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待相逢

　　由於有個獄友可以聊天，法伊亞短暫的牢獄生活並不無聊。

　　在入夜後崔恩並沒有過來，即使是他也需要休息，同時他也不想整天都待在空氣混濁沉悶的監獄中，夜晚是由另一名獄卒接替崔恩的岡位。

「欸，你想過要逃獄出去嗎？」

　　所有的獄卒都明白，這個監獄中的犯人全是崔恩的玩物，也因此即使法伊亞挑起了挺危險的話題還是沒有人在意，反正在實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逃獄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怎麼逃？他們有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守衛，而我們手無寸鐵。就算直接往出口衝，外面就是警備營地，以傑拉希的大小平時至少要有一百多人駐守，而我們即使把這裡所有的犯人連同那個瘋子都算上也不過二十幾人，你想怎麼逃？」

　　普林頓反問，逃獄的念頭他不是沒有，甚至比其他刑期到了自然會被放走的犯人還要強烈，只是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走。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

「那是因為我有個親兄弟在聯盟裡幹事，他說自從北域邊陲聯盟為了對抗冰迪斯肯成立後為了更好的運用所有的人力，所以強迫所有的聯盟國遵從一個統一的制度直到現在，其他地方像傑拉希這種一千多人的城鎮一般也都是這個守衛數量。」

「那如果發生被流放的犯人逃脫的事件，你覺得守衛會不會減少？」

「如果啊……」聽完法伊亞的問題，普林頓意味深長地看了法伊亞一眼。

「那種狀況的話駐守的警衛會到城鎮的出入口和街道上，巡邏和進出城鎮盤查的守衛都會變多，駐地裡的警衛的確會變少。」

「嘿！你們兩個！就算真的碰到那種事你們也是手無寸鐵，還是別浪費休息時間吧。」旁邊有個警衛聽著聽著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我倒覺得讓他們繼續說笑話也不錯啊，我還想知道在那之前他們要怎樣才能逃出牢房呢？」

「說的也是啊，就讓他們繼續做白日夢也好。」第三名警衛附和道。

　　法伊亞隔著欄杆瞪了外面的兩名警衛，來自綠瞳的目光掃過整個監獄後，放低音量小聲的說下去。

「加上你有三個初級鬥氣的，駐地要剩下幾個人你才有把握能衝出去？」法伊亞說這句話時，卻沒把自己也給算進去。

　　他是流放刑的犯人，這點法伊亞一點隱瞞的意思也沒有，而他想逃跑這一點也是。

　　即使聲音已經放小，但因為沒有其他雜音的干擾，外面那名第一個開口的警衛還是聽到兩人的對話，雖然他並不認為自己會碰上流放刑的犯人逃跑這種事情，但他還是稍微留了下心。

「只要警衛裡沒有初級劍士的話，來五十個也沒問題。」普林頓說。

「真的？」

「如果我有找到我的弓箭的話，也不知道他們把它放到哪裡去了……用別的弓雖然沒什麼關係，但沒了順手的武器真的很討厭。」

「是啊。」想起自己此時都不在自己身邊那兩劍一鞘的杖劍以及能上箭匣的連發十字弓，對於這點法伊亞是萬分贊同，搶來的武器對他來說始終只是用完即丟的消耗品。

「告訴你們又怎樣，所有繳獲的武器都在一樓的倉庫裡。」

「喂……」

「說了又怎樣？反正他們也只能在這裡幻想。」那個認為兩人只是在說笑的警衛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鐵欄後的犯人在他看來就像囚籠裡的野獸一樣，沒有反抗的能力。

　　法伊亞在指尖聚集一團鬥氣，彈指對著那名警衛射出去，但劈啪閃爍的電弧在穿過鐵欄杆間的空隙時卻轉向被吸入欄杆中，法伊亞的這次嘗試換來了他的一聲嗤笑。

「你不用試了，要是隨便用鬥氣就能逃出去我們怎麼關犯人？」

「……」鬥氣散發的光芒再次凝聚在法伊亞指尖，他豎起食指對著警衛所在的方向一揮，與剛剛一閃即逝的淡紫不同，那是一抹鮮豔、濃烈的綠。

「這傢伙是怎樣？還真是不死心欸。」警衛是一點也不擔心，他知道這些欄杆中全都有著同樣是北域特產的親魔金屬。

　　這些親魔金屬天生會自動吸引周遭游離的元素，北域人將它賣給教國，加工後做成了可以吸取配戴者魔力與鬥氣的囚具，據說南方的安特亞迪只要抓到惡魔也會給她們套上這種囚具讓她們喪失最後的反抗能力。

　　這些金屬也被用在安特亞迪用來關流放犯人的牢房以及押送犯人用的囚車上，為的就是讓裡面的囚犯沒辦法用自己的鬥氣或者魔法攻擊到外面的人。

　　北域因為自身就是產地所以才能將剩餘的邊角料熔入鐵中，把這種吸魔的效果用在自己境內所有的牢房中，只不過因為親魔金屬的純度不高，這種微弱的吸魔效果最多也只能欺負只有中階鬥氣或者魔力的人而已，對於更高階的就只能起到一點削弱的效果。

　　法伊亞在自己的鬥氣中混入了點魔力，那是之前他用菈伊絲的身體冥想時獲得的，在身體交換回來之後這些魔力也跟著回到他的身上，雖然只有一點，但也是屬於中階魔導士的魔力。

　　質量上的優勢讓小巧的鬥氣刃這次穿越欄杆時，只有一小部份被混在欄杆中的少量親魔金屬吸引，剩下的直接穿過了欄杆，在法伊亞的操控下給警衛剃了個頭，這種技巧對於之前碰到的幾個敵人來說都沒什麼效果，所以法伊亞也一直都沒有使用這種魔力混合鬥氣才能做到的技巧。

「你……你！」正想繼續看法伊亞笑話的警衛突然覺得頭頂一涼，手往頭頂一摸，無數髮絲散落。

「下一次就是脖子了，為了不要有下一次……」法伊亞坐在原地斜眼看著髮型變成中禿的警衛，話雖然沒說完但也已經足以讓警衛明白他的意思。

　　三名警衛自動離開了，沒有了礙事的傢伙，法伊亞呼了口氣。

「對了，我們剛剛說到哪裡？」

　　六月二十六日，幾乎成為一條弧線的月牙低垂在西方空中，乘著夜風，菈伊絲進入了克西軍區的上空。

　　與法伊亞那種藉由觀看元素而獲得的夜視不同，菈伊絲的眼睛是真的能讓她在光線極少的情況下清楚的看見東西。

　　她的瞳孔放的極大，看上去有些詭異，但也是如此才能藉著不多的月光遠遠的看著下方的城池。

　　在那裏有七座塔豎立著，其中六座塔樓在外邊以城牆相連圈出了要塞的範圍，房舍沿著城牆修建，中央被刻意留出的空地是克西軍區的校場，剩下的一座塔作為內城的一部份立在要塞偏西南方的位置。

　　菈伊絲放低飛行的高度，無聲無息地靠近這座高塔，數十年來豎立在寒風中的石塔上沒有青苔，只有裸露的石磚年復一年的接受冰雪的洗禮，塔上沒有火光，只有一片黑暗，裡面沒有人。

　　這座內城是要塞外圍被攻佔後做為最後抵抗的地方，如果真有那一天僅存的士兵將會在這座塔上對著軍區中的入侵者放箭，但東方對冰迪斯肯的防線始終沒有被攻破，少數越過防線的遊蕩兵力也攻不破外城，這座塔也因此只有在少數時候才會有人踏入。

　　由於少有人在此，自然沒有火焰的溫暖驅逐寒冷，長年以來北國的那股寒意已經滲入了石磚深處，讓整座塔都透著一股寒意。

　　菈伊絲從塔上的漆黑窗孔進入塔內，開始打量起周遭的環境。

　　她所在的位置是一處走廊，石磚材質的地板、牆面構築成的通道內沒有任何的光源，菈伊絲只能藉由從身後窗孔中微弱的自然光來看清裡面。

　　腳爪踩在石磚上發出噠噠的微弱聲響，從爪底傳來的寒意讓菈伊絲稍稍踮起了腳尖，她很快便把塔的這一層走過了一遍。

　　除了在塔的中央連接上下樓層的螺旋樓梯外，就只有幾間連門都沒有空房間以及連接它們用的走廊。

　　在樓梯前看著樓梯井下方的黑暗想了想，菈伊絲決定往下看看，但連續兩樓查探過都一無所獲，她索性直接跳過其他的樓層，一直往下直到她聞到空氣中有股淡而微弱的焦味時才停下腳步。

　　這裡並不像上層那樣的冰冷，顯然已經接近這座塔的底部，也許再往下不遠的地方就有值夜的守衛在站崗，不過接近塔底也表示這附近的區域比較可能有人使用。

　　片刻後她似乎發現了什麼，又往下走了一層，彎腰拾起了掉在地上的一根草梗，在附近的石磚上還散落著許多的零星草屑，形成一條痕跡，她沿著這些草屑走進了一個房間中。

　　一捆一捆的乾草整齊的堆放成一面草牆，幾乎佔據了這裡一半的空間，旁邊的牆上斜斜的靠著幾塊木板，一條不知道原本是用來做什麼的繩索纏著它。

　　對於自己的發現，菈伊絲相當的滿意，雖然她並不怕冷，但她也不喜歡這座塔無時無刻散發的寒氣，所以她有了一個想法。

　　一捆捆乾草以及那些木板在魔法的效果下飄浮在空中，被菈伊絲帶著往塔頂的方向移動，帶到位在高層的某個房間中後便被隨意地堆放在角落。

　　伴隨著喃喃的咒語聲，一個結界在魔力的構築中成形，幻象的魔法讓現在即使有人經過也不會發現這個房間的入口，她接著在迴旋樓梯上設置了一個隱蔽的警報法陣，做好這些準備工作，菈伊絲把目光放向被她帶來的材料。

　　在黎明到來時，這個房間當中出現了一個在菈伊絲的努力下終於建成的巨大鳥巢，在鳥巢的前方一個以破木板為燃料而搖曳的火堆正散發著光與熱，讓整個室內都溫暖了起來，這裡將會是她在克西軍區中的臨時據點。

　　菈伊絲愜意地躺在散發著濃濃乾草香的鳥巢中，漸漸的，忙碌了半個晚上的她有了一點睏意。

　　也許，在法伊亞被帶來之前，睡一覺似乎也不錯。這是在墜入夢鄉之前，菈伊絲的腦海裡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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