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题

——79.ソックス/袜

[神鉴 非唐]

山雾如纱，卷着一层清浅的白色笼在招摇山上，远远看去黑白之间隐约有着流动之意，仿若墨气翻滚，若要仔细打量，偏偏又看不出什么动静来。只是这方圆数百里乃至整个南山的人都知道，这看似云淡风轻如诗似画的招摇山上，乃是南山暗地里的魁首，真正的第一宗门，洗墨阁。

山如阁名，应了洗墨二字，便有了山水之意，诗画之美。日日都有慕名之人，但更多的乃是那传说之意。

传说那洗墨阁阁主，已是飞升的真仙；却又有那传言，说有人见过那阁主在山上出没。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多少都带着些憧憬而美意。

只不过，那传言之所以是传言，只因大多和真实有着些许出入。洗墨阁这一任的阁主唐时，确实已经飞升，只不过他大多都闲极无聊，会在那招摇山上住上一段时间，少则数月，多则数年。神仙倒是真神仙，只是那性子，也只有相熟之人才知道劣迹不可枚举。

譬如此时，正是那山雾欲散未散，晨光将明未明之际。乃是天地阴阳交错，日月更替之时，寻常修士也该起身修炼，若是勤快些的，更该是打坐整晚正待此时吸纳晨曦初阳。

可这唐时却依旧沉睡不起，缠绵梦境。

其实修为到了的修士，大多已经不饮不食，不睡不寐，只要灵气充足、法力充盈，自无困倦之意。唐时亦然，但他身为人性化身，本就有着人所有的喜好和习性，好的坏的，行那随心所欲之事，衣食住行俱是如此。纵然此时他本就无比清醒，但也懒在那床榻被褥之间，挨着身边人的温度，蹭着那一点温存余韵。

只是这等好事，大多是存不久的。

未及他有所动，身边人已经侧转了身，小心的挪开了他揽着的手臂，悉悉索索之间，便是下榻的动静。

“去哪里？”

唐时长臂一伸，揽着腰又将人阻了动作。他眼睛都未睁开，脑袋抵在对方的腰背之间，感受着赤裸着的皮肤传来的温软的触感，颇为受用。

对方却未曾回答，只是分出一手抚了抚他散在面颊和颈项边的头发。

“大和尚你成佛了都要念经么？”

唐时明知道这习惯只怕早就融入了是非的骨血之间，但偏偏要问。

果然是非并未回答，只是那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垂眸看着他。

“明明成了佛心佛身偏偏又对我存了情，”唐时仰面，将他的神情捕捉得半点不漏，“你也不怕坏了修行。”

“不会。”

是非的声音带着晨起后一点低沉，落在耳畔，竟惹出瘙痒的感觉。唐时索性上身一抬，扑在他身上，半搂着那腰道：“那出家人不打诳语，说好陪我的，如今怎么又出尔反尔了？”

哪里算得上出尔反尔，他与是非几乎是形影不离。纵然打坐、讲道，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脱不开彼此的视线范围，唐时此时，不过是作妖罢了。

只是那是非和尚对他几乎是无条件的包容，闻言也不过莞尔，便将唐时揽在他身上的手抓在手里，翻过来掌心向上，另一手伸出一指，指尖落在唐时掌心，生出一朵金莲来。

是非于金莲莲台凝聚佛身，如今将这莲台化形交于他，其意不言而喻。

数百年前尘埃初定，唐时曾问他若是为了自己动情，可要折损修为。是非当时未曾回答，却始终伴在他身侧未曾离开。唐时为人性之七情六欲，心有所爱自有所动，忍不住了便要去招惹他，却总是在最后关头克制着要问那一句。当时是非便给了这一朵金莲。

大抵是功德不损之意，却更多的是金莲不灭，可以永远陪着唐时的意思。

他此时化出金莲来，自然也是应了这层意思。

“嘿！”唐时手一翻，便将那金莲收入空间戒指，又道：“和尚如今也会了甜言蜜语。”

是非知道他没半句好话，只是略略摇头，收了笑意，伸手去取一旁的僧袍。

唐时从底下看他那形状线条姣好的脖子和下巴，还有如玉色的皮肤，心中不知为何就带着一点悸动之意。他手一抬，是非的僧袍便已经落入他掌中。和尚只是转头看他，倒也未曾出言。

“我来。”

唐时在床上半跪起来，将那僧袍一件件整齐的往那是非身上摞去。

其实以这两人的修为，哪里需要这等凡人的手段，唐时不过是心血来潮，是非便由得他去。

他光这个身子，墨黑的长发散了一身，半遮半掩着身子，露出苍白色的皮肤，正如他所修的墨气落于纸上，黑白分明；与他本质那七彩斑斓的模样，截然相反，亦如人性之复杂。

“如何？”唐时凑近了他，唇几乎贴着是非的耳垂，湿濡的气息喷在脸颊上，温度有些高。

“好。”是非不动如山，随他折腾。

那一身僧袍清浅如月色，倒不是他往日习惯的纯白。

“果然还是看你穿这身最为顺眼。”

不知为何，唐时更喜欢是非身上月白色的僧袍，仿若初见。只是这点，他从未说过，是非也不曾问过。

两人一个身上整齐，一个还光裸着，倒也不觉得奇怪。唐时见他躬身要去取鞋，反手一揽又将他阻着，自己跳下床去，赤着脚站在他跟前，手一翻便拿了那白色僧袜，往那和尚赤足上套去。

唐时手指纤长，平日里握着的不是透蓝的三株木心笔便是那刀剑之物，此刻动作轻柔细腻托着和尚的赤足在掌上，竟让人有些微妙的窘迫感。是非一时间略有些失措，脚上便失了分寸往后一躲。他动作虽说微弱但唐时哪有错过半分？手指略一用力，便扣住了他的脚踝，生出几分戏弄之意来。

柔软的唇落在温度略低的足踝上，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肤可以感受到其下骨骼的线条。唐时亲了一下又突然在他脚踝处咬了一口，这才放开手将那僧袜给他套上，在看是非，从来都平静祥和的脸上，到底是生出几分红云来。

“和尚，你心动了。”

唐时替他套好另一只僧袜，又将鞋履给他穿上，笑道：“佛祖也会动心吗？”

“佛无情无欲，”是非垂头，眼眸隐藏在深色中，“自然不会动心。”

“而我是你的七情六欲。”唐时站在他跟前笑道。

“是。”那和尚站起来，面上带笑与他平视：“因而我的心，从来都在你这里。”

纵使身为东十一星星主，纵然本身便是那七情六欲，唐时还是因这句话而窒了一息。待得回过神来，是非已错身而过，去了屋外。徒留他一人呆在屋里，到底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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