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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闻不如一见钟情(16-30)(完) - 4,3

[db:作者] 2025-07-11 16:02 5hhhhh 2840 ℃

  任伟看着彭勃拿下了唇边叼着的烟,听到他说:「说你这是气话,说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对不起,我说的都是实话。」任伟发现,到这一刻他倒是无所惧怕了——到这个份儿上,他还怕什么?他就这么把他掳走了,颜瞻会怎么想?他跟颜瞻完蛋了,因为他。他让他再次一无所有了。他就算欠他什么,他们也扯平了。更何况他现在就坐在自己面前,他动不得颜瞻一根手指头。

  「你不想收回是吗?」

  「我不想。你想上我,我让你上了,但这不代表我就得喜欢你。我空虚、我寂寞,你愿意向我献媚,我领你情了。但就到此为止。不是你把我睡了我就得跟你。说句最操蛋的,我就是个女的、怀了你的孩子我也可以选择不跟你。因为,我不喜欢你。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压根儿不喜欢你嘛?现在我可以平静的告诉你,对,我一直都不喜欢你!」

  「我确实跟你没好说的了!跟你说什么都是废话!」彭勃彻底被任伟激怒了,「你就是畜生。我拿你当人对待是我有病!」

  「这话倒是我想说的。」任伟毫不退让。

  被彭勃拽了起来,任伟就跟他扭打在了一起。椅子翻到了,发出了很大的声响,但没人在乎。彭勃几乎可算是拖着任伟向前走,任伟使出浑身解数与之抗衡。在此过程中,彭勃吃了任伟两拳,任伟挨了彭勃四下儿。

  「你挣扎什么啊?」彭勃照着任伟的肩膀又是一拳,「你不是喜欢被我操吗?你不是爽吗?我犯贱啊,我满足你啊!」

  「我不想让你碰!你给我撒手!」

  「哦。有男人了是吧?想当贞妇了是吧?晚点儿吗?任伟,你看看现实吧,从头到尾,咱俩的关系结束过吗?你这会儿倒想起节操了?任伟你听好了,你跟颜瞻,没可能。我告诉他了,以后再别找你!我跟你,没他插脚的余地!」

  任伟狠狠踹了彭勃一脚,但仍旧没能从他身边挣开。

  「小兔崽子觉得你特干净是吧?你是不是也跟着这么觉得起来了?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吧?在床上、跟我面前那下贱样儿全忘了吧?」

  「我就是个娼妓也轮不到你来给我赎身!」

  彭勃气得两眼发红,任伟趁这个空当抄起茶几上的实木水果盘支架就砸在了彭勃背上。彭勃吃痛,不得不放开了任伟。任伟翻过沙发靠背就向门口跑去。他开着内锁,越着急越不得要领。彭勃从身后扑了上来,任伟挣扎着被他按在了玄关的地毯上。

  衣服死命的被他撕扯,扣子无声的掉下来,任伟伸手去抓,抓他的脸、他的头。揪扯中,他一把扯掉了彭勃的耳环。血是呼一下冒出来的。

  任伟被彭勃揍了,他下手非常狠、全无节制,任伟毫无招架之力。脸上吃了几拳,脑子嗡嗡乱响。

  继而,那双手按住了他的脖子。任伟喘不上气来,双手无意义的乱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彭勃收紧双手不留一丝余地,他看着任伟憋红了脸,手缩回来使劲的抓挠他的手、自己的脖颈。渐渐的,任伟没了力气,眼睛瞪得很大,津液从口中啖出,脸接近了紫红色。

  他是在他最后残存一点气息前放开手的。任伟已经没了意识,人软绵绵的摊在那里。

  彭勃骑在任伟身上,呼吸有些急促。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险些就要了他的命。

  曾经,他是这么想过的——掐死他。那是在他刚刚得知任伟和颜瞻在一起之后。他花了数天才冷静下来。彭勃发誓,如果当时任伟就被他找到,他现在早已被他掐死了。

  「任伟?」彭勃抚摸着任伟的脸,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嘴角的唾液。可他不给他任何回应。

  他俯身倾听他的心跳,还在继续。

  他是那样的对他无法自拔,他甚至想,如果就这样掐死他,也或许就一了百了了。可他不忍心。就算任伟再怎么嚣张、再怎么说着不堪入耳的话,再怎么侮辱他诋毁他,他也还是……对这个男人欲罢不能。怎么会这样的?他们又不是没彼此坦诚相待过。明明有那么多快乐的回忆的。一起吃饭、一起逛街看电影、一起开车出去郊游、凑在一起弹琴听音乐、纠缠着彼此放肆的做爱……那么多、那么多。

  彭勃起身,继而把任伟抱了起来。他又是那样的沉,沉得像个死人。

  将任伟平放在沙发上,彭勃去了洗手间。血滴的哪儿哪儿都是,耳朵彻底豁开了。

  我就是个娼妓也轮不到你来给我赎身!

  我操你的任伟!

  喂,我无聊死了,你干嘛呢,出来陪我,现在马上。

  为什么啊,为什么他这样对我,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到底哪儿不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就这贱这么不值得他爱吗?

  你会对我好吗?你会一直这样听我差遣?别扯了,信你才见鬼。

  效果器呀?你拿着吧,我不太用的到那块儿。去去去,再说定情物我踹你!

  嗯……吻我,说你需要我……说你渴望我……

  给我点儿时间,我还没准备好,我不是推脱,真的不是。

  彭勃,我胃疼,要死了,再不来你听不到临终遗言了。

  我一直都不喜欢你!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第二十七章

  嘴角抽动,半张脸都疼。任伟半坐起来,左眼皮沉得不能完全睁开。

  打量着房间,并非昨天他所待的那间。身上本被扯烂的睡衣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是一套全新的贴合着肌肤。

  侧脸看看,床头柜上放着水和止疼药的药盒。

  任伟想喊彭勃,但嘴疼的张不开,就下床去了洗手间。很好找,就在房间内,门也敞开着。

  一看镜子,任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张脸简直不堪入目。左眼泛紫布满血丝;嘴角肿得已看不出嘴唇原有的轮廓;鼻梁也发涨,虽然看不出来,但每一次喘息都有种憋闷感;下巴泛青,密密麻麻钻出了胡茬;脖子就更没法看了,紫红色的竖道、也就是抓痕密布。松开睡衣的领口,任伟拉开睡衣向身上看,淤青处数不胜数。

  洗漱用具就在梳理台上,任伟头一次体会到闭着嘴刷牙的难以操作,以及,猫洗脸的糊弄。

  彭勃不在。任伟拖着满身的疼痛遍寻不见他的存在。

  阳光从每一扇玻璃窗晒进来,整幢房子都暖烘烘的。

  下了楼,任伟看见了扔在茶几上的烟和打火机,他给自己点了支烟,然后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用手敲了敲双层的隔音玻璃。它们看上去并非坚不可摧。但他不敢砸。彭勃在,他敢;不在,反而不敢。他还不至于这就忘了彭勃的威胁——他跑出去了,他不知道彭勃会对颜瞻怎么样。

  在沙发上坐下来,任伟拿开了随意搭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他几乎都能想象出昨晚彭勃把这件外套盖在自己身上的模样,在他几乎要掐死他之后。

  他们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了。就算彭勃以前不这么认为,那么在经历过昨晚后,他也应该明白了。

  还把他关在这儿干嘛呢?

  没意义的。

  任伟非常清楚,他跟颜瞻完蛋了,但即便是这样的现实与结局,他也再不会向彭勃索取情感。

  是,他必须要承认,彭勃对他一直很好,昨晚可以忽略不计,那是他故意激怒他的结果。但,这份好,他消受不起。

  人是不存在不求回报的付出的。倘若真有那样的人,那他一定是白痴。

  彭勃不是白痴。他对他有所求,求得也不仅仅是肉欲。他渴望他爱他。但这一点任伟给不出,就算曾经为此踌躇过、努力过,那他也给不出。

  所以,他们的供需关系是不平衡的。

  你无以回馈,那么他所有的感情付出就是一片汪洋,溺死你不由分说。

  冷静下来,任伟昨天对彭勃的那种恨之入骨早已荡然无存。他恨不起来,与此同时,对他的愧疚感又再度浮出水面。彭勃挺可怜的,被自己折磨的体无完肤、几近疯狂。可他没办法,他也不同情他。

  不是你爱我,我就必须得爱你。

  任伟想明白了,就算颜瞻不出现,他跟彭勃交往,也总有一天,他会离开他。因为不够爱。至于为什么,那是太抽象难解的东西。他不是没试图去爱过他,只可惜,徒劳无功。他与他,到暧昧就戛然而止了。他向他寻求安慰、向他索要性愉悦,但他想要的也仅仅只有这些。他承认他自私,可他就是没法对他打开内心,没法走进他心里触摸他的心底。他不想。他就是没法勉强自己。

  这就好比你喜欢抽这个牌子的香烟,而不是那个。烟盒空了你可以凑合抽两支别的,但你不会就此换牌子。

  颜瞻。

  想到这个名字,那张脸就浮现于任伟眼前。

  大眼睛。像被睫毛夹夹过似的又长又卷的睫毛。直挺的鼻梁,干净的鼻头。小嘴巴,粉嫩粉嫩的,嘟起来像一颗樱桃。瓜子脸,脑门上偶尔会冒出令他心烦的小豆豆。粉嘟嘟的脸颊,掐一下好像就会出水。下巴总是干干净净,偶有一两根胡须,颜色浅淡。接近发际处有颗痣,不细看就看不到。

  随着这张脸庞的出现,颜瞻整个人在任伟眼前具体起来。他修长的手、宽却稍显单薄的肩、细腰、长腿……总是爱在穿衣镜前比划衣服,还有各式各样的帽子。

  帽子控。安娜是这么喊他的。

  由安娜任伟又想到了辉子,藉由辉子又想到了倪歆和吉吉。

  还真是个不靠谱的主唱呀。

  回忆像是一个圆,最终又回归原点。任伟发现,他是这样的……想念颜瞻。

  像是要规避对他的思念以保护自己,任伟随手开了电视。频道一个接一个被他换掉。广告、综艺节目、电视剧、大讲堂、刑侦破案、音乐MV……

  「喜欢你冷淡的安静,笑容又胜过了太阳,我只能投降。怀疑自己的冲动,怕机会一瞬间错过,决定不再想。你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否可能,我相信只要我爱你,什么都可以,一切都可以。我爱你,爱你没道理,没道理爱你,爱你就可以,就是痴心的痴心的沉溺,沉溺在爱里,就让我沉溺……」

  什么破歌儿!

  任伟像是赌气一样关了电视。跟颜瞻一个水平的歌词。

  任伟我喜欢你。

  明知是蜜语甜言,却还甘心沉溺。

  可,蜂蜜罐子空了,又该怎么活?

  熊去偷蜂蜜,总会被蜇的满身包。更何况他还没有那么厚的熊皮。

  早知道你这么喜欢足球,我就带你看球去了。

  它是熊猫!熊猫!不是足球!不是黑白+ 皮革就一定是足球!

  这是看到颜瞻对那只皮革熊猫那么爱不释手,任伟曾挤兑颜瞻的场面。

  关于这只皮革熊猫的笑谈还有很多,譬如:现在俺不搂着熊猫都睡不着呢,淡淡的皮革味道可好闻了~ 我袜子你要么?新鞋的皮革味儿足着呢。

  坏人!

  任伟想笑,但一笑嘴就疼得受不了。

  还真是甜蜜与苦痛交织啊。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大抵颜瞻又要喊开了:我来写一首《甜蜜与苦痛交织的交响曲》好了!

  那他可想告诉他:你晚了,天才乐队已经写出来十余年了。

  明明是这样搞笑的想象,可任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会模糊成一片,眼角溢出了滚烫的液体,滑过脸庞,又变得冰冷起来。

  任伟的情绪接近崩溃。怎么会这样的?颜瞻竟是这般不知不觉的潜伏进了他的生活,难以割舍。直至,他竟因他而留下眼泪,这让他可真想嚎啕大哭。

  他果然栽进去了,就像他预感到的那般。这一次不知道这道伤口又要多久才能愈合。

  我要照顾你一辈子,你就安心让我照顾好啦。

  你肯定要食言了,但我一点儿都不怪你。

  如果真要恨一个人,那肯定是我自己。

  门咔哒一声微响,本来埋在沙发里的任伟机警的坐了起来。眼睛好像更肿了,但他不在乎。

  进来的不是彭勃,而是那个村妇。她拎着一只网兜,里面冒出郁郁葱葱的菜叶。村妇也看到了任伟,看到他一脸的伤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她只是冲他点点头,绷着脸就换了拖鞋向厨房走。

  任伟一跃起身,快步追赶上她,「彭勃呢?」

  「我不太清楚,他只让我按时来做中饭、晚饭。」村妇看向任伟,「他不在吗?」

  明知故问,任伟换了问题:「你有电话吗?」

  「没有。」

  「那你知道附近哪儿有吗?」

  「不知道。」

  任伟很是恼火,她显然在骗他。

  「我有急事,必须用用电话。您再帮我想想。」每说一句话,牵动嘴角,任伟就钻心的疼一下。

  村妇把食材放在了橱柜上,像是忍无可忍似的吼了出来:「你能不能不这么纠缠不清!你要电话做什么?又想找毒品吗?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学这些陋习!你有这么好的朋友来帮助你,你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

  「你说什么?」不顾肿胀的嘴角,任伟喊了出来,疼的他五官紧皱。彭勃究竟跟她怎么说的?毒品?

  「跟你这种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六亲不认!就知道要要要!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下得去手那么伤人!他耳朵彻底豁开了你知道不知道?」村妇继续她的质问:「你不知道是吧?你当时脑子里只想着药粉是吧?」

  「我操!」任伟气极了,「他到底跟你胡说八道什么了?我不吸毒!」

  「你别想骗我,你这样的人狡猾的就像狐狸!还不如去死,活着也是给别人添麻烦!」

  任伟强忍住才没有失控,他瞪着村妇,最后什么也没说掉头就走。

  根本白搭!

  「中午饭做好我叫你。」村妇也转过了身。

  「别叫我!我不吃!」

  「你不吃我就只能叫他回来,他说了,你不吃饭他就是把你绑起来也会让你吃下去。」

  「这叫非法拘禁你知道嘛!」

  「那你倒是去戒毒所啊!」

  任伟的愤怒无处发泄,他抓起餐桌上尚未收拾的碗碟就砸到了地上。

  「你到底要给别人添多少麻烦!你以为我想伺候你呀!要不是看在你朋友的面子上,我才不想花时间在你这种废人身上!」

  任伟的手攥成了拳头,他打赌如果不是看在她是个女人的份儿上,他肯定会挥拳相向。

  败类。

  他听到村妇小声的咒骂。

  「我不想跟你吵,你去报警,报警行不行?你能联系他,不可能联系不上警察吧?110,打啊,还是免费的!你所谓的好人,强行把我关在这儿!」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别再编造故事了。我不打电话,你也别想从我手里抢走电话。我可不傻。」

  任伟无话可说了。

              ◇◆◇◆◇◆

  手机响了,颜瞻迫不及待的看屏幕。来电显示:小熊。

  颜瞻按了挂断,失望的心情溢于言表。就如同之前向晓冉的来电。他在等电话,等得却不是他们的。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颜瞻身上,颜瞻很困,他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倪歆和辉子都被他劝回去休息了——他们也累的不像样了。本来说让吉吉过来陪他,颜瞻拒绝了。

  手机再度响起,还是小熊打来的,颜瞻再度挂断,而后拿过了手边那杯已彻底冷却的咖啡,硬生生将杯中冰冷苦涩的液体全喝了下去。

  他已经几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头很疼,眼睛很干涩,却始终要求自己保持清醒。

  礼拜天晚上,他不顾倪歆和辉子的劝阻,联系了信息调查公司。对方答应尽可能快的提供他所需要的信息,但两天过去了,仍旧没传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周一,他们按他所提供的彭勃的电话号码、居住地址,以及其他一些资料进行了调查,结果令颜瞻大失所望:他所使用的号码属于特殊号码,受到严格保护,想要进行手机定位是没有可能的。而他居住的公寓也不在他的名下,同样不在其家属名下,扩展调查家族房产基本毫无收获——以他家的背景,大部分房产与资产做过转移处理不足为奇。

  周二,入手了任伟手机的通讯记录。诚如颜瞻所想,彭勃最后给任伟打过电话,且,使用的并非自己的号码。否则任伟不可能像他们问到的那样,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人群。但很可惜,那是一张不记名、不挂失,一次性使用的Sim卡。目前处于关机状态,很可能已被遗弃。但任伟的通讯记录显示,在他呼入之前,正是这个号码呼入。肯定是彭勃。而彭勃的公寓照旧门窗紧闭,任伟的手机照旧处于关机状态。

  而今天,信息公司还没有联络他,颜瞻更加的焦躁不安。已经四天过去了,任伟到底怎么样了还未可知。

  站起来又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颜瞻捧着马克杯在厨房出神。本是如此熟悉的地方,没了任伟,顿觉陌生。

  端着杯子走回客厅,墙上挂着的钉满两人照片的小木板格外的刺目。

  颜瞻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去抚摸相片上任伟的轮廓,照片光滑、冰冷的触感令他揪心。干涩的眼睛湿润了,颜瞻发现,自己总是这么没用。永远是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任伟……

  我真没用。

  爱这种东西,除了用心表达出来温暖对方,毫无价值可言。面对现实,它总是呈现出无能为力的面貌。既不能拯救生死,也不能保护爱人。

  颜瞻难受极了。时光仿佛飞速的在倒退,他又回到了那间病房,透过那扇窗望出去,世界绚丽而多彩,他和她却被隔绝于外。她从身后抱着他,她说:好暖和。但他知道她的心已经快要冻结。

  不,瞻仔,这不是你的错。

  妮子的声音于耳畔浮现。

  颜瞻强忍着眼泪,以至于它们都倒灌进了鼻腔。

  「那么这回……也不是我的错吗?就算不是面对生死,我也无法保护我爱的那个人……」

  瞻仔,你在尽力了,也一定能够做到的。

  尖利的电话声响将颜瞻从出神的状态中拉回。手机一遍遍的唱着:哦,卖大米、卖豆皮、卖耗儿鱼、卖四季豆、卖洋芋、豆是土豆。哦,卖芋儿,每斤一块,要来就来,不来豆爬开,老子还要打金花……

  向晓冉的杰作。巡演那会儿,他特意把自己的来电铃声换作了这个。

  颜瞻上午就已经听了好几遍,但笑不出来。

  「喂……」颜瞻接起了电话,尽量做到发声正常。他相信,小冉必定有事,再不接他就会看见他登门了。

  「搞屁啊!老子打你手机打到手抽筋!」

  「啊……哦……我之前在弹琴,静音了。」颜瞻了撒谎。

  然后向晓冉就噼里啪啦的说开了。大意是:他们之前为电影制作的原声音乐大受好评,电影入围了两项提名,其中一项就是最佳电影音乐。向晓冉说得兴高采烈,颜瞻却听得没滋没味。什么问讯度很高、什么制片人通过他接洽了他们所在的唱片公司、什么公司很有意愿发行原声唱片、什么拟定由HS来重新演绎电影的主题歌、什么编曲要进行大幅度的更改……颜瞻一直「嗯、啊、好」,这样的回答。向晓冉曰:瞻仔你怎么没精打采的?这张原声你可付出了大半的心血,现在怎么这样置若罔闻?颜瞻极力的辩解,却被向晓冉听出了异样:瞻仔你嗓子怎么了?颜瞻说我感冒了,并借此匆忙挂断了电话。他不敢再多说什么暴露自己,只说着都听你的、你的安排总是最好的云云。

  拿着手机坐到沙发上,颜瞻精疲力竭。任伟的事他无法向他说,也没有向他求助的道理。始终,小冉都不赞同他对任伟的感情。虽没激烈反对,但从未正视。再者,对于这件事,他也不想求助于别人。

  时间悄无声息的随云朵变化而流逝。太阳落山了,余晖将原本淡蓝的天空染上了一层暖红色。又坐了许久,颜瞻起身踱步到窗边,眺望着远处的街景。华灯初上,目所能及到处都像一幅幅的剪影,闪烁不定的灯光点缀其中,令他茫然若失。

  手机再度响起,颜瞻几乎是扑过去的。然而,电话并不能凭主人的心态进行筛选,来电显示:小熊。

  颜瞻接了起来,再不接真没有道理。

  「你到底在忙什么,一直拒接我电话?」

  颜瞻答不出。

  「旷课三天,当然,还不足以挑战历史新高。」

  像是为了让他放松,听筒里传来熊鑫轻松的声音。

  颜瞻为了配合他,言不由衷的笑了笑。那是硬挤出来的笑。

  「校际新年音乐会我替你报名了,这是不是能督促你抓紧自己?琴房我也没见你来哦。」

  「啊?」颜瞻的心里一紧,「你……你替我报名了?」

  「于是你明天乖乖来琴房。」

  「对不起……我……我没空参加……」

  「哈?」

  「我……我……有些忙。」

  「颜瞻你怎么了?」对方调侃的语气收敛了起来。

  「没……没怎么呀。」

  「出了什么事?」

  「……」

  「我知道你有事。」

  「没……没事啦……」

  「不可能。你说话的声音都不自然。语气更加不自然。且,你破天荒拒接了我N通电话。」

  「啊……哈……我感冒了……病了……我一病就要休息好久……所……所以我不参加了。」

  熊鑫还在追问,颜瞻一路推搪。最后他们是在沉默中结束的通话。

  挂断电话,颜瞻坐了一会儿就给调查公司的调查员去了电话。无人接听。他挂断又拨打了公司电话。24小时客服告诉他:我们也只能通过手机跟他联络,请您再耐心等等看,我们也会尝试帮您积极联络。

  天色已经全黑了,颜瞻顺势在沙发上横躺下来。他没有开灯,室内一团黑。

  不知过了过久,手机响,颜瞻腾一下就坐了起来,伸手去拿茶几上那个发光体。

  「喂?」

  他都没能睁眼看看来电显。

  「你家具体在哪儿?我只知道大概位置,现在到北太平庄了。还要往北吗?」是熊鑫的声音。

  「呃。」颜瞻惊醒。

  「赶快告诉我,我可不想违章。我开着车呢。」

  颜瞻没办法,向他说明了路线。

  从沙发上起身,颜瞻走过去摸到电灯开关就开了灯。光线猛然而至,令他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适应了好一会儿,头没那么晕了,颜瞻走向玄关,拿下了挂着的外套就开了门。他要提前一些去小区门口等熊鑫——怕他迷路。忘了拿手机,他又折返回来,而后带上了房门。

  外面还是那样干冷干冷的,颜瞻的脖子缩在大衣里,手揣在口袋里,整个人瑟瑟发抖。

  熊鑫是一刻钟以后出现的。应该说,是他的车。一辆雷克萨斯es350。颜瞻细看看,没错,应该是熊鑫。

  车停下来,开了远光,颜瞻下意识伸手去遮挡光线。

  「上车。」熊鑫放下了车窗。

  颜瞻走过去,拉开了副驾驶一侧的车门。

  「你就不能戴手套么?」熊鑫起步,斜眼看了颜瞻一眼。

  颜瞻没说话。跟熊鑫相比,他实在很不爱惜自己的手,你看熊鑫,就算坐在车里,也戴着手套。

  「也没必要这么冷的天站这儿等我啊,不是感冒了吗?找不到我会给你电话。」他绝对没感冒,熊鑫笃定,气色却委实很差。虽然这样,但颜瞻出来迎他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之前一直拒绝电话,刚才接了也很敷衍,他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不想理他。现在看来,并非这样。他不奢望跟他发生什么,但至少渴望有他在身边。

  「呵呵。」

  车在楼下停稳,熊鑫并没有下车的意思,「我上去……方便吗?你男朋友……会不会觉得太叨扰?」

  这话像是一把锥子,扎进了颜瞻心里。

  颜瞻忍着、忍着,但回答的声音还是不觉哽咽了起来:「上去吧……他……不在。」

  熊鑫下车前看了看颜瞻,他有种预感,颜瞻如此糟糕的情绪,大抵跟那个男人有关。

  然,预感归预感,当他获知实情,还是出乎意料,大大的出乎意料——在他的逼问下,颜瞻吞吞吐吐说出了缘由。

  「你几天没睡了?」熊鑫看着憔悴不堪的颜瞻问。刚刚一见到他,他就发觉他脸色奇差,两腮有些向内聚拢。

  「基本没合过眼……」颜瞻捧着咖啡杯说。熊鑫进门,他唯一没有失了礼数的,大概就是还记得要招呼客人喝东西。

  「按时吃饭了吗?」熊鑫叹了口气,「不,吃过几顿饭?」

  「……吃不下。」

  熊鑫起身,拿了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

  「你?」

  「我去给你买点儿吃的,吃完你睡一会儿,否则人会熬垮的。」

  「不用。我不想吃也不想睡。对不起,跟你说这些,我没事。」

  熊鑫没接话,而是径直走向了玄关,「一会儿帮我开门。」

  他走了,颜瞻仍旧捧着那杯咖啡,一口口的喝着。他可真后悔一个没忍住跟小熊说这些。这不是让他跟着着急吗?

  熊鑫没去太远,就在附近的麦当劳要了一些吃食,走路去走路回,不过是二十分钟的时间。

  颜瞻开了门,熊鑫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先把热牛奶递给了他,从而拿过了他手里的咖啡杯,「不吃东西只喝咖啡,你胃会坏的。」

  「我不想吃……」

  「你虚弱的不像样,才真的什么也做不好。」

  颜瞻咬了咬嘴唇,拉过了面前的纸袋。

  吃了东西熊鑫就把颜瞻推进了卧室,他说不睡,要等电话。熊鑫不依,拉开被子就推他上去,还把床头的熊猫玩偶递给了他。熊鑫说:你睡吧,我就在你身边,手机响了你听不到我会叫你。颜瞻争辩了几句,但不知是因为太缺觉了,还是小熊在身边令他安心,头沾上枕头,他就呵欠连连。

  熊鑫是看着颜瞻入睡的。他凝视着他疲惫的脸庞,心像是被谁狠狠攥着。

  颜瞻挺快就睡熟了,熊鑫放轻脚步走出了卧室,带上门,就拿出了手机。

  呼叫的号码迟迟无人接听,令他不禁微微皱眉。换个号码,直接呼转语音信箱。

  这两个人啊。熊鑫叹了口气,又换了号码。

  电话接通,熊鑫开门见山:「我找不到我爸。他人呢?或者你告诉我,我妈是不是又在开会。」

  「啊……」对方的语气很谦卑,「令尊下午就离开了公司,令堂确实在会议室。您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您代为转达。」

  「不用了。你帮我查一个号码。」

  「号码?电话号码?」

  「对,你等一下。」熊鑫说着,走向茶几,他之前看到颜瞻涂写的那叠纸了。

  「你记录。」熊鑫读着号码,「这是一个特殊号码,你懂我意思。」

  「哦……」

  男秘书拘谨的脸都能随着声音浮现在熊鑫面前。

  「我要确切的定位。别告诉我有难度。那二位最近给哪家公司融资我跟所有看报纸的人一样清楚。」

  「请您放心,我会尽快处理。」

  「嗯,我等你电话,越快越好。」

  「我可以问一下这是因为什么吗?」

  「不因为什么,别问。」

  「那……令尊或者令堂……」

  「他们问起你可以说,反正也没人在乎。」

  「您看您又说这种话……」

  熊鑫把电话挂了。

  回到卧室,他把床头灯调的更暗了,他希望颜瞻尽可能休息好。就这样坐在颜瞻身旁,熊鑫盯着身边人出神,他有些嫉妒任伟,颜瞻为他还真是……

  时钟的指针走过一圈又一圈,熊鑫借着暗淡的灯光心不在焉的看书。这儿有很多书,书架高而宽,多晦涩难懂,不知道是他们俩谁的。但熊鑫觉得应该不是颜瞻的,至少他没有听他跟他谈论过文学。手里拿的这本是为数不多的流行小说之一,《Dogleg》。但它也真谈不上轻松。

  偶尔,他会抬眼去打量这个房间,它不大,却很温馨。每一处都有那个男人的痕迹:数把吉他、效果器、音箱、唱机、散乱的唱片,等等、等等。每一处也都有颜瞻的痕迹:钢琴谱、书本、节拍器、衬衫、帽子、玩偶,等等、等等。他们生活在一起。感情……很好。一定很好,从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就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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