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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1-47卷 全本) - 44,2

[db:作者] 2025-07-11 16:02 5hhhhh 6190 ℃

  琉璃佛子点了点头。「倘若三乘都希望将军出手拯救,将军愿意听否?」

  慕容柔身姿未动,淡淡说道:「三乘的高僧若然有意,但说不妨。」

  佛子长叹道:「将军之心意,看来是难以撼动了。如此蒲将军的提议,倒也不失为良策。」

  ——原来,这就是你想要的!

  (你也知再拖将下去,情况将要失控么?)

  慕容柔嘴角微动,眼前朦胧难测的对手忽然现出一丝轮廓,隐隐现形。即使在心机的角力之上,慕容终于摆脱猝然遇袭的劣势,占得一着之先,但他并不打算松手。若能拉央土任家一起下水,对东海将更为有利。

  「蒲将军的提议,本镇并无意见。」他淡淡一笑,低头轻叩扶手。「若得娘娘应允,本镇自当遵从。打或不打,尚请娘娘示下。」

  适君喻听得一怔,附耳道:「将军!此乃激将,不可……」

  慕容打断他。「你瞧那山间流民,该有多少人?」

  适君喻闻言一凛,想起将军冷若冰岩沉静如山,连自己都知对方用的是激将法,将军何等睿智,岂能轻易上当?定了定神,低声道:「属下粗粗一看,应有三五万人罢。」

  「估得保守了些,但相差不远。权作五万人罢。」慕容柔道:「五万人的部队,你想该有多少伍长、什长、百人队与统领?」

  适君喻长年在将军身边学习军事,一点就通,登时恍然。连五万名训练有素的军队,都须以部曲严密节制,方能有条不紊;五万名流民蜂拥于山野间,简直跟火上之油没有两样,任何一点意料之外的小状况,都可能使这批数量庞大的乌合之众瞬间失控,无论进退,都将造成难以阻挡的灾难。

  明白这点,适君喻发现情况远比想象中更糟。观察山间那片黑压压的蚁群动作,不难发现铁骑队逐渐撤向山道,于、邹二位统领奉有严令,未得将军之命,恐怕连尺寸都不敢退。防线不住被挤压后退,代表流民渐起骚动,若不能及时舒压,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已别无选择。

  适君喻想过施放号筒,或派死士穿过包围,向越浦驻军求援……但这些应变方略最终导向的结果,便只有血腥镇压,无一例外。

  将军素来不受胁迫,但琉璃佛子的做法全然不顾满山权贵安危,甚至将皇后娘娘置于鼎镬刀锯,在流民生变以前,将军需要他亲口下达解散的命令;倘若连这着都失效,也只能领众人退入寺中固守,发号召来大军,在娘娘及无数显贵面前,上演一场惨烈至极的血腥镇压……

  年轻的风雷别业之主束紧腰带,低道:「属下愿拼死一战,不敢辱命。」

  慕容柔点了点头,起身朝凤台拱手,朗声道:「战与不战,请娘娘示下。」

  「妈的,又来这招!」任逐流气急败坏,扶剑回头道:「阿妍,你莫要上当,这厮赚你出头,替他做挡箭牌!你要是一时心软掺和,不只圣上怪你,连你阿爹也要担干系!你赶紧让那粉头小贼秃散了流民,真想帮他们,待返回平望,叔叔陪你去求你阿爹,要米要棉也就是一句。」

  耿照也劝道:「娘娘,将军不是不肯拯救难民,实是怕落人口实,为东海惹来兵祸……」阿妍突然抬头,一双美眸直勾勾地望着他,轻声道:「不说将军。耿典卫,你也希望佛子解散难民,任他们自生自灭么?」

  耿照摇头。

  「将军一直都在想办法帮助难民。他让我将难民驱赶到白城山附近,方便萧老台丞和邵家主赈济收容。此法虽然颟顸,但并非全无效果。」少年从没像此刻这样痛恨自己的口舌不够便给。将军的为难、朝廷的猜忌,还有那传说中的「密诏」……慕容柔不是什么完人,甚至不能算是善人,但他只希望皇后明白:在难民一事之上,慕容并不是她的敌人。

  他努力地陈说着,直到阿妍姑娘叹了口气,又露出那种悲悯而无奈的笑容,就像她决心离开韩雪色时,曾满布俏颜的忧伤神气。耿照心中一动,这才发觉自己的鲁莽与自以为是;他所诉说的那些「将军的困境」,以阿妍姑娘的阅历、眼界以及所处环境,或许她从一开始就十分清楚,毋须他多费唇舌。

  但她的「困境」也始终如一,与将军并无不同。

  她叹息着,转头冲任逐流一笑。

  「看来这回,阿爹是大大不如慕容柔了。同样是为自己打算,人家到底还有良心的。」年轻的皇后坐直身子,笑得十分感慨。奇怪的是:明明决定如此艰难,在出口的瞬间,她却有种解脱似的快意,仿佛这么做才是对的。

  「慕容做了这许多,换我帮他一把啦。这擂台要能解决问题,那就打罢!」

  第百一十折奔雷殒日,明镜高悬

  懿旨一出,全场为之静默。

  慕容柔缓缓坐回椅中,十指交握,置于腹间,不住转着心思。

  ——琉璃佛子明白自己是在玩火。

  慕容柔始终不肯表态,连任逐流、迟凤钧都接连提出「解散流民」的要求,唯独身为正主儿的镇东将军毫无反应,为的就是引出琉璃佛子真正的意图。

  他并非天真的理想家,以为把可怜的流民通通带到镇东将军面前,就能得到所需的奥援;但也非不计后果、玉石俱焚的疯子狂人,所求如不能遂,便要煽动流民攻上阿兰山。佛子深知一旦流民哗变,蜂拥着冲上莲觉寺时,满场权贵、皇后娘娘,甚至他自己都将陷入难以挽救的危机。

  (这人也是怕死的。)

  在佛子附议蒲宝的那一瞬间,慕容终于笑了。

  琉璃佛子对他而言,再也不是「读」不出心思的空白面具。

  此人将敌我同置于高悬的钢索之上,赌徒的性格一览无遗。第一时间逼迫慕容就范的企图既已落空,赶在流民生变之前,如非佛子出面安抚、予以解散,便是慕容松口收容;双方有着同样的时间压力,而蒲宝的荒谬提议则是新的角力场,这回双方均无退路,势在必得,没有推倒重来的机会。

  开局虽然不利,但慕容最终并没有输。在新的一局里,谁才能笑到最后?

  慕容柔抬起目光,忽见那名面带伤疤、随耿照而来的巡检营队长双手握拳,目光紧盯着山野间的流民,披甲的结实身躯似乎微微发抖,不由挑眉:「你很害怕?」

  那少年队长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躬身抱拳道:「回将军的话,怕。」

  直认不讳的态度颇出慕容柔的意料,但也生出些许好感。镇东将军一向喜欢坦率诚实的人。「怕死么?」

  「启禀将军,怕杀人。」

  「从军报国,本就是要杀人的。」慕容柔淡道:「不敢杀人,自好做别的营生。」

  「回将军,属下不怕上阵杀敌。属下杀过人的。」

  「喔?那你怕得什么?」

  面色青白、神情精悍的带疤少年抱拳俯首,肃然道:「属下在籸盆岭曾遭流民包围,为求自保,杀伤过许多人。典卫大人虽有严令,命属下等不得伤及百姓,那时却是身不由己……属下是,流民也是。陷在那样的人流里,谁也不能控制自己,不是竭力杀人,便是被人所杀……待回神时,已然是一地尸血。能够的话,属下情愿杀敌,也不想再像那样子杀人。」

  「这样的害怕并不是胆怯。这样的害怕很好。」慕容点了点头,扬眉道:「你叫什么名字?隶属何人麾下?」

  「属下罗烨,巡检营耿典卫麾下。」

  慕容柔听取过籸盆岭一事的口头报告,亦知巡检营是耿照借提于鹏手下的新兵顽卒重新编成,不料竟有如此人才,「何人麾下」云云,其实问的是罗烨原本所属、长官是谁,日后若要擢升,也才知去哪里寻人;本欲再问,忽觉这样回答亦是极好,出赞许之色,转头道:「现下,你知为何要打,而且非赢不可的理由了?」

  身后适君喻收拢折扇,低道:「属下愿为将军赢得首战。」慕容想起适才耿照一霎微眩、脚步虚浮的模样,料想他奔波数日,身心俱疲,实非应战的理想人选,遂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适君喻抱拳长揖,「泼喇!」一振襕袍,踏栏纵出,凌空跃下五层望台,握扇朝凤台行礼,又向两侧高台打了个四方揖,人群中爆出连串采声,竟尔忘了身陷重围,稍有不慎,便是蚁拥蜂攒之厄。

  蒲宝喝采最是响亮,竖起大拇指道:「这位是风雷别业的适庄主罢?名门子弟将星之后,果然不同凡响!今日岳老师不克出席,由他的得意弟子代师出征,少时适庄主施展神掌,雷霆霹雳,我等亦是大饱眼福啊!荣幸荣幸。」

  独孤天威转头骂道:「他妈的,要不是本侯识得这厮,差点以为是你的人!蒲胖子,明人眼底不做暗事,瞧那整排南陵老猴儿的嘴脸,没教人给打死就不错啦,打个屁擂台!你卖力促成此事,肯定藏了好马。让侯爷瞧你的手段,也好佩服一下。」

  蒲宝笑道:「我南陵武士甚多,还怕没有人打擂?然而所派之人,须与对手的身份、实力相称,这才叫做礼尚往来。」胖大的身子倾出雕栏,扯开喉咙大喊道:「瑕英瑕英,你在哪儿呀?快来见过适大庄主!」

  众人循声移目,盯着对面望台的出口,要不多时,一抹修长身影走下梯台,朱章袴褶、乌皮靿靴,头戴金薄纱笼折脚幞头,腰跨鲛皮珍珠雁翎刀,服色是堂堂七品武弁,身段却刚健婀娜、玲珑浮凸,彪文精绣的锦缎围腰缠起一束圆窄,饱满的上围似以布条裹起,不见双丸形状,胸口仍是鼓胀胀的一团;随着靴尖拾级而下,每步一踏实了,襟口便随之一跳,可见其乳绵软,极沃极腴,连裹胸布也约束不住。

  谁也料不到镇南将军指派之人,竟是一名女子,两侧望台登时炸了锅,嗡嗡吵成一片。那女子约莫二十来岁,肌肤白皙、下颔尖细,相貌甚美,眉目间颇有英气,衬与簪羽蹬靴的武官戎服,飒爽、美貌兼而有之,令人难以移目。

  凤台上耿照不由一凛:「是她!」此姝非是初见,当日在媚儿的行宫之中,正是这名女典卫听闻动静,闯进寝居,几乎撞破两人之事。女郎身手不弱,警觉性也高,虽未如适君喻般一跃而下,察其步履身姿,内功亦有相当修为,恐非初窥武学门径的雏儿。

  「原来她的名字叫」瑕英「。」耿照心想。

  那名唤「瑕英」的女子毫不扭捏,扶刀行至场中,冲适君喻抱拳,朗声道:「镇南将军麾下七品带刀典卫段瑕英,见过适庄主!」

  她身子挺直,抱拳的姿态威风凛凛,与一般江湖人并无分别,然嗓音动听,刻意压低、压沉之后,反倒显出女子独有的娇细音质,与微微翘起的白皙尾指一般,意外泄露出一丝女人味。

  适君喻从小跟着岳宸风,素知其失,肩上又有复兴家门的重担,极是爱惜声名,于女色尤其戒慎,见蒲宝派女流前来应战,加辱之意十分露骨,却不好对女子发作,强抑怒气,拱手道:「段姑娘客气。在下并无不敬之意,只是战场之上,无有人情,若不慎伤了姑娘,对蒲将军亦不好交代。」

  那段瑕英对他明里关心、暗藏贬意的言语置若罔闻,径解腰刀,抱鞘道:「庄主请。」适君喻心想:「蒲宝辱我,于将军何损?能抢下宝贵的一胜,才是眼前至关重要。」单掌一拦,喝道:「且慢!待我取剑来。远之!」

  看台顶端,李远之解剑掷落,适君喻身不动目不移,反手接住,「呼」的一声霍然前指;内力到处,剑鞘「铿!」疾射而出,快逾闪电!段瑕英杏眸圆睁,雁翎刀随手拍落,余力未消,震得皓腕玉臂隐隐生疼,抬见脱鞘的青钢剑尖嗡嗡颤响,暗自凛起:「此人……好强横的内力!」台上蒲宝哇哇大叫:「紫度神掌名动天下,使剑有甚看头?来点刺激的嘛!」适君喻正等他开口,剑眉微挑,一双丰神疏朗的炯炯星目直视男装丽人,怡然道:「神掌无俦,死伤难禁!与女流交手,在下未敢唐突。」

  段瑕英俏脸一沉,咬唇道:「男儿大丈夫,忒多废话!」足尖一点,连刀带鞘斩向适君喻左肩,刀势沉猛,丝毫不逊重戟长槊,与她长腿窄腰的婀娜身段全不相称。

  (这是……「古槎天落」的殒日刀!)

  适君喻认出此招来历,强按惊诧,侧身避过这奔雷般的斩击;段瑕英却不容他喘息,蛇腰一拧,襕袍搅风开旋,露出袍下一双浑圆修长的美腿来。

  她所着白绸裈裤作男子形制,宽大易于活动,脚上的长靿靴却是鲛皮制成,柔韧贴身,靿筒上打孔穿环,以乌绦系紧,裹出两条足胫纤细、剪影似裸的修长小腿,旋身时裤布紧贴,玉色的大腿曲线若隐若现,分外诱人。

  一声娇喝,刀鞘拦腰扫至,仍是大开大阖的路子,适君喻横剑一封,乌鞘砸上剑脊,宛若金锤铜瓜,将魁伟的男子轰退数步,可见劲力之沉。段瑕英一击退敌,不饶不依,圈转玉臂,反手又是一记!

  适君喻暗提神掌劲力,挥剑劈出,正迎着呼啸而来的刀鞘。蓦听一声轰响,刀鞘被两股大力撞得爆碎开来,不顾木屑碎铜刮面,长剑直入中宫,径取女郎咽喉!

  交手以来,段瑕英一反两人间身量、气力,乃至男女之别等外在形势,始终压着他打,古槎天落一脉的绝学「殒日刀法」素以刚猛见着,「云区坠日羽」、「霞坠日犹红」、「乌坠日轮空」三式连环,间不容发,满拟将年轻自负的风雷别业之主抡得双臂酸软虎口迸裂,甚至弃剑投降。

  岂料适君喻自头至尾均是诈作不敌,实则游刃有余,紫度掌劲一出,连包铜铁梨木的雁翎刀鞘亦不能当,落得支离破碎的下场。

  剑至咽喉,女郎皓腕倏翻,速度陡升一倍,人似游枝青蛇,迎着剑势旋绕飞转,倏地掠至适君喻身后,刀头失形散影,大蓬耀目银光兜头罩落,绞得对手频频倒退,襟口、衣袖片裂挑飞,绕着周身旋舞。

  ——好快……好快的刀!

  (这是西山道狂风世家的绝技「失魂风」!)

  适君喻被肉眼追不上的泼风快刀逼得左支右绌,又怒又惊:「这女子……怎能身兼快、重两门截然不同的刀路?这是何人所授?」须知快刀重刀心法殊异,不惟锻炼法门不同,连手眼身法都大相径庭。刀尚厉猛,使一手好刀的女子已不多见,她一个妙龄女郎,如何身兼两门异种刀路?

  乍见本家绝学,连混入人群的风篁亦不禁投以注目,忖道:「她这手」失魂风「使得不大地道,却非徒具其形、滥竽充数的西贝货,明显是通晓心诀的。想是所学驳杂,又或受数人指点,贪多嚼不烂,以致欠了火候。」他对西山诸刀门的路数烂熟于胸,适才见她连使三式殒日刀法,却于强弩之末突遭反制,失去胜机,已略有所感;瞧得片刻,暗自摇头:「可惜了。若能摒弃余刀,由我点拨个三两年,她这几下」失魂风「便能取了适家小子的性命,何至翻来覆去,只砍得漫天衣布?那小子内功极是强横,以力破巧,不过反掌间耳。」

  果然适君喻退到场边,唰唰唰连出三剑,无视刀光裹身缠头,剑刃挟破空劲响,贯入中宫!

  铿响如骤雨,激出无数火星,适君喻头一剑瓦解了「失魂风」的致密刀网,第二剑荡开刀头,紧接着第三剑长驱直入,眼看便要洞穿女郎饱满的胸脯,段瑕英一转刀柄,护住膻中要穴,「叮!」剑尖刺中刀板,撞得她气息顿窒,倒退两步。

  适君喻凝力一送,布满神掌内劲的青钢剑尖生出一股磁吸劲力,一吸一吐间,便要将女郎兵刃震脱;冷不防段瑕英左手握刀一拆,那刀竟一分为二,如照镜般硬生生地化出第二柄刀来,抹向适君喻的脖颈!

  适君喻没料到她的「雁翎刀」居然是一对柳叶双刀,及时仰头,堪堪避过封喉之厄。段瑕英两手一分,双刀再度失形,银光暴涨何止一倍?骇人的刀风呼啸间,已将适君喻吞没。

  这是她第三度变化刀路,奇招一出,再次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场边众人不识其刀法,但见适君喻被裹入两蓬狞恶的风压刀芒,连身形亦几乎不见,仿佛下一霎便要残肢裂体,喷溅出大把血雾肉渣,惊呼声此起彼落,气氛更显紧绷。

  风篁本有些意兴阑珊,此际不由停步,掌心捏着冷汗,心尖儿一吊,虎目圆睁:「双刀术!莫不是……难道她使的竟是」不周风「?」

  即使在西山诸刀门内,知晓名列「天下三刀」之一的「不周风」乃是一门双刀绝艺的,也是罕有的极少数。

  狂风世家身为刀中贵冑、累世名门,祖上的的确确留有对战「不周风」的记录,亦只知这路刀法是左右开弓,运使如两团倾天之风,所经处蔽日掩月,莫之能御,已非一个「快」字所能形容,杀伤力奇大,故以八风中最寒最凛、最是肃杀的不周风名之。

  单刀、双刀虽使刀器,其理大不相同,西山道双刀流派寥寥,风篁一时竟数不出几个够斤两的成名人物来,唯一想到的双刀术也只有「不周风」,心下骇然,以为今日有幸亲睹「天下三刀」;再瞧几眼,不禁大感失望,心中苦笑:「世间果无这般巧法儿。」段瑕英的双刀虽快,却未必快过狂风世家的失魂风刀法,只是仗着左右同使,大大提升压制敌人的能力,适君喻虽狼狈不堪,兀自苦苦撑持,舞剑护住头脸要害,匀不出手还以颜色。

  高台之上,蒲宝看得眉飞色舞,迭声叫起好来。独孤天威一双又小又圆的黑眼珠瞅紧场中,须臾不肯稍离,摸着下巴啧啧道:「蒲将军,你这小妞挺厉害啊!不但腿长奶大模样标致,手底下也不含糊……唔唔……啊……嘶……」

  蒲宝听得猛一哆嗦,转头竖起了大拇指。「侯爷不简单!连赞叹声都如此销魂,若还边叫边把手伸袍里,真个是世间男儿的表率。公然撸箫,这是何等的气魄!堪教是光明正大、光风霁月,这个……毛笔掉头——光棍儿一条!」

  独孤天威不过对舞刀的女郎流流口水罢了,居然给安上个「公然猥亵」的罪名,赶紧一抹嘴,骂道:「奶奶的!着下回谁再说你这镇南将军的位子是靠拍马屁得来,老子剁了他包饺子!就你这夸人的本领,十个脑袋也掉光啦,还有得戴乌纱帽?去去去,别同本侯说话!」言语间目不斜视,始终盯紧场中双刀急舞、腾蛟起凤般的女典卫。

  段瑕英运刀如风,挥臂扭腰动作极大,约莫是出手太迅太疾,扯松了缠布,原本鼓起的胸间蓦地一弹,突然浮出两只乳房的轮廓,随旋肩绕臂的动作上下抛甩,形状遽变,有时弹起如球,几乎撑破交襟;俯身时又沉坠如瓜,浑圆饱满的底部压出两枚肉荳蔻似的小硬凸起,令人浮想翩联。

  至于腰背挺直时尖翘如笋,拧腰飞步时又不住划圆打圈……诸般美态难以悉数,瞧得众人眼花缭乱,竟比精妙的刀招更吸引人。

  她压着适君喻一阵猛打,微卷的柔软鬓丝甩飞汗珠,渐渐连胸口、腋下亦濡出大片深渍,如墨渲染,清楚勾出两只乳房的浑圆外廓,密贴处深,浮凸处浅,双丸跌宕之际,「啪唧、啪唧」的贴肉打水声响清晰可闻,可以想见乳肌拍挤汗珠、不住擦滑的香艳模样。

  段瑕英双颊酡红,不惟缠胸布松开一事令她尴尬羞赧,硕大的巨乳确实也妨碍了出招的顺畅,双刀突然陷入某种微妙的迟滞。

  女郎早已习惯傲人的双峰对演武的种种不便,抢在刀势用老之前变招,刀上贯注十成内劲,挟以惊人的速度,双刀同使殒日刀法,暴雪般的漫天刀光一收,凝成两道刺亮刀弧,「铿!」一声金铁交鸣,适君喻手里的青钢剑应声断去,半截剑刃急旋如飞,笔直地冲上青天!

  ——赢了!

  女郎被刀剑交击的反聩之力震得玉臂酥麻,几乎握不住兵刃,然而刀上并未传来削裂衣布、甚至划过血肉骨头的黏滞手感。

  「该不会……又教他避了开去!」

  还来不及感受挫折,靴底陡地一震,铺地青砖「喀喇喇」地接连掀起,恍若地龙翻身,将她掀了个天旋地转!段瑕英一撑地面倒翻出去,直到两丈开外才落地,赫见原本立足之处被犁出一道七八尺长的碎石痕迹,青砖分崩离析,难以卒睹。

  弥天尘雾之间,适君喻双掌一合,吐气收功,又回复成那个金冠束发、玉扇摇风的翩翩佳公子,纵使肩袖上刀痕错落,丝毫未损其从容,依旧是风流潇洒。这一切看来再自然不过,只有地面那道长逾七尺的残碎轨迹,提醒众人适才发生了什么事。

  紫度神掌!

  这套掌法乃是「八荒刀铭」岳宸风的得意武技之一,岳宸风的威名震动东海,却罕有人亲眼见过他运使神掌,遑论克敌。「紫度神掌」的赫赫大名,可以说成于适君喻之手。

  这位出身央土名门的青年高手,在建立风雷别业之前,曾于北方与人比武,只用一掌,将一株双手合围的金丝楠木拦腰齐断;岳宸风虽然藏私,未将雷绝心法悉数传授,然神掌内力天生带有焦旱之气,断口焦乌如焚,似遭雷殛,众人尽皆叹服,这才得了「奔雷紫电」的浑号。

  他在双刀加身的瞬间,终于拿出压箱底的本领,以一式神掌震溃悍猛绝伦的殒日刀势,将段瑕英震飞出去,余劲不绝,更刨开寸许厚的大片青石砖地近八尺;若非不欲伤人,这一下便能要了对方的性命。

  段瑕英拄刀而起,蓦听「嘶」的一声轻响,头上的插羽金薄纱笼冠裂成两半,连冠内裹额的网巾亦随之分裂,髻簪断碎,摇散一头及背青丝,衬与鬓汗贴面的狼狈模样,分外凄艳。

  然而神掌之威犹未释尽,女郎胸口微凉,衣襟斜敞,居然裂开三寸有余,露出了衣里的缠胸布。雪白的长条棉布松松搭着两座硕峰,玉一般的肌色却比布巾更白,乳间夹出一道深壑,似比衣裂还长。

  段瑕英俏脸胀红,贝齿生生咬住惊呼,持刀的左手忙拈襟掩起,咬得线条细致的腮帮子一霎绷紧,面无表情,直视着前方不远处的男子。

  适君喻非是有意唐突,他久炙神掌,劲力拿捏巧极,浑没料到掌风轻锐如斯,竟弄破了她的衣裳,露出羞耻之处;战场上不好致歉示软,赶紧半转身子别过面孔,不敢多瞧。

  独孤天威倒是看得眼珠都快掉下来了,见她小露酥胸便即掩住,意犹未尽,连忙游说蒲宝:「喂,我看也别让她打啦,横竖打不赢,打坏了太可惜,你上哪儿找来这么个尤物?开个数罢,本侯绝不还价。你看怎样?」

  蒲宝得意洋洋,拈须道:「我在她身上下的功夫可多了,不能轻易与人。况且这丫头大有来历,本将军囤积居奇,正是要赚他娘一笔,侯爷纵使富可敌国,只怕也买将不起。」眼看独孤天威还要缠夹,索性对台下叫道:「丫头!你还能不能打?你那双奶子虽大大露脸,让本将军颜面有光,在昭信侯面前风光了一把,可擂台争赢不争输,打得赢便继续,打不赢赶紧说一声,本将军也好做赖账的准备。」独孤天威听得哭笑不得:「赖账要甚准备?你这样讲会让人以为里头大有学问啊!」

  段瑕英俏脸煞白,几乎将樱唇咬出血来。

  她六岁飘零江湖,一个小小女娃历尽艰难,才由平望徒步走到南陵,多识人心江湖之险,本较同侪精细早熟。蒲宝不惜重金为她延请名师,钻研上乘刀艺,更购得肉芝雪莲、茯苓首乌等灵丹妙药,以弥补她习武过晚根基不足的缺陷,但段瑕英心知自己并无可恃之物,足以胜过眼前这名男子——或说那威力无俦的紫度神掌。

  「你的刀法,在江湖上拼得过二三流的角色,然而遇上了真正的高手,却能在一招间落败。」十三名师傅当中,她最喜欢的醉师傅如是说。醉师傅肯定有个响叮当的名号,只是没告诉她——她一厢情愿地想,暗里对不曾用淫猥目光瞧过她的男子抱持好感。

  「你最需要的师傅,叫做岁月。只要遇过的敌人够多、拿刀的时间够久,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什么是一流高手的境界,到得那时,也才知道自己这辈子有没有机会攀越境界之限,成为真正的高手。」

  连醉师傅的双刀术都无法取胜,段瑕英明白适君喻不是自己能击败的对手。至少现在还不能够。

  她正想着该如何开口认输,才不致大损将军的颜面,背后一人叫道:「她是什么东西,也配代表南陵?我来会会你的紫度神掌!」喉音清脆动听,正是孤竹国的伏象公主。

  此番北来,段瑕英被安置在这位公主身边,明里是代表镇南将军府,协助公主的警跸安全,然而伏象公主精于骑射,在南陵诸国间素有勇名,麾下金甲卫队又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劲旅,何须将军府多事?蒲宝真正的意图,是让她跟公主混个脸熟。

  「能培养出感情更好。」肥胖的镇南将军在密室中交付任务,带着一贯的猥亵笑容。「打架不怕帮手多。敌人的敌人,就是咱们的朋友。要对付峄阳,头一个须得拉拢孤竹国,可惜你不是什么俊俏小子,要不趁夜摸黑,干了那红发小骚货,倒也省事得紧。反正女人都这样,你说是不是?」

  可惜这点盘算实在不能说是成功。

  段瑕英发现同为女子的伏象公主,比她遇过的任何男子都难应付。公主粗鲁、蛮横、暴躁易怒,难以讨好,更重要的是:过去她所深恶的、总惹来男子觊觎的美貌与诱人胴体,在伏象公主的面前毫无意义,似连带来一丝好感亦不能够,徒然令公主更敌视自己罢了。

  熟悉的急躁脚步声自背后快速接近。未得将军授意,段瑕英正犹豫着是不是要躬身让开,左肩胛「砰!」被人用力一撞,带着兰麝甜香的火红浓发已自身畔行过,骄傲眩目的伏象公主就像撞开一扇门似的,看都没多看她一眼,笔直走到适君喻身前,大声道:「你是什么东西,能代表镇东将军?识相的就滚出场去,换个够格的来。要不,本公主撵你出去也行!」说着抬眸四眺,实在不像是与眼前的适君喻说话,姣好的唇际抿着一抹轻蔑衅笑,交拗着十指指节,发出令人牙酸股栗的「格格」声响。

  媚儿的如意算盘,自是利用擂台「打」出小和尚来,就算慕容柔不派耿照,她将场子闹了个天翻地覆,总能逼得他露面善后。好不容易挤到看台边的风篁差点没晕过去,带着无限同情的目光望向凤台,心中暗祷:「耿兄弟,惹到这么个女煞星,恕老哥哥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罢!」

  高大修长的伏象公主往身前一站,遮去了披发裂衣、狼狈凄艳的男装丽人,适君喻终于能转过正眼,冷冷抱拳:「比斗尚未结束,下一场公主若有兴致,君喻自当奉陪。」媚儿冷笑道:「她打你不过,你自然这么说。怕赢不了我,死赖着不放么?」

  适君喻不为所动,淡然道:「武者较技首重武德,休说我与段姑娘胜负未分,便是定了输赢,段姑娘的刀法亦教人十分敬重,在下不敢失却礼数。公主中途干预,未免太不尊重段姑娘。」

  媚儿回头睨她一眼,鼻端哼笑:「他也是你的老相好么?还是过得几招,这便又好上了?」段瑕英握紧衣襟,垂颈默然,没敢还口,身子不住轻轻发颤,似是努力咬牙忍受。

  适君喻冷眼旁观,暗忖道:「看来南陵阵营形势复杂,孤竹国与镇南将军府也不是全无芥蒂紧密合作。促成擂台一事,这伏象公主看是蒲宝安排的暗桩无误,孰料却跑来拆镇南将军的台。」

  五层望台顶端,蒲宝似对半路杀出个伏象公主不以为意,饶富兴致地俯视场中,仿佛看的是别人家的争斗。独孤天威快看不下去了,皱眉道:「斗鸡斗狗,也不能一次放两头不是?蒲胖子,你再不拿个准信儿,谁能赌得下手?」

  蒲宝还未开口,又有人自台顶一跃而下,落地时屈膝如蛙,臀股几乎触地,旋如箭矢般向前射出,抢在适君喻之前,细如猿猴的右臂缠满药布白巾,腕间渗赭,却提了柄明晃晃的大刀,竟是五绝庄「小五绝」之一的漆雕利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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