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彥低頭躊躇了一會，點點頭『一定要保持聯絡阿...』

我們把碗盤收拾清潔完畢後，留下櫻咲的份，放在寢室門口，櫻咲還是不願意出來

『伸介哥，今天洗澡了嗎？』

「我一向都是你們全部洗完之後才洗得不是嗎？」大約十二三歲開始，因為有些人開始出去打工，有些人會介意，就比較常各自單獨洗澡了

『一起洗吧』耕彥笑著說『很久沒有跟大哥一起洗澡了』

也是最後一次吧

我點點頭「恩，我整理整理就過去」

.

..

...

『...』爸爸再一次閉上眼休息了一下，喝了一口水

我大概理解了老爺成為荻野谷家當家的原因了「...」但還是千頭萬緒...

『隔天早上，就來一輛黑色的轎車來把耕彥接走了』爸爸閉著眼睛說著『很諷刺的，那是當初找到耕彥，以及櫻咲的櫻花樹下』

「難道櫻咲媽媽都沒再與老爺碰面過嗎？」

『有，隔天耕彥上車前...櫻咲出現了...她哭紅了眼睛，厚重的黑眼圈，手上拿著一條亂七八糟的手織圍巾...』

...

..

.

櫻咲站在孤兒院的門口，仍然啜著泣

「櫻咲...」我趕緊將耕彥託付給我的東西還給耕彥「快...你親手交給她...」

『痾恩...』耕彥感覺到有點尷尬...不過還是拿了東西，往櫻咲走去

『耕彥哥每次都這樣，都是事情決定了才跟我們大家說...』櫻咲說著，眼淚又開始流下來『打工也是，做什麼事情都是，甚至連離開大家都...』

『對耕彥哥來說，我們到底是什麼呢...』櫻咲緊緊抓著手織圍巾，眼睛一顆顆地流下來

『當然是家人阿...』耕彥一說完，櫻咲便抱住了耕彥，耕彥摸摸櫻咲的頭，說著『我們遲早都會長大的，很多事情都不是靠我們自己的力量可以決定的...』

『我不相信！要怎麼走本來就都是自己決定的不是嗎！』

耕彥看著櫻咲，幫櫻咲擦了擦眼角的眼淚

笑著說『是阿，櫻咲一定辦的到的，在面對選擇的時候，靠自己的力量堅持走自己的道路喔...』

『耕彥哥...』

櫻咲低下頭，將圍巾推給耕彥『原本想練習個幾條後，再給每個人各作一條的...你昨天就說今天要走...根本來不及...』

『妳這是一個晚上趕出來的？』

『這是我的第一條練習的圍巾...坑坑洞洞的不好看，但是...』櫻咲還沒說完，耕彥就把圍巾圍上了『怎麼會呢...好舒服的圍巾，謝謝櫻咲，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這是回禮』耕彥便將手上的髮飾與信交給了櫻咲『這是...？』

『我昨天申請外出就是去買這個...給妳吧，就當最後...』『不要！』

櫻咲抓著髮飾『哪有什麼最後...還會再見面就不會有最後...』

『我們約定好了不是嗎？要一起去見識這個世界...』

『是阿...』

櫻咲抓著髮飾跟信封『這個我就先收著...就當作是提早的生日禮物吧，還有明年、後年...』眼淚又開始滾下來了

我跟阿孝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對好兄妹互相道別，還沒成年，還不能自主的我們，沒有任性的權利...

阿孝傻呼呼地說『...現在是夏天呢...耕彥圍著圍巾不熱嗎...』

「你...」真是欠巴...

『耕彥少爺，該出發了喔...』轎車旁一位有點年紀的男子，剛跟園長談完話後，轉身過來親切的說著

耕彥已經是少爺了...

當耕彥坐上車的那一刻，身分就跟我們截然不同了...

『叫我少爺還真不習慣...』耕彥放開了櫻咲的手，跟著男子走了過去

九年前，那位男孩在這裡救活正在哭泣的那個小女嬰

緣分就是這麼奇妙，彷彿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耕彥揹起了輕便的背包，上了車，用目光跟我們道別

櫻咲再一次哭了，抓著我的衣角，目送著耕彥漸漸遠離

.

..

...

『...當年年底，就在櫻咲生日的前一天，櫻咲被來參觀的茜木夫婦收養了，孝也被單身的音坂先生領養了...』

爸爸表情感覺很安詳，卻又有點失落『這個孤兒院終於沒有院童了...一個也不剩...』

茜木...確實是少爺小時候的本姓...音坂...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點耳熟...

『我呢，其實在耕彥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我想一直協助國井園長，因此國井園長便正式的收養我了，在大家都離開後，孤兒院便停業了』

爸爸繼續說著『當時櫻見村並沒有醫院，園長便決議跟村子的年輕醫師合作，將孤兒院改建成小診所，將我們的寢室改裝成病房，僅留下一兩個房間讓我跟園長生活』

『國井孤兒院就正式走入歷史了』

『但是過了兩三年後，村子蓋起了一間小醫院，園長也希望山崎醫生可以去設備較好的環境救人，再一次將孤兒院的大門鎖上了，而現在...』

爸爸睜開了眼睛，看著空蕩蕩的天花板『也有可能在那個時候，園長早已察覺到了什麼吧...』

「察覺到？」

『園長在沒多久後的一個夏天的早晨，在睡夢中安詳離世，一點跡象都沒有』

「！？」

『我發現時已經沒有體溫了，不過表情很安詳，似乎是睡夢中心臟衰竭，園長從以前心臟就不太好...』

『園長似乎沒有其他親人，最親的大概就只剩下我了...』

...

..

.

我整理著園長留下來的東西，看見一個信封，就夾在院童資料裡面

一時便想起來，那是耕彥給我的信封，我始終還沒打開來看過，看樣子院長也拿到了一個

對喔，因為也沒啥機會用到「打開來看吧...」

果然我猜得沒錯，那是一筆錢，外加上一個地址，那是，荻野谷家的地址...

如果有任何問題或需要，去地址上的地方找他

傻傻的，院童資料的領養資訊就會寫了呢，我跟園長的信封內容物都一樣，我還以為會有一些感性的信呢...

園長一輩子都為這個孤兒院付出，每個院童的資料都完完整整的留了下來，看著成堆的院童資料，還有園長後事的產權繼承，亂七八糟的散了一桌

「成哉...荒木先生收養」

「耕彥...荻野谷先生收養」

「孝...音坂先生收養」

「最後是櫻咲...茜木先生夫妻...」

大家都長大了...

我翻著院童資料，看著大家的照片，這空蕩蕩孤兒院，對我來說，實在太大了...

曾經的歡笑，曾經的哭泣，都在空蕩蕩的房間中迴響著，腦中似乎還記著，櫻咲嬰兒時的哭聲，大家慌張的神情

園長慈祥的笑容，大家開心的容貌

「這裡...真的太大了...太安靜了...」

為什麼我捨不得離開這裡...

「對喔...」

因為有大家在阿...

「得跟大家說，園長的事情阿...」

對了...

「而且，必須自己決定未來了...」

我已經不是孤兒了，因為我成年了...

收拾好園長遺留下來的所有物品，將整個環境打掃了一遍

只剩我一個人了，打掃起來確實有些吃力，整理完都傍晚了

鎖好了每一道門窗

走出了孤兒院，不管現在還能不能稱呼他為孤兒院...

鎖上孤兒院的大門

「應該，會有好一陣子不會回來了...謝謝妳一直以來陪伴我長大，園長是我們的父親，妳就是我們的母親」

看著這個我們待了一輩子的家「我出門了...」

先去...

茜木家吧

.

..

...

『我到了櫻咲所在的柊浪鎮，打聽了一下，才發現幾個月前，茜木父母出差的時候，飛機出了事故，父母都遇難了，只留下顧家的16歲養女...』

「櫻咲媽媽？」

爸爸笑了一下『據說茜木家的其他親戚原本要來收養櫻咲的，不過櫻咲卻失蹤了...親戚也沒有很積極地尋找，畢竟人是很現實的...』

『這個時候...我想到了耕彥給我們的那封信...以及耕彥對櫻咲說的那句話...』

『在面對選擇的時候，靠自己的力量堅持走自己的道路不是嗎？』爸爸閉上了雙眼『荻野谷家的地址，就在臨鎮，桐杉鎮』

...

..

.

『耕彥是我們家老爺的名字，你找我們家老爺有什麼事情？』荻野谷家真的好大，站在門口，宅邸在深深的庭園之中，我在門口就被警衛攔住

「我是他的老朋友，見個面而已...」

警衛打量著我的穿著，顯得非常的鄙視「我們老爺不會有這種看起來像流浪漢的朋友的，沒有預約無法見面，請回吧」說完就用警棍頂著我，要我離開

以前聽耕彥說過這個家有多有錢多傳統，沒想到會勢利眼到這種程度...

走到了旁邊的街道，思索著怎麼聯絡到耕彥...

「...！」不是有電話嗎？我真是笨蛋...

看到旁邊的公共電話，撥了號碼「...喂？請問荻野谷耕彥在嗎？...」

『您哪裡找？』

我想了一下，如果說朋友會不會又被拒絕...

「我是國井伸介，之前耕彥有捐款給我們孤兒院，我們想要親自感謝他...」

『...我確認一下，在線上請等一下...』

過了大約兩分鐘

『老爺在線上了，我轉過去...』

『伸介大哥！？真難得你會打給我！好久不見了』好熟悉的聲音，不過顯得更成熟了

「好久不見了，剛剛到你家門口便吃了閉門羹...」

『要到我家找我可沒這麼容易的，對了...』

「先不說這個...」我話沒說完『我去找你吧，你在哪裡』

「！？」

我看了看四周「不太清楚，你家門口的那條路，走了十幾二十分鐘的地方，旁邊有咖啡廳跟麵店...」

『我知道了，你等我一下...』說完便掛掉電話了

嘟...嘟...嘟...

耕彥感覺似乎沒啥改變...我還以為二十幾歲了，會有什麼不一樣呢

三十分鐘後，耕彥氣喘吁吁地出現了『不要在這裡講吧，去那家咖啡廳坐一下吧，我請客』

「不用啦...不用花那個錢...」

『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逃出很多人的眼線...在這裡就會被抓回去了...』

「痾？那走吧...」

進了咖啡廳二樓，耕彥跟老闆囑咐有人找他的話，就說沒看到，順便點了兩杯皇家拿鐵，便上樓坐下了『這家拿鐵很好喝，我有時候喘口氣就會偷跑來這...』

『那個家可是相當讓人喘不過氣呢』說完便笑了兩聲

「你一點都沒變...對了，我是來找人的...」『櫻咲在我這裡...大哥是要找她的對吧...』

「！？」

拿鐵送上來了，我第一次喝這種東西...

耕彥看服務生下去了才繼續說『我家的電話，是有人在監聽的...這些話可不能被其他人知道阿...』

「難怪電話中你會這麼急，還打斷我說的話...」

『伸介大哥...大約幾個月前，櫻咲跑來我們家，應徵當女傭，現在正在伺候我妻子生第二胎...』

聽完差點把香醇的拿鐵噴了出來「...第...第二胎？」

比起櫻咲在這裡，這個更讓人吃驚...才沒幾年...動作也太快了...

耕彥點點頭『不過她很配合，目前宅邸內沒有人知道我們的關係...』一說完，臉便沉了下去

「不要這種表情，園長不會想看到的...」

『抱歉...園長還好吧...』

我看了看耕彥「園長走了，大約一個多月前」耕彥當下表情便僵住了「在睡夢中，聽說是心臟衰竭，走的沒有痛苦，表情很安詳...」

我握著耕彥的手「所以說，園長不會想看到這種表情的...」耕彥的表情整個垮下去，就像迷路的小孩一樣『...抱歉...』

「我之所以會找大家，就是想通知這件事...」

『那後事呢？孤兒院呢，有錢嗎，我可以幫忙...』

「我都處理好了，放心吧...」雖然就是從簡處理

『伸介大哥，電話說你姓國井，園長確定領養大哥了？』

「是阿，不過孤兒院也不需要繼承了，那裏就維持原樣吧」沒有院童的孤兒院，只是個讓人難過的建築物罷了

『那大哥你之後的打算呢？』

「還不清楚，走一步算一步吧」

耕彥思考了一下『...伸介大哥，要不要來我家當執事』

「！？」

『我現在...需要大哥的幫忙...』

當執事？我完全不知道執事該做些什麼...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對不起...我對不起伸介大哥』耕彥表情非常的凝重

「別這樣...你先說清楚吧」

『我答應大哥要保護好櫻咲的...我沒做到...』

「櫻咲她怎麼了？」

『...』

『櫻咲她...懷孕了...』

.

..

...

『...』爸爸閉上眼，一邊回想，一邊說給我聽，感覺有如昨天才發生一般

當時的震驚，仍然心有餘悸

櫻咲媽媽當時處境有多危險，如果被夫人發現的話，那有多可怕...

可能少爺還沒出世前就...

『當下我心中只對耕彥的行為感到不滿，因為當時我還不清楚荻野谷家的狀況』

爸爸當時還不清楚荻野谷家的可怕，不過老爺一定是最清楚的...

『當時我跟耕彥就做了一個決定，如果那是櫻咲的選擇，就必須支持她...因為她是我們的好妹妹』

『我就成了荻野谷耕彥的專屬執事，試圖暗中幫助櫻咲，有必要的話代替耕彥背黑鍋...』

「老爺希望爸爸當執事就是要爸爸背黑鍋嗎？」

耕彥老爺...利用了自己的兄弟？

『不是的...耕彥只是希望我暗中幫助櫻咲』

『背黑鍋，是我自己的想法...』

『但是，耕彥說因為夫人非常信任照顧懷孕的自己的櫻咲，實在沒有機會突然更換女僕...』

『話才說完...機會就來了...』

...

..

.

『荻野谷先生，剛剛有人來找您，我已經支開了，不過他們說您夫人似乎開始陣痛了！』咖啡廳老闆很緊張的跟耕彥說著

『快生了！？』耕彥便起身要離開了，我抓住了他的手「耕彥...機會來了...」

耕彥看著我，便轉頭跟老闆說『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你先忙吧...』

「在你老婆生孩子這段期間，一般都會住院吧」

『我不敢確定，我大兒子是請專們的醫生到家裡生的...』

「至少坐月子的期間應該是專門的看護對吧？」耕彥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孤兒院整修成醫院時學到的知識這時候卻派上用場了

「趁這個機會將櫻咲帶出宅邸吧，至少有看護在，你老婆比較不會發現...」

『...我不敢確定，不過似乎是唯一的方法了...』

耕彥站起來『耕彥大哥，如果沒有計畫的話，來宅邸吧，我需要大哥的幫忙』

我點了點頭「我們三個又開始糾纏在一起了」

『看到大哥，我整個都放鬆了...』

『謝謝大哥...』

「我該怎麼作？」

『明天來我家吧，跟門口說要應徵執事的，我會叫他們讓大哥進來的』說完便離開了

「...」

咖啡廳的二樓，突然變得很安靜...似乎聽得道有如齒輪一般的聲音，悄悄地轉動著

思索著剛剛說的話，思索著來龍去脈...

過了些許時間，天空已經開始暗了，該找地方住宿了，如果明天一早要去宅邸，那還是住附近吧

我走到樓下，老闆說『荻野谷先生已經把錢付清了』

「這樣啊...那我問一下，這附近哪裡可以洗澡過夜的？」看了看自己身上髒兮兮的衣服「還有賣衣服的地方...」

『前面有間澡堂，旁邊有個小旅館，再往前走就會有店家了...』

「這樣子阿...」

老闆看著我『請問...』

「？」

『您跟荻野谷先生是...情侶嗎？』

聽了我差點把喝下去的拿鐵當場噴了出來「什麼！？」

『因為我剛上去看了一下，看到你們兩隻手牽在一起，說不能被別人知道你們的關係...希望在一起的....』

「喂喂喂，偷聽很沒禮貌耶...而且聽得不完整斷章取義更沒禮貌...」

『這樣啊...抱歉』

這個老闆看起來是二三十歲的女性，真是有夠八卦...

不過為什麼表情還是很興奮的樣子...

隔天

荻野谷家的夫人肚子裡的嬰兒胎位不正，必須剖腹產，夫人必須住在設備完善的醫院

好機會來了，老爺統一應徵新進的執事與女僕，特別應徵有看護經驗的女僕

我有如計畫中的成為耕彥的專屬執事

我也看到了，亭亭玉立的櫻咲，第一眼見到我似乎嚇了一跳，但很配合地在人前表現得完全不認識我

在夫人住院的期間，是我們執行計畫的好機會

這時出現了一個年紀與櫻咲相當，自稱有護理經驗的女孩

她叫做螢子

.

..

...

「...」整個故事已經讓我驚訝到有點麻木了....

『...沒錯...是你媽...你媽的名字叫做螢子，你還記得嗎？』我微微的搖頭

『事情就像計畫一樣的進行，我跟耕彥偷偷的將櫻咲帶出了宅邸，瞞過了杏子夫人的眼睛...』

『但是事與願違...』

『螢子她...也懷孕了，甚至比櫻咲更早懷的，沒有人發現到...』

爸爸看著我，笑著說『沒錯...那個就是你...』

.

..

...

爸爸說了一整晚，說到凌晨兩三點，說到後來怎麼跟媽媽結婚，怎麼生出我的...

我躺在爸爸旁邊的看護床上，始終無法入眠

爸爸沉穩規律的鼾聲，似乎已經熟睡了，說了一整晚的回憶，也累了...

螢火蟲離開自己棲息地的話，是活不久的...

這是我對我媽最後的回憶，我以為，只是作正確的事情，就不會有問題

但...聽了爸爸的回憶

真的是這樣嗎...

--『做你認為對的道路吧，我們被命運耍得團團轉，仍舊沒有櫻咲一般的幸福笑容，她可能是我們之中最辛苦的，但是她卻豪不在意...仍舊走自己認為對的道路』

不會有人永遠告訴你該怎麼做，人生是你自己的

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

--『人的一輩子，或許都只是在找尋自己的歸屬罷了...』

...歸屬...

我的歸屬...少爺的歸屬...

我因為自己的身分，為了維持自己有個歸屬，一直不敢有所改變，甚至對少爺的作法感到厭惡...

但是

少爺始終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但他卻得不到，用盡各種方法去追求...

少爺的歸屬，始終都不是在宅邸裡...

而我呢...

我的歸屬，也不是在宅邸不是嗎...那是一個從來沒承認過我的地方...

比較起來，我根本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什麼...

無法誠實面對自己，卻還自以為是的教訓石野...自以為是的...

自以為是的...

我到底...

...

..

.

『...』

深夜之中，似乎聽到旁邊傳來了說話聲，是爸爸

『...』

聲音很小，爸爸到底是跟誰在講話，我想要移動，全身卻完全不能動彈...

『...恩...』

很勉強的，也只能聽到爸爸的隻字片語

『...』

『...你們來了...』

誰？

『...來接我了？...』

『...』

『...』

『...別這樣...我好想見你們...』

『...』

『...』

『...是阿...我全說了...』

『我能說的，我都說了，因為我們的兒子，至少我們的故事，還有人聽過...』

『還有人...可以證明...我們存在過...』

『...』

『是阿...也差不多了...』

『約定好的...不是嗎？...』

『...』

『螢子、耕彥、櫻咲、孝、成哉...還有園長...爸爸...』

『現在...姓什麼都沒差了對吧...呵呵...』

『...』

『...恩...他沒問題的...』

『他可是妳兒子呢...兒孫自有兒孫福...』

『...』

『...』

『...我們走吧...』

『去實現我們的願望吧...』

.

..

...

「！！」

那是？

夢嗎？

「爸爸？...」我揉揉眼睛，我好像聽到...爸爸的自言自語....

「爸爸？...」突然發現，病房似乎挺亮的，天亮了嗎...

「...！！」

爸爸的病床上空無一人，棉被很整齊地疊好，點滴也收的好好的，枕頭上放著一封信

「...爸爸呢？」心中不好的預感...

打開床頭的信...中間夾著一串鑰匙

--

--對不起...悟，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到很遠的地方了

--請不要試著找我，這是爸爸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任性

--悟從小就很清楚什麼事該做的以及不該做的，但是你自己的想法呢？

--我們這一輩花了一輩子的時間，始終無法選擇自己真正想走的道路

--在宅邸的日子，爸爸無法給你什麼，只能教會你一些生活技巧

--媽媽也無法給你什麼，螢火蟲離開棲息地的話，就會活不久的

--那是因為螢火蟲必須要有歸屬，這是你媽用生命告訴我們大家的

--這考驗對你可能有點早，但就讓爸爸任性這一次吧

--爸爸不希望我們這一輩的鎖鏈強加在你們這一輩的身上

--你們必須要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但是相對的你們就必須提早面對生活的代價

--我們的自私，將你們有如物品一般的帶來帶去，對不起

--還記得我們去照顧櫻咲的那幾個月，那幾個月是我看過你最有生命力的時期

--你的歸屬，你自己應該是最清楚的

--悟你自己選擇吧，就當作我是個失格的父親，但是你絕對是我最自傲的兒子

--真的不要找我，去追尋你應該找的對象吧，人的一生太短，不要浪費在上一輩的事情上面

--爸爸 國井伸介

--

這一晚，應該是我這輩子跟爸爸對話最久的一次...

也是我聽到爸爸說最多話的一次...

「...」

「...」

「每個人...都這樣...」一股熱流從臉上滑下...滴到信紙上...

「少爺...」

你在哪裡...

我現在...好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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