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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缠日月(完) - 3,2

[db:作者] 2025-07-11 16:03 5hhhhh 3700 ℃

  为什么总是让她看见他痛苦脆弱的模样?

  一次又一次证实吕子清对他的影响更甚过往,她并不好过。如果从未知晓,那她也许就不会这么爱他,也不会奢想着如果他爱上她,他定会对她很好,她更不会让他痛苦。

  烈月喊着他,「赫日,子清对你真的如此重要吗?即使她爱的是女人、是我?」

  她今天来这儿,就是要问他这句话——这样她才能离开他,去过自己的人生。

  向赫日睁开眼,没有说话。他的身体醉了,但头脑还清醒着,她说的每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对吕子清多年的情感并非一时可以抹灭的,虽然在吕子清眼中那或许不是爱情,可他却从没有怀疑过,将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她,直到烈月出现……

  他的沉默让她知道他醒着,也再一次让她心痛。

  「赫日,我要走了」她将再次倒满的杯子放在他床边,没有言语能表达她的不舍,所以她选择自己明白就好的告别。

  向赫日没有多想,低哑地开口,「吻我。」

  他还沉浸在吕子清对他造成的伤害,怎能立刻告诉眼前这个女人,他发现自己已经爱上她了?

  像哑了似的,他做不到!痛苦与挣扎蕃乱交错,此刻,他庆幸自己醉了,才能放任自己索取她的吻。

  只是,向赫日没想到,在他挣扎犹豫之时,有些契机是不等人的,一旦错过了,也许就是失去……

                第七章

  柔软的唇瓣如预料中地落在向赫日唇上,令他讶然的是少了以往的胭脂味,干净而真实的触感居然如此陌生。

  望入她依然澄澈的眸子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剧烈的痛楚涨满他的胸腔,赋予烈月这个身分的人是他,如今他才意识到自己亲手将一颗真心埋葬。

  她始终是那日对他投以倔强眸光的李怜儿吗?

  「怜儿……」他紧紧抱住她,翻腾的情绪化为一句低叹。

  她震慑地僵住身子,「你……」

  「对不起……」再多的后悔也只能凝成这三个字。

  没想到这三个字却让她失控崩溃,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对不起」。「为什么你要说对不起?你没有错,是我不够好……」

  她的真心赤裸裸地毫无掩饰,那莹透苦涩的眼泪滑过向赫日的脸庞,他却没有勇气拭去,因为他从未坦承相对。

  她慌乱地抹去泪水,站了起来,「我要走了。」

  向赫日霍地起身,将她锁在自己怀里,「别走……」

  他吻着她微湿的长发,内心感到莫名的不安,明明她就在自己的怀里,他却感到害怕。

  「子清对我而言一直是重要的……」轻柔的低喃好似梦语。

  他想起初见吕子清之时,吕子清的目光不如众人在大哥身上流转,倒是主动找他说话。自那时起,他所作所为都只为夺得她目光的停驻,吕子清是第一个让他觉得自己的努力有价值的人。

  「但妳却更让我心痛……」这个烈月太傻了,一点都不懂得保护自己。

  烈月何尝不明 白呢?他的心在两个女人之间拉扯着,他对她也是有感情的,她很早就知道了。

  那淡褐的眸子在凝视她的时候,静静地不曾移动,确定她的情绪依旧为他起伏,才肯转开,那隐微的吸引力,彼此心知肚明。

  有这句就够了,她像往常般转身抱住他。

  他爱吕子清、而她爱他,纠结的三个人终要有人结束,介入他们之间的人是她,离开也不是,成全也成全不了。

  她想回家了!不知千书嫁人了没有?若是,那当初与她盖嫁纱的承诺也失约了。

  他的手探人她的里衣中,察觉她的心神飞往那幽冥不知处,一向温柔的抚触变得狂乱。

  「赫日?」他的热切让她有些意外。

  他轻扣圆颚,以深切的吻封住询问,直挺的鼻梁在她的脸颊缓缓来回,偶尔汲取她轻喘的呼吸,然后将她更推向他。

  他要抹去那个男人、还有吕子清在她唇办留下的痕迹!

  在他嘴里尝到烈酒的余味,她好像也醉了……

  看似不经意刷过,薄唇在她唇心流连,让她陷入他蓄意营造的柔情时。又突然吮咬一已然红艳的唇瓣,教她虚软无力。

  他反手一抱,将她搁在床上。

  「不要!」她部下定决心了,怎能再与他缠绵?她挣扎着起来,却被硕大的身体随之覆盖。

  他恍若未闻,快手褪去她身上的衣服。

  伴着隆隆雷声,大雨就在瞬间倾下,洗涤去所有喧扰。

  向赫日勾起微笑,「这样妳就走不掉了。」俊容埋入她的发间,嗅着清淡自然的發香,亲昵的动作让她脸红。

  这是在跟她撒娇吗?他真的醉了,是不……

  他压在她身上,探入衣内的手缓了下来。

  「你……」她微微侧首,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眸,纤长的眼睫不经意地刷过她的脸,她看得失神。

  「不碰……但陪我好吗?」他略为施力,紧紧抱住她。

  就这样什么也不去想,抱着她感受熟悉的淡香与起伏的呼吸,他不再痛苦失眠藉酒买醉,连雨声之大都听不着了。

  李怜儿的内心激动万分,因为像这样与他相拥而眠,这是第一次。

  望着他的俊眼修眉,她回想起与他首遇的那日——因为自己的鲁莽而撞着他,明明是才方弱冠的少年,他却喜怒无形,沉着稳重。

  后来因为小巧的事情,她与他有些争执……要说争执,不如说是她胡闹,他只消几句便让她哑口无言。

  然后是那个吻……

  李怜儿脸一红,现在回想起来还如那初动情的少女似的。

  只是……这般沉稳的向赫日竟也有脆弱落泪之时,这让她大为震惊,一颗心万般纠结,陷入更深的情沼中。

  听着乎稳的气息,明白他是睡着的,她才喃喃道:「既然你舍不下她,那就由我来舍下你……」

  无论选择谁,他都会有遗憾不是吗?她离开了,吕子清便会回心转意吧?

  她吻住他温暖的唇,缓缓落下清泪,「我爱你……」

                ***

  烈月不见了!

  天色昏黄,月影如抹,这个时辰风月阁营业的梆声应该响彻街头,不知怎地,此刻却大门深锁,谢绝芳客。

  「这可怎么办?」品儿愁着一张脸,从秦月楼一路奔进大厅。

  「还是找不到月姑娘吗?」风月阁的二当家棠娘支头问道,手里还捧着一碗凉茶,喝上几口消火气。

  「棠娘,妳怎么还有闲情喝茶?」品儿一心为主,急得像热锅蚂蚁,不得不怀疑棠娘是何居心。

  「品儿别急,我知道月姑娘的下落。」棠娘放下茶碗,不慌不急。

  「什么?我家小姐去哪了?」

  「她没告诉我。」棠娘耸耸肩。

  「可是……妳不是说知道小姐的下落?」品儿快搞胡涂了。

  「我只是在今早瞧见了她。」

  「棠娘别逗我了啦!品儿一时心急,口气坏了点……请不要放在心上。」这个棠娘直一是坏心,在这紧要关头还闹她!

  「好、好,不闹妳。」她娇艳一笑,才放过品儿。

  棠娘还不知道吕子清是女人,「今早我瞧见吕公子将我们月姑娘扛了出去,至于去哪我就不清楚了。」

  品儿险些昏倒,「什么;:棠娘怎么不阻止她呢?」吕姑娘将她家小姐带去哪儿?

  她快哭了!小姐待她有如亲姊妹,现在人却不见了。

  「我以为自己在作梦,大清早的没看仔细……」她怎么会知道是真的?

  「呜呜……」那该怎么办?

  「傻品儿,妳还有时间在这儿哭啊?快去告诉向爷呀,他肯定能找回月姑娘的。」棠娘倒是不怎么担心,这对烈月来说未必是坏事……

  「对!我这就去!」口叩儿猛然惊醒,拔腿就跑。

                ***

  一辆马车在古道上驰走,那是一条久未翻修的道路,平时也少有人行经,碎石散布,车内人儿颠簸得厉害。

  马夫是临时雇来的庄稼汉,黝黑的五官看起来很老实,为了多赚点余钱给家里花用,才给人驾车,给钱的是位俊俏公子,非常大方,说是妻子的娘家发生事儿才要赶路,他便答应了。

  那位夫人看来生了点病,还是俊俏公子将她托上马车,说到这点他就不如人了,他哪懂得怜香惜玉,还不如多挣点钱实在些。

  不过,这条路还真陡!

  然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载的是被挟持的姑娘。

  「月儿,以后有我陪妳……」

  几日黏着烈月,吕子清早就察觉到烈月的不对劲,昨天还发现烈月藏在床下的包袱,这更加重她要带走烈月的决心……本来计划昨晚就要带她走,却没想到她竟在向府过夜。

  思及此,吕子清重重咬牙泄恨。如果她是真男人,那她也能与月儿缠绵 与共!

  算了,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就没人和她抢月儿了。

  吕子清下的迷魂香不轻,以为李怜儿要到晚上才会清醒,只是马车实在晃得厉害,李怜儿慢慢转醒过来。

  「嗯……」头好晕!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地在晃?

  撑起沉重的眼皮,适应了刺眼的光线后,她才真正清醒过来,看到吕子清就坐在自己身旁,「子清?」

  「妳醒了。」吕子清扶她坐起。

  李怜儿全身虚软只好靠着她:心里闪过疑问。「妳怎么会跟我在一起?我记得……」那时她正要定出大门,然后肩颈一阵剧痛……

  「妳要离开他对吧?」吕子清望着李怜儿欲言又止的唇。

  李怜儿抬头震惊地看着吕子清,「妳怎么会知道?」

  「昨日妳甩开我之后,我进去过妳的房间。」所以才发现她藏起来的包袱。

  「妳太过分了!怎么可以不经我同意就进去我的房间?」李怜儿有些恼怒。

  吕子清料定李怜儿无力反抗,亲密地抱紧她。「妳一声不响地离开,就不让人担心吗?要不是被我发现了,我就见不着妳了!」

  「吕子清,妳放开我!」李怜儿使力挣扎,却满头大汗。

  这么一动马车又更加颠簸,李怜儿终于发现不对劲,「等等!我们在马车里?」她心一凉。

  「是呀!」吕子清十分得意。

  「这太荒唐了,快放我下去!」李怜儿更虚弱了,身子无力的软下。

  「我不要!反正妳也想离开,那为何不跟我走?」吕子清手臂一接,牢牢圈着李怜儿,在她苍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不行!她要回家……

  一双清眸生火,李怜儿生气了!

  「月儿,妳真有精神……这样真好,我的烈月就是该这样!」吕子清仰头笑开,丝毫不介意她眼中的怒意。

  李怜儿无可奈何地闭上眼,「我的本名叫李怜儿,别再唤我月儿。」

  「是吗?叫什么都好,妳都是我的。」吕子清扬笑。现在她心情正好!

  李怜儿叹了口气,不知拿她如何是好,「现在我们往哪儿走?」看样子回家要暂缓了。

  「往北走。」吕子清把心中盘算说了出来,「离他越远越好。」

  离他越远越好……离他越远越好……

  向赫日的身影跃入眼帘,李怜儿心一痛,茫然若失,车轮不停转动着,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离开他,越来越远了……

  那他该怎么办?他知道吕子清掳走她吗?这事若让他知晓了,想必打击

  更大。

  她赶紧闭上眼,不让泪水落下。

  哈!她居然还在担心他?现在她该担心的是怎么脱困才是!

  用说的吕子清也听不下去……李怜儿的心情无比沉重,半卧在车榻上,索性装睡逃避吕子清炽热的关注。

  「路还很长,好好睡吧!我的怜儿……」吕子清一直瞧着李怜儿,见她累了,于是脱下外衫罩在她身上。

  吕子清毕竟是女子,耗尽体力也累了,没多久也跟着睡下。

  直到她鼻息渐深,另一双杏眸却睁了开来。

  确定吕子清熟睡后,李怜儿悄悄坐起,她屏住呼吸,全身紧绷,双手抖个不停,小心地越过吕子清的身体,试图将她的包袱拿回来,却始终无法得手。

  就在这时,吕子清突然翻身。

  李怜儿的心跳差点停止,手僵在半空中不敢动——

  直到吕子清呼吸又趋平复,她才鼓起勇气倏地一抓,拿回自己的包袱。

  现在该怎么办?她隐隐吐口气,手心泛冷。她若是下车,不用多久便会被追回来……那只有让吕子清下车了!可是要如何在不惊动她的前提下,将她弄下马车?

  「嗯……」好难受,她头又晕了。

  头晕?对了,吕子清敲昏她之后,肯定还下了迷药,否则她不会有这种反应。

  吕子清的包袱在……那儿!

  吕子清只将李怜儿的包袱收在自己身侧,丝毫没有防备自己的东西,于是李怜儿很轻松地拿了过来,翻找片刻果然发现一包无色粉末。

  她和着清水倒在手绢上,发抖的手迅速覆盖吕子清的口鼻。

  「唔……」迷香入鼻,吕子清猛然瞪大眼,眸中全是不敢置信,伸手正要挣扎时便昏了过去。

  李怜儿慌张地丢下手绢,「对不起……」

  呼……呼……她大口喘气,耗尽体力,后背泛着冷意。

  确定吕子清不会醒来,她深吸口气缓下紧张的情绪,扬声唤道:「抱歉,外头的车夫请先停车。」

  「喝」地一声,庄稼汉拉住控制马匹的缰绳,车速渐渐停下来。

  李怜儿掀开布帘说道:「麻烦你送我们到离这里最近的城镇。」

  到了城镇后,李怜儿给了庄稼汉一笔钱,打发他离开,再请当地客栈的店小二把吕子清安置在客房后,便独自一人上路。

  虽然虚惊一场,她还是回归原先的计划……

                ***

                 *

  连着几夜失眠,向赫日仗着雨势留下李怜儿,抱着熟悉的柔软娇躯,不消几许便沉沉睡去,直至日夜交替,晨昏渐转,就连李怜儿离去时也不忍惊扰他。

  她走的时候没有让任何人知道,高伯更是以为她照顾向爷一个晚上累坏了,于是吩咐下人不许打扰,让他们充分休息。

  没想到品儿这丫头跑来这里,又哭又叫、没头没尾的。

  「呜呜……呜……」品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得忙着哭,一时说不上话,弄得高伯一头雾水。

  「我说品儿丫头,妳跑这么急,是来哭的?」高伯耐心问道。

  「我……不是……是小姐……」她一路哭回向府,双眸红如兔眼。

  「李姑娘?她怎么了?」李姑娘不是在爷儿房里吗?

  「呜……小姐她……小姐她不见了!」喘了喘,品儿终于说出重点。

  「哦,李姑娘昨日在爷儿房里过夜,可能忘了知会妳一声。」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误会一场。

  「不是呀……是真的!」品儿急得跳脚,又不知如何解释。

  「妳这丫头怎么说不听呢?」见她又要哭了,高伯无奈地摇摇头。既然说不听,不如就让她去亲眼看看,也该叫醒主爷和李姑娘了。

  「好、好,我带你去找李姑娘就是了。」高伯领着抽抽噎噎的品儿来到主屋,要她安静不许再哭,但她根本停不下来。

  高伯还没敲门,向赫日便醒了。

  一扫疲惫睁开淡眸,褐瞳流露着满足,转身正要抱住身边的人儿,却扑了空,修长的手指滑过她躺过的被褥,却早已没了她的体温。

  她何时离开的?

  好看的薄唇微抿,心中有些不快。

  「外头在吵什么?」向赫日沉声问道。

  「是这样的,品儿这丫头有事找李姑娘。」高伯站在门口解释。

  向赫日套上衣袍,走了出来,「她不在这里。」

  高伯惊讶地看着向赫日,又瞄了品儿一眼,「什么?」

  「她不是应该回风月阁了,妳怎么来这里找人?」那张俊容有些落拓颓废,却依然不失丰神俊雅的本质。

  品儿见主爷的脸色不佳,一时不敢开口。

  「品儿以为李姑娘不见了,所以才来这儿找人,我想应是误会,或许李姑娘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高伯如此猜测。

  「不……不是……小姐她……」品儿又要哭了。

  「够了,不许哭!」向赫日神情复杂,成功吓住品儿的眼泪。

  想起昨日李怜儿说的话,不安的情绪涌上向赫日心头,一个箭步上前,有力的手臂猛然捉住品儿,扬声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姐她不见了!」品儿不断反复这句,让人摸不着头绪。

  看到主爷沉下脸,高伯连忙推推品儿,「妳快说清楚呀,真是急死人了,是谁发现李姑娘不见的?」

  「是棠娘说的……她看见小姐被掳走。」

  「被掳走?」向赫日加重语气,两道修眉紧紧拢起,「她生平与人无怨,谁会掳走她?」

  在他的势力范围内,谁敢动她?

  他全身骤冷,手指微微颤抖,第一次感到如此害怕。

  「是……是……」品儿嗫嚅着不敢说。

  但向赫日眼一瞪,她哪还敢有所隐瞒?要不是向赫日遗捉着她的手臂,她早就软在地上了。

  「是吕姑娘!棠娘说她今早见到吕姑娘扛着小姐走出风月阁,外头好像还有马车接应。」

  向赫日面如罩上一层寒霜,只有眼神流露出破绽。

  「是子清?」吕子清居然这么做?

  从现在起,我会把月儿抢过来我身边……

  这是那天吕子清说过的话,他永远忘不了吕子清的表情,原来她早有预谋!

  「不——」他陡然发出长吼。吕子清怎么可以带走她?怎么可以?!

  这下品儿真的软倒在地了,只剩高伯力持镇定。

  向赫日挥手大吼,「立刻去通知我们在各地的商行,不管用什么方法。全力找出她,如果人找不回来……如果人找不回来……」他无法想象。

  昨日她才在他的怀抱中,那无怨的浅笑将她苍白平凡的脸蛋衬得绝美无比,如此纯粹,他怎能不动心?

  都是他的错!

  他执着、他放不下吕子清,所以选择忽略她的等待,以为她永远会在,仗着她的依恋痴傻,贪心地拥有她的全部,自己却害怕给予响应。

  脸埋进仿佛还残留她的温度的掌心,再多的后悔有何用?

  原来心痛至极,会让人忘了流泪……

                第八章

  李怜儿坐在马车里,熟悉又陌生的景物从眼前不断掠过,五年的时间让白络城改变不少,爹娘肯定也多了白发……都怪她不孝。

  忍着泪水,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好些,不能再让父母为她担心了。

  为了爱情舍下五年的岁月,够了!这辈子,她就陪在爹娘的身边,弥补她的不孝。

  「姑娘,妳说的地方已经到了。」看着眼前的匾额,车夫停下车子。

  「谢谢你,一路辛苦了。」李怜儿掀开布帘跳了下来,打开自己的包袱拿出绣袋,「这些银两没有多少,还请见谅。」

  「不,姑娘给得太多了。」车夫欣喜地搔搔头,连忙道谢,不一会儿已经跳上马车扬尘而去,赶着回家给妻儿添些新物。

  李怜儿转身瞪着大门前的两个漆金大环,手指颤抖不已,迟迟不敢叩门。

  「爹、娘……怜儿错了。」她对着紧闭的大门练习。

  「爹、娘……怜儿好想你们。」声音越来越小,她没有勇气进去。

  最思念的亲人只隔着一扇门,她悔恨地闭上眼,全身的力气像被抽离似的,任残风摇晃她软弱的身躯。

  突然,「呀」地一声,红面漆金大门被推了开,走出一个与李怜儿年纪相仿的姑娘,见到李怜儿,陡然睁大双眼,一瞪再瞪,确定不是幻觉后,才颤抖地上前抱住她。

  「小姐?!我不是作梦吧?小姐妳回来了,」这位姑娘就是当年失职的千书,虽然老爷、夫人没说什么,却让她更为内疚。

  她又哭又笑,满脸涕泪,「呜……小姐……」

  「千书,对不起……」李怜儿也红了眼,千书肯定很怨她。

  「小姐,我好想妳……呜……」更别说是老爷,夫人了。

  对了,老爷、夫人!

  她怎么在这里巴着小姐不放?得赶紧带小姐进去才是,老爷、夫人若是知道小姐回来,肯定开心死了!

  「我真是的,只顾着自己开心!小姐快进来吧!老爷、夫人都很想妳呢!」看着来往的路人盯着她们看,千书不好意思地放开手。

  李怜儿拉拉她的手,不敢移动,「千书,我不敢……」

  「小姐……」看着小姐担忧的眼神,千书才恍然大悟,硬是拉着李怜儿往里头跑。「小姐难道不想赶快见到老爷、夫人吗?别担心,他们都很想妳!」

  李怜儿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被千书牵着,螓首低垂,不敢抬头看看离开五年的家,沿路几个奴仆骚动起来,让她更为紧张。

  「夫人!夫人!快来看是谁回来了呀?」千书边跑边喊。

  秦彩筠原本待在内室念经,祈求女儿一切安好,听到千书的叫唤才走了出来。「千书,不是要妳改过来,怎么说不听呢?」乍听之下是责备,但老

  妇人眼中却闪着戏谵的笑意。

  原来,李华见妻子失去女儿后,整日面容愁苦、郁郁寡欢,于是将李怜儿的贴身丫头千书认作养女,以消秦彩筠的思女之情。

  千书挡在李怜儿前面故作神秘,「夫人,妳先看看是谁回来了!」

  「喊我一声娘,我才看。」秦彩筠佯作生气,不这么做的话,千书丫头根本没将她的话听进去,硬是守着奴婢的身分。

  李怜儿见母亲的声音轻朗,才敢走出来,「娘……」

  没想到开口的人不是千书,而是……「怜儿!」

  秦彩筠脸上笑容抖落,一时情绪涌进,身子就要软下,幸好李怜儿眼明,实时旋身扶住娘亲。「娘……」她担忧地呼唤。

  「是娘在作梦吗……是怜儿吗……我的怜儿……」秦彩筠的动作小心轻柔,缓缓碰上女儿的脸,眼神恍惚,不敢置信。

  泪水断了线,李怜儿再也忍不住地崩溃痛哭,「呜……我好想娘……对不起……怜儿让娘伤心了……」

  蓦地,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搭着李怜儿的肩,她回头一看,泪水涌得更凶。「爹……」看着父亲沧桑的双眼,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苦涩在喉。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华眼中含泪,一句话代表过错烟消云散。女儿眼里的痛苦自责,身为父母的怎会不知?

  女儿失而复得,一家能够团圆,李华夫妇俩只有珍惜,再无怨言。

  相较之下,那边是满心欢喜,这里却是泪眼愁眉。

  日覆一日,天未亮,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就站在门口,等待商行传来的消息,一次次希望落空后,便驾着骏马走过千百行道,找寻伊人。

  日覆一日,夜深人静时,他总失魂落魄地踩着凌乱破碎的脚步,一路跌跌撞撞,只有瓶中物能解千愁。

  「怜儿!」他倒在路上仰头大喊,只手往夜空一晃,试图捉住那弯残缺的月影,只有夜风嘲笑般地流过他的五指。

  为什么会找不到她?

  一辆马车,两个女人,能到哪里去?

  他无语问苍天,手上的酒倒得更狂,然而连着几日的奔波又加上酗酒,他的身体早巳不堪负荷地呕出满腹的酸液。

  高伯带着人出来找向赫日,看到他这副模样也不慌张,反正几日下来早已习惯了。「你们两个,快把主爷抬回去!」

  两个奴仆颔首领命,忍着主子难闻的酒气把他扛回向府,高伯尾随在后,看着从小看大的主子变成这样,他只能摇头叹气。

  李姑娘在的时候不懂珍惜,如今才来折磨自己……唉!

  把主子安顿好,高伯正要回房休息时,品儿慌张地跑了过来。

  「主爷!主爷!吕姑娘她回来了!」

  吕子清也是一身狼狈,走进向赫日的房间,闻到那浓浓酒气忍不住皱眉。

  「吕姑娘!妳们上哪去了?可知道主爷找妳们找得多辛苦……李姑娘怎么没跟着妳回来?」高伯劈头便是说教,可惜吕子清却直直走向床上的男人,神情着急。

  「你醒醒!」吕子清用力打了向赫日一掌。

  向赫日根本不为所动,抱着身旁的长枕喃喃自语:「怜儿……」

  看他这副死样子,吕子清再也受不了地大吼:「人都不见了,你还有时间耗在这里鬼混?看来你不是很爱她嘛!」

  「谁说的……我爱怜儿……我爱她……」薄唇向长枕靠了去,幻想是那魂牵梦萦的人儿便是一阵亲吻,泪却更流。

  他的怜儿在哪?

  「哼!」吕子清双手环胸,冷冷看着向赫日,心中充满不平衡又无可奈何,没想到她一时大意居然把李怜儿弄丢了,所以只好回来找他。

  「妳把她藏到哪儿?」向赫日瞇着眼,痛声质问。

  「等你清醒了再跟我谈吧!」吕子清找张椅子坐下,捞起茶壶便往嘴里灌。她可是徒步走了一大段路才回来的,包袱里的银两被烈月拿走了,她只好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抵押在客栈里,不然她就得留在那里当苦工了!

  「妳怎会变得如此可恶?」向赫日恨恨地瞪着吕子清。

  吕子清不以为意地撇撇嘴,「真的是我变了吗?其实是你变了吧!」

  清冷的眸光掠过她,向赫日沉默以对。

  他不想和她争论,现下最重要的是从她嘴里问出李怜儿的下落。「说吧!妳把怜儿藏到哪里去了?」他勉强稳住自己走向桌子。

  「她跑了。」吕子清又喝了口茶。

  糟蹋她一片真心的女人,不要也罢!吕子清这么告诉自己;至于为什么回来通知情敌的理由,她自行忽略。

  「妳说什么?」向赫日打翻椅子。

  「她把我弄昏后就跑了,所以我不知道她的下落。」吕子清放下杯子,「当初是她自己要离开的,恰巧被我瞧见,所以顺便帮她一点忙。」她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她自己要离开的……」向赫日嘴里重复,心又是一阵揪痛。

  原来她本来就想离开了 ,难怪……那晚她是来和他道别的!他的神情飘忽,彷佛七魂已随佳人而去。

  哼!那团荧荧火焰也只有在向赫日身边才有光芒……吕子清心想。

  失去光芒的女人,她也不稀罕!

                ***

  金光闪闪、瑞气逼人,这条街道的店家卖的是婚庆用品,自然是家家艳光夺目,双菱纹金锁片、腊红剪纸、霞朝花凤冠,珠翠蹙金霞帔、假鬟花钿等团团喜气,正如那一颗颗待嫁女儿心。

  原来是千书要嫁人了!

  对方是个老实读书人,在老爷夫人的牵线下说定了这门亲事。千书本来就安分,欢欢喜喜地应了头;然而千书唯一的坚持,就是要等小姐回来帮她披嫁纱,那是她们说定的,于是婚事就这么延了下来。

  李怜儿知道是她误了千书的终身大事,怎么也不能坏了千书的好心情,她告诉自己要振作起来,不教人担心。

  「小姐妳看,这剪花好美呀!」千书扬扬手上那纸双飞蝴蝶。

  人要成对,蝶要双飞,她却是那孤海一扁舟、独影水中月……李怜儿收回飘忽的心神,勉强一笑。「是啊……喜欢就买下来吧!别舍不得这些小钱,妳也是爹娘的女儿呢!」多亏有千书陪着爹娘,李怜儿满心感激。

  「可是……」千书面露豫色。

  李怜儿从她手中拿过来,向老板招手掏钱便买下了。「千书真是见外,不是要妳开开心心当新娘子吗?成日担心银两的问题,是不把我们的心意放在眼里?」她故意说反话。

  千书果然当真,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小姐和老爷夫人的心意呢?这是千书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那还喊我小姐?」李怜儿盈盈一笑,那眸中带愁的模样惹人生怜。

  千书简直看傻眼,才发现小姐真的变了。

  以前的小姐绝不会有这般风情!千书有些忧心地开口,「小姐回来有些日子了,虽然老爷夫人什么也没问,但是他们心里是担心的。这五年来小姐是怎么过的?如果愿意和我说的话……」她很愿意为小姐分忧解劳。

  李怜儿的笑容隐了去,「……我很好。」

  她轻轻叹口气,不是不愿说,而是有些事千言万语也道不尽,属于和他的回忆藏在心中就好,就怕说出口,那份美好会变了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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