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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 8,3

[db:作者] 2025-07-09 21:25 5hhhhh 4860 ℃

  「写书的?」

  武二郎哼了一声,「阁下手上的刀茧哪里来的?」

  谢艺从容道:「握笔太久磨出茧子,让武兄见笑了。」

  一句话把武二郎堵在那里,气哼哼说不出话来。程宗扬也有心探探谢艺的底细,笑道:「谢兄握笔,该不会用虎口吧?」

  谢艺手上的刀茧集中在虎口周围,握笔的食指和中指反而平常。武二郎不是看不出来,多半是不知道握笔跟握刀的差别。果然,武二郎明白过来,顿时恼羞成怒:「你欺负二爷没写过字!敢睁着眼骗你二爷!」

  谢艺拱手笑道:「开个玩笑,武二爷莫怒。」

  他笑容并不出奇,却令人如沐春风,武二郎的怒火不自禁地消了,悻悻道:「你们这些写字的,没一个好鸟!」

  谢艺拉平膝上的衣摆,淡笑道:「在下出身临安,生平从无大志,只喜游玩山水,寻幽觅胜。学些刀法只为防身之用。此番遇到诸位,幸何如之。」

  程宗扬道:「谢兄就别拽文了,我们都是粗人。」

  谢艺笑道:「是我的不是。月前我在清江游览十二峰,在江边看到有人贩卖一对白尾翠鸟,说是出自南荒,又谈到南荒种种奇事。谢某一时动念,便孤身上路。如果不是诸位兄弟好心援手,谢某已经是路边的枯骨。」

  谢艺眉峰一扬,慨然道:「既然诸位都要往碧鲮族,如果诸位不嫌弃的话,谢某也有意一睹南荒海滨的风光,为拙作添上一抹异域风采。」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云苍峰道:「那好,咱们就一道走。大家都是六朝人,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祁远把酒葫芦递给程宗扬,小声道:「程头儿,碧鲮族我去过一次,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霓龙丝。那谢艺从来没来过南荒,他是怎么知道的?」

  程宗扬暗叹,祁远真是个明白人,根本就不提自己的事,只是提醒自己,谢艺说的未必靠谱。但程宗扬对南荒的见识,还不如那个一次没来过的谢艺。只好含糊道:「放心,咱们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找到霓龙丝。」

  他把事情推到老天爷身上,祁远也只能缩了缩脖子,听天由命了。

  走了一阵,祁远忽然一拍额头,火烧屁股地跳下马,剥树皮、扎草结、作标记,忙得不亦乐乎。

  「要走猩猩崖,马车上不去,后面的不能来了。留个标记,让他们回白龙江口等咱们。」

  程宗扬想起来后面留的马车和奴隶,昨晚的火光他们多半也看到了,不知道在后面怎么急呢。

  天色依然阴霾,厚厚的云遮蔽了阳光,虽然是白昼,却如同黄昏。一行人睡到中午才起身,程宗扬又跟凝羽亲热一场,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是下午三、四点──嗯,也就是他们说的未末申初时候。

  路上又过了一条河,到了傍晚,一直令人担心的阴云忽然散开,露出满天云霞。

  程宗扬戳了戳祁远,「老祁,晚霞出来了。明天是晴是雨?」

  祁远道,。「南荒这鬼天气,作不得数。出着太阳都能下雨。」

  武二郎却笃定地说道:「这是胭脂红。黄昏起胭脂,不风就是雨。半夜肯定下雨。」

  商队没有武二爷能骑的马,再壮的马匹让二爷一骑,就跟猛张飞骑着条大狗似的。没有马车,武二爷只好走路,他站在地上跟骑马的程宗扬差不多高,步子一迈开丝毫不比马匹的速度慢。

  石刚插口道:「胭脂红那是海边,这里离海还远呢──二爷说的没错!半夜肯定下雨!」

  武二郎哼了一声,收回猛虎噬人的目光。忽然他朝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地凑到程宗扬耳边,小声道:「喂,你怎么把她勾上手的?」

  「男欢女爱嘛。怎么,武二爷看着不爽?」

  武二郎悻悻道:「那丫头冷冰冰的,二爷还以为她是个石女。早知道,二爷就……」

  程宗扬一鞭子抽过来,「休想!」

  武二郎浑不在意地挨了一鞭,拨眉挤眼地嘀咕道:「那丫头身段还行,皮肤白白的,奶子鼓鼓的……」

  程宗扬嘿嘿一笑,「有这闲工夫,不如琢磨琢磨你嫂子。我瞧潘姑娘就不错。」

  武三郎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萎了下去。

  程宗扬在他腰上捣了捣,「喂。」

  武二郎阴着脸迈开大步,撵狗一样直躐出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粗砺的声音杀猪一样唱道:「小乖乖来小乖乖!哥来说你来猜!什么长长长上天!什么弯弯照月边!什么开花红艳艳!什么挂果白酥酥!

  小乖乖哎小乖乖,哥来唱你来听……「

  程宗扬两手捂着耳朵,最后忍不住叫道:「谁给我杀了武二那厮!我出一个铜铢!」

  老天爷到底没给武二郎面子,雨一夜都没下,早晨起来反而放了睛。云自如絮,天蓝如洗,竟是半月来难得的好天气,令人心畅神快。

  不过程宗扬顾不上去找武二郎谈论「胭脂红」的概念,他一个晚上都跟凝羽缠在一起。

  经过白天的尴尬,程宗扬放弃了不够安全的帐篷,带着凝羽溜进丛林。南荒的毒虫虽然厉害,有凝羽在也不必担心。倒是武二郎那种无赖不得不防。

  那晚程宗扬没有用红色的药片。他很直接地告诉凝羽,那种「巫术」并非好事,长期使用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和程宗扬猜想的一样,停止服药的凝羽出现了戒断反应。心跳比平常高出一倍,汗水不断涌出,却浑身冰凉。幸好她服用的量一直很小,才没有出现更严重的后果。而凝羽表现出惊人的毅力,始终一声不吭。

  「现在,没有' 巫术' ,我也能很开心了。」

  凝羽捧着程宗扬的手放在赤裸的胸前。

  「你被蛇彝人咬穿脖颈的一刻,我的生命就是你的。」

  程宗扬终于知道了凝羽转变的缘由。他说:「每个男人都会那样做吧。」

  「但我只遇到一个。」

  这也许是凝羽的不幸,却是自己的幸运。程宗扬很想知道凝羽生命中第一个男人是哪个混蛋,让她变得那样讨厌男人,但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后来,凝羽告诉他,在她一生中,都没有像南荒之行那样开心过。当他开始使用「巫术」的时候,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说的喜悦和满足。

  在程宗扬的「巫术」中,凝羽感觉自己仿佛获得了飞翔的能力。她可以像每个族人一样展开洁白的双翼,骄傲地在星空下翱翔。月光如水一样从羽翼间淌过,一摇就洒下无数星辉。

  两支商队决定同行之后,众人重新整理了行装,把携带的物品平均分摊,减轻马匹的负重。白湖商馆带的货物不少,药物、盐巴、布匹、器皿还有新酿的美酒,样样俱全。相比之下,云氏商会就老到得多,只带了上百匹绸缎,既轻便又所值不菲。

  那些绸缎都不是最上等的货色,但颜色鲜明艳丽。南荒人最喜欢大金大红的喜庆颜色,对质地并不在意,六朝最上等的绫罗绸缎,反而不如这些销路好。祁远看着,一一记在心里,下次再走南荒,也要带些这样的丝绸。分过货物,众人行进的速度快了许多。过了蛇彝村之后,道路越来越荒芜。吴战威举起砍刀,将一株蕨类植物巨大的叶片从柄部砍开,然后抡臂砸断。栖居在叶片下的爬虫和黄蜂四散飞舞,落在身上的都被吴战威举起巴掌拍死。易彪跟在他后面,将折断的枝叶扔开,清出狭窄的路面。

  在南荒湿热的环境下,许多植物都生长得出奇的高大,芭蕉宽阔的叶片能长到十几米高。一丛芭蕉提供的荫凉,就能容纳他们整支商队,完全超乎程宗扬的想像。

  祁远早已是见怪不怪。「前几年我带着商队从拢水蛮的沼泽经过,十几里的路,都是踩着睡莲叶子过去的。那叶子有一尺多厚,几丈宽,上面连马都能走。

  南荒有些地方,几万年都没人走过。那东西都长得邪门极了。「

  「就说咱们要走的猩猩崖吧,崖壁平得跟镜子似的,在下面看不到顶。全靠一根老藤上下。武二郎算高的了吧?那藤比他横过来还粗,斜着攀在崖上,天生一道山梯,人马都能通行。这还不算大的,在大山深处,据说还有一棵神木,树冠比山还大,一眼看不到边。」

  程宗扬嘀咕道:「这南荒不会是被辐射过吧,听着怎么像变种呢?」

  途中又过了条河,地势渐渐升高。身边的植物愈发茂盛,脚下的小路却越走越窄,最后干脆消失在密织的丛林间。足。

  在程宗扬的「巫术」中,凝羽感觉自己仿佛获得了飞翔的能力。她可以像每个族人一样展开洁白的双翼,骄傲地在星空下翱翔。月光如水一样从羽翼间淌过,一摇就洒下无数星辉。

  两支商队决定同行之后,众人重新整理了行装,把携带的物品平均分摊,减轻马匹的负重。白湖商馆带的货物不少,药物、盐巴、布匹、器皿还有新酿的美酒,样样俱全。相比之下,云氏商会就老到得多,只带了上百匹绸缎,既轻便又所值不菲。

  那些绸缎都不是最上等的货色,但颜色鲜明艳丽。南荒人最喜欢大金大红的喜庆颜色,对质地并不在意,六朝最上等的绫罗绸缎,反而不如这些销路好。祁远看着,一一记在心里,下次再走南荒,也要带些这样的丝绸。分过货物,众人行进的速度快了许多。过了蛇彝村之后,道路越来越荒芜。吴战威举起砍刀,将一株蕨类植物巨大的叶片从柄部砍开,然后抡臂砸断。栖居在叶片下的爬虫和黄蜂四散飞舞,落在身上的都被吴战威举起巴掌拍死。易彪跟在他后面,将折断的枝叶扔开,清出狭窄的路面。

  在南荒湿热的环境下,许多植物都生长得出奇的高大,芭蕉宽阔的叶片能长到十几米高。一丛芭蕉提供的荫凉,就能容纳他们整支商队,完全超乎程宗扬的想像。

  祁远早已是见怪不怪。「前几年我带着商队从泷水蛮的沼泽经过,十几里的路,都是踩着睡莲叶子过去的。那叶子有一尺多厚,几丈宽,上面连马都能走。

  南荒有些地方,几万年都没人走过。那东西都长得邪门极了。「

  「就说咱们要走的猩猩崖吧,崖壁平得跟镜子似的,在下面看不到顶。全靠一根老藤上下。武二郎算高的了吧?那藤比他横过来还粗,斜着攀在崖上,天生一道山梯,人马都能通行。这还不算大的,在大山深处,据说还有一棵神木,树冠比山还大,一眼看不到边。」

  程宗扬嘀咕道:「这南荒不会是被辐射过吧,听着怎么像变种呢?」

  途中又过了条河,地势渐渐升高。身边的植物愈发茂盛,脚下的小路却越走越窄,最后干脆消失在密织的丛林间。

  「祁四哥!」

  小魏在前面嚷道:「该往哪边走?」

  祁远爬上来打量了一下,「那边!那棵大椿树后面!」

  那棵椿树直径超过十米,树身不知什么年月被雷劈掉半边,一半已经桔死,犹如炭化的岩石,被雨水冲刷得乌黑发亮。另一半却枝繁叶茂,只剩一半的庞大树冠巍然挺立,犹如一顶残缺的大伞。

  众人在树旁称事休息,武二郎大概是前些日子睡了一路,这会儿毫无疲态。

  他三步并两步攀到树上,去扯爬在上面的藤蔓。那藤蔓粗如人臂,上面开着不知名的紫色花朵,每一朵都有脸盆大小,形似金盏。

  武二郎伸手一扯,一朵紫色的花盏倾斜过来,泼出一汪清水。原来前天暴雨如注,这些花盏里都盛满了雨水。鹅黄色的花蕊在水中浸得膨松,像粉球一样又软又大,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南荒天热,气候潮湿,一路走来,每个人都是一身臭汗。武二郎玩心大起,就那么脱了衣服,赤着虎纹遍布的彪壮躯体,拿花盏里的水浇了一身,一边洗一边大呼痛快。

  树下石刚跟几名护卫大声叫好,让武二郎更是爽快。

  武二郎披着衣裳跳下来,程宗扬抽了抽鼻子,赞道:「二爷这场好洗,倒像个香喷喷的粉头。」

  武二郎嘿嘿笑道,「哪儿有你那小姘头洗得干净。」

  程宗扬一怔,接着险些气炸了肺。「武二!你这个不要脸的,敢偷窥!」

  「好端端的帐篷不睡,非跑到二爷眼皮底下鬼混。二爷不看还是男人吗?」

  武二郎得意洋洋地晃着肩走远,还在背后很贱地比了个手势。

  云苍峰咳了一声道:「过了猩猩崖,有一截好路,如果顺利的话,今晚咱们就能赶到熊耳铺。」

  祁远道:「都听云老哥安排。」

  凝羽面色如常,似乎没听到武三郎的戏笑。

               第十章红苗

  商队再次上路,周围的蕨类植物渐渐稀少,高大的乔木越来越多。在林中穿行半个时辰后,眼前的参天巨树突然一空,一道笔直的石壁出现在面前。

  那石壁拔地而起,越过浓荫蔽日的树梢,直没云霄。断崖上寸草不生,仿佛被人用巨斧劈开般平整。絮状的云片在崖上缭绕,层层叠叠遮没了众人的视线。

  一条苍黑色的巨藤盘在崖壁上,根部粗如羽石,往上越来越细,最后犹如一条绳索斜斜伸入云絮。藤身的直径超过两米,但藤身呈圆形,能够走人的只有里面窄窄一道。

  除了祁远和云苍峰,其他人都看着这藤桥瞠目结舌。吴战威和小魏虽然走过南荒,但这猩猩崖也是头一次来。再怎么说,这也是一根藤,比牵牛花藤粗一点罢了。商队几十号人几十匹骡马,加起来上万斤的分量,一根藤能撑得住吗?

  「这藤长了不知道几万年,结实着呢,」

  祁远拿刀背磕了磕岩石一样粗硬的藤身,「硬得跟铁一样!连老虎都能顺着这藤从山上下来。」

  这样的藤桥不是功夫好就能走的。祁远在前面领路,后面是易彪、程宗扬,云苍峰在后面压阵,武二郎仍走在中间。

  祁远牵着马踏上藤梯,一面走一面道:「这藤桥其实不难走!大伙儿别看脚下,都往上看!当心藤上的须蔓!别靠里面靠得太紧!」

  踏在藤上,众人还有些心惊。好在挨着山崖的一侧积满泥土碎石,仿佛与石壁连为一体,踩上去没有丝毫松动,让人放心不少。

  商队拉成一条长长的队伍,在石壁上蜿蜒而行。沿着藤梯一连走了半个时辰,最前面的祁远几乎走进云端,还看不到藤梯尽头。若是平地,这点路算不了什么,但那藤一路向上,就像一道窄窄的长坡。饶是商队里一多半都是精壮的汉子,数百丈的长梯爬下来也有点吃不消。

  这简直比徒步爬一○一大楼还疯狂,程宗扬抹了把汗,悄悄看了眼脚下。那些巨大的乔木连成一片,浩浩荡荡,那棵被雷击过的参天巨槐宛如一朵小小的浪花,几乎看不清楚。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爬了这么高。如果告诉段强自己爬过一条比一○一还高的巨藤,也许会被他笑死。

  朝后看去,队伍拉得更长了,几名奴隶掉了队,被武二郎喝骂着拖上来。不时有人被藤须绊住摔倒,幸好都是有惊无险。

  凝羽一直走在程宗扬身边,她步履轻盈自如,像一抹轻风在湿滑的藤身外缘飘浮,那些铁丝一样的蔓须对她毫无影响。

  渐渐的,众人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起来,呼吸声越来越粗。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山上青松高又高──哎啰!地上英雄豪又豪──哎啰!」

  祁远高声唱道:「好汉走南荒──哎啰,隔水又隔山──」吴战威打头,下面的汉子们跟着叫道:「──哎啰!」

  祁远声音虽然不怎么样,但他这么一开头,众人精神都是一振,一边齐声应和,一边卖力地往上爬。众人前呼后应,脚下的藤桥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行了。

  又走了一顿饭时间,祁远歌声忽然一顿,紧接着再次响起,声音里却多了几分焦急。

  凝羽指了指藤桥下面,「那是什么?」

  程宗扬从崖上望下去,那高度令他微微有些眩晕。前方的山崖上垂下一根粗如人身的青藤,拳头粗的藤须间还卷着几块岩石。

  「不好!」

  程宗扬连忙上前,只见祁远已经停了步,口中虽然还在唱着,脸上却殊无喜色。

  「老四!」

  祁远回过头,用力唾了一口,低声道:「前面的藤桥塌了!」

  离他两三丈的地方,藤桥忽然折下,青绿的巨藤晃悠悠地在半空中垂着,只在崖壁上留下一行泥污的纹路。

  「怎么会塌了!」

  祁远指了指垂下的巨藤,「那是藤梢长出的新藤。这藤长在山上,藤须也往石头里钻,下面长牢的都结实得很,这些新藤生出的须钻进石缝,时间久了就把石头给拱了出来。」

  祁远又唾了一口,「这次走南荒真是出门不顺。这新藤怕也长了几百年,早不塌晚不塌,偏偏这时候塌。」

  程宗扬抬头看了看,崖上的云絮已经触手可及,「离山顶还有多远?」

  「怕还有几丈高。」

  凝羽一提气,贴着崖壁轻盈地飞掠而起,闪身没入云雾。片刻后她水滴一样直溜下来,停在程宗扬身边,「至少有八九丈高。」

  后面的行人陆续赶上,看到眼前的一幕,先是目瞪口呆,然后一个个都泄了气。程宗扬苦笑着想,这大概比爬到二十楼才发现没带钥匙还惨。猩猩崖的石壁连凝羽都上不去,别说他们这些人了。

  谢艺跟着队伍上来,一路不显山不露水,毫不引人注目。看到折断的藤梯,也没有像众人一样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神情间仍是淡淡的,似乎过不过这道崖对他都无所谓。

  众人好不容易走到此地,掉头折返谁都不甘心,但上又上不去。祁远一边叫嚷着不让大伙聚得太紧,一边又要交待众人拉紧骡马,小心失足。前后照应,急得喉咙冒火。

  云苍峰落在队伍最后,无法上来商量,只能大伙一字一句地把话传下去。牛晌也没有话传上来,似乎这位南荒的老行家也拿不出主意。

  着急间,一个细细的声音忽然从崖顶飘下。那歌声在云间时隐时现,众人都仰脸细听,偶尔能听见几句,却辨不出字句。

  大伙儿面面相觑,程宗扬小声道:「这唱的什么?」

  「是南荒的蛮语,」

  祁远道:「在问咱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做什么?南荒的蛮语老祁勉强能听出来三两分,要说可是不会了。」

  眼看着崖顶有人却无法交谈,众人更是心急。忽然,一个粗砺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像锈刀刮在石壁上一样难听,除了武二那厮还能有谁。

  武二郎扯开五音不全的喉咙,嘶着嗓子放声高歌,与山顶的歌声应和,用的竟也是南荒的蛮语。

  众人都屏住呼吸,倾听着头顶的声音。那个细细的歌声却消失了。过了一会儿,歌声再次响起,已经换了众人能听懂的语言。

  「是云间的百灵在唱,哎啰喂,远方的客人,沿着弯弯的山路,来到我们南荒阿哩哩。翻山涉水啰哩啰,来到猩猩崖哎啰喂,走上长长的天藤阿哩哩,可两天前一场大雨哎啰喂,冲垮了天藤攀附的石头,朵呢噶。」

  那歌声优美动听,令人心旌摇动,几乎想脱口应和。

  武二郎破锣般的声音唱道:「虎神的后裔,和他的朋友踏上天藤。却困在藤折的地方。上面是南荒哪个部族的朋友,听到你的歌声,就像看到南荒最美丽的白栀兰花。」

  歌声变得欢快起来:「原来是虎神的后裔阿哩哩,回到南荒阿哩哩。花苗的阿依苏荔,正好路过天藤生长的断崖阿哩哩,你和你的朋友不要担心,苏荔和族人会想出办法,让你们看到崖顶的平川阿哩哩……」

  那一连串「阿哩哩」像玉盘上掉落的银珠,清悦明快,从云中直落下来,越来越近,忽然云絮间露出一双白美的长腿,接着一条火红鲜亮的褶裙从天而降。

  一条长长的绳索从崖顶飞落,绳索蓦然绷紧,那女子挽住绳尾,顺势腰肢一折,落在藤桥上。

  那女子一手叉腰,笑吟吟看着众人,火辣辣的美目顾盼生辉。她比程宗扬还高出一个头,身材更是超过一米九。富有立体感的五官带着雕塑的美感,一双凤目犹如点漆,黑白分明。

  那女子丝毫没有寻常女子的羞涩,美目从众人脸上一一看过,眼神大胆而又火辣。高而挺直的鼻梁,丰满的红唇,有着令人惊诧的美艳和大气。

  她长发挽成盘髻,偏向一侧,几乎盖住白玉般的左耳。髻旁戴着一朵艳丽的红花,将一侧脸颊映得娇红。上身束着一条红巾,丰挺的乳峰高高耸起,饱满的乳球浑圆又硕大。衣间露出洁白的腰身,腰上系着一条火红的褶裙,褶裙两角系在腰侧,挽了一个花结,结上挂着一只皮囊。褶裙挽结的一侧分开,露出一条雪白而顺长的美腿。

  在她大腿外侧,有一处青黑色的纹身,盾状的纹身嵌在白生生的肌肤上。上面两条细而繁复的花纹,绕过丰润的大腿,一直延伸到大腿内侧,就像一道黑色的蕾丝花边,将雪白的大腿衬得更加白美圆润。

  那女子松开绳索,朝众人走来,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哪位贵客是虎神的后裔?」

  她皮肤极白,走动时红裙间裸露出大片大片白腻的肌肤,白花花映得人眼花缭乱,赤裸的洁白小腿和纤足染上植物绿色的汁液。

  祁远低声道:「是花苗。」

  说着悄悄伸了伸手指。

  顺着祁远指点的方位看去,只见那花苗女子颈中戴着一条金色的项炼。金黄的炼身滑过白腻的乳沟,落在胸乳上,炼尾挂着一只金灿灿的巨蝎,蝎目嵌着两粒红宝石,蝎尾弯转如钩。

  那女子看到面带虎斑的武二郎,目光不由一闪,昂起头用火辣辣的目光打量着他,笑赞道:「好魁梧的个子,怪不得是虎神的子孙。我是花苗的族长阿依苏荔,你就叫我苏荔好了。」

  武二郎咧开大嘴,「我叫武二郎,你叫我武二好了。」

  苏荔笑道:「白武族离开南荒已经很久了,难得你还记得回家的路。」

  武二郎叽哩咕噜说出一串南荒蛮语,引得苏荔眉开眼笑。看到武二郎一脸勤勉忠厚的表情,程宗扬打鼻孔里都冷笑出来。这厮一路好吃懒做,偷奸耍滑,劣迹斑斑,这会儿摆出这副嘴脸,也不怕雷劈了他。

  不知武二郎说了句什么,苏荔笑得花枝乱颤,最后朝众人道:「这里离崖顶已经不远,山崖上有我的族人,大家有力气的,就攀着绳子上去,马匹用绳索系上来。」

  好,这有什么不好的,谁也不想拐回去再走回头路,大伙都是千情万愿。当即苏荔先攀绳而上,吴战威按老规矩打头,这次却被武二郎一把拽住。

  程宗扬讶道:「武二,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一路上,你什么时候打过头,开过路,砍过一片树叶?」

  武二郎哼哼两声,挤开吴战威,抓住绳索就往上攀。等他攀上丈许,程宗扬两手拢在嘴旁,高声道:「武二!快点儿!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家白光光的大腿了!」

  武二郎一个踉舱,险些从绳上栽下来。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先下来打扁程宗扬的臭嘴,最后还是决定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头也不回地朝上攀去。

  程宗扬道:「花苗的族长怎么戴个金蝎子?」

  祁远道:「花苗原来就叫花蝎,据说她们的祖先原本是天女,跟一只天蝎成了夫妻,才有了花苗这一支。南荒人也不都是天生孤僻,花苗跟白夷就极好客。

  嘿嘿,花苗的女人比男人势大,说不定这族长会看中了武二郎,招他当个上门女婿。「

  程宗扬笑道:「哪还不快点,别让武二五迷三道,把咱们白湖商馆的脸面都丢到南荒来。」

  那些护卫身手矫健,这会儿绝路逢生,鼓足力气攀上山崖。程宗扬怕后面没有好手压阵,示意凝羽留在后面,自己跟着攀了上去。

  饶是程宗扬已经有了内功根基,这二十多米的长索爬上来,也累得几乎浑身脱力。武二郎倒好,跟苏荔笑语晏晏,连一根手指都不伸过来。

  一只手伸来,拉起程宗扬。那是个年轻的花苗汉子,他古铜般的脸上露出笑意,指了指自己道:「卡瓦。」

  程宗扬也指了指自己,「程宗扬。」

  卡瓦笑着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

  在崖下看着是晴天,崖上又是另一番光景。比山下更巨大的参天大树连成一片,将光线隔绝在外,形成一片幽暗的森林。那根长绳就系在一棵树上,几名精悍的花苗汉子守在旁边。

  上来前程宗扬心里一直在嘀咕,花苗的男子会不会跟蛇彝人一样,都是些牛人半蝎的怪物,这时才明白花苗为什么好客。

  那些花苗汉子和普通人看起来并没有太多区别,皮肤有着古铜的亮色,手脚粗长,脸颊和手臂上都刺着纹身,赤足葛衣,腰间带着厚背砍刀,长相还颇为英俊。这样的外表,当然不会被外来的行商视为异类。

  那些花苗汉子后面还跟着一群苗女。她们穿着色彩鲜艳的筒裙,戴着华丽的银饰。她们一个个皮肤雪白,身材婀娜多姿,对眼前这些陌生人毫不避讳,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和笑意。

  那些花枝招展的苗女中间,有两名少女分外引人注目。她们一个十七、八岁,另一个十五、六岁,不但衣饰比周围的苗女更加精致,相貌也极为出色。她们筒状的褶裙是鲜明的宝蓝和鹅黄色,长及膝盖,裙摆缀着孔雀的翎毛,短短的衣袖及肘而止,露出雪藕似的小腿和手臂。

  年长的少女身段略高,睫毛弯长而浓密,她微微低着头,白美的脖颈中戴着一串红珊瑚磨制成的珠链。另一个少女显得更加顽皮,她白净的脚踝上挂着一串银制的小铃,不时用脚趾去踩草丛间的虫蚁,发出细碎的铃声,一边用明亮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程宗扬,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

  两名花苗少女中间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那女子穿着金丝刺绣的红裙,裙摆一直垂到脚踩。与周围赤足的苗女不同,她是唯一一个穿着鞋子的,脸上还罩着一层洁白的面纱。乌亮的发髻上围着一圈白茸茸的狐毛,精致中充满了神秘的风情。她粉颈低垂,在那些娇美的苗女簇拥下,宛如一颗柔润的明珠。光彩虽不夺目,却没有谁能掩盖住她的光泽。

  年幼的少女一只眼朝程宗扬眨了眨,悄悄摊开手,红白的掌心中,露出一只毛茸茸的蜘蛛,然后趁旁边的少女转身说话的时候,把蜘蛛丢到她短裙内。

  年长的少女惊叫一声,两手伸到裙下,弓着腰,在腿间拨弄。她裙子本来就短,这时急切地拉起裙子,露出两截雪白的大腿。年幼的少女天真地说道:「好大一只蜘蛛呢,阿姊,我来帮你。」

  说着她揭开年长少女宝蓝色的筒裙,把她白嫩的双腿完全暴露出来。年长的少女背对着程宗扬,弯着腰,圆润的臀部向上翘起,掀开的裙子几乎能看到雪白的臀肉。穿着鹅黄筒裙的少女朝程宗扬眨眨眼,故意分开年长少女的大腿,示意程宗扬朝她腿间看去。

  苏荔喝了一声,「阿夕!」

  年幼的少女嘟起嘴,悻悻放开阿姊的筒裙,把那只蜘蛛抓出来,一脚踩死。

  程宗扬像是被呛住一样狼狈地咳嗽起来。这花苗少女的举动太大胆了,把他都吓了一跳。

  商队的汉子络绎攀上断崖,祁远也跟了上来,他这一趟累得够呛,松开绳索两臂还抖个不停。

  「不行了……后面的……都攀不上来……拿绳子拖吧……」

  包括几名奴隶和云苍峰在内,剩下七八个体弱的还在下面,凭自己的力气怎么也攀不上来。他们把绳索缠在腰上,那些花苗汉子一同用力,把人拖到崖上。

  祁远躺在地上喘着气,看到那名戴着面纱的少女,不由「咦」了一声。

  程宗扬道:「她们是做什么的?」

  「那是新娘……旁边两个是陪嫁的姑娘。」

  祁远道:「咱们倒赶得巧,遇上花苗人送亲的队伍。」

  程宗扬看了一眼娇笑的阿依苏荔,「连族长都亲自出面送亲,这新娘身分不一般吧。」

  祁远嘿嘿笑了两声,「花苗女子多情。老祁当年去花苗,正赶上她们正月的歌节,没成亲的男男女女就在山上唱歌,看中了就一起钻进树林,做成好事。可惜老祁的嗓子不成,当年我有个伙计,就唱成了一对,临走的时候那女干一直跟出几十里,哭得跟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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