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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栖宸宫(51-100) - 4,2

[db:作者] 2025-07-09 10:18 5hhhhh 8900 ℃

  「栖绯,你在哪?」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明明知道是幻觉,仍旧像被操纵了一样走向西方。

  大漠的细沙之中留下两列长长的脚印,随后,又很快肆无忌惮的风彻底掩埋。

  「宇文长风没有消息了?」梵倾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

  「是,主上。」

  「有人说在在西域见到了宇文清岚,宇文长风便带着一队人进了沙漠,就在三天前,失去了一切联系。」

  「再派人去查,务必要查清他的下落。」

  「是。」侍卫正要告退,却被梵倾叫住。宇文两兄弟对栖绯的意义不同,他一定要隐瞒此事。

  「这件事切勿让郡主知晓。」

  「属下明白。」

  梵倾本是想通知宇文长风寻找救治栖绯的良方,却未曾想到竟然没了他的消息,他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安,暗中的黑手,已经逐渐露头,在此时又出变故,福祸难料。

  前面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唤他。宇文长风甩了甩自己浑噩的头。就在刚才,他喝下了最后一口水,那水就好像被倒进了干涸的沙漠,转瞬之间便消散的一乾二净。

  眼前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无力,他真的快死了吧。在沙漠中挣扎了七天的他就要撑不下去了吧。

  不甘心,真不甘心,不甘心如此死去,还没来及见栖绯最后一面。

  【长风,这边,这边。】他听着那个声音,拖着越来越沉重的双腿,向前走。他知道,一旦停下,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忽然,原本的热浪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难忍受的灼热,和让人疯狂的窒息感觉。长风只能用长剑支撑自己的身体,而长剑传来的热意烫伤了他的手掌。

  宇文长风艰难的抬起头,眼前的一幕瞬间让他睁大了双眼。

  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火红色的宫殿。数丈高的宫殿矗立在荒芜的沙漠,诡异得心惊,而让宇文长风震惊的是,一个火红色的人影站在大殿前,一脸笑意看着他。

  【笨蛋长风,你来啦!】宇文长风就像痴傻了一样,跟在少女身后。

  炙热的大殿,很大。廊道很深,很长,就像没有尽头,那么热,足以将人燃烧。

  少女在前面全然无事的走着。

  【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你弄坏了岚哥哥送给我的古琴,后来我把你扮作女人揣进了男澡堂。】记得,当然记得,就在刚刚他还梦到那之后的场景。

  【你那时候的表情真好笑,还有后来……】听着少女说着他们之间的一件又一件从前的往事,他忽然觉得身体那么轻盈,好像自己不是在沙漠之中,好像自己即将面对的不再是死亡。

  直到前方出现了一扇三丈高的大门,少女停住了脚步,回眸一笑。

  【到了,长风,快跟我进去吧。】宇文长风点了点头。

  大殿正中,悬浮着一块残缺的火红镜子,它的下方,是残破的已经渐渐失去力量的阵法。

  「你是谁?」仅管不舍,他还是开了口。

  少女望着他,眼中带着他不懂的悲悯。

  【我是你内心的渴望。】【去吧,它是你的。】少女怂恿着。

  「好。」只要是她的愿望,他都会达成,哪怕只是幻影。

  走在阵法中,撕心裂肺的痛苦在身体中蔓延开来,在碰触到镜面那一刻,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进他的脑海。

  【你想活下去么?】想!

  【你想要拥有力量么?】想!

  【为什么?】我想要活着回去,求我爱的那个人多看我一眼。

  炙热的火光将宇文长风包裹起来,久久不散。

  额心的印记忽然发烫,栖绯忽然站起身,让替她把脉的家伙一愣。

  「怎么了?」

  「没什么。」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什么就在刚刚,她似乎觉得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第086章南都遇故人

  梵啸的状况很稳定,只是睡着,心跳依旧沈稳有力。

  栖绯坐在梵啸的床边,看着沈睡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人叩门进来,正是一日未见的战羽,因为天气冷得异常,他进来时候带来一股寒意。

  「战羽哥,查到了么。」栖绯的声音平静清冷,就像她此刻的人一样。

  「恩,半月前,朗鸣冷宫从地下升出一座大殿,又在三日后崩塌,也是从那时起朗鸣皇性情大变。」

  栖绯点了点头:「战羽哥,多谢,你休息一下吧。」

  「栖绯。」战羽想说他不累,却在对上栖绯平静无波的双眸时点了点头。

  听着战羽离去的关门声,栖绯缓缓站起身摸上额头,眉心的印记散发的热意正在告诉她,不能在等了,那样东西要以最快的速度集齐。

  「下雪了,下雪了!」院子里忽然传来下人的喧哗声。

  对于这一切,栖绯似乎并不意外,她推开门,走到房间外,六月的朗鸣,竟然下起了大雪。

  就像那个人说的一样,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力量已经开始崩塌。六月飞雪就是证据。她等待的人一直都没有到,而南都的方向散发着金色的恶念,让她再不能等下去了。

  离开长廊,站在院中,静静看着那飘雪。看着雪花纷纷落下,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内心滋生,似乎在遥远的北方,有什么在召唤者她回去一样。伸出手,接住那如同花瓣般飘逸的雪,感觉着它们一点点的在手心中融化。

  不要急,总有一天,她要回去的。

  梵倾走入院子,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绝色的红衣少女站在绿衣盎然的背景之下伸出手,接住天空飘落的雪,就好像等到了什么一般,即将在下一刻化羽而去。

  他站在门口,竟然迈不出脚步。

  听到声音,栖绯转头:「梵倾,你来了。」

  看着那疏离的笑,梵倾心中一阵刺痛,他稳住心神,走上前,抖开挂在臂弯上的披风,轻柔地穿在栖绯身上。

  「你的脚还没好,怎么就出来走动了。」带着浓浓的关切和淡淡的责备,将披风系好,让他欣喜的是,栖绯没有拒绝。其实他们都知道,她的脚伤已经奇迹般的复原,而代价是……

  「梵倾,我要去南都。」

  梵倾心中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南都现在局势不稳,过段时间去比较好。」

  「梵隐在找我吧。」看着忽然有些僵硬的梵倾,栖绯淡然一笑:「我也要找他。」

  南都是南方最大的城池,也是朗鸣的心脏,它坐落在朗鸣中部偏南,这里有富饶肥沃的土地,也有无数的文人商贾,是南方最繁华的城市,也是与东都楚城齐名的都城。

  栖绯想亲眼好好看看这南都,了解些她想知道的事情。所以刚刚入城,留下韶峰照顾梵啸,栖绯,战羽,梵倾三人便下了马车。走在繁华的街市之上,没有曾经瘟疫的阴影,也没有因皇权的纷争又丝毫改变,就像栖绯听说的南都一样热闹非凡。

  而让栖绯意外的是,没多久,她就受到了特别的礼遇,这让栖绯有些愕然。

  「这位姑娘,可否与在下同游南湖。」栖绯抽了抽嘴角,看向面前的男子,这已经是第七个了吧。

  「抱歉,我有同伴。」

  那男子还想说什么,忽然感觉一阵发寒,转头一看,就看到了正在散发无限冷意的战羽,权衡了一下,讪讪离去。

  拒绝了第七个,栖绯疑惑地望向梵倾,让他给个解释。而梵倾却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好像只要她不开口询问,就打算什么都不说一样。「

  没办法,栖绯妥协:「梵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在来第八个,估计战羽就要用丢的了。

  「栖绯听没听说过朗鸣的花月?」

  「花月?」栖绯隐隐记得,朗鸣的六月不叫六月,叫花月,正是因为六月是朗鸣最美的时节,也是百花盛放之时:「和这有什么关系?」

  「花月,是朗鸣男女定亲的月份。」

  「啊?」还没等栖绯消化此事,就听头风声响起,紧接着自己被拉到了战羽身后,而在她刚刚站立的地方,站着一名眼熟的男子,正做着古怪的拥抱姿势。

  「你……」梵倾一愣,他有好几年都未曾见过他了。

  「梵倾,好巧呀。」男子带着热情的笑脸,对着梵倾招了招手,又无视战羽散发的无限寒意,斜着身对战羽身后的栖绯打招呼:「小桃子,好久不见呀!」

  栖绯愣了半响,她只是隐隐记得好像见过这个人,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和自己如此熟捻,还有,小桃子是什么意思?

  男子摸了摸下巴,挑着眉:「这才多久呀,只是没参加老爹的寿宴小桃子就不认识我了,可真让我伤心。」他捂着胸口做心痛状:「你还把小桃子的事情都忘了,真是……让我伤心欲绝。」他抹了抹不存在的泪,对着自己的胸口画了个半圆,用怪异的语调说:「木瓜没有,桃子总还是有的……」

  栖绯猛然觉得这话异常的熟悉,随后脸色爆红。

  「楚风的七哥!」

  「没错!」男子几乎是转瞬之间来到栖绯身旁,那身手甚至让战羽都惊愕异常。

  「我也是栖绯的七哥哥呀!」

  他未等众人缓过神来,忽然单膝跪地,牵起栖绯的纤纤右手,在手背上印上一吻:「小公主,楚衍今生今世不离左右。」

  在战羽凌厉地攻击到来之前蹭地站回原位,带着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说道:「我楚衍,生是小桃子的人,死是小桃子的鬼。」

             第087章雨前平静

  「生是小桃子的人,死是小桃子的鬼。」

  「唰!」他话音未落,战羽已经抽出了宝剑,二话不说刺向自己对面的男子。

  「哎?」楚衍躲闪不及,被砍掉了一块衣摆:「君子动口不动手!」

  见他鬼的君子,因为那些跟栖绯搭讪的人,战羽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气,面前的男人还在这个时候当众调戏栖绯!

  「是你活腻了!」也不管此刻是不是在南都街市,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谁,砍了再说!

  「杀人啦!」楚衍被追得四处逃窜。

  战羽来势凶猛,若不是楚衍轻功极好,恐怕不出一招半式就会被扎成马蜂窝。

  「栖绯,你可要救救七哥哥!」楚衍慌乱地躲着战羽的宝剑,向栖绯求助。可惜他求助地对象错了,栖绯根本连看都未看他一眼,反而对梵倾说道。

  「梵倾,我累了。」

  见栖绯视自己为空气,赶忙拼命使眼色向梵倾求助,而梵啸更是视而不见对栖绯说道:「我们马上回府。」

  说罢,抱起栖绯上了身后的马车。

  「战羽哥!」刚上车,栖绯忽然探出头来。

  楚衍以为自己会逃过一劫,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栖绯喊道:「把他打个半残就行,千万别弄死了,楚城主会伤心的!」

  战羽脸上的笑格外灿烂:「栖绯放心。」锋利的宝剑只是临空一挥,就在地上划出一条深深的痕迹:「他死不了的!」

  不仅是楚衍,就连远远躲开的围观众人也都冷汗直流。这话也太没说服力了……

  马车哒哒哒地走远,战羽第一次对着栖绯以外的人露出笑容,可惜这笑太不灿烂,整条街不出半刻,人就跑了个一乾二净。

  「你就是战羽吧,有话好好说……啊!」

  他的废话还没完,战羽的宝剑已经再次把他的衣服划烂了一道口子。

  楚衍只能跑路,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泪流不止,没想到,自己最深情的一次表白,不但没感动公主,反倒惹怒了公主的守护者……现在这算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

  朗鸣与天宇不同,太子府并非在皇宫之内,而是位于皇宫之外。梵倾的太子府并不十分奢华,反而带着几分文人墨客的风雅。

  两人刚下马车,便见到了宫中传话的太监,他见到梵倾,赶忙跪地。

  「太子,皇上再次传召月郡主。」

  梵倾看了看栖绯,询问她的意思。

  「就说本郡主染病已久,无力进宫面圣,还请宽限半月。」郡主威仪气度尽显无疑,那太监本想说什么,却在看清栖绯相貌和散发的气度后再无二话,领命离去。

  「栖绯,你来南都,难道不是为了见父皇?」

  「当然要见。」栖绯微微一笑:「之前说过了,三个晚上,太子府的侍卫都归我管。」

  「好。」梵倾什么都没有问,别说三个晚上,就算一直交给栖绯,他都不会二话。

  「可要暗卫?」

  栖绯笑了,倾国倾城:「不用,不必买一送一,我连钱都没出。」

  笑既无价……梵倾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口。

  他带着栖绯走向西厢的客房。

  栖绯一路之上看着周围的景色,竟觉得有几分亲切,在路过一片竹林时,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看向林子深处。

  南方的竹子和北方并不相同,可此时此刻,那竹香却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西沈王府。甚至想走进去看看,那里面是不是有一名青衣男子坐在琴旁,等待着她的到来,带着一脸温柔的笑对她说:「栖绯,你来啦!」

  「栖绯……」

  被梵倾的呼唤声打断了思绪,一种莫名的失落从心中升起。

  「可是不舒服?」梵倾伸出手想要摸摸栖绯的额头,却被她偏身错过。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些往事,我们走吧。」

  看着栖绯单薄的背影,梵倾伸出手,又放下。

  傍晚的时候,战羽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狼狈不堪的楚衍。

  「你怎么也来了?」栖绯正在与梵倾下棋,栖绯执黑,梵倾执白,此时的白子早已占满了大半个棋盘,才一个时辰,这已经是第三盘了,这让栖绯有些小小的郁卒。

  「在下说了,生是……」他话音未落,战羽的宝剑便已抽出了一半,硬生生咽下自己的后半句话。

  「过来过来。」栖绯向他招手。

  楚衍立刻笑容满面,冲向栖绯这边,却没注意栖绯对着战羽也使了个眼色。

  刚到栖绯面前,腿莫名一软,整个人扑到在棋盘上,黑白棋子落了满满一地。

  「看来我今晚可以住客房了!」栖绯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从位置上站起,向门口走去。

  梵倾第一次见到栖绯耍赖,微微发愣,楚衍更是半天没明白过来前因后果。

  「栖绯,你要小心。」梵啸叮嘱道:「我会派人……」

  「不必。」门口的少女回过头,自信从容:「不必插手。」

           第088章南都之乱(上)

  「你说什么?」皇宫之中,一身龙袍的梵隐暴跳如雷。

  「用了三天,派出一百三十余人,一个都没回来?我只是让你们抓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竟然会全军覆没!」茶杯「啪」地摔在禁军统领满前:「我养你何用!」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禁军统领不停地磕着头,可这并不能挽回他的性命,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地上的人已经化作一具死尸。

  「迁怒他也是无用。」阴影之中从容走出一人。

  「轩辕刹?又是你!」梵隐眯起眼:「神出鬼没,你当我这朗鸣皇宫是你天宇的后花园么?」他抬起手,又是一道金光射向轩辕刹,可对面的人只是微微拂袖,那光芒便顷刻散去,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

  见到这一幕,梵隐更怒,自从得到那力量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发难之下可以存活,他不信地又甩出一道金芒。

  「没用的。」轩辕刹淡笑着接过那一道又一道的冷光:「你伤不了我的。」

  「你到底是何人?」能在他的皇宫中旁若无人,还能化解他的神力。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说过,只要与我合作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合作?朕从不与人合作!」他身体中的力量告诉他,只要抓到了月栖绯,只要能自己亲手杀了她,就能得到另一份力量,到时候他就不必每天承受那撕心裂肺的痛,等到集齐了剩下几片镜子的残片,就可以寿与天齐。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那镜子是什么了!」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梵隐眯起眼,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大秘密他不介意杀人灭口。

  「知道什么?」轩辕刹抬起手,临空画了一个圈,在他面前,竟然幻化出一面镜子,古朴的花纹,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行的上古刻纹,映不出人影的光洁镜面,让人一眼望去,便会沈溺其中。

  见到那镜子,梵隐瞪大了双眼,那不正是每每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上古宝镜么?

  看着梵隐愕然的神情,轩辕刹负手而立:「我该知道的自然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

  当然也包括这创世镜!「

  梵隐走上前,几乎忍不住自己想触碰那幻影的冲动,他想要得到,想要得到那力量,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只要得到了,不仅仅是这朗鸣,这天下,就是这六道轮回天下苍生都要听他管辖。一定要得到。月栖绯越靠近这南都,他心中的欲望就越强烈,无论耗费多少人力都无所谓,只要能得到这个东西就足够了!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面前的轩辕刹,他调查过,不过是天宇的四皇子,也没有那镜子的残片,怎么可能知道这千年前的宝镜,还让他生出几分莫名的惧意。

  「这你不必管,你要镜子,我要月栖绯,我们各取所需,不是很好?」

  「我从来不和不知底细的人合作!」他自己会弄到自己想要的,眼前的人不可靠,他不能相信,就是今晚,他不需要任何人一定要得到自己想得到的。

  「真可惜。」古镜的幻影瞬间破碎:「原本我还以为找到了一个聪明人。」只是转瞬之间,轩辕刹的身影消失无踪。

  「今天晚上不知道还有没有任务?」一名太子府的侍卫问自己的同伴。

  「听说没了。」那人有些无精打采:「这三天真痛快,可惜我听统领说,今天已经没我们的事了。」

  「这样……」第一名侍卫也显出几分沮丧:「要是还有前几次的偷袭就好了。说不定还能再见识见识郡主的料事如神。」

  「哎……」两人齐齐叹气,一抬头,竟然发现自己面前真站着梵倾:「啊,太子殿下!」两人赶紧跪地:「属下,属下……」

  梵倾苦笑,不过三晚,他太子府的侍卫竟然都被栖绯折服,巴不得天天晚上有人偷袭,实在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四天前,栖绯说要他府中侍卫三晚,便是知道宫中会来掳人。第一夜只来了三人,还没进门,就被墙上设下的套子绊住,被府内的侍卫抓了个正着,塞到了地牢。

  第二夜,栖绯待在了后园的竹林,三十个高手前来抓人,尽数被困在了竹林的阵法中。折腾的半死,他太子府的侍卫只是过去捡人。

  第三夜更绝,刚入夜,府中的所有人都得到了一颗栖绯让邵峰做的药丸。

  宫中派来的一百人入府,还没走到栖绯房门口,便霹雳巴拉倒了一地,尽数中毒。吹了半个晚上的冷风,才被挨个绑起来塞进了地牢。

  三个晚上,兵不刃血,用最简单的法子,退敌三次。他见过无助的栖绯,天真可爱的栖绯,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大显身手。

  绕过廊道,走进竹林,栖绯正坐在林中,身前放着从未被弹奏的古琴,不知在想什么。

  梵倾走上前去:「今晚可要我来帮你。」

  「不必,今晚我要等的人就会来了,睡都不要留在西厢。」这一次,梵隐定会亲自出马,「栖绯,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恩?」

  「楚风明日就要到了。」

  栖绯沉默良久。

  「梵倾,你信不信……」

  「什么?」

  「人会没了爱恨,没了七情六欲,就像我现在一样。」栖绯从位置上站起,理了理自己的裙摆:「这些时日,过去的事我忆起的差不多了,可是近来,面对你们三人,我原本应该有恨,可是没有,面对皓哥哥,我应该有爱,心里却空荡一片。就连我记忆中最珍视的竹林,也掀不起心中的一丝波澜。」

  梵倾愣住。

  「别把心放在我身上了。」她错身经过梵倾:「没有用的。」

  望向守在暗处的战羽:「战羽哥,你也一样。」

  他们早就发觉了,可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让两个男子感到锥心刺骨的痛。

  「只有一样东西能让栖绯变回从前的她。」紫衣男子悠然走入竹林之中,正是赖在太子府的楚衍。

  「什么东西?」战羽追问。

  「寄魂珠。」

  「寄魂珠?」

  「恩,昶山楚氏流传着一个故事,千年之前,天命者月冉造出了寄魂珠,为的是保存魂魄不死不灭,可是失败了,用过的人,一点点的失去七情六欲,变成了行尸走肉。」

  「解除的方法。」

  「不知道。」

  「什么?」梵倾战羽异常恼火:「不知道?」

  「我只知道寄魂珠是关键,因为就是它封住了爱恨,至于解除的方法,只有一个知道。」

  「到底是谁?」

  「天命者月冉。」

  深山之中,两人徐徐而行,一人是月冉,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天宇一夜成名的神医晏非。

  晏非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自从那天清晨自己忽然被掳,已经过了五天了。

  还记得当时,只是转瞬之间他们就到了数百里之外,然后这人说要托他治一个人就昏睡了过去,一天之后才醒来。再之后,就变成了骑马和步行。

  现在他们已经到了朗鸣地界,而身前的人,似乎状况越发糟糕了,咳嗽,脸色发青。最诡异的是,那头越来越白的长发。

  而他这个被奉为神医的人,却什么缘由都看不出来。额心的那个印记好像越来越热了,好像接近朗鸣之后,有什么人在召唤他一样。

  身前的男子忽然转身,吓了他一跳。

  「我不能走了。」月冉的黑发已近全白。

  「恩?」

  「过一会儿,就会有姓战的人送你去南都,我只能送到你这里了。」他话说的气喘吁吁,就像费劲了极大的力气才能继续说下去:「我求你……」高傲的男子第一次低头:「一定要救救栖绯,天宇的郡主月栖绯。」

  他话音刚落,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消失不见。

  夜,战羽还守在栖绯院中,打开手中刚刚接到的密函,稍稍安心。

  还好,自己的手下已经接到天宇神医了。他甚至都没有想到,就在前日他忽然收到了宇文清岚写来的信。让他的手下在朗鸣地界接下那个少年神医为栖绯医治。当时他喜不自胜,本想告诉栖绯宇文清岚的消息。可信上特意叮嘱他不要告诉说,只能作罢。

  忽然,空气中的气息有变,战羽立刻戒备起来。他早料到今日会有人前来,却未曾想来人竟会有如此恐怖的杀意。

  一道金芒闪过,他一个飞身躲闪过去。而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却已经多了一个圆三尺的深坑。

  「不赖呀!竟然能闪过去,果然是月栖绯的一条好狗。」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从阴影中走了出,他的面容和梵倾有几分相似,算的上是俊美,可脸上阴邪的笑容却让他看起来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鬼,让人忍不住厌恶。

  「把月栖绯交出来,朕会给你个全尸。」他额心闪出淡淡的金光,照亮了他半张脸孔,更添几分诡异。

  「你就是朗鸣皇?」战羽抽出宝剑,持于身前:「伤栖绯的人,都要把命留在这!」

           第089章南都之乱(中)

  「就凭你!」梵隐冷冷一笑:「凡夫俗子还想挡我的路!」一挥手,几道金光射向战羽。战羽分毫不乱,闪躲之间向他刺去。

  梵隐身手不差,却未曾想到战羽动作会这般迅速,闪过了要害却被划伤了脸颊。

  「你!」他怒发冲冠,眼中杀意更胜,身形快若闪电,一拳击裂了战羽防护的左臂。战羽趁着此时,将剑刺入了他的胸膛。

  「该死!」呕出一口血,额间金光闪过,一股大力推开战羽,将他打出内伤。

  鲜血从梵隐的胸口流出,落在地上却变得漆黑如墨,受伤让他变得更加疯狂,周遭原本和缓的微风忽然变得狂暴。

  「你找死!」他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一地的血却犹如巨毒般,在草地上蔓延,所到之处焦黑一片。

  「敢伤我,我定让你尸骨无存!」此刻他再不像是朗鸣的帝王,更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鬼,带着阴狠的笑,妄图杀灭所有人。

  一股浓浓的恶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战羽在嗅到的那一刻忽然察觉不对,想掩住口鼻却已经来不及了。

  「受死……」梵隐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因背后的剧痛僵住,回过头,栖绯已将匕首刺入他的身体,一股奇异的力量通过匕首传入他的体内,让他的伤口根本无法愈合。

  「梵隐,不要妄图不属于你的东西。」栖绯伸出右手,放在梵隐额前,那金色的印记忽然暴涨出金光,椭圆形的金珠一点点地从他的额心显现,缓缓地抽出。

  「啊!!」梵隐发出痛苦的怒吼,身体却不能动弹分毫:「月栖绯,你放手!!」

  就在那颗珠子即将脱离梵隐之时。

  「栖绯,小心!」

  一支箭射穿了栖绯右手,那股大力甚至将她钉在了廊柱上,血从手掌流出,染湿了她的衣袖。

  「栖绯。」战羽动弹不得,他看着屋顶上拿着弓箭的男子目眦欲裂:「轩辕刹,你竟敢伤栖绯!」

  「伤她又怎样!」轩辕刹再次拉起长弓指向栖绯。

  寒风骤然袭来,轩辕刹丢下箭矢持弓挡住突袭的长剑。

  「伤她就要付出代价。」楚衍一脸怒意。

  「原来又是一条月栖绯的忠犬。」轩辕刹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怎么,上辈子丢了性命还不够,这辈子还来示忠心?」

  「你又算什么?一缕没人要的残魄!」

  「你!」两人大打出手。

  「栖绯!」梵倾与楚衍一前一后落入院中,看到栖绯的右掌被箭穿透。他愤怒至极地看向妄图给栖绯致命一击的梵隐。

  「住手!」

  「梵倾,你想造反么?」

  「如果你是我的父皇,自然要听你的,可你还是么?」

  梵隐几乎咬碎牙根,他知道自己无力对敌,只能愤恨拔出自己身上的匕首丢向栖绯。梵倾飞身挡在栖绯身前伸手接住。就趁此时,他额心光芒大胜,消失无踪。

  刚刚的一切都落入轩辕刹眼中:「楚衍,看来今天要放过你了。」他虚晃一招,退入暗中销声匿迹。「来人,宣太医!」梵倾抱起栖绯大声叫道!

  梵隐踉跄地回到寝宫,血染红了他走过的廊道。那个该死的月栖绯,竟然敢伤他,还有那个逆子梵倾,不听话的棋子一定会毁掉,他要杀了他们,现在就派人连夜围剿太子府,一定要把他们都杀了!

  「来人呀!来人!」半响,竟然没有一个人进入这寝宫:「来人!」

  「别叫了。」轩辕刹站在寝宫门口:「你又想做什么,围剿太子府?真是天真呀,除了你这皇宫大内,八成的兵权已经落在梵倾手中,难道你不知道么?

  恐怕你刚派兵马出宫,这皇帝的位置就要易主了。

  连月栖绯这几日施计策引你亲自出宫,都看不出?你这个皇帝还真是白当了!「

  梵隐气急败坏:「你又算什么,天宇后宫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我朗鸣还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他向下一瞥,正看到轩辕刹流血的手掌:「没有用的丧家之犬。」

  轩辕刹并未被他激怒,而是几步走上前:「梵隐,看来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伸出左手,梵隐本来就松动的印记开始震动,不是被拔出,而是一点点的深入再深入,就像要进入他的脑髓一般。

  「啊!!!你在做什么?」他不停地在自己额前抠挖,试图将那越进越深的珠子弄出来。

  「做什么?之前我或许不能将你怎样,但现在……既然活人无用,那就死吧!」

  「啊!!!」痛苦的嚎叫响彻整个空旷的寝宫,片刻之后再无声响。

  「梵隐。」

  男人已经没了呼吸,瞳孔已经涣散,前一刻还活生生的朗鸣帝王此时已经成了一具死尸。听到轩辕刹的召唤,尸身从如墨般漆黑的血液中站起。

  「召集全部禁军。」

  「是……」梵隐的声音无力僵硬,在暗夜中诡异的回荡。他动了,缓缓地走向门外。

  见梵隐离去,轩辕刹看了看自己右手,本应完好的手掌此刻流着血,那伤痕,就像被弓箭一箭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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