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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髭膝】這個本丸的梅雨,遲遲不來(中國語),3

[db:作者] 2025-07-11 15:58 5hhhhh 8330 ℃

【第二日】缸中的金鱼

※本章有少量R18内容。

他感受到他的意识在失控而疯狂地下坠。

黄昏。燃烧的霞光。染成橙色的本丸的大门。即将熄灭的蝉鸣声。令人烦闷的暑气。出阵归来的遍体鳞伤的刀们。部队长递给他的敞开的黑漆盒子。

“万分抱歉,您的弟弟膝丸他……”

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触碰过盒子里那根断裂的护身符灰暗的表面,拖曳着微弱的光芒隐匿进黑云与远山的交界之处,紧接着自己陡然袭来的耳鸣盖住了部队长一期一振说话的声音——

髭切惊醒了过来。

逐渐清晰起来的视野正上方是招摇着夸张树影的卧室的天花板,从半开的门外吹进来的盛夏的风,夹杂着湿热和草叶的古怪气味;蝉鸣声此起彼伏吵得他几乎没办法思考,廊下一只晴天娃娃正随着风来回晃荡,一切与每个在本丸醒来的早晨一般无二。我在我自己的房间里吗?他撑起身体,眼前正对着的便是擦拭整洁的刀架和他与他弟弟的刀,身边空空荡荡的,本应该是弟弟的床铺的位置早就被收拾整齐,看来是离开很久了。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直到他昏昏沉沉地再次倒回床铺上他才感受到自己的背后全是冷汗,鼓膜里轰响的全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雷鸣般的脉搏杂乱的鼓动声。他抬手遮住眼睛,觉得自己就像是刚从水里浮上来一样一切都没有真实的重量,连他自己也一样。

昨天呢?昨天发生了什么?

如果那段时间能被算作“昨天”的话,他那会儿正试着弄清楚他弟弟被突然委派了出阵命令的缘由,搞清楚哪一边才真的是一个冗长怪异的噩梦,最终无果,似乎还招惹到了他们的主上大人;再然后是晚上的宴会,“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弟弟也是在这个晚宴上,肆意笑闹的本丸的住民们,刚启封的清酒的气味,以及他似乎还试图追上离席的审神者。最后他追上那位关键人物了吗?他不记得昨晚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光是想到就感到记忆搅成了一团,再之后好像是听到了钟声——

“还没有起来吗,兄长?”

被门外熟悉的声音击中的瞬间,他惊得差点跳起来。

半开的拉门边探出一个薄绿色头发的刀灵的身影,适才那个声音的主人,也就是他的弟弟,正扶着门边冲他疑惑地眨着眼睛。

髭切感觉自己仿佛灵魂出窍,这就如同在弟弟被送去熊野别当之后的某一日,自梦中醒来时,睁眼望见那个和弟弟一模一样外表却如乌鸦一般令人不快的代刀……沉入胸腔深处的冰冷而作呕的陌生感此刻正恍如逆流的海水般随着血液卷涌进他的脑袋。

“你没有出阵去吗?”他几乎没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出来,若是刀在手边他的第一反应大概不是开口而是直接斩上去了吧。

他的弟弟并没有意识到他内心的想法,仅是兀自疑惑地摇摇头,向他走了过来,随着动作,领口间简单但精致的结绳护符在苍白的阳光下时而闪烁着金色的反光:“兄长?兄长你在说什么啊,眼神这么可怕……我可是好久都没被委派过出阵的任务了呀。虽然也很希望能跟同伴一起作战,但这种事还是需要主上大人的首肯才行的吧?”

怎么回事……

如果“昨天”真实存在的话,他本应该已经失败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第二天去送死,而此刻这一切都仿佛被风吹散的晨雾一样,从没存在过似的。

他弟弟本该明天会死,或者说他的弟弟今天就要死了。

“肘丸果然是没有死吗?”

“哎——”走向他的弟弟脚步一顿,紧接着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髭切身边,跪坐下来飞快地凑近他。与髭切十分相肖的琥珀色眼睛闪动着又惊慌又担忧的光,就好似兄长得了这什么不治之症一样使劲盯着他,甚至都没有去在意自己又被乱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那个,我说啊……兄长你是没有睡醒,没错吧?”

这话是不是哪里听到过?髭切没有多想,现下他并不关心别的只是紧跟着追问:“你昨天不是被主上叫去商议事情了吗?”

“昨天?等等我听不明白,”他的弟弟的表情变得更严肃了,“兄长你真的没事吗?”

果然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真的是我的弟弟吗?”

这个问题听上去就有点太诡异了。

“那兄长你……真的没问题吗?”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他的弟弟——姑且这么认为——“今天”早上第三次问他这个问题了。髭切相信他的弟弟是真的关心他好不好,因为他的弟弟看上去对于昨天发生了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真的不记得了的话,我是你的弟弟,我们是守护源氏的双刀,我的名字是……”

“吼丸?”

“兄长居然还记得!太好了!”对方的眼中掠过一丝雀跃,但很快又变为了失落的薄雾,“不过,我已经不叫那个名字了。”

“这样吗……”

“兄长你总归还是有点印象的吧?”他的弟弟带着些期许的视线注视着他,“我还被赋予过其他的名字,兄长能记起来吗?”

“今天是个好天气啊。”髭切既没有理会他弟弟再次变得忧心忡忡的目光也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将脸转向了被泛白的阳光笼罩的庭院。明明已经是梅雨的季节,闷热的夏天却一点都没有要下雨的迹象,几只麻雀落在了走廊上又很快飞走,蝉鸣声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吵了。

最终,髭切还是被弟弟半是劝说半是拖拽地喊了起来,一起去用早餐。并不是抵触这样的方式,相反,正因为每天早晨都是如此例行展开,髭切早就习以为常。

由于时间还早,走过去的途中特地在经过主殿廊下时留意了内番的值日表,马当番是狮子王和膝丸,负责打扫的是歌仙和蜂须贺,畑当番是山伏国广跟蜻蛉切以及远征是今剑和岩融——是与上一个“今天”一模一样的内番安排。细碎的光点从巨大的樱花树交错的枝桠中洒落下来,粟田口家的精力旺盛的小孩子们在走道上小跑而过抱怨着明明到了梅雨的季节为什么迟迟没有下雨,新选组的刀们讨论着要是三日后不下雨就能参加夏日祭。不同的是,这一次刚巧能够赶得及遇见正准备出发远征的岩融和今剑,他们在老远的地方朝他俩挥手打招呼而他心血来潮走过去抛给了今剑一颗糖。

早餐是鸡蛋烧和味噌汤,他们幸运地得以找到一个避开阳光直射的好位置而他照例从弟弟那里偷走了一个鸡蛋烧,反正他的弟弟只能一次又一次无奈地任由他去。

大概没多久之后他的弟弟就要找他搭话了,然后跟他说起待会儿得去当番的事情,只是在这之前的那两个“今天”自己都没曾听进去,而这一次自己脸上的表情说不定也依旧是大写的兴趣缺缺。

这些都是能作为今天是昨天……不,是弟弟还没有出阵的那个“今天”的确凿的证据。

没有否认的余地,那个“今天”在重复了一次之后,再一次重复了。

这是奇迹?又或者是幻术?

外头晴空万里,盯着屋檐下垂挂的晴天娃娃,髭切忽然问:“呐,今天是六月吧?”

“是的,兄长……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罢了。”髭切笑着摇头。

连谈话的内容都没什么两样,该是什么样的妖怪有如此的胆量,偏偏敢于在这种事上开这样放肆的玩笑呢?

“说起来,明明没下雨还挂那么多晴天娃娃,不觉得有点蠢吗?”经过天井的时候髭切随口问道。

“是担心梅雨季节过多的雨水会带来不便才这么做的,大概。”他的弟弟回答。

“现在没下雨哦?”

“雨季迟早会来的吧,我们来这里的时间尚短我也仅仅是知道本丸有这样一个惯例而已……”他的弟弟若有所思地说着,“嗯,这种事算是本丸的大家的祈愿吧?愿望足够强烈的话,也会成真吧?我也不清楚,但这个是今剑告诉我的!”

“这样啊……”

并不知道这种小小的近似于“无用功”的“习俗”有什么意义,但姑且还算有趣。

迟迟未雨的酷热使得盛夏的阳光让人更加地想要下意识躲避,他们没有在廊下久待,就分开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髭切告别弟弟后,去的是莺丸那里。

在上一个“今天”的这时候他也去过莺丸那里,可惜仅仅就是小坐一会儿便离开了,于是这一次他决定呆久一点。

古备前的太刀对于他的到来并没多少意外,起身给他让出了座位:“哦呀,你来啦?”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一日的茶是焙制得恰到好处的煎茶,而茶点有两种。

“茶点是锦玉羹么?”这是其中之一,而另一种当时没有多加在意,是什么呢……

“猜得不错哦。”莺丸为他倒了杯茶,然后他瞥见了那一日的第二样茶点,是好吃的糯米团子配的红豆汤,不过已经所剩无几了,“你什么时候对预知未来有兴趣了?”

髭切嘴角擒着浅笑:“如果是经历过的话,就不算是预知了吧?”

“你还是老样子啊。”大概将他的话当作了茶谈间的玩笑,对方并没有特别在意,语气一如既往平平淡淡,叫人难辨是揶揄还是赞叹,“老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那孩子肯定很困扰的。”

“弟弟他没事的,毕竟是个好孩子呀。”

“也是呢。那么,无事不登门,真的只是来找我喝茶的吗?”简单收拾了一下,莺丸坐到了他的对面,一边用竹签小心切开了羊羹剔透的表面,一边用闲聊的口吻问道。

当然不是。注视着竹签一点点剖开羊羹柔软弹性的躯体直到它被一分为二,髭切慢慢抿了一口茶水,开口道:“我来是想问问昨天的事情的,对昨天晚上的事情你有印象吗?”

“昨天晚上?你在说什么呀?”对方这下是真的露出惊讶的神情了,“是失忆了吗?嗯……要是能让你想起来什么的话,我想想该提示点什么比较好呢?”

“……并不是那样。”深明对方不过又是将他的话当做了又一个玩笑,髭切也配合地无辜地笑了笑,“说是喝醉了而觉得一切像是梦一样不可思议,也不为过。我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并不是预知,因为那些事情真切得跟发生过一样。”

莺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将茶杯搁回桌子上:“那孩子知道这件事吗?”

“是指……”

“你看上去跟一个遭遇了鬼打墙的人没什么两样。”莺丸的话一直不温不火,偏又能在需要的时候切中肯綮,“可是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昨天什么也没发生啊。”

用竹签拨弄着被浓稠的红豆汤汁浸没的团子,髭切认输似地吐出一口气。莺丸口中的“昨天“在他来看就像是好几天之前的事情了,而他所问得“昨天”仅仅就是上一个“今天”发生的事。

此日,既是今日,又非今朝。

这种微妙的错落感使得他有了一种自己好比是一条被丢进鱼缸里的金鱼的错觉,和任何人说话都仿佛隔着透明而扭曲的鱼缸,他吐出的字句看在其他人眼中就犹若几个空洞的上浮的气泡。从莺丸这里没有问到他想知道的答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本丸里的人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唐突的出阵命令也好,晚宴也好,都没有丝毫印象。

庭院中传来惊鹿的竹筒撞击池边的岩石的沉闷声响显得沉默更加的令人压抑,夏风穿廊而过,将廊下的风铃拨弄出一串清脆的笑声。

“你相信这样的事情吗,一个人被困在同样的一天里?”

“啊啦,那不是青江讲的鬼故事吗?”

“鬼故事最吓人的部分不就是鬼故事现在已经不是鬼故事了么?”茶杯内的茶水漾起一圈淡淡的波纹,将倒影撕得粉碎又缓缓拼合回原状,髭切说话的时候还是浅笑着,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我说不定还能预测到今天晚上会举办大宴会啊一群酒鬼喝光了主上的珍藏啊什么的,等着瞧吧。”

“好吧好吧,那你准备怎么做?”

“若是妖怪作祟,斩了就好。”将茶杯里最后的茶水饮尽,髭切站了起身拉开了茶室的纸门,夏季的阳光刺穿阴影透了进来,“差不多该走了,多谢款待。”

“等一下,”就在髭切准备出门的时候,莺丸叫住了他,“算我多心了也行……我想问问,和那孩子有关吗?”

髭切短暂地顿了顿,轻轻拉上了身后的纸门:“算是吧。”

午后和“昨天”一样经过天井时,髭切被举着水枪玩闹的短刀们溅湿了外套,他抬手摸了摸愧疚地不停道歉的他们的头;几步之外的树荫下,大俱利伽罗正在逗猫——那是一只睡眼惺忪的三花猫,走过那颗巨大的樱花树下时还遇到了捡拾蝉蜕的左文字一家,以及回到房间后撞见了正在收拾整理的弟弟——这一点是他还比较乐于见到的。

“午安啊,养马丸!”

他拉开纸门大声道,并不意外地发现了他的弟弟因为兄长突然出现而惊慌失措地绷紧了肩膀。

“兄、兄长!你回来了啊……”

“是啊,养马丸。”髭切轻快地走进屋,径直从茶炉上拿下茶壶,倒好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向他的弟弟,“内番辛苦了哟!”

“……是叫膝丸啦!”他的弟弟反射性地纠正,然后似乎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扶着桌边正坐起来,“那个……兄长,是怎么知道我今天当番……的呢?”

“你自己说的呀。”虽说你确实说过了,但总不能说是你“昨天”也这么做过吧?在桌边坐下,髭切耸了耸肩。

“不,我是说,平时……啊,也不对……兄长你不是……”

“今剑和岩融去远征了吧?主殿打扫的人是……嗯,那把兼定还有那把虎彻,没错吧?”吹着从茶杯中升腾起来的纯白的热气,他的兄长用随意的语调慢悠悠地说着,“想不到偶尔有一点多留意了一下那个名单就让你这么吃惊,我弟弟真可爱啊……”

“别说奇怪的话啊兄长,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的弟弟窘迫地缩起肩膀躲避他的兄长探寻的目光,但髭切很快就放过了他这点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仅仅只是有点意外……可能这么说会惹兄长生气,但是……总觉得兄长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好像一直在在意着一些我看不到的事情,从早上开始到现在……”

“你原来是这么想的吗?”

“哎、哎?!我……”膝丸为兄长突然转变的语气怔了一下,但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一时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并没有在意膝丸困惑又纠结的表情,髭切佯装出肃穆的模样继续说:“弟弟大概是对的,哥哥我是看到了你看不到的东西,说不定是非常棘手的妖怪啊。”

“妖怪的话、妖怪的话,凭借我们两个的能力并不足以为惧吧……”

“万一我说,这个妖怪告诉我了未来的事情呢?‘弟弟明天就要死了’,就算我这么说,你也不会信的吧?”

他的弟弟闻言,神情微妙地蹙起了眉:“这也实在有点……”

“很荒唐吧?”换回了寻常时的表情,髭切又低头抿了一口被吹凉了的茶,就在膝丸还打算问点什么的时候把话题给转开了,“啊啦,今天茶柱也没有竖起来啊……弟弟的呢?”

“也没有……”他的弟弟将茫然的视线从茶杯中抬起来,“兄长,怎么了吗?”

“差不多该来了吧。”

髭切话音刚落,半掩的拉门外便骤然响起了急促的叩门声,连门明明没有关却也仍一板一眼地在门外敲门这一点都跟“昨天”没甚分别。

“这个时候来,是谁啊?”他的弟弟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去开门,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及纸门的时候被身后突然伸出的他的兄长的手一把拽了回去。

“不能开门!门外是……”

髭切没能把话说完。半开的纸门外黑色的身影和他的声音因为接近而逐渐清晰了起来:“膝丸阁下,主上想让你过去一趟。”

“请问是现在吗?”膝丸轻轻挣开兄长的桎梏,撑起身向着门外问道。

“是,务必尽快过去。”

他的弟弟刚想回答,纸门被拉上的干脆利落的响声就截住了他的话,原本只留出了一小道空间的纸门这下被彻彻底底关死了。

“不许去。”髭切说,一只手仍按在门上。

“什么?”他的弟弟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瞧了一眼被封死的门,又回头茫然地看了一眼髭切。就算对自家兄长喜怒无常的个性早就深有认知,但是单单只是一个审神者的命令他实在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触怒了他的兄长。

虽然擒着浅笑,髭切依旧不为所动,“弟弟,我说了,不许去。”

门外的人似乎被髭切的反应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识趣地走了,和”昨天“一样,来传话的是同田贯正国。此刻他的弟弟就好像是自己的兄长疯了一样,诧异地盯着髭切许久,直到沉默的气氛叫人忍无可忍,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就算兄长这么坚持,也总得有缘由的吧?”

“弟弟知道主上大人找你是为了何事吗?”

“知道了就没有去的必要了……”放弃了和兄长在门前对峙,膝丸坐回了桌边,“可是,这不是想不想去的问题吧兄长?虽然不知道来的这么突然是有什么急事,但这毕竟是主上大人的命令啊!”

“那有什么关系啊,”髭切转回身,尽管语调轻松,但他一直死死盯着膝丸,直到他的弟弟不安地错开和他对视的视线,”就算弟弟不过去也会有人找上门的,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不就好了。“

“关系大了啊!”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人的发言一般,膝丸忍不住反驳起来,“兄长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的主上大人是什么样的人吧,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命令我就不能推脱,这也是我们身为刀剑的本分,难道不是吗?我并不在乎会被怎么处罚,要是因此连累到兄长被……”

“都说了那种事情无所谓!我弟弟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啰啰嗦嗦的了……”

“可是……”

就在这两兄弟争执不休的时候,原本被髭切关住的门忽然被一阵强风给吹开,灵力掀起的狂暴的风穿行而过使得门框震颤不已发出吱呀吱呀的可怖嘶鸣,紧跟着伴随粗暴的"唰啦”一声,纸门被彻底拉开了,然后又传来“碰”的一声撞击到滑槽底部的巨大声响。

“找到你们了——”气势汹汹踏进门来的正是他们的主上,也就是审神者,她正拿着用称得上是怒火中烧的眼神扫视着他们俩,“是要我放着接待的宾客不管亲自来请你吗,膝丸?”

麻烦一个接着一个来啊……

“相当执着呢,居然不惜派式神变成自己的化身跑来找人……”插嘴的是髭切。

他们的主上就跟没听到一样不悦地撇了撇嘴,径直大步走到膝丸面前:“你哥哥我一会儿再找他算账,我要你你现在就跟我过去,若是想反悔的话奉劝你最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是非常要紧的事情吧,主上大人?”膝丸谨慎地询问道。

“啊,你要是早点过来就能看到长谷部贴出的布告了,难道你觉得出阵令是小事情吗?”

“我怎么敢……”意识到自己惹了麻烦,他的弟弟慌忙低下了头,困窘的红晕洇开在脸颊上但被垂落的头发堪堪遮住,“非常抱歉,有辱嘱托了。”

“那就赶紧过来吧!感谢我们的先遣部队侦察江户城下时带回来的结果,趁着时间溯行军还没有真的发动大规模的行动先发制人,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大好机会!政府已经派人来了,详细的我们就过去慢慢说好了……啊对了,”正准备往门外走的审神者忽然回过头,她的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后锁在了髭切身上,“照理来讲违抗我的命令可是要被惩罚的……原来如此,因为有人从中碍事所以才会这样啊。”

“等等主上!兄长他只是……”

“只是想和自己的弟弟多珍惜一下午后的闲暇时光嘛,”没等膝丸说完髭切就抢过话,“有什么不妥吗,主上大人?”

“是这样吗?那么很可惜,你们’午后的闲暇时光‘结束了。这次是政府的命令,明天一早我就会把已经敲定的出阵名单寄过去,怎么样?为你弟弟感到骄傲吧,也好过在这里拖延时间。“

“哎呀,您不能派我弟弟去……”

“这已经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了,髭切。”如同那一日在楼梯上时说的话一样,审神者再一次口气强硬地打断了他。

他目送他的弟弟沉默地起身跟着审神者离开房间,然后又悄悄退回几步向他行礼,小声说着“那我先走了,兄长”并拉上了纸门,接着转身跟上了他们的主上,不久身影就消失在了甬道尽头。

直到整个房间真真正正就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髭切感到随着太阳西沉而逐渐降温的空气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到廊下。

失败了……再一次,作为源氏的重宝算得上是难看。靠单纯地阻止弟弟和审神者见面并不是良策,暂且不说他的弟弟未必会相信他所说的”预知未来“的话,就算是他的弟弟愿意相信,也无法悍然违抗主上的命令,再给那孩子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选择出阵,身而为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违抗主命本身便是极大的罪孽。

他几乎可以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烛台切会跑来邀请他参加晚上的宴会,从审神者那里回来的弟弟也来找他,他们去到宴会上,最终迎接他们的是这一日结束的钟声……他的弟弟仍旧逃不过前往那个和死刑没有什么差别的战场的命运,而距离那个噩梦成真也就更迈进了一步。

在这诡异的“梦境”之中到底有多少次这样的重复又有多少成功的机会呢?即便是陷入神隐的人类,要将他唤回现世也能喊着那个人的名字,敲起太鼓,燃起返魂香,那么脱离这里也该有一个 “钥匙”才对。现下的处境听上去好像是金鱼被困在鱼缸中,徘徊于无尽的循环中不得离开,若是一直找不出突破的关键,自己说不定真的会同那金鱼一般窒息在这狭小的怪圈里。

身处在外边世界的自己还活着吗?还是死了?又或者是被噩梦捕获而被囚禁在睡梦之中呢?

还有,弟弟呢……?

事态无形之中变麻烦了,哪一边都是。

可眼下还不是沮丧的时候。

在廊下等待得足够久的时候,余光捕捉到了烛台切向他走来的画面。髭切在对方开口之前,率先走了过去。

明明之前以为每天都没什么差别,此时却觉得身处在一群并不熟识的人当中,经历了一整天满满的既视感,对于此时的髭切来说,就像是感受过去一样感受着现在。

无论是欢歌宴饮的喧闹氛围,周围聚满了人的热烈燃烧着的篝火,弥漫在空气中的醇厚的酒香,以及兴高采烈地同自己交谈的他的弟弟,所有事件的运转就恍如是第二个“昨天”一样。非要说什么的话,大概唯一的不同就是午后来向两兄弟传话的那把刀……是叫同田贯正国吧,因为没有完成主上的任务而被责罚去整理审神者的书库,并没有出当下宴会上。

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啊,我们的主上大人。

其实这些话想想也就罢了,毕竟是工作的事情,以髭切的立场也没有干涉审神者做出决策的资格……道理上确实如此,然而事物本身并非一成不变,这个道理也不适用于所有的事。尽管他没能探明那股驱使他在这个庞大又狭窄的“梦境”的迷宫中前进的力量来自于何物,但他的确是无法对弟弟的事坐视不管,为此已经冒犯了主上大人两次,虽说在这个本丸的主上大人看来大概就仅能算作一回而已……他们的主上大人或许只会愈发地不待见他。

不过那也就是别人的想法而已,没有过分在乎的必要。换作以往的髭切,肯定是这么认为的。

“主上大人真的会来吗?”听着背景里有人敲起了鼓乐,髭切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转头问自己的弟弟。

“会来的吧,主上大人亲口说的。”膝丸歪头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同样认真地回答了他。

“这可真是难得啊。”

宴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的景象,以经历过同样时刻的髭切的视角来看显得又滑稽又诡异。似乎是有人开出了新的酒,人群传来了叫好声,馥郁的酒香跟佳肴的芬芳交织在一起,犹如流动的沸燃的火焰。莺丸并不在视线内,若是能找到他,大概还可以就早上所说的事开个不错的玩笑,这点上仔细想来还是觉得略略有些可惜。虽说付丧神从人类那里学来了大开宴会这种娱乐的方式,不过此时要是人类见到了这番景象,也会为它的盛况而大吃一惊吧。

不过呢,是时候该走了,髭切对自己说。如果还等到像”昨天“那样,同伴们来邀请他的弟弟去一同玩耍,然后自己再眼看着作为”猎物“——这种说法可能有些过分,可髭切并不觉得哪里不妥——的审神者利用式神的手段溜走,那不就是毫无意义的重蹈覆辙了吗?既无法收获有用的情报,又无法切实地阻止时间的流向,”坐以待毙“这种词汇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他的字典之中。

问题是,假如只有他一个人,那么离开这里简直轻而易举;可如今他的身边跟着膝丸,他的弟弟,这便难办了。

总不能扔下这孩子不管直接离场吧,一定会起疑的。

当然,现状并未为难髭切太久,机会降临得很快,就在他正苦思冥想于如何支开自己的弟弟的时候,他们手边的酒恰巧喝完了。

“这可伤脑筋了。”髭切说道。

“酒没有了呀。”膝丸接话。

髭切笑了笑,摇了摇手里已经空了的酒碟,佯装埋怨地说:“可是宴会还没有结束啊,弟弟也觉得这样不算尽兴,不是吗?”

非常好理解的意图。他的弟弟很快就明白了自家兄长的意思,点了点头:“嗯……那我去去就回,请兄长稍等片刻。”

计划顺利,在他的弟弟融入人群的瞬间,髭切转身向着“昨天”审神者的身影消失的那个方向快步走去。

既然审神者会来,最好能直接找上审神者的住处,在半路截住她,然后把事情问个明白,髭切原本便是这样打算的。

将灯火通明的宴会场甩在背后,深沉而浓稠的夜色便迅速袭来,紧紧包围住了他。

远离了光源的树木在夜风中舞动着枝桠,就像是伸着枯骨的巨大鬼影,人群笑闹的动静早就模糊得如同磨砂玻璃外的雨迹一般,四下里静谧得仿佛与远处的宴会分隔了两个世界。髭切循着空气中极其微小的灵力的气息走在中庭的小路上,并没有带着自己的佩刀。离席的时间已经有好一阵子了,但奇怪的是,顺着审神者的住处到会场的路,他并没有发现审神者的踪迹,连住处的灯也是熄灭的状态,他在附近草草搜索了一圈,检查了一下审神者可能去的房间,也并没有任何收获。

莫非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已经前往了宴会场地,抑或是用了什么把戏瞒过了他的眼睛?

可就算是审神者再不怎么待见他,也没有理由在对髭切的打算毫不知情的前提下对他做出这样的提防……他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劝他离开的可疑的声音,那的确是他们的主上大人,也就是审神者本人的声音。

不会真的是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而被猜忌了吧,那可就不是一般意义的难办了……

不过现下,与其说是为搜寻无果、耐心消耗大半而烦躁不安,倒不如说更在意他的弟弟会不会发现了自己不知所踪而担心地跟过来。要是被发现了,那得怎么办?跟他坦白吗,趁着今天就快要结束的时候,对他说他的哥哥来自未来这种听上去异常离奇的事情……反正第二天也会被忘得一干二净,怎么解释都无所谓吧?

而正当他一边想着一边准备转身返回宴会现场的时候,视野中出了远处闪烁的灯火的光点之外,还捕捉到了一个意料之外但又似乎情理之中的身影——

他的弟弟。

哎呀哎呀,果然是找来了吗,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发问,又同时戛然收声。

远处是鼎沸的人声和鼓乐,中庭里就只有他们俩,奇妙的之下,尴尬的沉默仿佛铁壁一样伫立起来包围住他们,在夏夜尚未散尽的热度中显得令人难耐。

终究还是弟弟先开了口:“兄长,你怎么在这里呢?”

“出来透透气,就是这样。”髭切回答得出奇地平静。

“是吗……是我多心,让兄长觉得困扰了。”过了一秒钟,他的弟弟才小声地道歉。围聚的火把投射过来的暖色调的光流过弟弟薄绿色的头发,因为逆着光髭切也看不清他的神情。他能听出他的弟弟似乎在努力找些话说来缓解当下令人不自在的气氛,口吻中掺杂着对兄长的担心和一点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髭切觉得有些想笑,这一瞬间不知缘由地觉得就算没有追踪到他们主上的行踪也无所谓了。对话变得有些难以继续下去,站在他对面的弟弟局促不安地挠着鬓角的碎发的模样在他看来就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

“所以弟弟是打算回去了吗?”他试图起个话题,这似乎提醒了对方,他听见对方恍然大悟地嘟囔了些什么。

接着他的弟弟抬起头,一边向他伸出手一边带着些许期待地望着他:“呐,兄长说的也是呢……不如一起回去吧?”

可是已经没有必要了。

髭切在心里回答,此时此刻他有一件比找到他们的主上或者回到宴会现场更想要确认的事情。

这个念头蓦然而起,快到他根本来不及控制,快到他的声带还没能够发出声音身体便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弟弟的手臂。

等他终于能够喘出一口气的时候,已然是他把他的弟弟拖拽进就近的空屋之后了。随着一声躯体与木板碰撞的闷响,他将他的弟弟甩在地上然后迅速跨坐着压制住对方,罔顾对方脸上茫然又错愕的表情。

“我要试验一件事,”这是他吐出的第一句话,“我要试试看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会不会消失。”

非常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放在往常,这原本就是他想做就能做到的事情,对方的一肌一骨他都仿佛是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一般无比熟悉。但现在,在这个已经脱离了“日常”的日常中,一切是否还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呢?

借着月光,低垂下眼眸俯瞰之时,映入眼中的是他的弟弟与自己十分相像又有所不同的面容,因为饮了酒,两颊泛着薄薄的潮红,本来遮去一半的脸的略长的刘海散开滑落。他弟弟显然还没能从一瞬间发生的诸多变化中回过神来,这个不错的机会之下,髭切得以近距离地打量对方眼底茫然无措的波光,和沉入那片琥珀色之中的凉薄的月影。

“说起来,是啊……今天都还没有好好碰过你呢。”他下身,话语间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他弟弟裸露的那部分皮肤表面,引得对方瑟缩着想要逃开。但玩心大起如髭切还不打算放过他,反而变本加厉地贴近,“仔细看看,还真是可爱啊,我的弟弟。”

因为自家兄长的压制,动弹不得的膝丸被吹入耳道的吐息不断撩拨而难以抑制地颤抖着,终于感知到对方的意图,囚困于兄长的双臂之间的他开始不知所措地小小挣扎起来:“兄长这是要……在、在这里吗?”

“又有什么关系,哪里都没差嘛。”

“会被人看到的!”不管怎么说这里毕竟只是中庭里一间闲置的库房,更何况还没有阖上门,没人能够保证这里不会有好事者经过。仅存的自尊和廉耻心促使膝丸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而他越是挣扎,髭切的怀抱便收得越紧,甚至直接钳制住了他的手腕毫不客气地按在他的头顶。

“又没有人来。”

即便是满不在乎的语调,膝丸还是能够听出潜伏其中的危险的不耐烦。好在他的兄长终于放过了他,稍稍退开一点,反手带上了门。

他张了张口,仍试图再辩驳些什么,而髭切似乎单从他的眼中便读出了他的心思,迅速扯下外套随意地往积满灰尘的地上一铺,就再一次倾身按倒了他。

“听话,闭上嘴。”髭切追逐着弟弟湿润的嘴唇,将那些细碎的喘息和惊慌的低吟悉数堵在了这个称得上是粗暴的亲吻之中。非常有效,肢体交缠交换的温度和熟悉的吻似乎起到了安抚的作用,髭切感受到他的弟弟绷紧的躯体渐渐放松了下来,并伸出手臂回抱着他。唇齿相接时,那双唇之上残留着清浅的酒香,零距离的舔吻让他觉得安心,也将之视为更进一步的信号。

对啊,就像是往常一样,就像是往常一样……

他侧过头,缓缓舔舐过对方的耳垂,轻轻念叨着,“好孩子,好孩子……”

那孩子绝对不可能拒绝他的。这一点就和记忆中分毫不差。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发展成这样,髭切一点也不想关心。不过是心血来潮地想要赌一把,为了自己飘忽的思绪中突然闪过的念头,来赌一赌山札之中究竟还有多少牌。在两个人都被微寒的夜风惊动的瞬间,他们已经褪去了衣物,赤裸地相拥在一起了。

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结束了纠缠不休的亲吻,髭切舔吻着弟弟泛起红晕的微微发烫的侧脸,逐渐向下,噬咬着因为刺激而扬起的颈部脆弱而柔软的皮肤。他的一只手仍然锁着膝丸的手腕,而另一只手则顺着躯体的流线游离着,最终停留在他胸前。反反复复捉弄着泛起薄红的乳首,这样的行为像是探索,又像是在寻求着什么证明一般,拿出齿尖,在光滑的皮肤上执着地刻下道道咬痕。

“你啊……这不是已经相当习惯这个了吗?”

感受着他的弟弟为他施予的爱抚所战栗的反应,髭切含混地评价着,他的弟弟只能仰着头大口喘息着无法对此作出回答。

逡巡的手指浅浅滑过腿根,他牢牢握住了身下的人修长的双腿,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拖向自己。炙热的温度熨帖着皮肤只会撩起更多也更为难耐的情欲的火星,他感到他弟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了,破碎的喘息融化成为断断续续的轻吟。过近的距离让彼此的气息交叠在一起,而缀满了渴望的磨蹭只能发酵出更为黏腻的焦灼,令髭切渐渐失却了继续“游戏”的兴趣。他转而箍紧对方的紧实的腰,沾着黏液的性器擦过了大腿内侧敏感的皮肤,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就不由分说地凶狠地捅了进去。

不是第一次了。他们之间数不清的情事没有进行那些刻意的彼此抚慰的“游戏”的必要,有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彼此相肖的刀,彼此取悦着,彼此完美契合,生来便是如此。

我被你所触碰,所接纳,这就好像是天地间固有的定则一般,没有条件可言。即便心脏会因为对方动情的反应和体热的升温而轰鸣不已,为被窒密的温暖所紧紧包围而溢满欣喜与雀跃,那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未被前戏彻底扩张过的内部依然紧致,并不顺利的推进只能浅浅进入一小段距离便遭到了对方身体本能的推拒。当然,髭切不予理会,只是沉下腰,一口气推进到底。

“等、等一下!兄长!”

被粗大的性器陡然贯穿身体所蔓生出的夹杂着痛楚与欢愉的饱胀感,使得惊慌的呼喊从膝丸口中逃逸而出。

“是吗?”髭切颤抖地吸入一口气,再缓缓吐露出来,好缓解这一瞬间迸发的晕眩感。他的弟弟的内里死死绞住他的感觉正在逐渐瓦解他所剩不多的理智,却也给了他一种说不上原因的如释重负,不过现下他仍然没有放过调笑自己弟弟的任何一个机会,“明明一副再多等一秒就会渴求得快疯掉的模样,这不是全都好好吞下去了吗?”他坏心眼地笑了起来,调整好角度以让自己的性器得以侵入到更深的禁地,“……可以做到更深也说不定哦?”

他一点点抽出,又狠狠地顶了回去,那副凶器的前端便蛮横地侵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令人畏怖的酸痛与快感自一点扩散向身体的各个角落,膝丸几乎是求救似的攀紧了他的脊背,发出了可怜的哭叫与哀求:“做不到的吧!我——不、太深了……别再动了!求你……”

“好啦,难道要就这种问题傻乎乎地吵下去吗?”慢慢将自己抽出来的举动似乎能够制止一下他弟弟下意识的挣扎,不过没等一秒,髭切便将性器重新填满到他弟弟炙热的甬道之中,感受着内壁的软肉在进入的刹那毫无间隙地拥裹上来的甜蜜的触感,“这可由不得你任性了——”

一声餍足的叹息拂开皮肤表面的汗水。

“任性的究竟是谁啊”这是弟弟没能说出口的话。

做哥哥的已从那怨愤的眼神中好好接受到了,只可惜以当下的情形而言,毫无说服力。

“不想吃苦头的话,那做个好孩子,乖乖听话不就好了。”

身下的躯体明明试图在不停歇的进攻中逃走,却总会更加驯服而坦诚地往他身上贴近,他的弟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比先前更温顺地向他不断不断求索着温度和满足。即使是在这里,也依旧留存着这样不曾被磨灭的默契,情热的席卷之下髭切有了这么一刹那的恍惚——

一切的一切简直如梦似真。

无论是弟弟顺从的迎合承欢还是那温软的喘息和呻吟……仿佛都在低语着这不过是无数寻常夜晚中的一个。拥抱着自己的半身,感受着这般天生的契合与抚慰的温暖,犹如饮下颠茄的汤汁那样,透彻肌骨的狂乱和欢愉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明明将别的什么都抛开一边,置之不理就好了,可理性的一部分却又叫嚣着,这一切或是妖鬼诱惑游离的魂魄所使的卑劣的手段,或是跨过了黄昏时分模糊的边界所偶遇的神隐,无论是哪一种,说不定在醒来之后都会像朝露一样在次日的曙光下蒸发殆尽,不留一点痕迹。

这份事实,髭切又何尝不知道呢?

可哪怕面前只是一个形似弟弟的影子,也回避不掉在这个境界之中他们必须朝夕相处的事实。况且无论髭切怎么用尽全力去否定,也举证不出眼前的刀灵不是自己的弟弟。这实在令人痛苦又懊丧,而最为可悲的是他终究对此束手无策,因为他还没能找到从这个笼子里逃出去或是改变自己弟弟原本的命运的办法,哪一个都没有头绪。

混乱不堪的现实接踵而至,恍如梦魇一般如影随形。在这种“刑罚”之下,就算仅仅是一个浮上来的气泡也将是救赎就快窒息的溺水者的一丝氧气,除了像是要将对方与自己嵌为一体般,像是抓紧浮木的盲龟一般紧紧拥住身下的人之外,别无解脱之法。

他弟弟的脸因为情欲的火焰而烧得通红,反射性想要藏起自己狼狈的表情和流露出的羞耻的声音,但却没有成功。髭切对他闪躲的动作紧追不放,在他的颈侧留下了更多刺目的点点印痕。剧烈而凶暴的震动从两人彼此交合之处传来,他的弟弟央求般发出了宛如啜泣的呻吟声,随着那副性器直逼要害的突刺而颤抖着达到了高潮,飞溅的浊液沾染在了两个人的腹部。

“还没结束呢。”

他喃喃地宣判,扣住对方无力的手臂将其拽向自己。在应力的协助之下,接下来的每一记都捅得更加的深也更加的重。碰撞搅动起尚残留在内壁中粘稠的体液,令人无地自容的淫靡的水声盈溢而出,与两个人支离破碎的喘息声交错在一起。

要是能留下痕迹就好、要是能留下痕迹就好……

内心随着动作得越来越快而发出越来越焦躁的嘶吼,连最后一丝理智也被冲击得烟消云散,可以做的就只剩下宣泄……或者说执念一般的愈发无情的抽送。

好比痛楚可以告诫人们尚处于现实之中,即使只有微弱的一道印痕——在你身上的,由我所烙下的印痕——也足以证实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不会再第二天来临的时候被重置得无影无踪,证实自己的弟弟还能够得救,而自己也是。

无意识间松开了对他弟弟的桎梏,髭切这样想着。

在不知道第几次至深的顶入之后,高潮痉挛着到来了,犹如不断上涨的汹涌的海潮,淹没了他剩下的意识。

似乎过了好一阵子,高潮过后的空白还未完全褪去之时,他平复着呼吸,在朦朦胧胧地听到了弟弟有些沙哑的声音对他小声说着话:“兄长今天这样好突然啊……”

“……不行吗。”

“也不是这个意思,”他的弟弟似乎想撑起身体解释,但是性事之后的酸软仍然残留在四肢中间,最终他听见了对方放弃了一般瑟缩回去的动静,“留下痕迹了啊,手腕上……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明天出阵被看到了我会很为难的。”

“哦,这样啊……”还是要去出阵的他的弟弟,这就意味着今天依旧是失败,不过此时此刻髭切并不打算想那么多。

仿佛是对自家兄长的语气有些不忿,他的弟弟小声地抱怨道:“我说,兄长这种态度也太草率了吧……”

“反正无论什么痕迹迟早总是会消失的。”

就算心里否定着这样的结果,却也下意识地说出了口。

“哎?话是这么说……”这声音低微得像是自言自语,“但消退是需要时间的吧……兄长?在听吗?在发呆吗?”

膝丸并没有得到回应,他的兄长只是闷闷地转过身,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不再理会他。

意识稍稍清明一点的时候这一日还没有过去,不过也没剩下多少时间。最重要的是,再出去寻找审神者踪影的余裕可以说是一点都没有了。

周围非常安静,仅有草丛间幽幽的虫鸣声时断时续。大概是那群刀灵玩的尽兴所以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俩,髭切姑且把这算作唯一的好运。

披上衣服,他侧头靠着门框坐着,等待着宣判今天结束的钟声。背后他的弟弟浅浅的呼吸声轻柔地浮动着,他知道他没有睡着,甚至能感受到他专注的视线像是结绳一般系在自己身上。非要反省的话,他确实是表现得蛮不讲理了一点,或许他能够对弟弟更加温和一点,更加宽容一点,更像个哥哥一点,可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也相当没有意思。

温柔的夜风徐徐而过吹散了淤积的所有不快,疲惫的触手再一次悄悄攀附上来,髭切还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意识已经不受控制地陷入混沌之中渐行渐远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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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1w4多真的不算爆字数吧……

惊鹿就是日式庭院中那个竹筒,鹿威し,或者“添水”。也有人称作逐鹿。

山札是花牌用语,每回合会从山札中拿牌,因为目前髭切掌握的情报不多所以寄希望于能从周围多获取一点情报是一点,就像从山札中摸牌一样。

本来想要是想开车的话为什么不干脆多写一点,不过考虑到要跟正文协调一点的话还是不展开太多;不是pwp的话,不想破坏掉氛围就只好尽可能回避一些比较服务性的描写,这样一来总让人觉得这种拉灯真是没有诚意啊233333某种程度上来讲有点不尽兴,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也算是得救了【要是一口气写太长的话效果反而不好,尽可能点到为止就好了吧?

怎么说呢,没必要把髭切想得太高冷,所以就想写写看弟弟面前他是怎样的哥哥,毕竟大多弟弟视角所见的哥哥都是带滤镜的,仔细想其实那些弟弟眼里觉得“哥哥好厉害啊”的场合,在哥哥的视角大概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而已……嗯,这个什么都觉得无所谓的人,意外地让人很想揣测一下他的心思呢

至于弟弟嘛……就是乖巧可爱的弟弟啦。这两把刀联系紧密,要论“我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样也得放在“我·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这个问题之后吧,总之就是,发现了不能用简单的“恋人之间”的模式或者单纯的“骨科之间”的模式去揣测他们俩的关系的时候,觉得这应该是一种更为纯粹和本质的联系,那就更不能简单以渲染爱意来表现了。

虽然已经是进了主线的程度,但要是能够顶住考试压力把下一章写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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