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转变之光

（292.ウィンカー/转向灯）

“时间差不多了，”程钧闻言皱眉，催促道：“若是过了子时，阵法不知道会有什么变动，你还是先回来吧。”

“就是因为差不多了所以要抓紧机会，”张清麓声音听起来带着点兴奋，“我发现了他们进出用的阵法。”

“你想破坏？”

程钧与他心意相通，不用想就知道他的意图。

“倒也不是破坏，”张清麓笑道：“你不是能用中枢阵法控制吗？能不能改一下？”

“是古阵？”

“对，”隔着传讯符，程钧只听到对方的声音，道：“这应该是属于天台的原阵法，他们加了改造，可以进出。”

不等程钧发问，张清麓又解释道：“一开始我也没发现，是你调动中枢阵法传送老魔前辈的时候，这个阵法也闪动了一下，我才意识到，这也是个传送阵。”

和程钧一样，张清麓对阵道也略有研究，加之张家的传承深厚，他本身对古阵的接触和了解也比程钧入门更早，因为阵力关联发现异变也是正常。

程钧想了想，问道：“有几成把握？”

修改古传送阵不是简单的事情，此刻时间紧急，若是没有极大的把握，程钧也不愿意让他去冒险。

“三成。”

张清麓的声音颇为肯定。

三成的成功率算不得高，但就算不成功，破坏了阵法也是可以解决一部分问题，从这个角度去看，就算不得什么难事了。

“不行，对方人数不知道，危险系数还是高了点。”

程钧还未开口，老魔先行否定。长老会要动用多少联协的人，这一点谁都说不准。虽说程钧他们推算是不超过十六人，但既然此次时机难得，说不定对方就隐瞒了一些特殊情况。若是不考虑这点直接行动，后果只怕会相当难看。

“但这次若是成功，我们可以省力很多。少些和他们周旋的时间，寻找出路也会容易。更何况，因为进入的一瞬间出事，这笔账算不到我们头上，出去也有的话说。”张清麓说起来条理分明，最后问道：“程钧？”

“你身上符箓还有几张？”程钧问了个无关的问题。

张清麓那头顿了顿，才道：“只用了一张攻击的。”

说完又解释道：“放在阵中做埋伏了，我这里没事。”

“那好，你将指引符激活，”程钧说道，“若是在子时你还没回来，我会强制发动指引符将你送过来的。”

“行。”张清麓应得爽快，声音中带着低笑，道：“一定会成功的。”

他说完这句，就直接断了通讯。程钧掐着自己这头的指引符，感觉到对方确实激活了那张引路的符箓，这才稍许放下心来。张清麓平时看起来是个稳妥又宽厚的模样，加之本身气质出尘，很容易让人觉得他颇为温和。但熟知他本性的才会晓得，这人其实也是个喜欢搞事的主，险中求富贵的事情也没少做，疯起来程钧也拦不住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魔和程钧他们在中枢这里也没闲着。通过这一层最大的叠阵，至少他们可以判定，在整个天台之中存在的大阵大约有四十九个，至于每个大阵控制下的小阵到底有多少，就说不清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程钧嘀咕着，“这最后一道阵法，大概就是我们的活路了。”

“啧啧啧，人之道啊。”老魔活了百余年自然是明白这天地大道的算词，问道：“你确定吗？”

“你也说了人遁其一嘛，”程钧耸耸肩，“老天总是给一线活路的，既然这里被称作天台，也该有这么一道后路吧。”

“何况，”程钧指了指脚下，他方才已经给老魔他们解释了一边，“这里明显缺了一条。”

那是阵法轨迹中最疏松的位置，以程钧的眼力、经验和智慧，略一总结，也不难看出这里应该另有一道控制阵法。

“能补上吗？”老魔问道。

程钧摇头道：“不能。”

“那有什么用？”少年人站在他身边，脚尖抵着那空缺处，“如果没法补上，我们怎么出去？”

“既然是大道五十，四九天数，我们就不能补上这一点空缺。”程钧解释了一句。

“因为补上就出不去了？”

一直保持安静的云渊突然开口问道：“要从缺口走？”

“没错。”程钧面露微笑，道：“还是你聪明。”

“呸！”黑发少年面色一板，“误打误撞罢了。”

“那也是云渊撞对了啊，”程钧嘲笑了他一句，才恢复正色，道：“我们要找出这个位置在哪里才行。”

“所以要用别的四十九道阵法？”

这次老魔思路很对，程钧点点头，应道：“对，所以四十九个阵法都要发动一边，才能知道最后指向的那条在哪里。”

“不得了，”老魔低头算了算时间，“你大概来不及。”

“还行，”程钧点了点其中一条，道：“已经用了一道了，就是刚才你们来的那条。”

“时间没到也能用？”

“能用，”程钧依旧盘腿坐在地上，只是面色并不轻松，“但我怕时间到了，这阵法会变动，因为它本身就是活的。”

在场都是聪明人，略一想就明白了。

少年人面露忧色，一旁白发青年也表情凝重起来，都看着程钧。后者俊美的面孔上难得露出苦色，摊手坦言：“它会自己变化来维持整个阵法不散开，相当于将自身和这个天台融合成一体，天台不毁阵法不散。相对的，阵法不散，天台难破。”

“你要破阵？”老魔不确定的问道：“做不到吧？”

毕竟他们只有十二个时辰，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天一夜，要破开一个能自行运转数万年甚至数百万年的古阵，想想也不够资格。

“不用破，我们只是要出去，又不是要打破天台，”程钧对这里有着莫名的好感，自然不会做这种破坏性的事情，“只是若不能在固定时间内解开阵法玄机，过了一天一夜，又有变化，要出去就更难了。”

“那你赶紧吧。”老魔催促道，“别叨叨了，抓紧一分钟也好的。”

“现在破开的有用吗？”云渊插嘴道，“时间到了又变了是不是要重启一次？”

“我也不知道，”程钧摇头，“不过总要试试看的。”

他手指在地上一点，周围空气仿佛有了实质一般，微微震动，显出画幕来，上头正是张清麓的身形。

那人正贴在某面墙上，用手臂丈量着距离，又在墙壁的不同位置敲打着什么。程钧给他的指引符被挂在腰间，微微闪着光芒，显然是已经激活了。但那墙壁上的阵法毫无动静，不知进展到了哪一步。

“清麓。”

程钧呼唤他，画面那头的人只是略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手上的工作，一边问道：“怎么？”

“怎样了？”

“不确定。”

张清麓头也没抬，继续手上的工作。那墙壁是质地古老而坚硬的青石，看不出什么变化，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打入一枚枚细小的坚钉。程钧看的明白，那金色钉子乃是他们最常用的镇骨钉，法力微弱，但可以阻止一般鬼祟之物的发作。乃是猎鬼师里头最常见的法器之一。

“对了，”张清麓忽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你看得见我？”

“看得到，”程钧回道，“中枢阵法可以监控四十九个大阵所在的位置，你背后那个也是，所以能看到。”

“那好，”张清麓总算停下动作，扭头看了眼，道：“帮忙看一下，是不是有缺憾？”

程钧的阵道比他好，这点总是没疑问的。两个人的思虑比一个人来的周密，也是正常。

可惜，有一点意外了，程钧看不到这阵法。

“看不到？”张清麓面露异色，手掌按在墙面的左下角，显然是注入了真元，又追问道：“如何？”

“看不到。”这次回答他的是老魔。

这头三人都一样，看不到张清麓那头的动作所为何事。

程钧担心，他看到的阵法乃是迷阵的效用，于是急道：“你先回来吧，即便他们进来了，也问题不大。”

“不行，”张清麓果断回绝，“我快成功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放弃。”

“可是……”

程钧正想说或许是迷阵，却听另一头张清麓语气肯定道：“我看的不会错的，这确实是进出用的传送阵，我也没有陷入迷阵，你放心吧。”

“若是真入了迷阵，你也当早就知道了，”张清麓一边补充，一边继续手上的事情，“若是当真陷入阵中，你也无法轻易联系上我。”

阵法之道，自成一界，隔绝内外，另有乾坤。即便是一些杀阵都包含了另一层空间构造的用处，何况是用来困人的迷阵。张清麓所言并无差错，程钧也寻不出异常，只好当做他看到的阵法本身具有特殊性，无法被中枢阵窥视。

“会不会就是这道阵法？”老魔在一旁突发奇想，“那个出口。”

“不会，”程钧还未回答，张清麓在另一头就否决了这个猜测，“若是这是可以随意出入的通道，那就不会被长老会放在这么明显的位置。”

张清麓顿了顿，又停手看了看那空无一物的墙壁，才道：“我觉得这个阵法是单向的，他们出去肯定不用这个。”

“是强行破开的阵路？”程钧追问了一句。

“不是，”张清麓摇摇头，最后在墙壁中心的位置打入一张符纸，才回道：“只是这阵法力气不足，我觉得没法双向传送，应该只是门的一种，就跟我们进来的时候一样。”

“还有三分钟。”云渊突然开口。

程钧低头一看，脚下的阵法果然已经开始隐约泛出光芒，呈现出新的变化，他急道：“别管有用没用，你先回来。”

“不行诶，”张清麓笑道，“我把引路符打进去了。”

果然，原先在他腰上的符纸不见了，那墙壁上倒是传出阵阵符力。通过符箓的传递，程钧终于感知到那墙面上确实是一个传送阵，只是略有古怪。

“你！”

眼前已经顾不得其他，程钧焦急万分，对着那开始变得模糊的画面道：“赶紧出来。”

话音落下，中枢阵原先的轨迹突然大展光芒，阵轨飞速的转动起来，原先激活的轨道和沉睡的轨道互相交叠，阵法所牵连的四十九个大阵及其用处随着转变的光芒的出现，变得截然不同。

“来不及了。”

老魔冷静的在一旁说道，伸手拍了拍程钧，问道：“不能过去。”

“我知道……”程钧闭了闭眼，声音沉重道：“我要先找出阵轨变化，才能离开这里。”

“对，”黑发少年点点头，又道：“所以我和云渊去找他。”

破解阵法是必须的，找回张清麓也是必须的。既然如此，分头行头便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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