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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闻不如一见钟情(16-30)(完) - 2,1

[db:作者] 2025-07-11 16:02 5hhhhh 7180 ℃

               第十九章

  「对不起,我接下电话。」

  椅子划地的声音很大声,包间里一下安静了,所有视线聚焦在颜瞻身上,颜瞻并不在意。就连小冉喊他,他也不应,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了。

  走出饭店,街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让颜瞻有些烦躁,他一边向酒店走,一边拨了任伟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无人接听,颜瞻想要挂断时,才听到任伟低沉慵懒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

  这几天老是这样,给任伟打电话,他时而不接、时而迟接、时而占线、时而看到后再回电。下大雨那天就是,任伟说北京下大雨了、被困住了,他陪他传短信,谁知道一会儿那人就没了动静。颜瞻演出完开机,就看见一条简短的回复:【到家了,放心吧。】给他打电话,打了很多个,他都没接。急死颜瞻了,他怕任伟着凉感冒,一个人发烧在家都没人知道。那一宿颜瞻几乎可说辗转难眠,就算一天的旅途劳顿让他累的要呕血,他也根本睡不着。要不是一早接到任伟的回电,颜瞻就奔去定机票了。那真是一清早,七点还不到,任伟说,昨天是一个歌迷打伞送他出来的,打车像抢车,他到家洗了热水澡就睡了,手机静音,所以没听到。颜瞻狠狠吼了他一通,说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任伟说:知道,打了那么多个,所以我睡醒一看到就回了。接下来的几天,颜瞻也常常遇到打不通电话的情况,他老是上火,又无可奈何——他确实不能要求任伟响铃一声就接,那不现实,任伟有演出、有自己的事要做,又不是一天24小时赋闲在家专等接他电话。

  「说话啊,打了电话又不吭声。」

  「人家心情不好。堵心呢……」颜瞻低着头,夜风很凉,他紧了紧衣领。

  「有三环路堵?」

  「……」

  「还是周五的二环路?」

  「……」

  「还跟上海呢?」

  「嗯,明天最后一场,然后坐夜车去南京。」

  「那注意多穿点儿衣服,别着凉。」

  「嗯……」

  「为什么事儿堵心?跟朋友发生争执了?」

  「你声音听起来好疲惫。」颜瞻转移了话题。

  「刚进门洗了澡,关水的时候听见手机响,走快两步来接都没劲儿。」

  「晚上演出了?」

  「昨儿不是跟你说了么,『没所谓』的。」

  「是哈,看我这记性。那晚上有没有好好吃饭?」颜瞻呵呵的笑。

  「吃了,跟彻哥他们一起。」

  「那就好!你要每天都好好吃饭~ 俺信里写了,你要是不乖,我就租用任意门去亲自监督你~ 」

  「扯。跟哪儿呢?酒店?」

  「在路上呢,不过不远了。」

  「那回去早点儿休息,早上尽量多睡会儿,别起的太早。」

  「嗯,你也休息吧,被子要换厚的呦~ 」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堵心。」

  「啊……哈哈……也没什么啦,大概就是不适应吧,其他人都很如鱼得水。」

  「不适应?觉得累?」

  「是好想好想你~ 」

  「挂了吧。」

  「……」

  「白。」

  「我不说了还不行嘛,你陪人家说说话啦!」

  颜瞻一路都在跟任伟讲电话,进房间往床上一扑,还不想收线,任伟把电话挂了,他就发短信。一条接一条。

  这些天颜瞻烦心死了——巡演很疲累,坐车很劳顿,偏偏跟他们同行的那个女生二人组超级烦人。长头发的小琪总是跟他套近乎,开些暧昧不清的玩笑。颜瞻已经尽量礼貌的疏远她了,可她却好像感觉不到。刚刚也是,大家都在吃饭说话,可她偏偏黏着他,更过分的是,她居然把手放在了他的腿上,一下下的摩挲。否则他也不会那样不辞而别。

  颜瞻快要睡着了,小冉才回房间,他进门就把颜瞻拎了起来,问他怎么愤然离席?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颜瞻越说越精神。小冉说那女娃儿喜欢你,颜瞻吼我不用她喜欢讨嫌死了,再说了喜欢我就可以咻皮刮脸(注释:脸皮特别的厚,蹬鼻子上脸)啊,她在桌子底下摸老子!小冉劝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一路大家都要在一起,相互照应,还是不要扯破脸皮的好。颜瞻应的心不在焉,困死他了。

  后来,小冉才说要去洗澡,颜瞻就已经抱着被子会周公去了。

  小冉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他到底是懂事还是不懂。让女娃求个爱摸一把又怎么了,典型的肚脐眼儿打屁——妖眼儿合撤的……再说了,哪个不晓得你老人家到处扯起嗓子喊:谈恋爱呢。人家能怎么你嘛!

  【狠狠的抱你,在你怀里蹭啊蹭~ 记得每天都要按时吃饭!】任伟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愣神,哄颜瞻睡了,他却丝毫没有困意。

  这几天他都过的浑浑噩噩,用小荣今天的话说:你怎么六神无主的。

  那天他没从彭勃家走成,两人扑腾了一地的水,又做了一次。到最后任伟精疲力竭,硬被喂了饭,然后就被彭勃抱回床上,圈在怀里,动弹不得。他一夜醒了好几次,每一次想下地都被彭勃按住。折腾了好几回,天亮了,雨停了,任伟才离开。彭勃大概也是跟他折腾累了,要送他,他不让,最后又快动起手来。彭勃关了门,任伟下楼了。

  颜瞻打了好些个电话,任伟直到那会儿才看见。心里一紧。

  他不知道怎么回、又该说什么,却不能不回。最后撒谎说进门就睡了,手机静音没听到。颜瞻丝毫没有怀疑,只是吼他说你让我担心死了。任伟心里一阵一阵的憋闷。

  他在跟颜瞻交往,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可……

  任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无法单纯的推脱于自己无力抵抗彭勃,不是那样的,他知道。那里面有种说不清的东西。他其实只想疏远他、回避他,他想,如果不再见面,那么一切自然而然就结束了。可他不遂他的愿。这也恰恰说明了他跟彭勃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我哪儿惹你了?

  这是彭勃一定要知道的,也是他怎么都解释不清楚的。

  他到底哪儿不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究竟如何招惹他了?

  任伟想,一定要追根溯源,大抵,是因为颜瞻。

  实际上,曾经,他习惯也乐于一次次将彭勃推开,再看他狼狈的追来。他明知道他喜欢他,却一次又一次让他证明。像一场游戏。从根儿上,他只是想要寂寞了有人哄、有人陪。那对那个时候的他来说,是一种支撑。他从没想过两人会有什么结果,因为他从来不要结果。只是那个过程,那个过程令他着迷。那个过程就已足够。他不想动真格的,也从没想到过要动真格的。

  然后,颜瞻来了。

  他同样不去认真考虑,却被他一步步感动着,一点点深陷其中,被动的不得不做出决定。他无法抗拒颜瞻的温柔体贴、蜜语甜言、无微不至与热烈不息……

  而当他沉浸其中,当他以为一切就可以这样下去的时候,被他疏远的彭勃又杀了一个回马枪。

  于是,他现在就这样焦头烂额了。

  你一直就不喜欢我是么?

  这句话任伟回答不出口。因为答案并非是,也并非不是。

  就这样躺了许久,任伟听见了敲门声。已经是夜里一点半了,他也没有访客说要来访,就觉得是别人家的门在响。可听了一会儿,又觉得那铁门的声音如此真切。

  拿了运动服披上下了床,任伟出了卧室向玄关走,哐啷哐啷的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还有清晰的嗓音:「开门,亮着灯呢,我知道你在。」

  糟糕。是彭勃。

  那晚之后,他就再没理睬过他。短信不回、电话不接。

  「开门,任伟。」

              ◇◆◇◆◇◆

  从门镜向外窥视,人不免有些走形。任伟看着门外的人,心里一阵一阵的打鼓。

  「你不开门我就敲,我有的是耐性。」

  任伟的脑袋顶在了木门上——还让人活嘛!

  拉开门,他隔着防盗门看着彭勃,脸上不展现任何表情。

  彭勃笑,任伟当看不到,还是冷脸以对,「你干嘛啊,几点了,还让不让别人睡觉?」

  「不让也是你不让,开门啊。你别拿那鸡巴孩子搪塞我!他睡觉啊?睡他妈逼!」彭勃又拍了下铁门。

  「别闹了行吗?」他身上的酒味很重,任伟不禁皱起了眉头。

  「开门!」彭勃更加用力的拍铁门。一拍还就是好几声。哐啷哐啷的声音在楼道的共鸣环境下格外恼人。声控灯在此期间灭了又亮。

  任伟听见邻居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隔壁的大婶一脸愤怒的隔着防盗门向任伟家看。任伟没办法,哐当一声推开了门。彭勃有些没站稳,后撤一步,打晃。

  隔壁邻居家的门关的如山响。

  任伟转身往客厅走,彭勃跟上来就从背后抱住了他,他似乎把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了他背上,这一压,让任伟有些架不住。

  「你喝了多少酒!」任伟去掰他的手指,掰不开。紧扣的十指像是一道锁,跟胳膊形成的铁链一起,将他牢牢的禁锢。

  「你他妈怎么这么狠啊!我怎么你了,你这么对我!」彭勃几乎是咬着任伟的耳根在说话。

  「你放手!」

  「任伟!你到底有心没心!你他妈知不知道我对你好!」

  任伟被彭勃搂在怀里,挣不出去,他一身的酒味儿好像都在往他的皮肤里渗。

  「不接电话是吧,短信当看不见是吧?你躲啊,你玩儿命躲!我看你能躲哪儿去!你以为你躲在这方盒子里我就拿你无可奈何了?你以为你拿那小兔崽子当挡箭牌我就不好意思登门了?颜瞻,你个小兔崽子,你出来啊!」

  「你要疯啊!你别喊了!」任伟去抓彭勃的衣袖,扥着他使劲儿。

  「怎么了?怕那兔崽子听见?就是让他听见!他以为他跟着你就怎么着了?以为你喜欢他啊?妈逼,有他什么事儿!」

  「你别喊了!」

  「不出来是吧?行,你躲着,你就从门缝里看!」彭勃说着,扳过了任伟的下巴就吻住了他。

  任伟怎么挣拨也弄不开他,一个趔趄就被他压在了地上。

  彭勃力气很大,他按着任伟的肩,手上去拽他的睡裤。

  任伟急了,去踢他,彭勃就掰他的腿,丝毫不考虑他有多疼。

  「你他妈干嘛!我操你大爷!妈逼你给我放手!」

  任伟骂人,彭勃不理,就是往下拽他的衣服裤子。他抵抗他更用力,到最后他按住了任伟的脖子。

  任伟喘不上气来,憋得脸通红,他听到彭勃骑在他身上吼:「出来看啊,看我怎么操他!你看看他被人操的时候有多浪!快看看你偶像不在台上的样儿!」

  任伟去抓彭勃的手腕,指甲用力的抠进了他的皮肉。

  彭勃吃痛,稍一松手的空当,就被任伟扇了一巴掌,「你把我当什么!我操你大爷彭勃!你当我什么啊!」

  这一巴掌搧的彭勃一阵恍惚。

  「你就想操我是吗?就想跟我身上寻欢作乐是吧?来吧,随便你!颜瞻不在,没人扑出来跟你打架!就算在,他也不会跟你打架,我就是一婊子,谁值当替我打架!你不是就想说我是个婊子嘛!我就是!你称心如意吗你!」

  任伟说着,去揪扯彭勃的衣服,「来啊,操我啊,你不是就想要这个吗?」他凑上去,勾住他的脖子,用力的亲吻他,与此同时手解开彭勃的裤子扣,往他裤子里钻。

  彭勃去掰任伟的手,任伟不依不饶,「我就是婊子,你对婊子该做什么?干嘛不做!畜生!」

  「任伟!」彭勃一把将任伟按下去治住了,「你就是没心!你把话往难听里说是吧?那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我图跟你寻欢作乐?任伟你听好了,你不值当!只要我愿意,我花钱,没人像你这么拗着我,让我不顺心!我让他舔我脚趾头他都会笑着凑上来!你呢?你什么样?你自己说你什么样!你什么态度!你高高在上!我寻的什么欢?做的什么乐?有什么欢乐非要跟你身上寻?我他妈操你上瘾啊?我闲的啊!我操你你能给我生孩子是怎么地?我这么有瘾!你还他妈会说人话嘛!我图什么啊?我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是吗?我对你好,我惦念你,我一心一意,我看你脸色,我惴惴不安,我自己反省,我喝的酩酊大醉我心里憋着气憋着话我内伤就为了跟你寻欢作乐?你骂我畜生,你自己就畜生一个!」

  任伟没劲儿了,他往起抬的手腕瘫软下来,攥成一团的拳头摊开来,人就像一只被剥了皮的香蕉,摇摇欲坠。

  「你懂什么是感情吗?懂什么是喜欢一个人吗?别说你知道,你真不知道!你知道,你不会失去他。一个你爱的连自尊都可以不要的人,你失去了,是因为你不懂!你根本不懂别人!你说爱呀、喜欢呀,你其实什么也做不到!你任伟不缺人爱,你任伟永远有人捧着,但是我告诉你,如果你继续这样,你想得到的东西,你永远也得不到!你越想伸手抓住,它走的越快!」

  良久,彭勃放开了任伟,站起来整理衣衫。任伟仍旧躺在地上,他木讷的揉着手腕,脑子里空白一片。

  你懂什么是感情吗?懂什么是喜欢一个人吗?

  这话不停的在他脑海里回旋。就像永不停止的土耳其回旋舞,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曾几何时,颜瞻似乎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更早之前,龙语亦然。

  「起来,地上凉。」

  彭勃的酒打见到任伟后,醒了大半——酒疯,可以算撒出去了。这人实在欺人太甚,那股火儿顶的他寝食难安。再没有这样的人在他的生活里出现过,男的女的都没有。可他就是没法放弃他。而越是不能放弃,情绪就越被他牵动,越是让他如笼中困兽。他走不进任伟心里,却执拗的要走进去。任伟可以一转身就不理人一翻脸就不说话,他受不了。他不要求他付出多少他就回报多少,可他受不了他的无动于衷。

  彭勃弯下腰,拉住任伟的手,拽他起来,替他抻平衣服提起裤子,任伟没有拒绝,任他摆弄他。

  后来,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任伟闭着眼不说话,彭勃一连抽了四五颗烟。良久,任伟起身去厨房拿啤酒,刚要打开,却被彭勃按住了手腕。他看着他抽出那罐冰凉的啤酒,拿水壶烧了开水。

  当开水被注入玻璃杯,任伟望着它出神。热气袅袅升起,却消散在湿冷的空气中。

  握住滚烫的玻璃杯,任伟的指尖是冰冷的。

  彭勃说烫,放手,任伟不听死死的握着。

  你就拧吧!彭勃说。

  任伟惨淡的一笑。

  在厨房里的这半小时,他们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无力感,对自己的,而非对别人。

  后来他们做爱了,鬼使神差的,地点也令人匪夷所思——颜瞻房间宽大的窗台被胡噜的一团乱,小玩具和盆栽摔的七零八落。任伟的背抵着冰冷的大理石,彭勃替他口交的时候,他仰头看向窗外,星星像碎了一地的玻璃,月亮弯弯的,若隐若现。云在流动,缓慢而深不可测。

  他记得,曾经,龙语戏言:可以试试看跟这儿搞。

  那时候,这个房间没有房客。这个窗台上空空荡荡。阳光投进来,总是带着暧昧的味道。窗帘也不是这一幅,是轻薄的、白色的纱帘,没有任何实际效果。

  快要射精的时候,他听到彭勃说:任伟,别试探我的底线。

  与此同时,他从墙上的穿衣镜里看到了彭勃的背,密密麻麻的纹身里,有块图案令他嘴里犯苦。

  我一辈子背着你……

  任伟想,他跟颜瞻肯定会完蛋。因为他不懂爱,可颜瞻只要爱。颜瞻是那么渴望,那么竭尽全力的去奉献。他不配。

  他是个掉在地上腐烂的苹果,可颜瞻还挂在树上,透着酸甜的橘红。他是一只橘子。他远远的看着他,看不见他熟透了、腐败了,他向往着苹果丰满的光泽,向往着苹果更早的独立存在,这让他想变成一只苹果,也快快成熟落地。

              ◇◆◇◆◇◆

  「是呀,累死我了。」

  颜瞻趴在上铺,嘟着嘴一边给日记配图一边跟任伟讲电话。

  「节约成本,你就忍了吧,又不是全国旅行,你是巡演。」

  「反正真的越来越没法适应!额头上都长包包了,555555……」

  「挤了。」

  「你好心狠。好心狠呦~ 」

  「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

  「你不耐烦了……不耐烦了……人家都这么辛苦的要住在火车上,你都不心疼……」

  「你这车轱辘话怎么说的这么起劲。」电话那边的任伟叹气了,「你不可能不在火车上过夜,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样最节约成本,你无可抗争。」

  「我觉得这几天你对我好冷淡……」颜瞻吸鼻子,好像有些要感冒的征兆,上车前小冉给他灌了一肚子药。

  「哭也没用!」

  「没哭……鼻子痒。」

  「吃了药好些吗?」

  「不知道。没有吧,脑袋也开始疼了……」

  「那就挂电话赶紧休息!」

  「你就是不想跟我说话呢……」

  「没完了是吧?」

  「人家……人家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想你……」

  「可拿你如何是好。」

  「嘿嘿……」

  颜瞻讲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直到向晓冉在中铺拿书敲上铺床板,他才不情不愿把电话挂了。

  「你干嘛啦!」颜瞻趴到床边向下看。

  「我们牙齿都麻落了。」(注释:麻——酸;落——掉)

  「又没喊你听!」

  「你赶忙睡觉,啥子事都没得,不然明天你给我感冒一个看哈。」

  「……」

  「怪了,吃了感冒药还郎个精神!」

  「爱的力量!」

  「爬开,去死!」

  颜瞻无心跟小冉继续斗嘴,人缩了回去,敛了敛画笔,就钻被窝了。扔在一旁的手机还有残存的热度,颜瞻的手碰到,心也跟着暖烘烘的。对于他来说,每天跟任伟通个电话,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然而这幸福时刻近几日有打折的趋势——任伟听电话总有些没精神、不耐烦,有时还不知怎么就急了,说个两三句也没说什么自己又好了。问他是不是最近很忙很累,他说没有;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说你管好自己就行。

  奇怪的很。

  颜瞻还不敢追问,问急了任伟就挂电话,挂了不说肯定关机。

  向晓冉说,巡演不累,你累。你上火纯属都是跟任伟上。

  也不是全没道理。颜瞻不是适应能力差的人,最近的身心俱疲委实跟他的情绪挂钩。任伟态度好,他一天都有劲;任伟态度差,他一天净打蔫儿。

  可任伟的态度是由啥决定的呢?

  颜瞻知道要找源头,但可惜——找不出。

  好像那天他抱怨过一句签证,但后来不是解决了吗?

  要不就是唱片的事?时代唱片有意让他们重新灌录专辑。任伟一没时间二没精力,但这事儿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也不是的吧,那天他还说要尽心尽力呢,说辉子就指望这次FreeLoop能打开良好的局面。

  讨厌!他老是这样,啥也不说、啥也不讲,猜得你肝肠寸断。

  颜瞻跟上铺愁眉苦脸,小冉跟中铺噼里啪啦发短信。就听他那短信音一会儿一个过场。

  「忙啊?」颜瞻躺不住,又探身弯腰恍若倒挂金钟状跟小冉说话。

  小冉斜了颜瞻一眼,不应声。

  「是哪个嘛~ 你这几天手指头细了没?」

  「关你球鸡儿相干!」(注释:干你屌事)

  「女娃儿嗦?」

  「你快点睡觉,我最后提醒你一次。」

  「……」

  「我静音。」

  颜瞻又缩了回去。小冉最近有动作!颜瞻的雷达是如此探测的。想到这儿熊猫仔更是喜忧参半。他当然希望小冉交女朋友,他早该跨出全新的一步了。可……果子呢?果子该怎么办?昨天颜瞻还跟果子通过电话,果子没问小冉,但颜瞻知道她挂心。要是能放下就好了,偏偏,她放不下。硬要笑着说没事啦、过去啦,但转过脸,她又是什么样的表情?颜瞻无法规劝她什么,因为他想,如果换作是他自己,别人说什么大抵也都是徒劳。

  「再一杯。」任伟把空酒杯向前推,托着下巴对酒保说。

  「这是第几杯了?今天要喝到我们关张?」酒保拿过杯子,并不急着倒酒。

  任伟笑了笑,不接话。

  「心情很不好吗?」加了冰块,酒保注入伏特加之后,并没有把杯子推给任伟,而是倒了很多橙汁在里面。

  任伟微微皱眉。

  「你快喝醉了。」

  没所谓的演出结束后,任伟没跟其他人走,而是坐在吧台前,独自喝酒。到这会儿已经是快三点了,客人基本走光光,喇叭里的爵士小调咿咿呀呀的唱着,他还在喝。

  「小意思,喝到你打烊关张我也不会醉。」

  酒保叹了口气,再让他这么喝下去,他可不信到他们打烊他还能清醒。可以说,这会儿,他就有些醉了。

  「我来给你变个魔术,你不笑,我请你喝更好的酒,不喝老板留的这一瓶了。你笑了呢,你就不能再喝了,要乖乖回家。」

  酒保凑到眼前,任伟笑了一下,「好啊。那试试看。」

  「我这个魔术呢,是硬币消失。注意,是消失哦~ 就是『嗖』的一下,它就不见了。」

  任伟看着酒保拿了一只干净的玻璃杯出来,又够过一旁的杂志扯下几页,使劲揉了揉,然后将玻璃杯包裹在内,「独家秘方,别偷看。」

  任伟点了一支烟,嘴角始终挂着笑。

  酒保又从裤兜里掏出几个一元硬币,放在桌面上,请任伟确认它就是普通的一元硬币。任伟确认了,他就将玻璃杯扣了上去。

  掀开,酒保好尴尬的说:糟糕,怎么还在呢。

  任伟看着他,他挠头说再来再来。

  再掀开,硬币还在,他看上去更加窘迫了。

  但酒保不死心,又尝试了三四五次。

  任伟皱眉,盯着酒保看。

  酒保下定决心似的说:这次一定成功。

  玻璃杯再度扣了上去,任伟抽着烟已经没心思看了。

  果不其然,打开,那几枚硬币还是好端端的躺在吧台上。但这时候他听到酒保说:「惨了惨了,是让硬币消失,结果玻璃杯居然给我抢先一步!」他说着,狠狠团了团手里本蒙着玻璃杯的杂志内页。

  杯子,真的不见了。

  任伟笑了,笑出了声,「你到底在干嘛啊。」

  酒保也笑了,「是玻璃杯太任性嘛。」

  就这样,任伟拿了琴箱出了酒吧。夜里很凉,他系上了风衣的扣子背着琴往前走。

  这段路平时走起来一下就到头,可在这安静的夜里,竟然无限绵延开来。

  任伟走的不快,停下来点烟的空当,身后响起了别人的脚步声、谈笑声。他也不在意,一次次打着被夜风扑灭的打火机。

  有人拍了他左肩,他向左回头,只看到身后几个人超过他的身影。再向右看,竟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你怎么还这么傻。」龙语笑嘻嘻的弹了下任伟的脑门。

  搁平时任伟准会向前走,一言不发,但这会儿出乎他的意料,他听到自己问:「你怎么在这儿?」

  「唉咳,跟他们刚喝出来,一帮出版界的朋友。」龙语说着,指了指已走出很远的那群人。

  「哦。」

  「倒是你,夜里三点了总不能还有演出吧?」

  「早演完了。」

  「你小男朋友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任伟狠狠瞪了龙语一眼,吐出一口烟,迈步往前走。

  「嘿嘿嘿,走啥啊?」

  「不走睡这儿啊?」

  「能禁逗点儿嘛,话老横着出来。」龙语跟上了任伟,同他并肩走。

  「求你听了?」

  「我犯贱,你拦得住?」

  「管不着。该谁管谁管。」

  「嚯,夹枪带棒。」

  「走你的吧,都这会儿了,你同居蜜友不抽你啊?」

  「为你我认了。」

  「出去八百米有速8,去吗?」

  「你丫……就不能好好儿说话是吧?」

  「那你跟着我干嘛啊,还想干嘛啊?」

  「你知道我最烦你哪点吗?」龙语一把搂过了任伟的肩,「不说人话。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两套。我说你左右脑分离是怎么地?」

  「把你爪子拿下去。」

  「都速8了,我还拿什么啊。」

               第二十章

  「你画眼线了?」

  倪歆勾住任伟的肩,掰过他的脸仔细看。

  「碍着您了?」

  「没。不碍。我就是瞧瞧,太骚了!」

  「滚远点儿。」任伟一把推开了倪歆。

  「任伟,看见辉子了吗?」

  啪,背上按了一只手,任伟回头,安娜一脸怒气的看着他。

  「没,怎么了?」

  「刚才他站那儿跟小婉那妖精说话,我跟小N出去买水,回来他就不见了!」

  「你别冒火,怎么?我卫生间给你看看?」

  「任伟!」

  「别上火了,一会儿我看见他让他找你。」

  「你画眼线了?」安娜问了跟倪歆一样的问题。

  「不许啊!」

  「任伟你是不是哭过?」安娜抓住了任伟的衣领,拉着他低头好让她看的更仔细。

  「什么呀。」

  「眼睛化这么浓的妆通常有鬼~ 看吧,眼睑还肿着呢。这么个肿法儿可不像睡的~ 」

  「嘿,这不是任伟嘛。」

  有人过来打招呼,任伟赶紧趁机摆脱了安娜的盘问。

  她猜对了。可他绝不想承认。

  昨夜遇上龙语,两人找了家Pub又喝开了。他想,那该算是他们分开这么久以来,头一次好好说上话。话题的切入点是小说。这两年龙语的书很畅销,以作家的身份得到认可令他十分得意。他的书任伟都买来看了,可任伟不说,而实际上他十分喜欢其中的三本,它们都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三本书看完他只用了两天。

  酒一杯接一杯下肚,龙语说了许多肝胆相照的话。后来,任伟问他:我是不是性格不好,让人很累,龙语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任伟的眼泪就是从那会儿开始冒出来的。

  走到今天,两人再没有什么不能说、不好说、不该说的话,龙语说了很多,其中一句让任伟喘不上气来——我尽力了,真的,我不是不想跟你好好处,我其实真的特认真,但是你知道吗?你让我特别累,我越是想做好越是做不好,你又不断的给我压力。多爱,也抵不住时间的打磨。我远没自己想象的那么成熟,扛不住了,我就撤退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给不起。

  任伟说:龙语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

  龙语苦笑着说:恨我柳呗。

  不是。任伟摇了摇头。你脱了裤子跟谁都能干,我知道的太多了,习以为常了。你让我恨你,是因为……你明明有中意的人了,你还揪着我不放。是,是我找你说我后悔了,可你不是拒绝我了吗,你干嘛还来!你不可能放弃他,却还那么抻着我。

  龙语按住了任伟的手。你告诉我,何以为中意?我可以摸着良心说,我成年之后,让我动心的,只有你一个。我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哦,我喜欢这个男人。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你想要的地久天长,我给不起,我对你所有的爱,都在争吵里耗尽了。至于他,我敢说,我会一直跟他在一起,因为我肩膀上不需要扛我扛不住的份量。你高看我了。

  别解释了,我又没让你解释。任伟把手抽了出来。再说了,我现在也不恨了。

  可我想解释。龙语看着任伟的眼睛说。我不是想抻着你,想祸害你。我回去找你,是因为……我放不开你。当我孑然一身的时候,我想在你身边。我承认,我自私。可是你知道吗,好几次,我想结束,没见到你之前所有都想清楚了,可一见到你,词儿都没了。

  信你才见鬼。

  不信你哭什么。

  后来他埋在他肩头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这眼泪并非为谁而流,更像是内心压抑许久的一种宣泄。他确实不恨他了,因为他已在不知不觉中走入了和他相同的境地。

  龙语说:你应该找一个背的住你的人,就算你越来越沉,也不扔下。其他都是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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