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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闻不如一见钟情(16-30)(完) - 3,3

[db:作者] 2025-07-11 16:02 5hhhhh 4800 ℃

  今天颜瞻的安排很满。

  先是跟熊鑫练琴,然后中午请他吃饭——要好好答谢他大前天带他参观了「楠书房」。他可够意思了,颜瞻没想到熊鑫会这么记挂这件事。接下来要陪他逛商场选衣服——这次小考有设听评会,还是对外可参观的公开演出,算是校内音乐会的形式。颜瞻要「打扮」一下他的Partner!这些都完成,颜瞻就得奔向机场,任伟六点二十的飞机落地。食材颜瞻一早就买好了,目标是——让他美滋滋吃一顿好吃的、顺口的!

  颜瞻与熊鑫是十二点零五离开的琴房楼,为节约时间两人伸手拦的士。但今天天气格外冷,出租车鲜少有空驶的。两人都戴着帽子、围着围巾,尤其是手套,一个比一个厚。对音乐家来说,手,是不可再生的资源。

  颜瞻怕冷,这会儿恨不能缩成一团。脚丫冰冰的,他就习惯性的轻轻跺脚。

  「冷吧?」熊鑫关切的问。

  「嗯……」颜瞻吸了吸鼻子,「俺怕冷。」

  「走吧,咱们坐地铁,也不慢,别这么冻着了。」

  「再等等吧?地铁又不直达……」

  「先暖和起来是真的。」

  熊鑫说着,自然而然的拉住了颜瞻的手腕。而当他的手下滑想要握住颜瞻的手时,颜瞻无意识的就将手插进了口袋。

  到餐厅已经是一点十分,下地铁二十分钟他们才打上车。

  天阴了。

  菜陆续端上来,颜瞻在吃饭的空当向外看,感觉天空像是要垮下来一样,灰的压人。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颜瞻只盼着夜里再下,否则任伟乘坐的航班很可能无法降落。那就惨了。颜瞻不怕等,只怕小王子出危险。这辈子,他唯一不能再经受的,就是失去心爱的人。

  使劲摇了摇脑袋,颜瞻摇走了丧气的想法,露出笑脸,继续跟熊鑫说笑。说起来,他真的超感谢他——正因为有他,这一个月的时间自己才能过得如此快乐。否则寂寞都要寂寞死了。

  这一次付账熊鑫没抬手腕去争——说好了颜瞻请。

  他看着他笑眯眯的出示打折卡、递出银行卡,看他纤细修长的手握着笔签单。熊鑫不明白那一刻颜瞻为什么会缩回手去。

  「那咱们去买衣服好喽~ 」颜瞻收起钱包,温暖的笑着,「你希望是多少的预算呢?」

  「没预算,只要你别让我一件衣服出一台钢琴的价格,我就没意见。」

  「什么话嘛!」

  「实话。」

  「噎死我了……」颜瞻小声嘟囔。

  「就是都看你安排,Partner。」熊鑫帮颜瞻扶正了帽子。

  「那就走喽~ 」

  到连卡佛三点都过了,时间紧任务重,逛了一些店,选中合乎心意的款式,颜瞻立马麻利的帮熊鑫搭配。人家前脚进试衣间,他后脚又溜进了斜对面的RICKOWENS。颜瞻买衣服的速度快的惊人。熊鑫刚从试衣间出来,颜瞻就拎着购物袋奔过来了——他给自己和任伟又买了一样的衣服。

  「我就说很好看的吧!」颜瞻很满意自己的搭配。

  「会不会不太严肃?」熊鑫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时尚中透着严肃啦!相信我!」颜瞻认真的看着熊鑫,「头发我们过几天找时间修一修就更OK啦~ 」他说着,凑近了熊鑫。

  熊鑫向后撤了一步——再近他俩就要贴一起了。他的心跳明显有些不规律。

  「那就选这个,好吗?」

  「听你的呗。」

  「还想再多看几家吗?」

  「不了吧,也逛了挺久了,你时间快不够了。」熊鑫说着向试衣间走。

  「那下次吧!时间更富余些,我们好好逛逛!」

  「行啊。」

  从百货公司出来,两人一起沿街走,地铁站不算远,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倒不是特别想走,他们实在是不愿意跟等不来的出租车生气。

  我要买车!

  颜瞻一路都这么想。冬天太冷了,机车是决不能上路的——肯定能把他吹成冰冻熊猫。

  上个月回家老爷子也问他需不需要买车,他本来觉得没必要,但今年冬天冷的离谱,让他有些动摇。家里的甲壳虫是颜瞻考到驾照后老爸送的礼物,现在闲置在家。干脆托运呢?不过这么大的家伙,怕是……很麻烦吧。

  「想什么呢?一脸严肃。」熊鑫发现了颜瞻的出神。

  「啊,没啥啦。」颜瞻摇摇头。

  「看着不像。」

  「嘿嘿,我是在想……冬天还是有车好啊~ 」

  「那下次咱们出来我开车好了。」

  「哈?」

  「我意思是,去远处的时候。如果只是从车站到学校,你坚持走走吧。我还不想当神经病。」

  颜瞻乐了,「我发现你们北京人可喜欢说『神经病』这个词了。」

  进了地铁站,颜瞻和熊鑫一起上了一号线,一站地之后换乘,虽然他们同是坐二号线,却是两个方向。熊鑫只坐一站到长椿街,颜瞻要坐半圈去东直门。

  颜瞻这边的车先来了,他跟熊鑫挥手道别。

  熊鑫说明天见。

  颜瞻说笨哦,我明天溜号的啦~ 坏学生,熊鑫说。

  反正是不知所云的大课,走了,白白~ 熊鑫看颜瞻上了车,隔着车门跟他挥手,他站在原地,列车开出许久,他还面带微笑。

  颜瞻到机场不算慢,六点多一点他就进了候机楼,任伟搭乘的航班即将抵达。天更阴沉了,但还没有下雪。他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国际到达出口,这时候是六点十三分。

  飞机晚点了,颜瞻一点也不惊讶,常有的事。再加上出关等行李……颜瞻稍稍有些后悔没跟熊鑫多逛逛——让兴奋冲昏了头,算不准时间。

  幸亏这儿还挺暖和,颜瞻想,否则任伟出来只能领走他的冰雕了,还是睡美人造型的。

  颜瞻超困,站着都能睡着。后来坚持不住了,就去休息区坐了坐。这一坐就靠着睡过去了。再睁眼是七点四十五,接机口已经站了许许多多人。

  颜瞻有些着急,这会儿都不到……

  他向人群走去,就听到人们议论纷纷:是啊,雪还挺大呢。

  糟糕!颜瞻心里一咯噔——该不是果然不能降落吧?

  一询问还好:已经降落了,人大概就快要出来了。

  那瞎谈啥子天气呦!颜瞻恨。

  十多分钟后,颜瞻终于看见了他的小王子背着琴箱拖着行李出来了!他恨不能飞扑上去,又怕遭人白眼。扭捏着、拘谨着,倒是任伟出来就一把搂上了他的肩。

  颜瞻脸红了,因为害羞也因为喜悦。任伟变了,变得热情而温暖。

  「小颜瞻还挺殷勤嘛。」淳君开颜瞻的玩笑。

  「快快,问你老师好,他一路就等这个呢,你佯装是来接他的,让他满足一下。」任伟搭着颜瞻的肩说。

  「行李沉不沉?我来帮你拿?」颜瞻回头看着行李箱问——那只大行李箱上还架着一只不小的旅行包,伸手接过来他感觉自己责无旁贷!要不然是来干嘛的嘛~ 而趁此空当,颜瞻也赶忙跟淳君问好,一并也问候了一同回来的春儿。

  「你就糊弄我吧。」淳君笑。

  「我才没有,你不在我也有好好上课好好练琴,这次小考我要参加的!」颜瞻表态。

  「是么?考什么啊?」

  「四手联弹!」

  「你报了四手联弹?我还以为你会选双钢琴。有拍档吗?你跟同学们也都不熟。」淳君随意的问。

  「有啊!」颜瞻笑,「是熊鑫!」

  「呦!是嘛!好家伙,你跟他熟了?」

  「是的呀~ 」

  「他钢琴弹得可不一般,李斯特最拿手。」

  「对对!我听过他弹《钟》,实在太有才华了!你们那次公演为什么不让他上呀?」

  「他不喜欢肖邦,拒不参与,可拧了。」

  「哈?真的呀?」

  颜瞻还想继续跟淳君讨论,任伟搂着他的手臂却收紧了,「李淳君同志,你恶意报复啊?颜瞻过来接我,你拉着他说别的男的?」

  「我至于么,我媳妇等会儿就到。真的,迟到不等于不到!」

  「你又生气啦?」颜瞻红着脸问。

  「我性格乖戾,你忍忍吧。」

  「我都跟你说了……小熊他人很好……」

  「再说把你扒光了扔雪地里。」

  「你凶我呢……」颜瞻眨巴眼睛。

  「对,凶死你!走快两步,我想抽烟。」

  「你虐待我呢……」颜瞻继续装可怜。

  「对,虐待死你!」

  「你……」

  任伟哈哈笑了,颜瞻垂头丧气,「你知道下雪了?」

  「废话么不是,刚下飞机就看见了,还挺大。」

  「我没看到呢,听别人说的。」

  「我实在想抽烟。」抬眼看见卫生间的标牌,任伟说。

  后来淳君和春儿先走了,颜瞻陪任伟去了卫生间。他看着他划着了火柴,点上了香烟。颜瞻目不转睛的看着任伟,没回过神就被他拖进了隔间。

  「你做什么呀?」颜瞻机警的问。

  「没看见那么大的禁烟标志啊?」任伟把烟吹在了颜瞻脸上。

  「哦……」

  「怎么低头了?你想我干嘛?」任伟胡噜颜瞻的头发。

  颜瞻抽掉了任伟指尖夹着的烟,不由分说就吻了上去。

  混合着烟草味道的吻,他是那般的熟悉。

  「好想你。」

  唇与唇分开,颜瞻看着任伟的眼睛说。

  「我也想你。」任伟拿回了香烟,深吸了一口。

  「你更想烟!」颜瞻撅嘴,「歌词还要加一句:」我好喜欢他,可他更喜欢抽烟!「

  任伟笑了,颜瞻喜欢看他笑。

  「你来接机怎么还拎着购物袋?」任伟弹了弹烟灰。

  「哦,我……」陪字让颜瞻咽下去了,「我跟小熊去百货公司了,然后我就给你和我都买了新衣服~ 」

  「背着我陪别人逛街,你很有心情嘛。」

  「不许再胡说八道了!」

  「我都说我乖戾了。你最好有心理准备。」任伟又把烟吹到了颜瞻脸上。

  「过分!别吹啦!我不抽烟人家都说我浑身烟味!」

  「学乖了,改称呼『别人』了。」

  「坏人!」

  「我就是要你浑身上下全是我的味道。」任伟搂过了颜瞻的腰。

  颜瞻翘着小鼻子,装作很不屑,实则内心窃喜。对自己如此认真的任伟,更加令他着迷。

               第二十四章

  雪越下越大,十二月初的这场雪来势凶猛,毫无柔和之态。介于先前打车的悲剧经验,颜瞻拉着任伟坐的机场快轨,决定换几趟地铁回家。

  车厢里很暖和,颜瞻一开始还兴冲冲的跟任伟说话,后来随着车厢的颠簸眼皮就开始沉重,他就这样坐下睡,到站被任伟喊醒,一路眯瞪了过来。

  特别不好意思,但颜瞻控制不住自己。

  出地铁站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外面冷极了,颜瞻牙齿打颤,人倒是彻底睡意全无。

  「瞅你哆嗦的。把行李给我吧。」任伟说着,手搭上了行李箱的拉杆。

  「不冷,我来吧。」

  「把手缩回去,插口袋里。」任伟的态度很坚决。

  颜瞻不再争,乖乖听话。让他没想到的是,任伟叼着烟单手摘下了自己的厚围巾,扔在了他脖子上。

  「干嘛啦……」

  「自己围上,你那围脖,中看不中用。」

  「你不冷啊!」颜瞻瞪大眼睛看着任伟。他穿的并不多,唯独那条围巾看上去还比较厚实。帽子也没带,黑色的皮革手套与黑色的皮夹克看上去都没啥保暖力度。这家伙,都细心到给琴箱准备「雨衣」,怎么自己都不想着抵御「暴风雪」嘛!真的,从地铁站出来,他看着他给琴箱套上防雨绸的袋子,就有这个想法了!

  「一点儿都不冷。」

  「啊,我买了外套的,你套上好啦~ 」颜瞻说着低头去购物袋里拿。

  「不用。没多远了。」

  「暖和一点是一点呀!」

  「我才不想把自己裹得跟熊似的,走走就不冷了。」

  「那我岂不是就是你说的熊了……」颜瞻嘟嘴,「戴了顶这么厚的帽子,围了两条围巾,手套是羽绒的……」

  「你本来就是。」不等颜瞻说完,任伟笑着打断了他。

  一开门,家里温暖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两人在门外拍打着身上的雪,等了一会儿才进门。

  玄关的灯亮起,看到熟悉的家,任伟不禁一阵恍惚——他已经许久没踏进过这个家门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对彭勃的恐惧,正是因为他,他才一度有家不肯回。飞机降落的时候,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任伟既没有怀念的感觉也没有对接下来未知前景的恐惧。但此刻一跨入家门,怀念与恐惧就结伴而来了。

  行李堆满了玄关,颜瞻在一旁摘下手套,笨拙的揪下帽子,一圈圈解着围巾,任伟已经把外套随手搭在了挂衣架上,这会儿挪了一步凑过来帮颜瞻解外套的扣子和拉链。

  颜瞻无法说清他此刻的感觉:有暖意、有雀跃、有一丝害羞、有一点甜蜜。除去这些,这样温柔而细致的任伟还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冰冰的但它是切实存在的。

  任伟帮颜瞻脱下了外套,见他伸手过来抚摸他的脸颊,趁挂起外套的空隙,他轻轻拿下了他的手,亲吻他的掌心。

  颜瞻越过任伟的肩看着挂在一起的那两件属于彼此的外套,不禁伸出双臂环住了任伟。

  「黏人。」任伟的左臂环住了颜瞻,右手爬上来掐着他细嫩的脸颊。

  任伟指尖的茧子颜瞻再熟悉不过,他喜欢这种被他触摸的感觉。拿开了任伟的手,颜瞻浅浅的亲吻他的唇,一下又一下。他们像是两只彼此示好的猫咪,耳鬓厮磨。

  「饿了吧?」颜瞻以鼻尖抵着任伟的鼻尖轻声问。

  「有一点点。」任伟柔声说。

  「今天可以喝上我煮的粥喽~ 我一早就泡上了米,还准备了好多食材呢!」

  看颜瞻绽放出大大的笑脸,任伟不禁也被这份快乐所感染,「我看你挺累挺困的,还做吗?」

  「当然要做!还说呢,你怎么反倒瘦了?」颜瞻认真的看着任伟的眼睛问:「去那边要吃那么高热量的东西,你怎么瘦了呢?」

  「你想听我说什么?难道是『想你想的』?」任伟戏谑的笑。

  「焦人!」颜瞻的脸有些热。

  「你要是下午没陪人家逛街逛到见我只想睡,我其实可以考虑这么说。」

  「你……」

  「做饭去吧。」任伟掐了颜瞻的小屁股一下,「咱俩别站玄关你侬我侬了。」

  去到客厅,颜瞻看着任伟在沙发上坐下,问:「你累不累?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倒时差也很难受吧?要不先去房间睡一下?」

  「不累,我跟飞机上一直睡啊睡。我一会儿去洗一个,等喝粥。」任伟摆摆手,掏出了烟盒。

  「你就是更喜欢抽烟~ 」颜瞻笑嘻嘻的进了厨房。

  抽完这一支烟,任伟起身去了卧室,打算拿换洗衣物去浴室好好洗个热水澡。

  一拉开衣柜的门他就惊着了——委实够拥挤。问题是……互相挤来挤去的,好像并非自己的衣服。对嘛!可不是嘛!他衣柜时常收拾,不穿了的及时就处理掉了。这会儿行李箱里还躺着一批,咋能这么挤?

  伸手扒拉扒拉,任伟喊了颜瞻。

  「来了来了~ 」

  颜瞻连擦手毛巾都没放下就一溜烟跑了进来。

  任伟用眼神给颜瞻指明了方向。

  「啥子?」颜瞻无辜的表示不懂。

  「你是天天都在买衣服吗?」任伟看着迷茫的熊猫问。

  「没有呀!」

  「那是你衣柜改作它途了?」任伟挑了挑眉毛。

  颜瞻咋舌——这下懂了。

  「我就是……我就是……」颜瞻对手指,「天冷了嘛……那我换衣服还要去东屋……挺冷的嘛……而且……而且……我也不是把全部都搬过来……我就是……就是洗了换了就收进……收进这个衣橱了……也……也很近嘛……阳台……阳台……」

  东屋、这个衣橱。

  任伟从颜瞻的措辞里明白了:人家认定今后都住这一间了。

  看了看颜瞻,再看看衣橱,任伟再没话好说——蚂蚁搬家。这不是颜瞻一贯擅长的嘛。不显山不露水,不着痕迹大举进攻。

  「你……你不高兴啦……那我……那我……」

  「放的时候注意节省空间。」任伟转过身,翻找换洗衣物不说话了。

  睡衣在最上面一层,仰头抬手臂去拿,死熊猫忽然黏到背上任伟不算吃惊。

  「人家好开心你这么讲~ 你现在对我好好呦~ 要一直这么好~ 」

  「做你的饭去,小心我踹飞你。」

  颜瞻又蹭了会儿任伟的后背才撒手,撒手也恋恋不舍的。直到任伟抬脚,他才灰溜溜的滚回厨房。

  把换洗衣物扔在网篮里,任伟拉了浴帘开始放水。冷水流了一会儿热水才出来。任伟站到花洒下,热气腾腾中人也放松了下来。

          你现在对我好好呦~要一直这么好~

  颜瞻的话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任伟忽然有些颓然无力——他愿意一直对他好,但,他会始终想要吗?

  那一颗烟时间的沉思这会儿又浮上了心头。

  以后该怎么办?又该拿彭勃怎么办?

  听颜瞻说,彭勃后来再也没来过。这究竟是懂了他意思就此放手了?还是因为他不在等他回来才好算账?

  在纽约的时候,任伟就一直思索这个问题。颜瞻说他瘦了,大概是真的。他常常辗转难眠。对颜瞻打开心、对他和颜悦色、向他示好表现出占有欲……任伟从心底里明白,这是他对颜瞻的一份补偿。他没有什么可以回馈颜瞻给他的感情,他唯一能做到也只有交出自己、自己孤傲的自尊心。他可以把这些都给颜瞻,待到真有一天颜瞻因为他的劣迹斑斑离他而去,他也不亏欠他什么。他是一个生性冷淡的人,时刻为自己保有底线,这一点对龙语都不例外。他不会哭着去求谁什么,他做不到,再想要挽回他都做不到。

  任伟已经许久没想到过龙语了,在这一刻想到,他不禁莞尔一笑。这辈子,他好像只对他一个人那样掏心掏肺过、那样不加遮掩过、那样放肆妄为过。于是他在他面前,总有种衣不遮体的感觉。他把什么都呈现给了他。

  这其实是任伟难能做到的,他很怕因此而被人轻看。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当一切结束恐怕看在别人眼里都是笑话。任伟每每这样去想就特别难受。他也曾发誓这辈子再不让自己这样……可,如果是颜瞻,他愿意。就算有天到穷途末路,并很可能是不远的某天,这样的丢脸、这样赤裸的不堪他甘愿承受。

  而从内心更深一层来说,他也想要这样被爱着也爱着的感觉,就算只有短短一刹那,它都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令他愉悦。

  一想到自己随时可能失去颜瞻,甚至是明天、后天,任伟就愈发的想要去爱颜瞻。这就像吹出的一只肥皂泡,它那么美丽晶莹剔透,你明知道它马上就会破碎成空,可你还是克制不住的去欣赏去爱慕。

  任伟想过,也许应该跟颜瞻摊牌,把什么都说了,然后恳求颜瞻……但他就是做不到,最后的那层底线他始终无法突破。

  他放任自己这样去爱,他知道他又会被伤得体无完肤,但他放任。他可以给颜瞻他所有的自尊,但他必须要维护住最后一层底线。否则,一旦那条底线被冲破,他又被严酷的拒绝,他就没法再活下去了。

  你完蛋了。

  任伟仰起头,热水冲淋在脸颊上,他这样想到。心甘情愿被人摧毁。他一点儿都不怀抱不切实际的希望——颜瞻知道这一切后,还能原谅他。对于这样一个单纯的人来说,也许他会放声哭泣,过后却也只会转身离去。他,承受不来的。他付出的、他想要收获的,绝不是这样的结局。

  到那一天,任伟想,就算他再怎么难受,也不会任性的责备颜瞻一句。是,是他硬生生闯入了他的生活,求他来爱他,但归根结底,这一切是自己搞砸的。如果再早几年,自己再年轻一些,兴许还能为自己开脱。但这般的年纪,他已经无法再这样去做了。是自己一次次的将一切搞的一团糟。就算他都已经意识到自己对颜瞻动了感情,就算那样他都没能当机立断。还能赖谁呢?

  对彭勃,任伟已经释然了。除了最后的这份恐惧,他对他再无其他官感。最后怎样都无所谓了,任伟比谁都清楚,这一次过后,他跟他将形同陌路。他永远不会再是他放在背后的那只备胎,没有那种感觉、爱的感觉,就连那一丝丝暧昧都断了线。他也不会恨他,他亏欠他那么多,他认了。

  棋错一步,满盘皆输。不到最后,你永远不会明白。

  「你洗了好久哦~ 」

  任伟从浴室出来,颜瞻都已经摆上了饭菜,正拿着大勺子盛粥。

  「很香嘛。」拉开椅子坐下,倦怠感从每一个毛孔里奔涌而出。热水总是让人顿感疲惫。

  「呐,伸手给我看看,是不是都皱皱的了?」颜瞻走到任伟身旁,拉过了他的手,「哎呀,果然呢~ 」

  「快坐下吃饭吧,我饿死了。」任伟仰头看着颜瞻说。

  「好呀~ 吃饭吃饭!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哦~ 」颜瞻笑着,狠狠胡噜了一通任伟的头发,「我好喜欢你这个发型,特别特别适合你,清爽极了~ 」

  「你喜欢就好。」任伟拿起了筷子。

  「粥~ 趁热喝。」颜瞻走过去在任伟对面坐下,推了推瓷碗。

  「喝。我们吃饱喝足就两个一起排排去挺尸。」

  颜瞻哈哈笑了,「不行的哦,中间还少了重要步骤呢~ 」

  「你又不困啦?」

  「精神的很!」

  「别硬撑了,你的眼睛都暴露了你想睡觉。」

  「没有啦!」

  「中间的步骤急什么?除了你,没人知道我回来了,有的是时间。」

  「这倒是~ 」颜瞻笑了,「咱们有的是时间!」

  看着颜瞻张了张爪子,任伟咬着筷子笑了,「礼物也明天拆箱给你喽。」

  「还有礼物呀!」颜瞻兴冲冲的喊。

  任伟这时却看向了窗外,雪更大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

  在被子堆里寻找小王子也是一件难事——三条被子、两条毯子,枕头若干。最关键,窗帘是暗红色的,拉上不管几点都可比拟伸手不见五指的效果。

  与其说颜瞻是睡醒的,不如说是摸醒的。摸不到小王子——惊醒。

  从床上坐起来,熊猫仔地皮式搜索,只搜出了皮革熊猫。因为他天天带熊猫睡,任伟昨晚临睡前说:我一定送你们一只笼子。

  昨晚入睡前,两人聊了很久,说了好多好多话,颜瞻承认,他是说着睡着的——怀里搂着皮革熊猫,手里攥着小王子的睡衣脚。模模糊糊颜瞻记得任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照这么下,明天北京交通就瘫痪了……云云。

  礼物昨晚颜瞻就拿到了,美滋滋——两顶帽子,超酷;一对古董茶杯附带小汤匙,超赞。颜瞻喜欢死了。

  而任伟终究开了行李箱的原因是——家里没烟了,行李箱里还有两盒。

  颜瞻趁机也展示了他的新战利品——两件一模一样的外套。任伟说:你送的不是时候,现在送我衣服我也不会脱。

  抱在一起睡可暖和了,再加上他喊冷任伟又多拿了一条被子、两条毯子出来,颜瞻本来聊得挺起兴,但耐不住舒适环境下周公的召唤,本就很累很困的他就那么睡着了。

  下床踩上厚厚的拖鞋,颜瞻一边揉眼睛一边拉开了卧室的门。

  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颜瞻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挂钟:十二点一刻。

  透过客厅的窗户望出去,雪折射着阳光白的刺目。趴在窗口向下看,雪像是停了,落在车顶足有十五、二十厘米厚!

  哗!颜瞻不禁惊呼。

  收回视线,客厅的茶几上摊开着书,烟缸里有三颗烟蒂,茶杯里面没水了,只有底部充斥着厚厚的、全然展开的茶叶。

  「你怎么不弹琴?」颜瞻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任伟之前显然是在看书。他平时都是睡前看,早起一定是弹琴呢。

  「这阵子不想弹琴,弹够了!整天整天都是弹琴!」

  颜瞻走到厨房门口,看到任伟正从冰箱里拿鸡蛋。

  「哗!你在做饭呀!」

  奔到案板前,颜瞻审视着:菠菜、面条~ 「我不想做。谁让厨子不起床呢。」

  「嘿嘿嘿……」颜瞻傻笑。

  「别拿你那张二百五的脸对着我。」任伟点燃了锅子。

  「怎么就二百五嘛!」

  「睡的都水肿了。」

  「有吗?」颜瞻来回摸,「你几点醒的呀?怎么都不叫我?」

  「七点半。」

  「哈?」

  「热醒的。热的我快虚脱了。」

  「呷?」

  「你那是什么体质啊?盖那么厚居然一点儿不出汗。」

  「我……」颜瞻语塞。

  「睡的跟白痴一样。」

  颜瞻哼哼,只用鼻子出声。

  「你平时自己睡,是不是早起得等人把你身上冰敲了才能起床?」

  「你别讽刺我啦!我就是怕冷嘛!」颜瞻去摇晃任伟,「你起来就一直看书?」

  「我去游泳了。」

  「啊?」颜瞻惊呼,「水得多冷啊!」

  「游两圈就不觉得了。不游泳觉得身体都紧绷着,不舒服。」

  颜瞻知道任伟喜欢游泳,但这都冬天啦……要不要这么勤奋嘛!想着他都哆嗦。颜瞻不怕别的,单怕一个字:冷。南方的冬天湿冷,但冷的至少气温还在。北方就不一样了,干冷,还动辄就零下十几度。去年初次接触到北京的冬天,颜瞻直想怎么自己不是冷血动物可以冬眠。要不是想着起来就能看到任伟,他准要吃它一堆东西,缩在被子里,等春天到来。

  「外面超冷的吧?」颜瞻从身后抱着任伟向窗外看。

  「嗯,冷。而且交通基本算瘫痪了。」

  「是嘛!」

  「去的时候坐公车,几站地坐了快四十分钟。」

  「真可怕呢……回来呢?」

  「强点儿有限,我提前下了,去菜场买面条。」

  「你真好呢。」颜瞻蹭任伟的背。

  「把你的脏脸收回去!」

  「不脏嘛……」

  「数三下,不滚去洗漱,你就吃你窗台上的竹子吧。」

  「……」颜瞻被噎死了,「那不是竹子!是百合竹!」

  「反正你能吃,不吃我喂你吃,吃不完埋雪里,拿你当坯子堆雪人。」

  「大坏蛋!」颜瞻撒手了,「啊,我看到你帮百合竹盆栽换花盆了~ 谢谢你喽~ 」

  任伟瞬间僵了一下。颜瞻出去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中,任伟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一夜——星星像碎了一地的玻璃,月亮弯弯的,若隐若现;云在流动,缓慢而深不可测。他在那一刻曾预料到:他跟颜瞻迟早完蛋。

  「你再敢把剩菜拨面里,我就把你面倒马桶。」

  任伟喝了一口汤,斜视着颜瞻说。

  「我……」颜瞻低头看自己的碗,本是清汤翠绿的阳春面,现在已飘着红油Cos上了担担面。就连荷包蛋都红红的。

  「你什么?」任伟放下勺子问。

  「人家喜欢吃辣椒嘛……再说呢……吃辣椒就热乎乎呢……」

  「那你怎么会喜欢我?我就这样清汤挂水。」任伟说着,用筷子挑起了细细白白的面条。

  「大错特错!」颜瞻喊,「你超辣的!香辣香辣的!」

  「傻样儿。」任伟笑了。

  颜瞻也跟着嘿嘿笑:「你做的阳春面真好吃!」

  「好吃个屁!你自己加了多少作料啊?」

  「不管~ 就是好吃~ 」

  「行,一会儿我看着你再吃一碗,啥也不许放,锅里还有呢。」

  「……」

  「吃吗?」

  「你要我吃我就吃,大不了吃的只能平躺!」

  「哈哈哈……」任伟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才不怕,反正这么冷也出不去家门!」

  「好像今天还会接着下。」任伟随意的说。

  「不是真的吧!我刚刚看外面的雪就已经很厚了!」

  「甭跟我抱怨,找老天爷。」

  颜瞻喝了一大口汤,决定反击任伟一连串的挤兑:「话说……你是不是只会做面条啊?」这是实话,任伟每次下厨,做的都是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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