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题

——304.しばしのなぐさめ/暂时的安慰

[上天台 程张]

碧海如玉，珍岛如珠。地脉蜿蜒，灵气充裕。海面上水汽氤氲，浓郁的轻灵之气入体便能梳理经脉。近一些的岛屿上，桃林成片，杏树成荫，花红柳绿之间，无数仙草奇花被安排得井井有条，彼此之间有不同的阵法隔绝，让生长环境截然不同的两种灵植都能比肩而邻。远处的岛屿上更有高山耸入云霄，山体在阳光下折射出有些炫目的光来，细细查探，山上竟是纯白盐场堆砌而成，委实惊人。

然而这一切都不如北面七岛中的主岛的海岸线延伸出去的海面上，若隐若现的一座高山。那山仿佛从海面上直接生出方正的形体来，若是看得仔细，便能发现乃是仿佛人造的高台模样，直入天机，高不可测，远不可及，烟波浩渺间，似真似假，难以一窥究竟。

这便是世间仅存的九座天台之一，蓬莱天台。而此地所在，也正是如今的蓬莱正宗，蓬莱瀛洲宗门所在。

自天台一战之后，争斗中数位帝君陨落，甚至于连那高不可及的陆地神仙隐老都命丧其中，内情虽不为人所知，但如今活下来的帝君，均是与这蓬莱仙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且不说这宗门中一门三位帝君坐镇，这蓬莱掌门程钧更是不知在天台战中得了什么机缘，一跃成为新的陆地神仙。虽说根基尚浅，不如隐老当年的手段和基业，但他修为摆在这里，便是这天下最顶尖的所在。

更何况，燕云损了一个泊夜，多了一个张七，却也与这程钧相识；而那玄府道统据说其真正传人便是程钧。此人一手执掌两家道统，更是有着九座天台的绝对掌控之力。

以此等地位此等修为，年纪轻轻如程钧者，自然成了瞩目的焦点。

加之蓬莱并未低调行事，在天台之后更是顺应局势，开启山门招收弟子，用以扩大影响力和名声，更是让刚刚从硝烟弥漫的局面中摆脱出来的修仙界，突然又生出一些波澜来。

正如今时今日的蓬莱，来往人流如织，从近些的无极海上的宗门，到远些的那些靠的陆地的微海、内海等等，从半大不小的宗门开始，到大门大派的正式来访，络绎不绝之人，除了打探，更多的是试图来入门的。免不了这些那些的事情多了，便有些烦人。

早些日子程钧还出面了一两次，待得后来，除了原先有交情的帝君，其余人等一概不见。他这一手虽说有些出人意料，但正好给外头留下高深莫测的印象，只是苦了替他挡驾的人，大多是压在了九雁山一脉上，只觉得每日里都忙的焦头烂额。

程钧初时未曾察觉问题，某日是寻那景枢不见，特意找人将他唤来，才问出了这里头的异常。程钧略一寻思，奇道：“这些事情要说忙乱也不至于如此应接不暇，张清麓是做惯了的，难不成还有他解决不了的人？”

他是蓬莱掌门不错，但真正执事之人从来都是张清麓，更是给了掌教的位置，端得是让程钧好痛快做一个甩手掌柜。

“师叔怕是不知道？”景枢闻言有些异色，打探了眼程钧的神情，见他当真是不知道，才解释道：“张师叔直接闭关去了，说是这门中的事情可以让秦师叔他们便宜行事。”

“如此倒也正常。”程钧闻言只是点点头，又随口问了几句情况，再打发了人走。

待得没了干扰，他才一个转移，直接用了洞府中的阵法，去了赤练岛。

以程钧对张清麓的了解，所谓便宜行事，除非是他心腹，否则断然不会这么爽快。若当真将自己手中所有事情都放下，唯有可能是张清麓想要抽身。程钧本就防着他有这等想法，本来看他回蓬莱之后一切如常，心中还算安定，又想将蓬莱所有权柄交给他，也算应了当初自己答应他的条件。却未曾想到自己不过是偷闲几日，一时疏忽，反倒让那头生出波折来。

“掌门好兴致，”程钧的身影刚从那传送阵内出现，便听到张清麓的声音笑道：“今日怎么有闲情了？”

“自然是被外头烦着了来寻你这头清净一下。”

程钧本就料他闭关乃是借口，此刻见张清麓并不避讳自己，便心下定了许多，与他说笑道：“难得清麓也要避麻烦的。”

“掌门说笑了，既然知道是麻烦，岂有不躲避的意思。”

张清麓斜倚在云床之上，玉榻上铺着皮毛，倒是颇为享受的意思。程钧也不与他客气，直接在他云床旁坐下，手一招从他那些橱柜里抓了本书出来，学他那随意的模样，倚着云床的另一端扶手，道了句：“说的正是。”

“掌门好生逍遥。”

张清麓见他这作态便明白过来，程钧是要对自己拿腔调呢，忍不住念了他句。果然换来程钧一脸笑意道：“学习掌教真人的手段。”

“莫非不称你意？”

张清麓往后一倚，似有所指。

“自然，”程钧头也不抬，道：“旁人我如何放心？”

“大道俗务，你当真会挂念？”

“门派根基，终归是要的。”程钧沉吟道：“我知道你是要的，如此看来是看不上我这处了？”

张清麓略一挑眉，并未回答。

“显然也不是，”程钧明白过来，“如此是等我一个态度了？”

说到此处他突然笑了笑，道：“你我之间还要拐弯抹角，想来未必是你的主意。”

“自然瞒不过你。”

“清麓是没打算瞒我，”程钧摇摇头，“燕云终究不是好归处，与其争那头，不如留在蓬莱。这里才是你真的根基。”

他言语中难得恳切，更无遮掩之意，倒是姑且算是一种安慰，令张清麓心中有所明悟。去留之间，本就有所犹豫，一则因程钧那头态度多少有些不明朗，两人以交易相合如今也算是彼此践诺，到底是去是留，可以另有说法；另一则便是张七的出现，虽说未曾直言，但到底张清麓对其有着濡慕之情，要跟着走也不是不可能。

程钧也是明白他的意思，却一时间不能替他做决定，只是将自己的态度表明，以是给张清麓选择的条件。

“你若是犹豫，”他不知何时上了云床去，这位置正好容两人紧贴着，程钧一手揽过他，自己则倚在一侧扶手上，道：“不如缓些日子再说。”

“如今恰好休息，倒不如将你那剑阵重新融合，”程钧早有这方面的打算，此刻提出来，等于是变相留人：“免得当初的隐患不除，难进大道。”

所谓隐患便是张七用法宝让他勉强合道之事，此时两人也早有商议。张清麓似乎已有决定，也不言语，只是略一点头，道了句：“我要闭关了。”

程钧伸手覆着他的眼睛，在他耳畔亲了下，道：“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彼此安抚，暂且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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