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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1-47卷 全本) - 31,2

[db:作者] 2025-07-11 16:02 5hhhhh 8600 ℃

  「我瞧皇后此行种种安排,似有些蹊跷。」

  横疏影抚着他的面颊,娇娇偎在他怀里,抬望小情人的眼神既骄傲又迷醉,满是欣喜。「我的好弟弟不是孩子,是伟丈夫啦,姊姊好欢喜。」嘻嘻一笑,闭目咬唇:「你瞧得一点儿也没错,皇后此行的确不为三乘论法,她指定修建这栋栖凤馆、单独召我前来……这些,都是为营造」凤驾在此「的假象。若我料得不错,她明日必会称病不出,继续拖延与慕容柔见面的时间,恐怕将拖到大会召开前为止。」

  「这……又是为何?」耿照一阵错愕。耗费忒多人力物力,皇后娘娘不远千里驾临东海,不为三乘论法而来,还能是什么?

  横疏影闭着眼睛含笑摇头,浓睫颤动、双颊微晕,淘气的模样更增丽色。

  无论她心中的判断是什么,显然非是须严肃以待的事。

  「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比起皇后娘娘的盘算,你应该更注意她的安全。越浦左近的江湖人多不多?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集结行动?」

  耿照摇头,忽然想起一事。

  「据闻七玄近日之中将要集会,非但地点就在阿兰山附近,时间上也过于巧合。我担心与皇后娘娘或三乘论法有关。」

  横疏影闻言一凛:「他……他连这个也知道!」心中五味杂陈,既欣喜于他的成长,又担心他涉入太深,一旦教古木鸢盯上,雏鹰纵有啸傲长空的潜质,却捱不到羽翼丰满、振翅高飞之时……古木鸢向她保证过流影城的安全,七玄大会的目标必不是袁皇后。

  她定了定神,自知美态诱人,唯恐耿照一分心漏听了关窍,披衣坐起合襟掩胸。

  「这也是一条线索,亦要提防是他人声东击西之计,莫偏废了其他江湖势力的动静。赤炼堂总舵就在越浦城郊不远,三川正是他们的地头,这帮水路强盗一向是慕容柔的走狗,你拿着镇东将军的虎符,谁也不敢动你。要彻查越浦内外各路人马,掌握消息动静,没有比赤炼堂更合适的。」

  耿照只觉奇怪:「皇后娘娘在阿兰山,理当派出大军封山保护,与越浦城中的江湖人有什么关系?」想起将军求见皇后被拒,也是立即派兵封锁越浦,仔细盘查进出人等,恍如戒严;反倒是派来阿兰山协防的兵马被拒于山下,似也不甚在意。

  横疏影与慕容柔都是当世一等一的精细人物,两人不约而同做了一样的判断,其中必有蹊跷。

  她淡淡一笑。

  「皇后与我并无深交,召我前来,不过匆匆几句,问得云山雾罩,不着边际。我料她不会轻易放我回越浦,要借我口,教人明白」皇后娘娘便在栖凤馆中「。至于娘娘本尊,怕已不在此间啦。」

  「皇后她……去哪儿?」

  「这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儿了。」横疏影笑容一敛,肃然开口:「她去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毫发无伤地现身大会。三乘论法之后,只消将她平安送出白城山以西,天大的事再与我们无关。为此,你该见一见金吾卫的任逐流,探探他的底细,掂掂他的斤两,以防不时之需。」

  耿照溜下栖凤馆,施展轻功出得山坳,依旧是无声无息,犹如流光云影。

  他返回廿五间园,果然霁儿已沐浴清爽,睡褛下换了一件簇新的嫩绿肚兜儿,窝在被筒里等他。

  耿照摆布得横疏影几度泄身,其威正烈,一掀薄被,捉小鸡似的将小霁儿按在榻上,挤得她一双细直嫩腿大大分开,龙杵长驱直入,插得小丫头浪叫不止,咬着手指都停不住羞人的呻吟,与黏腻的「唧唧」声回荡于小小的绣房中,更加春意盎然。

  霁儿性格温顺,从来便是个循规蹈矩、洁身自好的乖巧姑娘,孰料品尝过男欢女爱的滋味之后,这一个月里身子飞快长成,小巧的鸽乳吹气般膨大坚挺,胀成沉甸甸的白皙乳桃,尖红腹圆,既绵软又弹手,性欲更是无比旺盛。

  耿照只觉身下的小丫头活像是一尾离水甜虾,才挨几下,竟自行拱腰迎凑,嫩膣里带着一股热辣辣的火劲,一时兴起,箍着她的小腰一翻身,霁儿正自快活着,不过短短「呀」一声,旋又坐落,让龙杵贯得小穴儿满满的,红嫩的脚心向上蜷起,女上男下的骑将起来,滑顺得无一丝凝滞,似连快感也不曾中断。

  两人一阵激烈肉搏,骑在爱郎腹间的少女直如鞍上猿翻,小腰扭个不休,窄小的蜜穴死命吐出乳浆,两片肥厚花唇仍被爱郎狠插至红肿外翻,霁儿却仿佛不知疼痛,耿照略一松手,见她白煮蛋似的两团嫩股兀自挺动,腰腿动作虽生涩,奋不顾身的狠劲却令人爱怜。

  耻丘上的茂密阴毛被花浆打湿,卷曲的毛尖既似婴儿壮发,又像覆了层稀乳,玉蛤在抽插间不住刮出酥酪似的细块浓浆,一圈一圈积在阴茎根部,望之淫艳,衬与霁儿闭目摇臀、忘情细喘的清纯模样,更令耿照淫兴大发。

  他索性躺定不动,仅以掌心支撑她的小手,快美至极的小丫头摇木马似的抬臀放落,仗着青春肉体弹性绝佳,不自觉地奋力驰骋。

  「啊、啊……相、相公!霁儿好……好奇怪……呜呜呜呜……」

  她发出诱人的娇腻呻吟,小脸胀红、拼命摇头,忽然一阵呜咽,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我……我怎么会这么……这么淫荡……羞、羞死人了……霁儿不……不是不要脸的女子……呜呜呜……啊、啊……相公不要……不要讨厌霁儿……」说着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小屁股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霁儿发育快极,小小的心思却跟不上成熟欲滴、性欲勃发的胴体,平日与二总管偷着磨墨也就罢了,谁知在相公面前竟也如此放荡,全然管不住自己,身不由己发出这般羞人淫声,做出种种痴态,唯恐耿郎从此看轻自己,偏又难抵春情,一边求欢、一边急得掉泪。

  耿照只觉她可爱极了,忍着笑让她按住他结实的小腹继续扭腰,双手径摘桃儿般的一对悬乳,一本正经道:「相公怎会讨厌霁儿?我的霁儿最是贞烈规矩,最得相公欢心啦。」

  他不说还好,霁儿一听得「贞烈」二字,如受千夫所指,又羞又愧,简直无地自容,放声大哭道:「我不……霁儿不好,不知羞耻……呜呜呜呜……」虽说如此,白嫩的屁股蛋摇得更厉害,奋力套弄,直把粗硬的龙杵当成了滑杆,浆汁稠浓的小小膣管滋滋有声,比用小嘴吸啜葫芦糖还淫靡响亮。

  耿照差点被她箍得喷薄而出,咬牙昂首,深呼吸几口才抑住泄意,无暇回话。

  霁儿不见他搭腔,认定相公真有嫌弃之意,益发哭得哀婉,不敢睁眼看他,暗自伤怜:「我……我果然是淫贱的女人!相公不要我了……呜呜……」抽泣间膣内紧缩更甚,犹如一只小手含恨掐握,不死不休。

  耿照对这稚嫩娇憨的小丫鬟全没提防,不想一月没见,原本青涩的身子竟成了这般刮骨尤物,丝毫不逊姊姊,差点被杀得丢盔弃甲,一泄如注。

  龙杵给娇韧的肉壁重夹几下,疼、麻、爽、利纷至沓来,双手反映压力,不自觉掐紧那一对皮薄汁多的白嫩乳桃。指腹入肉,笋似的酥嫩乳尖自指缝溢出,掌里仿佛捏爆一枚熟烂浆果,汩得满手汁滑;一愕之间,乳房又回复成浑圆弹手的形状,个中滋味难以言喻。

  霁儿乳上吃痛,膣内顿时抽搐起来,身下一温,花浆远较前度稀薄,泌量却增加数倍不止,宛若小尿了一回。只是她天生淫水稠腻,纵使量大,也不像寻常女子泄身或失禁,淅淅沥沥流得一榻。

  耿照缓过一口气来,扶着她的小屁股继续挺耸。

  霁儿像被上紧了机簧,屁股不自觉又抛甩起来。

  「傻丫头!嫁为人妇,对外自当三贞九烈,但对自己的相公,却要越淫冶放荡、越曲意承欢,才算是合宜守分。」耿照边享用她弹性骄人的俏臀,一边故作正经道:「你若对相公也端着架子,不肯尽心服侍,那才叫做」不守妇道「。哪家的贞节烈女与相公欢好之时,不是淫荡媚人,不顾羞耻的?若非如此,怎能生得出儿女来?所以对相公越是淫荡,霁儿才算贞烈。」

  霁儿摇得失神,小脑袋瓜里晕陶陶的,听着却觉首尾相接,竟似颇有道理,喃喃道:「越……啊、啊……霁儿越是淫荡,便越贞烈?」

  耿照笑道:「是啊,霁儿想不想做贞烈的妻子?」

  霁儿想也不想猛点头:「……想!」耿照用力顶两下,挑得她身子微弓、轻轻颤抖,嘴里啧啧叹息:「这样不行啊,霁儿好像……不怎么喜欢同相公好哩。」

  霁儿姑娘不让人说闲的。做二总管的丫鬟是,做典卫大人的侍妾也是。

  「霁……霁儿喜欢!」她按着相公的腹肌大摇起来,仿佛要以此明志:「霁儿……好、好……好喜欢同相公好!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你只是嘴上说说,心里一定不是这么想的。」耿照满脸遗憾:「你瞧姊姊同我好的时候,叫得可淫荡了,是不是?」

  霁儿想想也是。二总管这么高贵优雅的人儿,哪一回不是叫得欲仙欲死,听得人脸红心跳的?还会说「从后边来」、「弄死我了」之类的大胆言语,令她印象深刻,想忘也忘不了。

  她可真傻。忒简单的道理,怎会半天也想不明白?

  为了给自己和相公一个交代,霁儿忍羞道:「相……相公!你、你从后边来……啊、啊……」

  耿照本想再逗逗她,陡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叫,不觉微愣,心想:「女上男下,却要如何」从后边来「?」掐着她脱缰野马似的小屁股摆弄半天,干脆摸进紧凑的屁股缝里,指尖沾着汗水爱液,轻轻摁入小巧粉嫩的肛菊。

  霁儿娇喘着尖叫一声,神智忽醒,气得回过双臂,一手揪住那不走正路的家伙、一手捂着后庭,大声抗议:「不……不是那边!」见耿照一脸无辜,又羞又恼,鼓着娇红的腮帮子,气呼呼道:「哎哟,笨死啦!我……我自己来!」

  支起膝盖,剥一声将龙杵退了出来,转身反跨在他腰上,粉嫩汗湿的屁股蛋正对着耿照,自抓怒龙塞进蜜缝,呜咽着一坐到底,颤着吐了口长气,又按着他的膝腿摇晃起来。

  这角度十分特别,阳物的弯翘恰与膣腔相扞格,又插得极深,刨刮感格外强烈,泌润稍有不足便觉疼痛。

  霁儿源源不绝、浓稠如蜜膏的爱液在此时发挥了作用,才动得几动,出入便十分滑顺,阳物以前所未有的角度嵌入穴中,连撑挤顶撞的部位都不尽相同,撑过了初时的害怕不适,益发套得狂野奔放。

  她本想好生唤些淫冶的字眼,显示自己也是谨守妇道的女子,不料这「倒骑驴」的交合姿势委实刮人,三两下便重新接起了峰峦起伏的快感波段,层层堆栈,来得更加强烈。

  「喔、喔……好……好大!相公……相公好硬、好硬啊!啊、啊……顶……顶到了……啊、啊……里边好酸……呜呜呜呜……呀、呀……霁……霁儿……霁儿……啊啊啊啊啊……」

  耿照见她雪白的小屁股被插得泛起娇红,两瓣浑圆的臀弧间嵌着一根湿亮肉柱,玉蛤口的一小圈肉膜套着杵身上上下下,尽管少女摇得活像一匹发情的小母马,肉膜却箍束得有些艰辛,仿佛硬套了只小鞋,每一进出都在阴茎底部刮出一圈乳白沫子,气泡「滋滋」汩溢。

  霁儿茂盛的毛发沾满乳浆,鬃刷般不住扫过他鼓胀的囊袋,绷得滑亮的表面布满青筋,敏感得无以复加。耿照已不想忍耐,按着她的腰眼向前一推,用膝盖将她大腿架起,用力狠顶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不、不行!这样……不行!会……会死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青蛙似的夹在爱郎的膝掌间进退不得,无处可躲,被插得膝弯脱力,粉嫩的屁股肉颤如雪浪,两只小手揪紧榻被,叫得呼天抢地,任谁听了,都无法质疑她是何其「恪守妇道」。

  「霁……霁儿要飞了、霁儿要飞啦……相公……呜呜呜呜……霁儿不行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耿照压着她一贯到底,勃挺的怒龙不断胀大喷发、胀大喷发,一跳一跳的像要挤裂窄小的蜜缝,滚烫的浓精射得她满满一膣,填满了细小的花房。

  霁儿被烫得身子一搐,同时也攀上了高峰。

  一股温润的液感挟着逼人的快美漫出身下,酥茫中霁儿想起二总管的吩咐,为求受孕,切不可让相公的阳精漏出,要尽量在身子里多停留些时候才好。

  她拖着高潮正烈的娇疲身躯,勉强挪动小手捂住蜜缝,才发现相公的巨物一点也没见凋萎,仍是满满插着她,哪有半滴精水漏得出来?

  那逼疯人似的温热尿感仿佛是从蛤珠附近喷出的,她也不知是什么,既非阳精外漏,便有机会怀上相公的孩子,不禁又羞又喜,又是满足;俯身片刻,晕晕迷迷的小脑袋瓜一恢复运转,忽想起还有句紧要的淫语没来得及说。

  幸好她够机伶,没忘掉。霁儿干活儿一向是有板有眼,绝不偷斤减两的。

  「……相公,你弄……弄……弄死霁儿啦!」

  第七七折宜在上位,提借锋芒

  霁儿年轻体健,但毕竟比不上碧火神功的根基,好半天才从猛烈的快感中稍稍清醒,拖着酥疲的身子浸水拧巾,服侍相公清洁更衣。

  耿照着好靴袍,正对镜整理襟袖,忽听一阵微鼾,回见霁儿伏在榻上沉沉睡去,淡细的柳眉兀自轻拧,犹带一丝干活时的认真利落,衬与衣衫不整的娇美模样,格外惹怜。

  他抄起少女膝弯,将那双细直白皙的腿儿轻搁榻上,锦被拉至她颔下。

  霁儿浓睫颤动,闭目低唤:「相公……」拥被欲起,谁知肩头一抬又跌了回去,柔体压风,娇躯下散出烘暖的少女体香;一句「哎哟」惊呼还含在香暖的小嘴儿里,旋又坠入梦田,这回是真的睡酣了,呼吸匀细,滑润如水的腰背温温起伏。

  耿照忍不住摇头微笑,陪她坐了一会儿,这才从容离去。

  凤銮便在左近,越浦城中岗卫异常森严,不比平日。耿照虽有镇东将军的金字腰牌,为免无端生事,仍是施展轻功飞檐走壁,远远避开巡逻军士,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枣花小院。

  陈院里的下半夜一片寂然。

  宝宝锦儿不在房里,榻上的锦被垫褥甚至没有压坐过的痕迹,仿佛一切都停在整整一天前的这一刻——当时他们整装待发,过程中没有人说话,如影子般在幽蓝的房间无声滑动,耳蜗里鼓溢着怦怦的心跳声,掌中汗热湿滑。明明是不久前的事,感觉却恍如隔世。

  耿照来到后院,凝聚碧火真气,剎那间五感延伸,小师父房外的回廊之前,一股淡淡的紫丁香气息里挟着馥郁温甜的乳脂香,那是他所熟悉的、宝宝锦儿怀襟里的气味。

  看来为照看紫灵眼,符赤锦今夜便睡在她房里。敷药裹伤,难免袒露身体,耿照既得宝宝锦儿的行踪,又听房中二人呼吸平顺,顿时放下心来,不敢稍有逾越,信步行至中庭,避开了紫灵眼的寝居。

  白额煞房中传出的呼吸声息若有似无,却未曾断绝,显然身子虽弱,却无性命之忧。耿照暗自凛起:「游尸门的续命秘法,当真好厉害!二师父将腹间血肉硬生生剜出,伤势深及脏腑,如此……怎还能活命?」望向大师父的居所,突然一愕。

  房子就只是房子而已,样式陈旧、木料结实,既无遮蔽五感知觉的莫名阴翳,盯着房门稍久些,也不再令他头痛欲裂,显是大师父受伤之后,无力再维持「青鸟伏形大法」的心术,一直以来封锁着陋屋的无形屏障已然崩溃,只消推开房门,便能一窥瓮中奇人的庐山真面目——荒谬的念头电光石火般掠过脑海,耿照自己也吓了一跳,不由失笑。

  他既不能,也不愿意这么做。

  大战过后,三位师父身受重伤,却仍回到这座枣花小院之中休养,足见对他丝毫不疑。且不论三尸为此战尽心尽力,便有一丝丝辜负了这番推心置腹的坦然磊落,耿照都无法原谅自己。

  悄悄返回新房,取来文房四宝,提笔踌躇半晌,才慢慢写道:「书付锦儿。记得吃睡,莫累坏自己。城主命我与将军办差,一切均好,毋须挂怀。过两日再来瞧你。夫字。」字迹工整过了头,倒像是塾生摹帖,处处透着一股认真稚气。他自己都看得脸红,一边收拾笔墨,心中暗忖:「我读书有限,实在不好。且不说慕容将军、琴魔前辈这般人物,岳宸风那厮若是目不识丁,如何知晓《火碧丹绝》秘籍的宝贵?明姑娘如非满腹经纶,怎能解破神功奥秘?可见混迹江湖,文墨与武功一般的紧要。须找机会向姊姊请教些功课,好好读书,不可再懵懂下去。」

                ◇◇◇

  翌日,慕容柔召集城将,正式向众人介绍了耿照。

  「……岳老师因故暂离,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其职务便由耿典卫暂代。」看了耿照一眼,淡然道:「若须调动兵马,凭金字牌即可。三千人以下毋须请示,你自己看着办罢。」阶下众将一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均难掩诧异。

  慕容柔事必躬亲,兵权尤其抓得死紧;调动三千兵马毋须请示,身边的亲信中向来只有任宣有此权力。岳宸风所持的金字牌虽可自由出入机要重地,但他一介幕僚无职无衔,于法调不动一兵一卒,众人奉其号令办事,多半是看在将军对他的宠信,等闲不敢以白丁视之。

  耿照虽不明所以,也知慕容柔破格地给了自己极大的权力,想起横疏影的殷殷叮嘱,非但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更加戒慎,抱拳躬身:「多谢将军。」

  慕容柔似对他的淡然处之颇为满意,点了点头,锐利的凤目一睨,示意他向众人说几句。耿照硬着头皮环视众人,抱拳朗声道:「在下年轻识浅,蒙将军委以重任,还望诸位僚兄多多指教,大伙儿一齐尽心办差。」

  众将听他说得诚恳,不像岳宸风目中无人,好感顿生,似觉这黝黑结实的少年人也不怎么讨厌;还有当夜在破驿一战中亲眼见他杀进杀出、如入无人之地的,更是佩服他的武功胆识,纷纷抱拳还礼,齐声道:「典卫大人客气!」

  适君喻杂在人群之中,视线偶与耿照交会,也只淡淡微笑,点头致意,面上看不出喜怒。

  耿照心想:「不知何患子将上官夫人母女救出来了没?」适君喻虽未亲见耿照策动「拔岳斩风」的过程,却知是五帝窟下的手,以符赤锦与耿照的关系,不难推测他也有一份。

  其师下落不明,耿照却安然出现在将军身边,并得破格重用,只怕岳宸风已是凶多吉少。适君喻犹能保持镇定,笑对仇敌,单是这份心性便不容小觑。

  但耿照并不知道他昨夜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事。

  适君喻率领人马赶赴五绝庄,与守军内外夹攻,加上五帝窟一方又有琼飞冲出来捣乱,此消彼长,终于漂亮将来犯的五岛众人击退;赶至鬼子镇支持时,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早已结束,现场只余稽绍仁的残尸。

  程万里与稽绍仁同为适家的累世家臣,适氏没落后联袂漂泊江湖,找寻幼主,有近三十年的战友之义、生死交情,见状不禁抚尸大哭,众穿云直卫士亦悲痛不已。

  适君喻不见师傅踪影,心知不妙,料想自己临阵退走,误了保护夫人的职责,任宣素与他师徒不睦,必定要参上一本。他肩负家族复兴之责,辛苦多年,好不容易打下风雷别业的根基,断不能天涯亡命,把心一横,回到越浦向将军请罪。

  「回来了?我正唤人去找你。」

  大堂之上,慕容柔仍埋首于成摞的公文堆里,也不见落笔批改什么,一径敲着笔管来回翻看,说话时连头也没抬,一如既往。

  适君喻很了解他的习惯。慕容柔少批公文,但他花很多时间「看」。

  这位镇东将军是刀笔吏出身,循名责实本是强项。有鉴于前朝北帅擅离职守、竟导致国家灭亡的教训,慕容柔接手东海军务之后,逐步建立起一套分层负责的严密制度,授与各级军所年、季、月等阶段目标,若无临时调动,则各级单位须于时限内达成,并按时回报进度,做为年末奖惩依据。

  须由慕容柔本人亲批的日常事务可说少之又少,军中各级目标于年初便已分派妥当,如厩司缴交战马若干、实战部队完成训练若干,白纸黑字写得明白,并施以连坐法,无论是主官懈怠抑或兵卒懒散,均是一体责罚;就连横向三级的相关单位亦有责任,彼此监督,环环相扣。

  即使慕容柔不在东海,他麾下的十万精兵依旧日日操练,拼老命以求目标达成,成者厚赐、败者严惩,天皇老子来都没得说。一旦发生动乱,从将军府到地方卫所都有一套既定流程因应,操练精熟已近乎本能,除非作乱的就是慕容柔本人、致使东军从指挥中枢开始崩溃,否则就算央土朝廷的大军开至,这套防卫机制也会分毫不差地运作启动,击退来敌。

  但只要是人经手的事,难保不会产生误差。

  为使这具庞大而精巧的军务机器顺利运作、不生弊端,慕容柔采用的办法是「盯紧它」,靠的当然就是他自己。

  事无大小,所有公文慕容柔都要抽检过目。因此在他手下当差异常痛苦:鸡毛蒜皮大的事也必须绷着皮干、往死里干,指不定哪天公文会突然送到将军案上,被审案似的细细检查,万一不幸出什么纰漏,便等着军法来办;几年下来,疑神疑鬼、最后畏罪自杀的,倒比实际办死的还多。

  适君喻暗自松了口气。

  慕容柔若要办他,不会选在这里。杀人的血腥、死到临头的屎尿失禁……这些清理起来麻烦得很,会严重影响将军核阅公文的心情。

  「坐。」慕容柔随手往阶下一比,看似要阖起公文与他说话,忽然剑眉一挑,白皙秀气的眉心微微拧起,随着锐利的目光在卷上来回巡梭,眉头越皱越紧;片刻才冷哼一声,在手边的纸头上写了几个字,放落卷宗。

  适君喻依言坐下,审慎地等待将军开口质问。

  慕容柔的问题却令他不由一怔。

  「槐关卫所的张济先,你认识么?」

  适君喻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

  他长年经营北方,与南方的军中人物不熟,所幸槐关是谷城大营附近的重要卫所之一,那张济先镇守槐关多年,官位不上不下,还算长袖善舞,前年适君喻陪同将军亲赴谷城大校,张济先在筵席上敬过他一杯酒,亲热地叫过几声「适庄主」,不像其他军中出身的要员对江湖人物那般冷淡。

  他记得那张黄瘦的长脸。笑起来有些黏腻,目光稍嫌猥崽……该怎么说呢?少喝点酒,兴许将军能忍他久些。

  「属下记得。」

  慕容柔「啪!」一声扔下了卷宗,动作中带着一股火气。「任宣受伤不轻,你明天走一趟槐关,带上我的手谕,当堂将这厮拿下,撤职查办。」

  「是。」这种事在将军麾下稀松平常,适君喻并不意外。

  「罪名是?」

  「贪污。」

  慕容柔以指尖按着卷宗,轻轻将它推出桌缘。

  「过去三年,他每月都在火耗上动手脚。我足足忍了他三年,他非但不加收敛,本月更变本加厉,想利用凤驾东来大肆混水摸鱼,其心可诛!你当堂让他画押,宣读罪名后便即正法,通知家属领尸。我在靖波府内库收集了他三年来的不法证据,事后再补上结案即可。」

  慕容柔虽苛厉,杀人却讲证据,开堂审理、备证结案一丝不苟。曾有御史王某佞上,妄自揣摩圣意,欲除慕容柔,料想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谁手上没几条屈死的人命?慕容柔这厮专擅生杀、目空一切,治下冤狱必多,于是大张旗鼓地参他一本。

  谁知钦差御史团浩浩荡荡开入靖波府,才发现每一桩死刑都备齐了卷证画押,一丝不苟的程度怕比夫子治史还严谨,竟是无懈可击。

  王御史摸摸鼻子想开溜回,慕容柔却不让走了,扒了衣袍投入狱中,反参了他一本。有人向承宣帝献策,命慕容柔将王某解回平望都发落,料想以慕容之偏狭,必不肯轻易放人,届时再安他个「擅杀钦差」的罪名,御史王大人也算死得其所了。

  任逐桑听闻此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八百里加急的诏书已阻之不及。没想到这回慕容柔好说话得很,竟乖乖放人,只临行前一晚独自走了趟大牢,附在王御史耳畔说了几句,便即含笑离开,一点也未留难。

  谁知大队才走到平望都外的五柳桥朝圣关,王大人趁着夜里无人,在房中悬梁自尽了。

  有人说是给慕容柔暗杀的,但天子脚下,禁卫森严,岂容镇东将军的刺客无声来去?谁都知道王御史乃借刀杀人计之「刀」,圣上只欠一个发难的借口,慕容柔可没这么笨。果然刑部、大理寺翻来覆去查了半天,最后只能以自杀定案。

  民间因此盛传:是慕容柔在王大人的耳边下了死咒,教他活不过五柳桥。那几年「小心镇东将军在你耳边吹气」成了止儿夜啼的新法宝,风行天下五道,嘉惠无数父母,也算是一桩逸话。

  先杀人再补证结案,虽然证据确凿,似非慕容柔的作风。

  适君喻小心问道:「张济先铁证历历,死也不冤。只是,将军为何执意于此时杀他?皇后娘娘的凤驾便在左近,临阵易将,难免军心浮动……」

  「正因皇后娘娘在此,我才饶不了他。」慕容柔打断他的话,淡道:「人皆说我眼底颗粒难容,我不辩解。但豢养鹰犬,岂有不舍肉的?食肉乃兽禽之天性,懂得护主逐猎,便是良鹰忠犬;争食惹祸不识好歹,还不如养条猪。张济先分不清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所以我不再容忍。」

  适君喻闻言霍然抬头。

  慕容柔却只淡淡一笑。

  「我容忍岳宸风多年,只因我用得上他,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此番他公然袭击夫人,不管是什么原因、以后还回不回来,这里已容不得他。

  「况且,我之所以能够容忍他如许之久,其中一条,乃因他养育你成人,传授你武艺。若非如此,他可能更早便已逾越了我的容忍限度。」白面无须的书生将军低垂眼帘,望着阶下错愕的青年,神情宁定,一字一句地说:「君喻,适家乃碧蟾王朝的将种,可惜到你父祖一辈已无将才,然而他们手下虽无兵卒,依旧以身殉国,与辉煌的白玉京同朽,情操伟大,不负乃祖之名。你是你家期盼已久的将星,若然早生六十年,挥军北抗,说不定如今犹是澹台家之天下。岳宸风于你不过云烟过眼,我对你期盼甚深,莫要令我失望。」

  心弦触动,适君喻为之默然,久久不语。

  岳师对他虽有养育造就之恩,但《紫度雷绝》只传掌法不传雷劲,藏私的意图明显;五绝庄沦为淫行秽地,自己纵使未与同污,将来始终都要面对。这几年他在北方联络豪杰、训练部下,辛苦经营「风雷别业」,岳师不但罕有援手,言语间还颇为忌惮,若非将军支持,难保师徒不会因此反目……

  细细数来,才知两人间竟有这么多纠葛。

  岳宸风与五帝窟的牵扯他一向觉得不妥,只是深知师父脾性,劝也只是白劝,不过徒招忌恨罢了。鸩鸟嗜食毒蛇,终遭蛇毒反噬,五帝窟的反扑乃意料中事,问题在于他有没有必要舍弃将军的提拔、舍弃得来不易的基业,来为师父出一口气?

  稽绍仁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黑脸忽浮上心头,胸中不由一痛。

  ——我还的够了,师父。就……就这样罢。

  年轻的风雷别业之主心中转过无数念头,权衡轻重,终于拱手过顶,长揖到地:「君喻愿为效死命,以报将军知遇之恩!四位师弟处君喻自有区处,请将军放心。」

  仿佛早已料及,没等他说完,慕容柔又低头翻阅卷宗,暗示谈话已经结束。适君喻不由一怔:换作是他,就算不立即派兵接管五绝庄,至少今夜也不该放任自己从容离去。慕容柔甚至没要求他住入驿馆,以便就近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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