惫。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去想写什么,好像有太多太多的线纠缠在一起,却无论如何都理不清,解不开。

  轩辕剎看出了她的疲惫,眼里留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疼。

  「好好休息。」

  口中这样说着,他却没有放开怀中的少女,仍然揽着栖绯的腰将她牢牢的锁在怀里。

  他的心很乱,想要紧紧拥抱,却不知道这无法抗拒的感情是不是自己的,想要推开,却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无声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放开了手:「我去外面看一看。」

  「好。」栖绯含糊的应者,任凭轩辕剎将她放在墙角。然后是悉悉索索的声响,随后自己又被小心翼翼的抱起,放在了一块软垫上,躺好,包住。

  「我很快就回来。」

  栖绯点了点头,昏昏沉沉地睡去,她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问他,可是现在她太累了。

  轩辕剎蹲在栖绯身旁,直到看她睡着,才站起身,抬起手。

  黯淡的古镜从半空中落了下来,伸手接住,虚空划出一道符印,镜子消失不见。

  又看了一眼栖绯,终究下定了决心,走了出去。暗门无声无息的落下,房间里只剩下滴答滴答的声响和少女平稳的呼吸。

  朗鸣深宫之中,面容憔悴的男子正看着一本破旧的手札,他时不时的发出轻咳,又用手帕抹去嘴角的血迹。

  「梵倾!」随着一声「砰!」的踢门声,一名怒气冲冲的男子拿着碗从殿外冲了进来:「还看什么看,你不要命了么?」

  「韶峰,你来干什么。」男子浑不在意的抬了抬眼,又复低下头盯着那本手札。

  「喝药!」将碗举到他眼前。

  「你出去吧。」梵倾转了个身,扭过头,继续研究。

  「我出去,你再把药喂花?」「砰」地将药碗摔在桌上,反倒溅湿了自己的手。

  恼火的拿着帕子擦了擦:「喝你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出去!」

  「好,好,好你个梵倾,你们一个个就知道我好欺负了!好,既然你不喝,就别想知道月栖绯的下落了!」

  「你说什么?」梵倾立刻将手札放在了一边。

  「喝药……」

  利落的一饮而尽:「说。」

  叹了口气:「好像是昶山支脉,无名村。之前边陲那边水患不断,现在蝗灾又闹得厉害,阿啸就算想走也走不掉,只能靠那些民间的好手打听,他们也花费了好多力气才查出了这点儿消息。」

  「那里……派人去找过么?」

  「哪能不找?阿啸得到消息之后,撇下所有事情,找了半月有余,只是那个地方太邪门了,现在怎么都找不到入口,就连我们潜在无名镇里的人也早断了信。」

  「这么说半月前你们就知道她的下落了?」

  韶峰摸了摸鼻子:「因为还没有找到,你的身体还需调养……」这话说的越来越没有底气。

  「我知道。」梵倾沉默了半响,叹了口气:「我都知道,对不起。」

  韶峰没想到他会道歉,摸了摸鼻子,把这难得的歉意收下了。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蝗祸,雪灾,天宇的水患,还有西沈……果然和千年前一样……」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楚衍呢?」

  韶峰有些奇怪,这也太跳脱了吧:「他?那个吝啬鬼?我没让他进皇宫,现在应该还留在太子府混吃混喝吧。」

  「叫他来。」

  「恩?」

  「我要问他一些事。」窗外又下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有些事,恐怕只有他知道。」

  那里太冷,栖绯需要一些被褥,一些好入口的吃食,轩辕剎穿过犹如迷宫般的墓穴,走到古墓外。

  昶山山顶的气候太糟糕,风很大,雪更大,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白,和记忆里一摸一样,也冷得刺骨,他不知道把栖绯藏在这里是对是错。之前他不在意,现在反倒觉得这个地方不合适了,可别处月冉不出瞬息就会知道栖绯在哪,只有这里不一样。

  他沈浸在自己思绪的瞬间,脚下忽然一陷,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轻功一点,落在了别处。定睛一瞧,刚刚脚踏的那块土地已经裂出了一条深深的缝隙。

  他瞇起眼,看向不远处,白衣银发,还有那张他最讨厌的脸。

  「月冉。」

  男子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平静无波的犹若超脱世俗之外的仙人。

  「你是谁。」月冉淡淡开口。

  「为什么有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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