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青山學院大學籃球隊的王牌青峰大輝最近備受運動圈矚目，球風的改變以及和隊友間的合作突破，帶領球隊再度連冠關東I.C.。

　　也有些更資深的球評指出，與其說青峰是改變，不如說是青峰回到了最初的打球方式，前些日子NBA球探來訪日本的消息也在此時被報導，許多人都開始推測，這一次青峰真的離踏上美國土地的日子不遠了。

　　體育新聞台針對青峰做了一個專題，從實力開花的帝光時期到令人恐懼的桐皇時期，還有找尋改變的青學時期，剪輯出了相當多的比賽精華。跑步機上的黃瀨一邊健走一邊看著這樣的報導，不免覺得這專題有些浮誇，可是看到那些影片又覺得有些懷念。

　　最近，復健團隊感覺到黃瀨的復健意願變得強烈了，比去年年底剛受傷時還要來得強烈，即使最後的評估報告告訴黃瀨，他沒有辦法再像以前一樣地打籃球，也必須要提早就退出球壇──但是，黃瀨也都是笑。

　　這半年多下來，黃瀨深刻地明白一個人的心可以因為怎麼樣的事情而有怎麼樣的改變，關東I.C.的決賽過後，黃瀨是徹底地覺得無所謂了，任何演藝工作他都接，但是所有復健行程他也積極努力。

　　如果這是改變不了的結局，那至少怎麼樣都不要留下遺憾。

　　明白了青峰現在在做些什麼，始終追逐著青峰的自己，更不能落後。

　　然而，說是這麼說，到了現在他也還是沒有和青峰恢復聯繫。

　　他嘗試了好幾次要傳訊息給青峰，內容卻是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後傳也沒傳出去；他也試過要直接打給青峰，可是指尖一要碰到撥出鍵就又退卻。

　　他會在心裡埋怨為什麼青峰不找他，但是，青峰應該也在想著一樣的問題吧？──兩個人都一樣沒用。

　　關東大學籃球新人賽將要登場，不過升上大三的黃瀨和青峰都不用出場，就算自己去觀賽了，估計青峰也懶得去看自家學弟的比賽，兩個人也還是碰不到面……說起來，那場關東I.C.決賽，為什麼自己要避開青峰的眼神呢？

　　如果當時沒有閃過那雙瞳孔，現在，可能青峰就會在他身邊了吧。

　　電視上的專題突然播到了高一那年兩個人第一次在I.H.上交手的比賽，然後，突然出現了電視台當年意外拍到的，青峰在賽前的個人暖身──專題旁白說著青峰自己有多期待和黃瀨交手，明明就是製作方個人的推斷，黃瀨卻傻愣地看著那樣慢跑的青峰。

　　「那個青峰感覺滿在意你做他的對手的嘛。」一旁的復健師說著。

　　黃瀨沒有回話，只因此時滿腦子裡就充斥著想見青峰的情感，真想立刻飛奔回到東京去見青峰，想告訴青峰好多好多事情……

　　健走結束後，秋山來接了黃瀨，說是公司臨時有一場座談會議，希望跟黃瀨同期──包括黃瀨在內的藝人們都可以出席。

　　復健師和球隊訓練員評估完黃瀨今天的狀態後，便讓秋山帶走了黃瀨。

　　「秋山你真的是我的許願池！」

　　坐上秋山的車後，黃瀨沒由來的一句誇讚就讓秋山困惑不已。

　　「什麼啊？許願池是什麼東西？」秋山無奈地笑了出來，發動了車子。

　　「會議結束之後，我可以去找小青峰嗎？」黃瀨繫好安全帶，問著。

　　「咦？你要去找青峰？」秋山有些錯愕，油門還不小心踩得太猛。

　　「我、我覺得我有話想跟他說！」

　　聽出了黃瀨的聲音有多誠懇，秋山想了想，回：「嗯……可是，你明天也還是要復健吧……？這樣好嗎？會不會太晚回去？」

　　「我、我明天沒有復健喔！明天的表格是空的！」

　　「好好好，你別激動。」秋山安撫著黃瀨，「好吧，那等等結束後我載你過去，可以的話不要留宿那邊，好不容易你終於要痊癒了。」

　　「好！謝謝秋山哥！」黃瀨開心地叫了出來，雀躍得雙眼都笑彎了。

　　公司開的座談會議，說得好像很嚴肅，其實也不過就是檢討近期各經紀人所帶的藝人發展得如何，並討論接著要做什麼樣的規劃。

　　幾近痊癒的黃瀨敲定了要在暑假去海邊拍攝第四本個人寫真集，還有可能要接拍連續劇並演出要角，復出的模特兒黃瀨涼太聲勢簡直火紅，讓秋山非常開心，而黃瀨自己也覺得非常滿意，在會議上的表現積極不已。

　　雖然秋山有點懷疑黃瀨是不是因為可以見到青峰所以興奮過度了。

　　會議結束後，秋山載著黃瀨來到了青峰的公寓，再三叮囑黃瀨越早結束越早後，秋山就先離開了，黃瀨揮揮手向秋山道謝，看著秋山的車子漸漸開遠──驟然間卻也覺得那股讓自己心安的力量離開了。

　　原來的期待開始轉變為緊張，他轉身望向那棟公寓，他並沒有告訴青峰他要過來，想著如果青峰在，就好好把想說的話都說清楚，若青峰不在，就打給他──總覺得怎麼樣都會是不錯的發展，所以他沒有告訴青峰他要來。

　　緩緩地吸氣吐氣數次後，黃瀨邁步走上了樓梯，每向上跨一階，自己的勇氣就被消磨一點，等到終於爬到青峰住的樓層時，他覺得自己已經兩腿發軟了，可是既然都過來了，現在又逃跑的話也太遜了吧。

　　黃瀨甩甩頭，一步一步穩穩地踏往青峰的家門……直到他看到了一雙高跟鞋，靜靜地站在青峰的家門前。

　　青峰家明明就有玄關，可是為什麼要把鞋擺在外頭？

　　那雙高跟鞋的尺寸很小，漸層紫色的厚底造型，相當甜美──下一秒，黃瀨想到的是青學的那名球隊經理，那個叫李澤朝日的女孩。

　　這段時間以來，黃瀨漸漸不再懷疑青峰對他的真心，可是等到意識過來，這雙高跟鞋卻像是踩過了他的心臟一樣令他難受，其實應該沒什麼吧？說不定只是來討論球隊的事情？但是，但是──

　　總覺得將鞋刻意放在這裡，就像是在宣示著什麼啊。

　　黃瀨退了一步，腦子裡原來想告訴青峰的千言萬語都跟著眼淚落下了，跑過來想跟青峰講的那些話，說真的到最後也都只能得到一個結論，結論就是他喜歡青峰，所以未來兩個人的發展怎麼樣他都不會害怕。

　　可是，可是現在，像個女孩子因為嫉妒因為猜疑而哭泣的自己，怎麼可能不會害怕了呢……

　　黃瀨結束今天的復健後，球隊的經理學弟們跑來找了他。

　　「黃瀨學長，教練說想請你去球場找他一下。」

　　「咦？教練找我？」黃瀨微微皺起眉頭，總覺得有些奇怪。

　　學弟們笑著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帶著黃瀨就往球場走去，黃瀨想了想，最近自己都很安分啊，沒有什麼要被罵的地方吧？再說，六月份了，前陣子的新人賽東海大學奪得冠軍，結束過後，籃球隊該迎接到的另一件大事，那便是他這個球隊王牌黃瀨涼太二十一歲的生日吧。

　　還是、該不會要整他吧？

　　黃瀨的思路忽然清晰的時候，學弟們已經將他帶到了球場，當他看到球團全體上自監督下至球隊新生們都集合在球場上微笑著看他時，他有點想轉身就落跑，可是又忍不住好奇大家會做些什麼──

　　下一刻，拉炮接二連三地在眼前炸出彩帶，黃瀨驚喜地叫了一聲，就見學弟們推出了一個訂製的大蛋糕，紛紛向他祝賀生日快樂，淚腺發達的黃瀨因為這麼盛大的慶生會感動得眼眶泛紅，大家嚷著叫他別哭，趕快許願吹蠟燭，他只好抹了抹淚水站到了蛋糕前。

　　十指交扣的時候他閉上了眼，都二十幾歲了還這樣許願，雖然有點想笑自己，可是卻又覺得不許願不行，於是在猶豫了一會兒後，他說：

　　「第一個願望，我希望……今年球隊每場比賽都得冠軍！第二個願望，我希望自己還可以繼續跟開心大家打球，因為我真的真的很喜歡大家。」

　　大家聽著拍手歡呼起來，接著叫黃瀨許第三個願望，還像是提醒小孩子似地對他說記得別說出來喔，他好笑地看向這些夥伴，唸著我才沒那麼笨之後，再一次閉上雙眼──然後他看到了青峰的面龐。

　　──第三個願望，我希望小青峰喜歡我。

　　許完願後，黃瀨低頭吹了蛋糕上的蠟燭，接過刀子就切起蛋糕，就在這時傳來了一陣騷動，黃瀨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跟著望向了那陣騷動，沒想到，看到的是許多畢業學長們的身影，等到看到笠松出現還送上一雙新球鞋的時候，黃瀨當場就哭得滿臉淚水鼻涕，讓球隊全都笑了出來。

　　「喂、黃瀨，身為東海的王牌，每場比賽都得冠軍這種事情拿來許願也太遜了吧！」笠松將球鞋塞進了黃瀨手中，不甚滿意地罵道。

　　「笠松學長……」黃瀨淚光閃閃地看著手中的那盒球鞋，衝向了笠松，捧著球鞋就是又哭又喊著的，「笠松學長──笠松學長謝謝你──！」

　　而笠松被這樣的黃瀨嚇到不知所措，退到了別的隊員之中回：「吵死了！為什麼我要看你從高一哭到大三啦！到底是不是男人啦！」

　　「可是我就真的很感動嘛──」

　　黃瀨還是哭，整個球場的氣氛溫馨不已，笠松也沒再多說什麼，等到慶生會結束，大家也將場地整理乾淨後，時間都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黃瀨和笠松去了學校附近的居酒屋一趟，因為吃過蛋糕加上黃瀨的身體狀況，兩人沒什麼喝酒、東西也吃得不多，在人聲嘈雜的店裡，兩人坐在角落聊著彼此的近況。

　　「話說笠松學長的比賽我常去看喔，還適應職籃嗎？」黃瀨伸手拿過炸魷魚旁的檸檬片，咬了一口之後又開口問道。

　　笠松微微蹙起眉，嘆了口氣，「是還適應啦，不過總是跟學生時代打球的感覺不太一樣了，沒有那種想贏的熱血啊，很多人都只是拿錢打球罷了。」

　　「你很失望嗎？」黃瀨看著這樣的笠松，又問。

　　「說失望嘛……也不能這樣講，我覺得我們身為運動員都該有這樣的認知吧，運動員也有所謂的出社會，也有不得不向現實低頭的時候。」笠松說著，無奈地笑了，黃瀨想到了前些日子的自己，也是有那份因傷因迷惘而想要就此放棄的心情，那個帶領他們一再挑戰冠軍的笠松隊長，也變得這樣了嗎？

　　「笠松學……」

　　「可是我還是很喜歡籃球啦！今後也還是會一直這麼喜歡吧。」

　　黃瀨一愣，上一秒還想自以為地安慰笠松，不過看到笠松又開懷地笑了，原來想說的話也就吞回去了，果然，笠松學長總是好可靠呢。

　　「我大概知道你這段時間過得很糟，但是不要因為這樣放棄了啊。」笠松吃了口盤中的菜，咀嚼後他放下筷子，看向黃瀨的眼中閃著滿溢的信賴，「我帶過的黃瀨涼太，雖然很愛哭，不過並沒有那麼沒用吧。」

　　黃瀨又哭了出來，笠松不爽地把濕紙巾丟到他身上，然後，兩人都笑了。

　　黃瀨在想，他們總是會遇到很多讓自己忍不住懷疑自己的事情，可是等到最後所有疑問解開後，最終證明的事情依舊就是那樣。

　　就是他們有多喜歡籃球。

　　和笠松分開後，自己的生日也剩沒多久了，黃瀨坐著計程車回到了住處，明明就沒喝什麼酒卻莫名有著醉意，也許是居酒屋的氣氛使然吧，他過了一個很愉快的生日──即使有一點點遺憾。

　　遺憾自己還是沒有見到青峰。

　　付完車錢下車後，他從口袋中拿出手機，時間是晚上的十一點五十四分，把待機畫面按亮之後，又在退卻中讓螢幕變暗，就這樣重覆了幾次，兩分鐘都過去了，他還是呆站在自己公寓門前看著自己手機。

　　是不是該趁著這一點微醺打去和青峰要一聲生日快樂呢？反正就算自己失控了吵了哭了鬧了，只要推說是喝醉了發酒瘋就好，在那種狀態下做出的事情，通常都是會被原諒的吧？

　　黃瀨總算鼓起勇氣滑開了解鎖屏幕，進入了通訊錄裡找到了青峰的電話，他閉著眼按下了通話鍵，抖著手將手機放到了耳邊，每一個等待的聲音都在折磨他的神經，終於，終於他聽到了青峰的聲音。

　　不是那聲人們熟悉慣用的喂，而是一句直接的：「你在哪裡？」

　　黃瀨驚訝地馬上環顧起四周，對於青峰的問題不知所措，「咦？」

　　「我在你家門口，為什麼還沒回來？」

　　聽到青峰的話，黃瀨不顧三七二十一地就奔跑起來，他迅速地衝進電梯往自己住的樓層搭，這種時候就會覺得電梯好慢，有一種不如跑逃生梯上來都還會比較快的感覺──電梯門打開的時候，看到青峰的時候，黃瀨無法自拔地就跑向了他，但是下一秒，搶在他之前的，是青峰立刻就伸出的雙手。

　　青峰緊緊地緊緊地將他擁進了懷中，仿若在確認自己懷中的是不是黃瀨一般，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覆擁抱的動作，他將鼻尖埋進了黃瀨的肩窩，嗅著黃瀨身上的氣息，對著青峰這樣本能的行為，黃瀨一陣鼻酸，身體就像是不能承受青峰濃烈的情感一般，只能發出軟弱的顫抖。

　　「──生日快樂。」

　　黃瀨的眼淚滴滴答答地就滴落到了青峰寬厚的肩上，只因為他在青峰那句祝賀裡聽到了太深切的恐懼──原來，原來青峰一直在等他，等到害怕他的生日都過了，害怕他不會回來了。

　　「謝謝呢……」黃瀨跟著回擁了青峰，笑了出來。

　　青峰依舊低著頭，就像是迷路很久的孩子終於找到了依靠，遲遲不願放開手，黃瀨覺得這樣的青峰有些可愛，但是要是說他可愛，他一定會生氣吧？於是他只能拍了拍青峰的背，輕聲安撫了這樣的青峰。

　　「……你是把我當笨蛋嗎？」

　　「沒有啊。」黃瀨又笑了一聲，然後試著輕輕鬆開了青峰的懷抱，他看到了青峰認真不已的神情，帶著各種情緒，「小青峰怎麼知道我住這？」

　　「我問五月的。」青峰嘆了一口氣，別過頭說著。

　　「特地跑來神奈川，我好感動啊。」黃瀨撒嬌似地牽上青峰的手，卻想起了不久前他從神奈川跑去東京要找青峰，然後在青峰家門前看到那雙高跟鞋的情景，眼淚止不住地又簌簌而下，他向前踏步，額頭輕靠上了青峰的肩，「我果然……果然好想好想小青峰啊……想得都快死了……」

　　「過生日說什麼話啊。」青峰無奈地摸了摸黃瀨的頭，回道。

　　「但是我一直都好想跟小青峰說，不管小青峰怎麼傷害我……我都還是好喜歡小青峰……」黃瀨一邊說，一邊哽咽起來，「可是小青峰把我送回來之後就沒有再跟我聯絡了……為什麼啊……小青峰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嗎……」

　　青峰沒有回話，只能感受到黃瀨哭得益發悲傷，他不知道該怎麼告訴黃瀨，在他瘋狂地強暴了黃瀨之後，他自己又哭成什麼樣子，他多驚慌自己傷害了黃瀨，又多驚慌自己有多愛著這個人。

　　他就是不會說，也不懂得該怎麼說。

　　「其實我前陣子去找了小青峰喔……可是卻在小青峰家門口看到一雙高跟鞋……」黃瀨抬起頭，看向了青峰，「結果我像個女生一樣因為吃醋就跑回來了，不覺得這樣子的我很好笑嗎？」

　　青峰對黃瀨突然提到的事情有些意外，默了幾秒，才猛然想起什麼似地伸手捏了一下黃瀨的鼻子罵道：「白癡嗎？你為什麼不按門鈴啊？李澤在跟我談之後去美國的很多事情啦，之後還有別的球隊的人也有來啊。」

　　黃瀨聽到了什麼關鍵字，也不在意了李澤的事情，而是瞪大了雙眼，錯愕地問：「……去美國？」

　　「嗯。」青峰點了頭，稍稍推開了黃瀨，退了一步讓兩人的視線交會後，他說：「前陣子比賽結束後，那裡的人正式來找了我，要我在暑假先去一趟美國跟那裡的人進行洽談，順利的話，畢業後我會去參加他們的季前訓練營。」

　　聽到青峰說的話，黃瀨的腦中一片混亂，他知道，這明明就是他所期望的發展，然而當事情真的發生時，他卻又好希望青峰能夠就這樣留在自己身邊，但是，但是無論他說再多次的喜歡，青峰都沒有因此停下腳步過。

　　青峰自始自終都走在他的前面。

　　他要追，差一點追上過，甚至還超越過，可是到了最後，他還是只能在青峰的步伐後方，看著青峰的背影漸行漸遠。

　　於是他究竟該開心，還是該難過？

　　他近乎崩潰地哭出聲音，又逞強地逼自己揚起笑容，聲線因為哭泣都變了調，「太好了……恭喜小青峰……」

　　看著這樣的黃瀨，青峰難過地皺起了雙眉，長年打球而長繭粗糙的手溫柔地撫過了黃瀨的面頰，他抹去了黃瀨頰上的眼淚，低頭就吻上了黃瀨，他說，不要哭。

　　黃瀨聽話地停止了抽泣，努力地睜開雙眼看向了青峰，在青峰深邃的瞳眸中看到的是一份不可動搖的堅定。

　　青峰牽上了他的手，愛憐地摩娑著他的指節，好一會兒後，青峰舉起了黃瀨的右手，在黃瀨的無名指上象徵什麼似地落下一抹淺吻──

　　「我要承諾你一件事。那就是你想走的路，和你期望我去走的路，我會一起放到我想走的路上去完成，所以，從現在起，不要再哭了……」

　　當黃瀨在一剎那聽明白了青峰的意思時，心裡只能不斷地反駁著青峰怎麼可能不要再哭，那個在他認知與記憶裡從沒對他表達過愛意的男人，現在卻吻著他的無名指給了他一個這樣子的承諾，這樣怎麼可能要他不要再哭呢？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從來都是，但是這樣就行了吧，你總該懂我到底為什麼抱你了吧……」拉著黃瀨的手，青峰又一次將黃瀨攬進了懷中，然後，他將黃瀨壓上了黃瀨的家門，激情地開始咬嚙黃瀨的唇瓣黃瀨的頸項。

　　黃瀨迎合著青峰的動作，在彼此纏繞的動作中感覺到了溫度的升高，就像是要融了他一般，直至今天他才體會到，知曉單戀對象也迷戀著自己時，會有多麼幸福的感覺。

　　「小青峰……」黃瀨揚手撫上了青峰的面龐，就像要看清青峰此刻用著多麼深情的眼神在凝視自己──他要將這樣子的青峰深深刻進自己的心裡骨裡，讓自己怎樣也忘不了這個男人是這樣地愛著他。

　　而青峰也順著黃瀨的撫觸轉過頭，在黃瀨的掌心上又是一吻，最後，他溫柔地靠向黃瀨的耳畔，聲音卻強硬地，強硬地吐出了那樣的話。

　　「對不起啊，我還沒好好跟你說過吧？告白什麼的。」

　　黃瀨還是放聲大哭，他說過的，喜歡青峰就是燃燒了自己，最終也許就會走向自焚，不過，在這個夜裡青峰救了他，讓他體會到灼傷也在所不惜的情愛──往後的日子他總算看清，他會接受會相信青峰的承諾，而後，讓青峰就這樣走在他的前頭，領著他為他開啟那條兩個人將攜手走上的道路。

　　「──黃瀨，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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