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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 17,3

[db:作者] 2025-07-09 21:25 5hhhhh 9620 ℃

  「来自九幽的阴煞啊,花苗的阿依苏荔路过这里,」

  苏荔并膝跪着,双掌合在一起,颤声轻唱道:「她是花苗的族长,鬼巫王大人的仆从,以月光照耀下的金蝎起誓,花苗人没有冲撞鬼神的意思……」

  水一般柔滑的丝绸向上卷起,像被人扯动般从腿间抽出。苏荔没有动作,只低声急促地祈祷着。

  「花苗人会献上珍贵的礼物。九溪的金砂和白夷的湖珠,将罗列在你面前,为她不经意的触犯赎罪……」

  忽然,仿佛有人扼住苏荔的喉咙,截断了她的祈祷。苏荔美目中惧意越来越浓,脸色被扼得雪白,一只手却拼命向程宗扬摆动,让他不要动作。

  终于,苏荔恢复了呼吸,她低喘着,身体微微战栗。鬓侧发丝散开,一向从容优雅的面孔因为恐惧而苍白。

  一秒钟仿佛比一个时辰还要漫长,终于,苏荔扬起脸,美艳的脸庞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却带着化不开的惧意。

  「尊敬的煞神,如果你正处于繁殖期,需要一个交配的对象,阿依苏荔会给你……」

  「什么!」

  程宗扬叫了起来。

  冥冥中仿佛传来一声恶鬼般的厉笑。忽然一团冰凉的气息扑面抓在脸上,程宗扬浑身的血液都被冻僵,只有右侧的太阳穴还在轻轻跳动。一股寒意从额角涌入,仿佛一颗冰珠封住太阳穴,冰冷的感觉使他无法呼吸。

  在他眼前,苏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摆弄着。她双手猛地向后扬起,被人拧住一样反剪起来,头部被压到地上,苏荔美艳的面孔贴住草地,浑圆的臀部向上挺起,显露出胴体美好的曲线。

  就像一幕无声的哑剧在上演,剧中可以见到的演员只有一位女主角。苏荔丰美的玉体被粗暴地压在地上,接着她腰间鲜红的丝绸被一股大力撕开,那张丰滑雪腻的圆臀顿时暴露出来。丝帛撕裂的声音仿佛在一口玻璃瓶里回荡,然后她身体动了一下,一条大腿猛地抬起,让夹在腿间的红绸滑落。

  程宗扬生出一种错觉,似乎自己正在目睹一部科幻题材的影片。美丽的女主角身处险境,正在对她施暴的是一个恶魔、一个隐形的超人。

  苏荔腰肢像被重物压迫般向下弯曲,臀部被迫抬起,正对着燃烧的篝火。那条鲜红的丝绸从股间滑落,露出丰满浑圆的雪臀。苏荔肉体高挑健美,娇健的肢体蕴藏着过人的力量。她大腿修长而圆润,白晰的皮肤下,肌肉绷紧的轮廓显露出她的抗拒。然而发自内心的恐惧,使苏荔放弃了反抗。

  跳动的火光间,那张雪白的屁股颤动了一下,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分开。苏荔腰肢弯曲得更加厉害,腹部几乎贴到地面。白滑的屁股高举着分开,露出臀沟上缘银色的蝎甲和臀间美妙的女性器官。接着,苏荔下体仿佛被一条恶毒的长舌舔过,红腻的蜜肉鲜花般绽放,露出穴中艳红的蜜肉。

  忽然,苏荔腰肢像被折断般猛地扭了过来。她双膝仍跪在地上,上身却被拧得仰起。束在胸前的红绸边缘卷起,然后猛地掉落,两团高耸的雪乳向外一跳,就被拧住。丰满的乳房在无形的力量下变形,乳根凹陷,乳尖鼓起,鲜红的乳头被挤得挺翘起来,然后突然扁了下去。

  程宗扬身体仿佛冻结,周身的血液凝固成冰,口鼻呼吸断绝,只有太阳穴那一处刺痛还隐隐跳动。尖锐的痛楚从额角一直延伸过去,像针刺一样进入丹田。

  突然那停滞的气轮一震,一股暖流仿佛济碎冰层的喷泉迸涌出来。

  充满真阳的气息散发开来,血脉顿时恢复畅通,受到抑制的热流反弹般大肆奔涌,直透出皮肤,朝四方喷射。篝火的焰光腾然升起,光芒大盛,映出苏荔身旁一个血色的影子。

  那影子很淡,只有一个不住变换形状的轮廓。它像水一样附在苏荔赤裸的胴体上,淡红的形状不断挺起,攻击着美妇敞露的阴户,试图侵入她体内。

  苏荔抓住这唯一的机会,眉梢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然后奋力挣开反剪的双手,反拧着身体握住一枝散落的箭矢,朝身后的幻影刺去。

  血影发出一声愤怒的嚎叫,那声音并没有通过耳膜,而是刀锋般在每个人心头响起。接着血影像雪化一样消淡,被风一卷,便退入黑暗中。

  雪躯半露的苏荔身体一软,伏在地上。接着她撑起身体,不顾一切地躲入程宗扬怀中,用惊恐的声音说道:「阴煞!是阴煞!」

  程宗扬凝固的血液刚才一瞬间仿佛变得沸腾,烧得自己浑身剧痛。火热的气息从丹田喷涌而出,源源不绝地涌向四肢百骸。他咬紧牙关,勉强通过内视,惊愕地发现,丹田中的气轮仿佛仿佛变成一个太阳,光芒四射,散发着无穷的热量和光明。

  一行字句从程宗扬心头流过:其一阳初始,萌于丹田。丹田者,性命之祖,生气之源,脏腑之本,经脉之根,阴阳之会,呼吸之门……

  这是一阳的境界吗?程宗扬努力将真气聚拢,模仿韩庚、王哲施展九阳神功时的情形,试图在经络间聚出一颗光球。但真气经过时,经络间那些穴道只是微微一亮,并没有散发眩目的光芒。

  那股阴寒的气息并没有消失,而是绕着程宗扬飞快地旋转。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自己却能听到它嗜血的吼叫声在心头不断响起。

  程宗扬抬起真阳狂溢的手臂,想捕捉住那个血影,但身体一动,丹田透出的热流随即停滞。察觉到他阳气减弱,那股阴寒的气息立刻逼近,血色的轮廓几乎贴到程宗扬面前。苏荔紧紧抱着程宗扬的腰,修长的玉腿竭力收缩,躲避在他散发的真阳下。

  程宗扬不敢再移动身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让阳气自然涌动。逼近的寒意像被烈火烧炙般向后退去,与他保持着尺许的距离旋转,似乎仍在寻觅机会。

  旁边的马匹似乎意识到什么,一匹战马昂首欲嘶,那团血影妖魅般扑去,战马随即扑倒在地,口鼻溢出凝结的血迹。程宗扬连忙吹了声口哨,黑珍珠耳朵垂下,夹住尾巴,用沉默避开血影的愤怒。

  不远处,吴战威和易彪各自抱着刀,靠着一块巨石和衣而卧,对这边的情形一无所知。程宗扬毫不怀疑这边的声音被完全隔绝,不然只需苏荔一声惊叫,这两个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的汉子立刻就会发觉。

  另外一边,小魏手臂缠着绷带沉沉睡去,与他相好的花苗女子依在他身旁,恬静的睡容仿佛沉睡的百合。

  忽然,她腰肢猛地抬起,腰间的筒裙向下滑落,露出雪白的下腹。花苗女子从睡梦中惊醒,惊恐地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紫色的筒裙无形中裂成两半,裸露出雪滑的身体。她双腿在空中徒然挣扎几下,然后猛地分开。

  「不好!」

  程宗扬刚撑起身体,那股寒意便紧逼着袭来。苏荔脚踝一紧,险些被那股旋风扯走。

  「小魏!老吴!」

  程宗扬放声高喊,声音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玻璃幕罩住,反弹回来。

  远处的花苗女子满面惊惧,她拼命张开红唇,似乎在大声呼救,却同样没有一丝声音漏出,连她旁边一向机敏过人的小魏,也对身边的异变浑然不觉。

  花苗女子的衣裙一片片掉落下来,暴露出柔滑白晰的肌肤。她赤裸的胴体悬在半空,双腿被拉成一字形,大腿根部那团滑腻的美肉绽开着左右滑动,像被一根看不到的巨物来回挤弄,然后猛地向内凹陷,张开一个红嫩的洞口。

  花苗女子娇躯剧颤,口中发出凄厉的叫声。她眼角沁出泪花,头颈摆动着,双手拼命推搡。在她下体,娇美的蜜穴却不受控制地越张越大,直到蜜穴尽头柔嫩的花心完全暴露出来。

  花苗女子被一个无形的怪兽奸淫着,下体仿佛塞着一根透明而粗大的圆柱,一直顶到肉穴深处。随着圆柱的进出,她柔嫩的蜜穴不住开合,蜜腔内娇艳的蜜肉仿佛直接暴露在空气中,能看到蜜肉每一丝屈辱的战栗和颤抖。

  身体略一移动,那股阴寒的气息便随之逼近,时刻觊觎着身边的苏荔。程宗扬只好拥着苏荔,头皮发麻地问道:「这是什么?」

  「是阴煞……阴煞……」

  苏荔玉体不停颤抖,对那个无形的物体充满敬畏与惧心。

  程宗扬想起自己一行在山村住宿时,因为村口的草结,花苗人坚决不肯与他们一起入村。祁远当时说,村口挂的就是四煞草结,代表南荒的四种邪物。

  「阴煞是什么东西?」

  苏荔咬了咬牙,然后道:「是一种怨鬼。怀着怨恨死去的鬼魂们,会在阴气浓郁的地方聚积。它们没有灵魂,只有对生者的怨恨。每到月亮被黑暗吞噬的时候,它就会在南荒的丛林间游荡,吸取活人的魂魄。我没想到,鬼王峒的巫师能够召唤煞神。」

  「你刚才说繁殖期──它们也能繁殖吗?」

  「你见过的。」

  苏荔脸色雪白,「处于繁殖期的阴煞会和它遇到的每一个雌性交媾。有时是母兽,有时是女人。在她们身上发泄过生殖的欲望之后,阴煞会把卵产在她们体内……」

  「生下小阴煞?」

  「不。」

  苏荔眼中的惧意越发浓重,「是阴蛛……」

  程宗扬猛然想起蛇彝村那些裸尸。直到这一刻,自己才明白当时看到的那一幕意味着什么。

  鬼王峒的使者趁夜色,用毒蝇伞炼制的毒烟控制了整个村庄,将蛇彝村屠戮一空,又用蛇彝女子的裸体摆成法阵,召唤阴煞。后来在途中,自己和阿葭遇到一个死去的蛇彝少女,正是鬼王峒的使者从村中带走,被阴煞繁殖过的牺牲品。

  白夷族那次,被用来施法的蛇彝女子腹中也怀着阴蛛。难怪花苗人会坚持把阿葭的尸体焚烧掉。这一次,巫师的法术被武二郎打断,导致阴煞比他预料更晚出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希望他们能支撑到那个时候。

  「你身上很热。」

  苏荔拥紧他的身体,又是疑惑又是感激地说:「还没有人能用自身的阳气克制阴煞。」

  程宗扬咧了咧嘴,「比武二还热吗?」

  「二郎是霸气。你的气息让人想起春天的原野,充满生机……」

  苏荔丰腴的胴体与他贴得更紧。程宗扬心里升起一丝警觉,这样抱着人家白花花的肉体,似乎有些对不起武二那粗胚。他小心挪动了一下身体,避免碰到苏荔赤裸的肌肤。

  苏荔注视着他,然后轻叹道:「远方来的客人啊,你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谜…

  …「

  花苗女子白晰的肉体被残忍地拧成各种形状,她双臂被拧到身后,坚挺的乳房仿佛被利爪扯住,左右摆动。阴煞仿佛把愤怒都发泄在她身上,在她大张的腿间疯狂地奸淫着。花苗女子娇嫩的肉穴不断扩张,吞吐着巨大的阳物,蜜腔富有褶曲的肉壁被反复捅直拉平,柔嫩的花心一直被顶到腹内深处。接着她臀肉被分开,臀沟上坚硬的蝎甲向上鼓起,柔软的肛洞随之凹陷。

  那张紧凑的肉孔由小变大,浑圆地向外张开,紧密的菊纹逐渐散开,直到变成一个光滑的圆洞。透明的阳具仍在用力进入,直到不堪重负的肛洞迸裂,滚出殷红的血珠。

  花苗女子的凄叫声被完全阻隔,只能看到她痛楚而惊怕的表情。她手臂和小腿无力地低垂下来,脚踝的银铃微微摇摆,大腿仍平举着分开,股间两个敞露的肉洞不住变形,时而浑圆,时而狭长。她臀后的蝎甲被恶意剥开,浅银色的蝎尾像折断一样垂下,越来越长。

  不知过了多久,无论程宗扬怎样叫喊,始终没有一个人听到声音。那个花苗女子就像被扣在玻璃罩中的蝴蝶,被看不到的物体疯狂地蹂躏着。她溢血的肛洞已经被干到和蜜穴,样大小,敞露的股间,战栗的性器和蠕动的肠壁清晰地暴露出来。忽然,她蜜穴深处的花心猛地一鼓,仿佛吞下一股巨大的物体,接着小腹一震一震迅速膨胀起来。

  被拧成一团的女体从空中跌落下来,下一个瞬间,程宗扬周围的空气变得冰寒刺骨,能清楚看到空气中的水分在眼前凝结成霜。

  面对传说中的鬼物,即使豪迈过人的苏荔也失去了抗争的勇气,尽力将身体蜷缩到程宗扬身侧,躲在他阳气的庇护下。

  这时的程宗扬早已苦不堪言,丹田中凝聚成一阳的气轮迅速消耗着自己的真阳,坚持到现在,几乎已经难以为继。

  面前的细霜随着呼吸慢慢浮动,离自己越来越近。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程宗扬一怔,险些惊叫出来。

  穿好套装的紫玫正立在门口,她弯下腰,一截光洁的小腿从裙下伸出,向后翘起,一手扶着鞋柜,一手正将一只精巧的高跟鞋套在脚上。忽然她上身毫无征兆地被推倒,鞋柜上的花瓶跌落下来,迸裂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指,接着一个模糊血影从后撕开她的套裙,凶狠地侵入她体内。

  紫玫痛叫着伸出手,白晰的臀部一瞬间被鲜血染红。

  接着是阿姬曼。正在舞蹈的她被一团血影拥住,雪白的肌肤迅速枯萎。然后是凝羽、阿夕,还有乐明珠……

  一具具雪白的肉体在自己面前挣扎着,被那个变形的血影肆意蹂躏,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叫。

  真阳略一微弱,自己的神智就在不知不觉间被阴煞侵蚀。

  这一切实在太真实了,狭小的居室、熟悉的空姐制服、精致的高跟鞋、鞋柜上蓝色的花瓶……可正是这真实的一切刺痛了自己。

  程宗扬知道,那个世界,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程宗扬拿出珊瑚匕,手指在锋刃上一抹,将鲜血涂在眼皮上。

  异状随即消失,现出眼前的凄清冷月、莽莽丛林。程宗扬抬起手,将指上的鲜血用力弹出。

  「嗤」的一声轻响,血影冒出一缕轻烟。仿佛无数恶鬼同时嘶声尖叫,血影猛地散开,变成一股旋风掠入密林。

  无形的玻璃罩刹那间消失,声音重新传入耳中。苏荔伏在自己膝上,赤裸的胴体微微战栗。程宗扬咬牙抬起手,指上的伤口仿佛结了一层细冰,鲜血凝结。

  程宗扬握住受伤的手指,仿佛握着一块寒冰,禁不住浑身一抖。片刻后才勉强说道:「它走了。」

  苏荔抬起脸,小心看着周围。接着惊叫一声,捡起散落的红绸,朝远处的花苗女子掠去。

  花苗女子雪白的肉体蒙上一层死亡白霜。她伏在地上,手脚以扭曲地姿势绞在一起。挺起赤裸的雪臀间,被蹂躏过的肛洞冻僵一样大张着,无法合拢,折断的蝎尾软垂在一旁,下体拖出一条长长的灰黑色卵带,上面涂满黏稠的液体。

               第五章幽路

  苏荔将折断的弯弓投入火中,目光复杂地看着武二郎。武二双手挟在腋下,挺着胸,猛虎一样的头颅怒发飞扬,目中凶光毕现。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偏偏还找不到出气的对象,二爷这一肚子的郁闷,恨不得把达古的尸体刨出来再砍一遍。

  花苗女子低声唱着哀歌,小魏单膝跪在火堆前,一直等到火光熄灭,握着弩机的手指像石化一样。吴战威和易彪站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

  「我本来想带她走。」

  后来小魏告诉祁远,「或者留在花苗。」

  但最终他只能带一缕青丝离开。

  树梢微微一沉,谢艺抱着一个人跃了下来。

  昨晚那一个时辰,程宗扬感觉比走了十天还要累,这会儿坐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愿抬。但见到谢艺抱的身影,他顿时打了冷颤。

  「凝羽怎么了?」

  看到他也在这里,谢艺露出一丝欣慰,「她没事。可能是昨天太辛苦,旧伤复发。」

  谢艺把凝羽交给程宗扬,然后对祁远道:「我遁着你们的踪迹追来。在河岔附近看到一条龟背石铺成的小径,还在奇怪自己是不是追错了。」

  朱老头立刻抢过来,「我就说离的不远嘛!走不了几里就是大路!」

  「十六里。」

  谢艺温和地说道:「折回去大概要一个多时辰。」

  吴战威瞪了朱老头一眼,「害我们走了三四十里的冤枉路!」

  「要不是我,你们能找到小程子?还有碧鲮那丫头?」

  朱老头看了一圈,涎着脸对乐明珠道:「乐姑娘,你说是不是?」

  乐明珠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朱老头眉开眼笑,「我就知道这姑娘最懂事。」

  云苍峰跨前一步,扶起小魏,「死者已矣。小兄弟,看开些。」

  小魏僵硬地站起来。云苍峰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喊道:「收拾马匹,该上路了。」

  云氏商会那个叫易伟的汉子小腹被鬼战士扎了一枪,伤势最重。易彪等人用绳索结成网兜,把他负在马上。其余的伤者有些乘马,有些徒步。

  乐明珠成了商队最忙的人,这丫头虽然有点笨手笨脚,似用药的手段连吴战威这种老江湖也得说个服字。

  「这光明观堂出来的,还真有两把刷子。」

  吴战威道:「那一枪把老伟肠子都扎出来了,竟然也让她救过来。彪子,你的肺怎么样?」

  易彪用力唾了一口,然后挥拳擂了擂胸膛,粗着嗓子道:「还成!」

  他在碧鲮海湾被海水呛伤了肺,乐明珠不知道用什么烧成灰,和水让他喝了两天,也不再咳血。

  谢艺牵着他的座骑,缓步走在程宗扬身边,「凝姑娘的伤势是昨晚半夜发作的。谢某仔细探视了她的经络,未曾找到源头,只好封了她的穴道。」

  程宗扬一听时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触摸着凝羽冰凉的手指,他心情沉到谷底。说起来,凝羽这种状况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但自己怎么也想不到,段强带的药片会那么厉害。凝羽戒断差不多快一个月,还受到它的影响。

  沉默片刻,程宗扬叹了口气,放下凝羽的手掌,「如果我们昨天干掉的是阁罗该多好。」

  「哦?」

  「那样,咱们就有一头白象坐了。」

  蜷在网兜里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小径窄得无法容纳两匹并行,用来安置伤员的网兜无法摊开,只能侧挂在马鞍旁。程宗扬估计,凝羽的症状还需要一个多时辰,太阳完全升起才能消除。

  「这东西太害人了……」

  程宗扬自言自语说道。

  云苍峰神情古怪地看着凝羽,过了会儿徐徐道:「我们云氏曾有一位前辈,服用阿芙蓉成瘾……」

  「是云中客吧。」

  谢艺道。

  「哦,谢兄弟听说过?」

  「云中客是游历大家。他的游记在下曾经一一拜读过。」

  云苍峰点了点头,「先叔父无意商贾,却对旅行十分痴迷。昔日他游历山海之间,从域外带回阿芙蓉,在苑中栽培。先叔父曾说,此物一旦外传,必然流毒天下。死前遗命,将苑中阿芙蓉铲除殆尽……」

  云苍峰肯定是看出些端倪,但程宗杨一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谢艺在旁边道:「云执事想必对山水也情有别钟。」

  云苍峰一怔,然后笑道:「谢先生看得不错。老夫于经商一途,实非所长。

  这次走南荒,也是因为老夫对南荒景物略有所知。「

  谢艺却不客气,径直道:「云氏肯陪我们往鬼王峒去,说到底,还是对南荒的局势不甚放心吧。也许,这里面还有六先生的意思?」

  云苍峰微笑道:「和气生财,只有和气才能生财。南荒如果被鬼王峒一家独掌,我们云氏今后的生意不免大受影响。谢先生猜的很准,这确实是我六弟的意思。既然来到南荒,总要探探鬼王峒的底。若能拉拢几个亲近我们云氏的部族,那最好不过。」

  程宗扬呼了口气,「云老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然云老哥这么肯帮忙,小弟一边感激,一边也免不了提心吊胆。」

  云苍峰笑道:「大家往后便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程宗扬嘻笑道:「云老哥是生意人。有句话说,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大家合作,各取所需,这样才愉快嘛。」

  程宗扬话里轻轻巧巧把把云苍峰说的一家人抹去,暗示双方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云苍峰久经江湖,一听便即明了,含笑道:「正是如此,希望我们云氏能与程小哥合作愉快。」

  程宗扬松了口气。云苍峰虽然没有恶意,但由于云氏的势力,习惯性把自己当成投靠云氏的门客看待。但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可没兴趣再去做谁的雇员。

  一道斑驳的古道出现在众人面前。路面由形如龟背的黑色岩石铺成,不知经历过多少岁月,早已凹凸不平,表面布满了裂缝和坑洞。不过这毕竟是一条路,商队进入南荒后最好的一条路。

  商队越过盘江,深入到鬼王峒统治的势力范围,奇怪的是一路并没有遇到多少村寨。问起朱老头,那老家伙老气横秋地说:「这不都是托了我老人家的福?

  盘江南边这些鬼村子,进去就得脱层皮……「

  程宗扬不耐烦地说道:「老实说!」

  「哎!」

  朱老头答应了一声,连忙换了一副嘴脸,老老实实道:「从白夷族到碧鲮,要走大路,有十几个村子。咱们不是着急吗?我就领着人伙儿抄了近道。不过往鬼王峒走这条道,路上就真没村子了。原来有几个,不是鬼王峒的人给杀光了,就是赶到山里做苦力去了。」

  程宗扬微微眯起眼,「鬼王峒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这怎说呢?」

  朱老头又是扯胡子,又是翻眼睛,犹犹豫豫道:「鬼王峒也就是南荒一个部族,住在大山里头,终年不见阳光,族里人鬼模鬼样的,跟外界没啥接触。我球磨着他们大概是弄啥巫术。也就十几年前吧,突然厉害起来。」

  「我听你说,那些战士都不是鬼王峒自己的人?」

  「我瞧着不像。昨天那一帮吧,有点像……」

  云苍峰缓缓道:「黑獠。」

  程宗扬笑道:「我说他们鼻子上还带獠牙呢……」

  忽然他打了个激零,失声道:「黑獠?」

  程宗扬一把拉住苏荔,压低声音叫道:「你们想去送死啊!」

  苏荔面容沉静,「怎么?」

  程宗扬气急败坏地说道:「你昨天已经看出来了吧?袭击咱们的那些,都是黑獠人!」

  「是的。」

  程宗扬几乎要叫出来,「黑獠不是你们的盟友吗?现在连黑獠人都被鬼王峒弄成鬼战士,你们还打个屁啊!」

  「我们出发之前,黑獠人和鬼王峒打过一仗,被俘了很多人。」

  苏荔不动声色地说道:「按照我们的约定,黑獠会不断与鬼王峒战斗,把他们的战士吸引在山林中。我们花苗和红苗将趁这个时候,以送亲的名义进入鬼王峒。」

  程宗扬看了看周围,十分不放心地说道:「真的就你们这些人吗?」

  「我们不可能带太多人来。但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们都会尝试。」

  苏荔忽然一笑,「你放心。鬼王峒最凶猛的战士都在和黑獠人战斗,剩下的还要统治南荒这么大的土地,留下的人不会太多。」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是那个厨子报的信?」

  苏荔说过,鬼巫王身边有一个厨师是红苗人,他从送进宫殿的食物推断,看似严密的鬼王宫内,其实人很少。

  听到他口气里的质疑,苏荔微微挺起胸,「我们相信他。」

  程宗扬反驳道:「他说的是活人很少吧?你们不是说鬼巫王能驾驭鬼神吗?

  说不定鬼王宫里都是会动的死人!「

  「鬼战士并不是死人,他们也需要食物。」

  程宗扬瞪了她一会儿,悻悻道:「希望大伙儿运气够好,不要被他害死。」

  脚下龟背状的小径,给众人带来难得轻松,至少他们不用再拖着受伤的身体分组开路。

  藤蔓沿着道路两侧蜿蜒生长,成片的灌丛甚至长到一人高,将商队淹没在浓浓的绿色中。

  朱老头又在吹嘘他的神木,不过少了石刚,朱老头吹起来也有些没滋没味。

  程宗扬道:「咱们连海边都到过了,怎么没见到你说的比天还高的树?」

  「这点路还叫路?」

  朱老头哂道:「南荒好几千里呢,从东到西要走两个多月,你这才走了巴掌大一块能见着啥?往东的沼泽你没见过吧?大湖呢?彤云山呢?」

  程宗扬笑嘻嘻道:「听着不错。要不你带我们去见识见识?」

  朱老头叫了起来,「小程子,坏良心啊你!不给钱还让带路!」

  程宗扬冷笑一声,「那你哪儿来那么多屁话?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是做广告的呢。」

  朱老头仰起脸,一脸莫名其妙地说道:「啥广告?」

  「啥都不是。旺!」

  程宗扬呸了一口,「什么都不是!」

  也不知道朱老头那口带汁带味儿的方言哪儿来的,说着说着就被他带沟里了。

  朱老头说的没错。一连五天的路程,商队都没有遇到一个村寨。途中下了一场暴雨,一直时隐时现的象足印迹终于消失。苏荔越来越着急,按照约定,红苗人这时应该已经抵达鬼王峒。她们跟着商队绕了一个大圈,虽然有朱老头带路,给商队节省了不少时间,但她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荒草中露出一座黑石刻成的雕像,虽然石像表面已经因为漫长的岁月而风化剥落,但那种诡异与死亡的气息,仍令人感到不安。

  这些雕像是两天前开始出现的,越接近鬼王峒,数量就越多。大部分雕像类似于图腾石。一人高的黑色岩石上,表面雕刻着诡异的人脸和纹饰。还有一些雕刻成未知的动物形状,长着蛇尾的鹰隼、带翼的猿猴,甚至还有长着两张面孔的人类。

  第五天起,荒芜的龟纹古道开始进入山区。两侧的山崖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陡峭,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而小径却一直向下,阳光随之黯淡,那天有一半时间,商队都行走在山崖的阴影中。

  第六天,阳光终于消失了。两侧的山峰穹顶一样在空中合拢,只留下一道窄窄的缝隙透出天光。商队仿佛走入夜晚,即使在白昼,也不得不打起火把来照亮脚下的小径。黑暗中,隐约看到两侧嶙峋的山峰,如同踞伏隐藏的怪兽。

  「这鬼地方……算是南荒最凉快的地方吧?」

  吴战威的玩笑并没有引起太多共鸣。这里给众人的感觉与其说是清凉,不如说是阴冷。

  那些隐藏在黑暗的山岩散发出森森鬼气,脚厂的龟纹古道长得似乎没有尽头,一直朝地底延伸,每个人心里都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仿佛他们正走在一条黄泉路上,赶往幽冥中的地府。

  这种感觉每个人都有,可连一向大嘴巴的武二郎也绝口不提,只是不断去摸他的双刀。黑暗中,他双眼像猛虎一样闪动着幽幽绿光。每一丝细小的响动,都让他目光闪电般掠去。

  「别那么草木皆兵。」

  程宗扬道:「咱们是来做生意的,又不是打打杀杀,轻松点。」

  武二郎鼻孔里哼一声,心神仍没有丝毫松懈。凝羽脚步像飞翔一样轻盈,没有丝毫声息。那天醒来后,凝羽又陷入沉默。由于这一路离鬼王峒越来越近,众人不敢再分散住宿。一到夜晚,凝羽就悄然进入密林,直到天亮才退回。

  程宗扬知道凝羽是不是愿让人见到她毒瘾发作的样子,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帮助她。他找乐明珠商量过几次,但一听到那些药片,小丫头就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立刻把他灭口的样子。

  至于小紫,她总是带着可爱的笑容,像小尾巴一样跟乐明珠忙前忙后,一路上让吃就吃,让睡就睡,一点都不给众人添麻烦。无论是商队的汉子,还是花苗的女人,都对这个小姑娘又怜爱又惋惜。

  谁也不知道他们深入地下有多远,头顶最后一点光线也被崖壁遮没,他们就像行走在地底,触目所及,只有黑色的岩石和墨绿的苔藓。

  祁远咧了咧嘴,「在这地方住上一年,活人也变成鬼了。」

  武二郎冷笑道:「那帮孙子可是在这儿住了几辈子了。」

  水流声从远方传来,这里就像另外一个世界,有尖耸的山峰,奔腾的河流,仅仅少了一样:作为生命之源的阳光。面对这个诡异莫名的世界,众人心里多少都有一丝惧意。

  当然,完全不知道怕的人也有──比如乐明珠和小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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