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那張警員派發的尋人單張，最後被六道骸揉成紙團扔掉的事，當他們逾發接近黑曜高中，便愈能感受到那種熱鬧感，人群變得密集起來，尤其是學校的大門前，已經人山人海。

「真棒呢！」綱吉不由自主發出讚嘆。從中學開始她便已經對學園祭這種活動感興趣，但遺憾的是她現在就讀的學校卻沒有這種傳統活動，所以她無法避免地變得相當興奮。

「不後悔受邀過來吧？」骸調侃綱吉說。

綱吉有什麼話哽在咽喉間，似是要反駁，但是沒能成功，因為她也覺得自己能見識到這個活動是高興的事，又怎麼有辦法說得出來自己非常後悔呢，雖然，過會兒她才真真正正感受到何謂後悔。

由於學校的範圍很大，所以光是校門前的那一串攤販，就已經熱鬧得讓人有種自己蒞臨了夏祭一樣，就更別提在學校內學生辦的其他小活動。綱吉逛得還算高興，如果六道骸不是跟在她旁邊的話，肯定會更加享受這裡的一切。

「這個看起來很好吃，要吃嗎？我可以請客喔。」不知道已經第幾次，骸又向綱吉提起來他付錢請客，剛開始時綱吉有驚喜了一下下，但是她一想到這個請客的背後，又附上什麼她不知道的陰謀，她就回絕了，她只花自己的零用，死也不用骸的一分錢。

骸猜到綱吉拒絕的理由，所以更加不放棄的一直煩擾綱吉，反正很有趣啊。

「真的不用了──」說話同時，綱吉不小心跟迎面而來的在校生碰肩了，不過對方似乎是個脾氣相當不好的不良，一瞧見綱吉是個很好欺負的類型，馬上兇巴巴的罵過去。

「妳走路不帶眼睛嗎？！」

綱吉被對方的大聲嚇了一跳，連對不起都還沒來得及講，旁邊的人比她先開口了。

「真是對不起呢，請原諒我的女朋友。」骸伸出手把綱吉摟近自己，然後露出友善的微笑向那個人道歉，但是那個人一看清楚骸的臉面，臉色變得鐵青，一句話不講就轉頭逃走。

「真是沒禮貌的人呢。」骸說。

「我說……你才比較沒禮貌吧！什麼女朋友？」綱吉將那隻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推開，略帶怒氣，「請你不要胡說八道。」

「不是嗎？」骸竊笑著，「我以為綱吉已經是我的女友了？」

綱吉瞪大雙眼看著六道骸，在想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時候撞到頭了，居然有本事把腦中的記憶扭曲得這麼可怕。

「沒有！我跟你什麼關係都沒有。」綱吉略高音量說話，看上去真有點歇斯底里。

「嗯──好吧。」對於綱吉的用力否認，骸沒什麼好執著的，如果綱吉真的那麼順從和自願答應跟他的交往，他肯定很快就會玩膩了，「那綱吉還有什麼地方想要去的嗎？」

「嗯……那邊好像還沒有走過？」綱吉指向另一棟教學樓。

「那就去吧。」

兩人並肩的前往綱吉所指的位置，那兒也有擺攤，但是愈接近，綱吉不知道看到什麼東西而變得一臉不安，最後還停住腳步不再向前行。

「怎麼了？」骸低下頭問。

「那……那個，我、我突然想上廁所，我先回去那邊的廁所──」綱吉說完就想逃，不過骸一手捉住了她。

「廁所的話，這邊也有啊。」骸低下聲說話，藍色的左眼死死盯住綱吉不放，「還是說，妳想要趁機逃跑了？」

「不是的……！」綱吉掙扎起來，但是她掙不掉。

「哎？」忽地從兩人之外，傳來一聲疑惑的叫聲，當綱吉聽到的時候，就知道大難而臨頭了。

「這不是小綱嗎？能在這裡碰上真是太巧合了。」綱吉為難的看向聲源，果然，就是那個之前想要對她擱話的學姊。

「嗯……」綱吉輕吭，手上仍在用力要抽回來，但是被六道骸握得死緊，完全無辦法解決。

學姊也看到了她在意的男人在面前，而且……正在跟她的小學妹拖拖拉拉呢…？

「你好，是叫六道骸嗎？」終於有幸看到本尊感到很高興，真不惜她特地跑來黑曜這邊一趟，不過她實在沒有料到連澤田綱吉也會在。

「妳很清楚嘛。」骸將注意力看向那個插話進來的外人，開始理解綱吉忽然反常的原因，是出自於這個身材和長相都不錯的女人身上。

「當然，你很有名啊。」學姊露出嬌美的笑容，「還未自我介紹，我是小綱的同校的學姊，知子……話說，我都不知道你們居然是這麼熟悉的關係呢？正在一起逛學園祭嗎？」

「欸？我還以為並盛的人都很清楚我們的關係的說。」骸表現驚訝地說，「我啊，正在追求綱吉喔，我想就算連瞎子也會知道這件事吧。」

天啊！不要再講下去了！綱吉心裡的大吼著，她已經聽到了學姊緊握拳頭的聲音了！早知道就不來這邊了！

「…是嗎？……我聽小綱提過，你們是朋友的關係而已，沒有說過追求的事……」學姊壓抑著因為被騙而引發的怒氣，努力把話說完。

「那現在妳懂的了吧，這事情。」骸說，「最近因為我在追求綱吉的事，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弄得拂拂揚揚的，有些人可能會藉此對綱吉做些不好的事，我想知子學姊妳亦明白，女生們的小圈子霸凌很是嚴重，如果可以的話，妳得在我不在的情況好好照料綱吉喔，畢竟綱吉可是我在追求的人，我可不想到看到綱吉被傷害得支離破碎。」

骸表現出一臉擔憂，但是這樣子只令綱吉感到生氣，明明就是因為六道骸的肆意妄為，她才會有可能會陷入被霸凌的狀態，現在卻又惺惺作假地覺得擔心，真的，六道骸這個人真的很可怕很狡猾，明明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卻沒有辦法開口否認，現在這個勢頭下，她說什麼都不會有好結果。

「啊……當然。」學姊的臉容有點抽搐，她現在當然是很想惡整這個騙了她的澤田綱吉，但是六道骸已經明確地開口了不容有任何人傷害澤田，那樣她就束手無策了，可惡……現在別說是傷害，大概是說一句侮辱人的話，都可能會得罪這個男人！

她才不想惹這個男人討厭……

「不過啊，骸，」知子看來還想再賭賭看六道骸對於澤田綱吉有多執著，「但是我覺得學妹未必會喜歡上你喔，你看看她，手上都掙扎那麼多了，我覺得你的追求可能會失敗喔，說不定小綱她另有喜歡的人也說不定，放棄她比較好吧。」

不知道為什麼，聽完這番話之後，骸笑了起來，那笑聲讓綱吉感覺不舒服。

「嗯，你說得對啊，乾脆現在就問問小綱吉，對我的想法吧，如果真的沒有希望的話，我會放手的。」骸馬上就將茅頭指向沉默了許久的綱吉身上，「來，說吧，我也想搞清楚綱吉的意願。」

「……」綱吉一臉彆扭。如果換是平時，她肯定想都不想就會拒絕骸的交往請求，然後跟六道骸斷個乾淨，但是，現在眼前還多摻了一個被她撒謊騙過的學姊，要是她推開了六道骸，她就將不會再受到骸的庇護，因為骸已經對自己不再有那個興趣了，今後她在並盛一定會被這個憤恨的學姊霸凌到死的那天。如果為了當前的保命而答應六道骸，她就即將是踩入另一個泥沼了……！難怪，六道骸剛才笑得那麼愉快，她想，就算學姊不先提起這件事，六道骸也一定會想辦法將這個話題帶入這個強逼她選擇的局面。

這個一個下地獄和下地獄的選擇題，不是嗎！

「…這樣子……突然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啊……你不能再多給我些時間考慮嗎？」綱吉垂死掙扎，但是骸不可能讓她拖下去。

「親愛的綱吉，妳真是個小壞蛋呢，妳已經讓我等得夠久了，明明我之前已經告白過了，到現在都幾天了，總該有個答覆了吧，不用想太多，是喜歡還是討厭，不難選擇吧？」骸握住綱吉手再度收緊到令綱吉發痛，讓綱吉不准逃避他的回話。呵呵，真期待綱吉會怎樣回他呢。

「是想要當我的女朋友，還是當個陌路人啊？小綱吉。」

綱吉看著那一臉不懷好意的男人，她好後悔，很後悔當初為什麼要跟這個人搭上話，如果……不，已經沒有什麼如果了。

「……喜歡。」綱吉說了一個令她連嘴巴都痛的字詞，對比六道骸的高興情緒，她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憤怒，真的很生氣。

***

感覺很兒戲隨便地，她就這樣子 『 名正言順 』地成為了六道骸的女友。

她以前不是沒有想像過，自己某一天會跟某個人結識、了解、產生好感，最後發展成情侶的關係，但是，絕沒有想過自己會被一個可怕的男人威脅各種事，然後因為這樣交往。

感覺真不好受。

到了週一的上課天，彷彿是冤家路窄一樣，在校門前就即遇上了知子學姊。

「……早安啊。」知子連一絲笑意都沒有，上下打量了綱吉幾眼，很冷漠地打了聲招呼便走進學校，倒是跟在身後的兩個小跟班用極不友善的目光狠瞪了綱吉一下。

……雖然跟六道骸成了那種關係不是她的本願，不過要不是這樣，現在等著她的，只會是一個虛偽的笑容，然後各種折磨的手段……光想想就足夠他打上好幾個寒顫了。

帶著殘餘的惡寒走進教室，一來還是班裡學生對她的目光，尤其是她的兩位朋友，臉上充滿了疑問和焦急。

想必是已經知道了她的事吧，雖然不清楚途徑。

若葉走向她的步伐有點猶豫，但還是伸手拉住自己：「……等會兒能聊點事嗎？」

綱吉點點頭，氣氛凝重得不像女高中生間的相處。

等到頭兩節課上完、有段小息，若葉她們馬上拉著綱吉上廁所，確認裡面沒什麼人在即單刀直入。

「……聽說妳自願性跟六道骸他……正式交往了？」若葉可能是不想相信這個消息，話說的遲緩。

「是真的。」綱吉相對平靜回答。不，其實她才不冷靜，只不過是對於這個事實，花了一整天去接受，已經沒有激動的意思。

「不是真的吧？一定是有什麼理由妳才會……」旁邊的律子說。

「……」如果是之前的話，她一定因為不想獨自苦惱地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多找些人分憂，可她現在只會覺得這樣子實在是太自私太天真了。

終歸惹上六道骸的是自己，就算跟若葉說再多，出來的結果只是令她們有不必要的擔心，尤其是正義感比一般人強烈的若葉，要是知道了她根本就是被威脅才跟六道骸一起的話，她一定不顧自己的安危跟那個怪物理論，要是因為這而令若葉有什麼不可消失的創傷,她……不想看到這件事發生，她不是什麼聖母，很自我中心地解釋，她只是不想背負著罪惡感過接下來的人生。

還有，就算不論若葉會不會找上六道骸這點，被其他人知道真相也會很麻煩，因為這樣子很有可能會傳到那個學姊耳中，那樣子亦會很令她困擾。

思前想後，得出來的結論只有一個。

「不是喔。」綱吉微笑了起來，「我是喜歡上骸才在一起的。」

兩人瞠目結舌的看著綱吉。

「其實相處一段時間之後，才會理解骸是一個既温柔又體貼的人……而且還很有錢，只要我喜歡的東西，都會給我買。」

果然，綱吉馬上便看到若葉臉上帶點嫌惡的神色，她就懂得若葉不喜歡這種拜金主義的人。

「如果你是想跟我講，骸是玩玩的話，我很清楚，那又沒什麼不好，你就不要給我多管閒事了，你再對我跟骸之間的事糾纏不清的話，我會很困擾！」綱吉最後一擊，讓若葉一臉難看，她不知道自己的表現如何，畢竟她才沒那些狡猾的人那麼擅長作假，希望見效。

「不要管她了……」律子看不過綱吉的真實想法，她拉住若葉想走。

或許是因為綱吉一直以來都很老實，以及表現冷靜的緣故，那兩人對綱吉的說辭再沒有一絲懷疑，相信了。

「認識了這麽久，沒想到今天才真正了解妳。」若葉揉著泛淚的眼睛，「很抱歉……我想我沒有辦法再跟你當朋友了。」

「……是嗎。」綱吉很難受，她也想不到這樣會導向友情破裂的局面，料不到一段友誼斷得那麼輕易。眼前的兩人在她逞強的雙目下離去，不擅交際的她，僅有的兩個朋友也沒有了。

她變得連回去那個教室上課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不敢大聲哭泣，深怕會引來不必要的注意，可是淚水還是不聽話的不斷流出，讓臉頰染濕。

彷彿這個世界再沒有容身之處，她第一次出於自己的意志翹了課，這種事她以前想都沒想過，就算她沒有可以停下來安心的地方，亦不表示她是自由的。

她只不過是被養在籠子裡的小老鼠，馬上就會被伸入籠中的一隻手給逮住--

「午安，綱吉。」挨在校門附近的大樹旁的綱吉，看著向她打招呼的男人，她已經見怪不怪。

「綱吉站在這兒，是特地在等我嗎？」骸看著綱吉罕有地愛理不理的樣子，接著說話逗她。

「……嗯。」綱吉也稱不上是不是在等這個傢伙，反正就算不在這兒等著，她還是會不知道在哪處被逮到的。

骸有點意外綱吉不否認不止還承認，這是什麼？說起來，之前是有個幾個對象，未交往前對他一副不稀罕的樣子，交往後就大模大樣，以女友的身份自居，給他搞出很多事來。

澤田綱吉也是這樣子的人嗎？

「……那個，你現在有空嗎？」綱吉覺得自己是在問廢話，如果骸很忙的話，她就犯不著老是煩惱面對六道骸的事了。

「怎麼了？」骸環起手，挑眉看著綱吉，那份態度不像是面對剛新交的女朋友的態度，當然，他對綱吉也沒有那麼多的喜歡，就只是好玩而已，從頭徹尾地。

「可以陪我去個地方嗎？」

＊＊＊＊＊＊

當到了綱吉要去的地方時，骸簡直是莫名其妙。

「電影院？」骸皺起眉說。

「嗯。」綱吉輕吭一聲，就自己跑去付錢買票。

天啊，這個女生該不會是要搞什麼約會的情懷，才把他抓來看些無聊的電影吧？如果是幹點別的、有益身心的事，他倒是樂意。

這時候，綱吉已經買完票回來。

「這是你的。」綱吉將一張要塞入骸的手中，也不理骸想不想看，就徑自跑進影院……反正，她亦沒有想要看電影的想法。

骸只看看票根上面的戲名猜測，應該是一部想要賺人熱淚、但爛到沒人想看的愛情電影，原因在於整個影院都沒有其他人，只有他倆進來看，而且還他媽的是付錢的，雖然不是他付。

骸想綱吉也知道這兒除了他們之外，根本就不會有人來看這部作品，因為綱吉連座號都沒對就隨便找座位坐下了，骸跟著過去，坐到綱吉的旁邊。

不到一分鐘，周遭便暗了下來，在幾個宣傳短片之外，電影終於正式放映了，光是開頭的五分鐘，劇情就已經老套得讓骸打了幾個呵欠，完全不懂為什麼會有人浪費錢拍這種垃圾，也不懂為什麼綱吉要看垃圾電影。

骸撇眼望向左邊，只見綱吉低垂著頭，根本就沒有在看銀幕上放什麽東西。

「綱吉？」

綱吉垂下的長髮擋住了臉，看不見的人便伸手撓了那髮簾，藉著銀幕上的光，他看到有什麼閃閃亮亮的玩意從網吉的臉上落下。

……在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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