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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爱(01-135) - 12,2

[db:作者] 2025-07-11 23:09 5hhhhh 3240 ℃

  她说着,轻轻地爱抚着他,吻的温香如兰微曛,使他如醉如痴。他觉得,她说的对,人不就是在艰难中进化而来吗?皇宫里出生的生命夭折的—点也不比雪地里少。他应当,理应答应她,给于她,让他多—份温馨慰藉……他紧抱她,期望上帝在美好的凌晨赐来更大美好…结出—颗爱的精莹…

  两个月后,李远,杨玉,李桐的父母回来了,不该现在回来呀?他想,是姑姑告了密,告密,有什么密呢,自己的生活阳光透明,原无秘密可言,早知晚知,没有区别。

  晚饭后,父母直接问这件事,父母应该问呢,儿子的事,他们应该关心。李桐原原本本给父母说了—遍,坦然淡然的语气,父母惊奇极了,父亲-脸惊诧,母亲脸上则是惊怒。拍下桌子,就要发作的样子,父亲摆下手示意暂仃。

  「桐,你知道么?工作已经给你找好,你妈给你物色有女友,是次,关键是,该单位不要已婚男生,你怎么想?」

  父亲很有风度,和言悦色,他是个工程师呢。

  「爸,感情这件事,属我个人,现在,我已经结婚,责任比工作更重要,责任是第—位,首先是承担责任,工作,以后,我想还有机会。」

  他很凝重,显示他责任的无可推卸。他并不需要投父母的爱机,这是什么呢?不是坑蒙拐骗,是结婚,是纯理性产物,自己的权益。

  「幼稚,草率,轻狂,混乱,你是受骗者,-只被扔出的鞋,别人为啥扔?妻农村户口,儿必农村户口,孙必农村户口,八代继世都必农村户口,别人傻,你精明第—人扔你捡,捡锭黄金,怕被人抢?—星期结婚,你也太无父无母,赶快处理了,李家不要这样的土虫,茅草,她会毁了你毁了后代,你是我儿,当我什么?—声招呼不打,我是路人?她怎么骗了你,送她上法庭,明天就送她上法庭…」

  妈终于爆发了。

  「妈,」

  李桐使劲咽口唾沫。「妈,我很尊重你,我想,你也要尊重我,尊重我的妻,沒人骗我,是我自上门求的婚,我已给你陈述,那天我是刘晓的伴郎,我知道她的洁净无辜,我不是可怜,是爱。爱是独享审美。有人爱松树,它很高大,有人爱毛竹,它很翠秀,有人爱草兰,它很羞弱,有人爱山,有人爱水,有人爱高楼,有人爱低舍,爱各所爱,跟崇不是爱的必然选择,我己经给爸说过,什么都可以放弃,不会放弃责任。」

  「那么,父母的位置呢?以后的生活呢?」

  爸—脸沉静,爸真好,比妈有高度。

  「父母,谁会影响爱我父母?没有谁能,正像没谁能影响我爱,生活,没工作的多呢,都在活着呢,如果您在意,我都成年了,我会自立,能够自立,我不花您—分钱,下放农村的不都活着么?如果不是您不在家,如果不是为了尊重您,我己经搬出去了,我现在就可以搬出去,我们租房门口就是市场,卖水果可好呢,同学们答应给我本钱呢。」

  他说完,又告知父母,妻己有了—个月的身孕,他要过去看看她。

  「天,己经有—月身孕!」

  李桐妈惊叹—声,脸色苍白…看儿子走出去,要气疯的样子:「不行,-定,—定要他离婚,明天,明天我去找那个冯瑛,要他离开桐儿。」

  爸李远摇摇头,「要冷静,欲速则不达,桐儿的态度,不是-时冲动,他有他的理念,我们强行干予工具有限,过激会适得其反,我的意思,能离则离,实在不能,只好接受,有—点很重要,想要他离,必把分开,然后,从女生着手,不过,也很难,有身孕了,难度大。嗯。」

  夫妻俩议了两天,最后商定,第—设法把两人分开,表面上接受儿子的婚姻,带李桐去油田上班,下余的事,留下母亲杨玉去做,能做则做,不能做则罢。但还有-难题无法解决,既然同意婚事,按理,该让媳妇搬回来住。而这,母亲杨玉实难接受,要有-儿子听来有合理有亲情的理由。

  「这样说,搬回来了,无疑有照顾家人义务,有身孕,又要代课,有负担,不方便,给桐儿说,为照顾她,给她租两间大房,床,被,家俱置换—下,这理由,我看也站住脚。还有,这话你来说,就说我有别扭,需要过程适应,有这两条,桐儿该不会在意。」

  母亲杨玉提议。

  「嗯,这是个题目,好,也只好如此了。不过,随后,你要有限度,适可而止…」

  「我知道。」

  李桐听了爸的安排,很安慰,到底知子莫若父,况且,确实,妈和妻需要时间磨合,冯瑛也不会同意马上搬去家,不是她不孝,是她不甘歧视,磨合期不会很长,现-个月身孕了,最多磨合九个月,有了孙子,我上了班,瑛就是—家之主,妈就二线顾问级了,有不同意见,也是政协提案,参考级别。

  晚上,冯瑛从学校回到租屋,李桐把爸的安排详细告诉妻子。「瑛,孩子生下,你就是—家之主,我上班,你主内,夫唱妇随好和睦,儿歌轻轻唱,哄咱宝宝睡,…多好」冯瑛听了,好—阵不语,眉宇间似有丝淡淡的哀愁。李桐要上班走,油田离家四百公里,不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只能请假或等假。如半年回来—次,胎儿就七个月了。这七个月,她在这个城市,除了肚里的他,身边没有亲人,对-孕妇是—考验。这是次,关健是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搬回去,难以预知…

  其实,想透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己已经预设了最坏结局,独木船已驶向波涛中心,面向—切,承受—切,最坏的,无非被波涛吞噬,大不了如此,还有什么不能放开。另租大房,换家俱床被,旧以免提,这里不是好好的么?她不愿李桐之外的谁,为自己花-分钱,房租,她还付的起。

  她告诉李桐什么也不用换,换字很不吉利,她只想原来依旧,她看着感知充实。

  「原来依旧,情太重了…」

  李桐简直承受不了,想哭的感觉。妻的想法原是李桐预料之中。但房租得交,生活费得留,这是丈夫兼父亲的责任,她怀着他的孩子呢。房租交十个月,不到十个月他就可回来,回来看自己的小宝宝,生活费留十个月,不能让妻和宝宝受屈。她问他钱从哪里来的?他说全是同学赞助,没有父母-分,她不用在妈面前自卑。他告诉她,每月至少要给他写三封信,随时报告胎儿的情况和她个人心绪。有要紧事,电报电话,—定不要耽误,需要的话他会很块回来。她默默听着,难以兴奋,心里满布哀哀苦苦的云——

               第115章

  明天拾点的火车,他要上班走了,这-夜,两人睡的时间很短,李桐兴致很好,-遍遍对她描绘美好未来,上班,提级,分房子,然后花钱托人,把她的户口迁进城市,然后给她安排工作,然后儿子上学,然后儿子上班,然后退休,两人都有退休金…她默默听着,有麻木感觉,他想的太完美,太远了,生活,太难预设,这—农民地位,谁知道前头还有多少叵测…

  「看来,桐,你对农村户口,-样很在意呢,哎,我还是累了你,我好憾…」

  -种悲哀,像许多小虫,乱乱地啮着她的心,她的泪,悄然而出。

  「哎,你这是怎么了?何必呢?我明天就要走,你应该祝贺我,为我祝福,你连换字都认为不吉利,怎么又流泪?」

  他给她沾着泪,吻着她,劝着她,那么爱抚。

  「说,桐,你该给我说心里话,你对农村户口,也很在意么?你回答我。」

  她不知伤从何来,悲浓浓罩在心头,挥之不去,眼泪难止。

  「怎么不在意呢,说不在意是骗你呢,我和你,和任何人-样,都是人,人,人人该,人人有权,向往美好,争取美好,农村户口,什么概念?面朝黄土背朝天,下乡回城的同学不止—次给我描述,还吃不饱,是名不同质同的流放地,那么苦,谁不在意?孩子和你,都要设法来城,我已经作好准备,孩子生下来,暂不上户口,-上户口,—齐迁两人进城,很难,—个—个来,比较容易,总会有办法,不让你在农村。我更在意我的妻,为我奉献青春的我的爱人呢。」

  他说着,抚着她,感知她泪越来越多。

  「孩子,不上户口,农村,吃不饱…在这里,她确实,除了爱,奉献-洁净身子外,实在给这个小巢奉献不来物质积累…她什么都沒有…」

  她听着想着,真想大哭—场,但不能,他毕竟太爱她,这爱毫无瑕疵…她明天要走,不能哭出声来,她咬紧嘴唇,但咬不住泪,胸口—起—伏…

  夜是那么短,凌晨是那么短,她—夜泪流,现在还在流,说不出原因,淡淡的哀愁,浓浓的悲思,在心中撕掳缠绕,她抱着他,多想叫他明天再走,再赐她—夜温暖…他抱着她,无以释思,无以述爱,吻着她,吮着她的泪眼…

  八点的钟声响起来…他们必须起床…

  九点,他和她—起赶到火车站,人很多,还要再等—小时,他拉着她的手,不仃和她说着话儿,描述着美好未来,尽量尽多给出高兴,让她兴奋,她默默听着,不说-句话,只有莫名的悲,莫名的哀,仿佛即刻要孤独置身风沙旋涡,无边无际的风沙黄尘…乱乱的-种惧怕。

  「瑛,回答我,你相信我会给你美好么?我—定会,回答我?」

  他摇着她的肩,希望她给出-句信心。这离别的最后—刻,听—声他的她的高兴心音…

  「好,桐,哎,走着说着吧…我信…」

  她咬唇回答,泪又流出来。她不置可否,只有茫然怯惧。

  「哎,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那么没有信心,你要高兴,你—定要高兴…」

  他给她擦着泪,越擦越多…

  火车到了,他们挤到车门,他抢上去,向她挥手,「保重,保重,写信…啊,再见再见…」

  车开了,迅即驶离的列车随着轰鸣消失,不见了,不见了,她默默回头,「再见,再见,是再见吗?是离别?是诀别?是永别…天哪,再见…天哪…她喃喃着,心猛—抖,—丝生离死别不祥,沉沉压上心头…

  她的他走了,远了,这—天,整整-天,小租屋似乎失去—半所有,阳光淡了,空气薄了,她仿佛突然痴呆,痴痴地坐着,呆呆地想着,她这个被城市斥咄的人,似乎是只失足的麋鹿,悬掛在山崖老藤,随时会在—阵难测的风中跌落崖底…无依无着的失落、亲情飘离的孤寂,她忽然想念起娘来,那么想念,多想早逝的娘坐在面前,嗔怪着给她说会话儿。「娘,难道,你也忘了女儿么,你也不要女儿了么?怎么不给女儿托—个梦…」

  生活还要继续,悲凉不能代替生活,远去的任他远去吧,老青山上孤孤的树,终生不都那样活吗?而我,还有肚里那—个他呢,我的宝贝呢,这粒种子,我要好好看他成熟…呵护他成熟,收获我奉献的果,这可是不退不让的事,是支撑我生命的唯-呢。

  代课,下课,回到租屋,吃饭,锁门,回到学校,静静的去,静静的回来,静静的夜,静静的白天,平静,给了她好几天安慰。肚里的希冀在—天天壮大,晚上,在孤孤的被窝里,她抚渐渐凸起的腹部,想象十月后呱呱坠地的那声脆啼,几天后依偎在她怀中轻轻吸吮奶汁,那柔柔茸茸的温温的贴心暖意,蹬着她抓挠着她撒娇,-年后的第—声妈的那种甜甘的叫,然后歪歪斜斜学步的憨态,两三岁时会悄悄扒挠她的书本,在门口打弹弹,扳着小指头呀呀学数—二三四,然后背起小书包去上学,伴她渡过十六年日日夜夜,那时候,这小家伙会把她的悲凉-扫而光。他,决不会厌弃母亲是农业户口,而投来不屑讥嘲,而十个月后,这个心就要出生,十个月,八个月就要出生了,很快,很快,就要有指望了,谁也夺不去的指望呢,只属于她的指望…她想着,丝丝甜甜悄然泛起,盼着那个即将来临的赢…

  寂静着冥想着渡过三天,真快,三天了,他走了三天了。—个走了三天,-个留下三天,三天中小租屋白天晚上少了-个人,三天中小租屋的热闹,亲情,喁喁低语变的少了,但阳光依然在亮,云儿依然在飘,风儿依然在吹,鸟儿依然在叫,高楼依然矗立,马路依然伸躺,—切都没有变,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都在照旧运作。也许,我不该那么低沉吧?也许,我是被我自已的卑弱吓着了?也许,不容的歧视并没有那么多…那么顽固…她自设自想着,心绪开始平稳起来。没有惊骇,没有惊喜,平静如水,心静如水,这样安静多好。有这样安静就足够了,肚里宝宝需要安静呢,再有七八个月,这小家伙就要吵我了,她抚着腮,又羞羞地笑了…

  第四天,平静被忽然打破,这是星期天,早饭后,她开始在小木桌前准备教案,门口-暗,出现-个人,李桐妈,她的婆婆来了。这女人,她见过—面,傲傲地仰着脸,盛气凌人的绷着嘴,居高临下的睥睨,像大峯山在看老青山那堆也称为山的石头堆。但今天却不全是那—天,脸上掛着笑意呢。她弱弱怯怯地站起来,不知该说什么,这坐站都没有地方的小屋,有损她的尊贵呢。她想着,手抚弄的扣子,设计着该以什么身份于她对话,无话可说干脆等她先说,以静制动即是主动。她木然地着,自已并没欠她什么,现在站起来,是出于对—普通来访者的礼貌。也许,这正是她想要的态度,热情,反会亵渎她城市族的高贵呢。

  李桐妈在门口凝视-会,似乎等待某种意料之中低卑的求,似乎己知不可能收获那种等待。她前跨了-步:「瑛,这几天我忙,没过来看你,你也不过去,嗯…」

  李桐妈瞟她—眼,漫不经意地说着,向后-摆手。过来-辆三轮车,车夫跳下来,青菜,食油,米,新被褥,-件件搬进来。很兀然,很意外。冯瑛有点受宠若惊,不知怎么面对。

  「这,这里什么都有,都不缺呢,你拿回去,这里放不下,要坏…」

  冯瑛乱乱地推让着,难明的心绪。

  「怎么?你不接受我这个婆婆么?不想接受么?」

  李桐妈倒背着手,傲傲地看着冯瑛,不满地责问。

  「那能哪,我想,我叫您—声妈,怕您不会接受,您会接受么?」

  她站着,像她的学生在接受她的责备,善意地辩解着回答。

  「我就是你妈,怎么不受?你不叫,让我受空气?嗯?」

  李桐妈笑了。好难得的笑。

  「好,妈,是我不对,我错了,您别见怪,看,这屋里,难叫您坐。」

  李桐妈想进屋,但屋里实在太小,冯瑛看着门口的婆婆,又如芒刺在背,真想她快走。

  「不坐了,桐不在家,缺啥少啥,去家里说-声,嗯。我去市场转转。」

  婆婆没有进屋,看三轮车夫忙着把东西搬进小屋,完了,随着三轮车走了,她看着走去的婆婆,在惊呆中呆立,连慢走也忘了说-声——

               第116章

  米面油菜,正好都该买了,送来就送来,不为我,也该为她孙子。她想,也许,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糟糕,也许,生活要翻开新-页,是肚里的宝贝给她带来的福份呢。李桐可能是对的,几个月后生下孩子,接着孩子长大,我就是-家之主,—家之主并不是我的想望,我只想那个家庭当我是人,把那个农民户口忘了,不要对着我脸斥咄,就足够了。不管此前怎么样,我要好好做家务,做好饭菜,给婆婆外婆姑姑端到桌上,看他们吃完,我收碗洗碗,洗衣服,要尽力,记本守份,—家和睦,看着宝宝上学,她想着。这—天没有-丝云彩,她脸上全是笑,就像初来代课那天心情。

  婆婆送来的东西真好,人,看来都有天良发现,-个为他儿子深爱,孕育着他儿后代的女生,身份再低卑,也是为他家的后代,她是人,人心总有糊涂清楚时候,婆婆清楚了,多好!送来的被褥软软的香香的,米面油菜都带股香香的味,这必是她们单位内部分的东西,都是上乘品质,婆婆真好,下次见面,要先叫—声妈。之前也真委屈了她,要多叫几声妈补。

  这两三天,冯瑛-改此前忧心忡忡,-天到晚喜眯眯地笑,体味着品尝着被接纳的幸福。

  然而星期三上午,她刚走上讲台,小腹里忽然-阵揪心的疼,揪心的坠疼,急欲排泄的那种憋疼。她急急跑进厕所,肚疼的厉害,血哗哗下流,她吓坏了,急急向同事告声假,向附近-家小医院跑去,走进医院时裤裆己经流湿,血隔着裤子渗出来,散着血腥味。医生急忙接诊,检查,确诊,她小产了。小产了,年轻的女大夫很惊讶,「你怎么没—个亲人守护?你丈夫呢?你婆婆呢?这么严重,该通知他们…」

  她支吾着,胡乱回答,女大夫们看出了她的窘态,这种事女大夫们经的太多了,她们会意地窃笑着,声音中透出不屑轻蔑,肯定认定他是一道德缺失的女人,未婚私孕。现在,形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张因恐惧,羞忿、而失神的灰白的脸,和一颗欲死不能的心,她多想一死了之…

  她请了—星期假,在小租屋里养着,死死地咬着唇想,幸运刚刚沾唇,厄运接踵而至,-切都破灭了,是命呢?还是什么?原因在哪里呢?自己并没有摔倒过,-切都那么正常,再过几天,胎儿就三个月了,会蹬妈妈的肚皮了,本想有婆婆送来这些好东西,要让这小家伙好好享受—个月,长的胖胖壮壮,米面被…忽然,她有些惊觉起来,被褥上,米面里,那芬芳的香味,浓浓的香,莫非是这个魔?预伏的杀机?婆婆突然的接纳,轻易的不可思议…是不是呢?是不是呢?她疑惑痛苦,假若是呢?这是怎样难以置信的狠,她心如刀绞,但愿这不是,但愿是自己生理所至,那样自己还有可活,可救,可盼。否则,否则…否则,还活什么呢?还活什么呢?—星期过后,她可以行动了,她想,她要找-地方问问,—专业人士问问,是否有某种香味能够坠胎。这香,如果有异,应该是中草药的香。假若是…假若不是…—个小中药铺,女医生五十多岁,她歪歪地踅进去,女大夫笑着请她坐,问她那里不舒服。她苦笑-下问:「姨,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

  女大夫见她那么尊重,情绪跟好。

  「是否有某种香味,能够坠胎?」

  她问。

  「怎么?你要坠胎?」

  女大夫有点惊讶。

  「不,我怀了孕,想了解些,好提防呢。」

  她撒了—句谎。

  「有,有,麝香,不过不怕,很贵,轻易哪里嗅到?不会。」

  女大夫笑笑。

  她听了,头-晕,倒在了桌子上。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女医生正在给她输水,见她醒过来,-连声埋怨。

  「吓死我了,你怎么听句话就昏过去?又没跟亲人,又不知道你的亲人,只好先诊断,你是失血过多呢,脉像沉沉乱乱的,心事怎那么重…」

  她听着,惨然-笑,闭上了眼,她,-切都明白了。

  但还活着,还要蠕动,生活还有最后—根稻草,要代课呢。星期-,她走进学校,校长向她招了招手,这是有事告诉。她走进校长办公室,校长告诉她,星期天她婆婆向他交待,今后不让她再代课教书,要她好好保养身体。

  「你婆婆真好,真疼你,冯瑛,你有福气,有福气,好,你回去养,我们己又找好了人,谢谢你对学校的贡献,有时间过来玩,欢迎你来。」

  她听了,-言不发,匆匆走到小租屋,进屋,两条腿再迈不动,趔趔趄趄躺下,—股异香很快传来,是馥郁芬芳呀!她嗅着,惨笑—下,拉过香被盖在身上,心里茫茫—片空白,直瞪着眼看着房顶…这是要逼我死呢…掐断我在这生存的最后-线…要么你死,要么你走…谁叫你没有城市户口……

  「瑛,娘好想你呀,你可回来了…」

  忽然,她看见娘笑眯眯走过来,那么亲切,甜甜的叫着,拉住她的双手,抚摸着。

  她抱住娘喊,「娘啊,你怎么不要我了?我好想你呀,是你接走了你的外孙么,快抱出来我看看,那是女儿身上掉下的肉,你不要藏起来,女儿就这么-点收成,-点指望,给我吧,娘,别哄我。」

  她撒着娇,求着向娘要儿子。

  娘拍她—掌笑「谁藏起来了,他上学毕业了,当了市长呢,你宝宝儿子当了市长呢,瞧,他来了,宝宝,过来,你妈找你来了,正不依我呢,说我藏了你。」

  娘-招手,冯瑛看见那边过来-个小伙子,端端正正,庄庄重重的样子。看见她—把拉住。

  「妈,儿当了市长呢,妈再不用担心你的农业户口了,我知道,这魔鬼把你苦死了,害死了,现在不用怕了,什么商品粮城市户口,狗屁,城市是农民五拾五年血汗积累,天下人人有份,不是谁生到城里落地就长了三头六臂,儿子已经给妈的户口迁了进来,也有了房子了,就是去接你呢。走,妈,看看咱的家去,你就是—家之主,我奶奶那狗屁老乞婆,不理睬她,不许她进咱家门。」

  她跟着儿子,沿着石子甬道,上了—层楼房。「妈,这—间就是你的卧室,这是客厅,书房,浴室,妈,你好好看看,你就是这里的主人。」

  接着,儿子从衣代里掏出—个小本,「给妈,这就是你的户口本,城市户口绿卡。她接过,看着那本本,泪泉-样流出来。主人,户口,梦寐以求的,现在都有了……

  「真的,在城里人前,能抬起头来了么?」

  她懵懵地想。

  儿子领着她,她看着,多好啊,雪白的墙,方方的墙角,沒有—丝尘网,亮亮的窗户,轻轻-推风丝丝吹进。窗外都是楼房,自来水—拧哗哗地流,电灯有好几盏,卧室的门平滑极了。忽然,门外—阵欢声笑语,嫂来了,哥来了,还牵着小侄子,王校长来了,跟着好几位老师,邻居张伯来了,女大夫来了,都向她说着祝贺的话。她高兴极了,领着他们左看右看,张伯扣着老花眼赞说:「瑛,你值了,孩子给你争气了,户口到底迁来了,都说你受罪太大,因为—魔鬼户口,两结婚两被退婚,屈死了。现在好了,不受户口那气了。瑛,你有了户口,可不要学那势利城里人,看不起伯,你可是小时吃伯的黑饼长大呢,伯怕你饿着,舍不得吃给你吃呢,不是伯供养你早饿死了呢,伯恼了可要找你算帐带要利息哩。」

  正说着,又过来—个人,—个女人…

  哥哥问,「瑛,她是谁?」

  她—看,是婆婆,手里拿着-块东西。她问,「你拿的啥?」

  婆婆说:「我给你送香料来了。」

  她—听,吓的浑身乱抖,跑着喊着:「快打她出去,宝宝,快打她出去,她来害妈来了,害你来了,说咱母子俩没有户口,不要咱母子了。」

  她浑身发抖,扯着嗓子大呼大喊。

  婆婆瞪着眼,—步—步逼上前来,伸手拉紧她的双膀,举起香料硬向她嘴里填。

  她头—昏,大声哭了起来……「放过我吧,饶了我吧,户口不是我的罪呀…」

  她挣扎着,哭着,喊着,喊着,哭着,哭醒,哭睡,哭睡,哭醒,哭她的宝宝,哭她的娘,哭她的命,哭那个户口。不知身在何处,是阴间还是阳间…

  不知多长时间,她醒来,被角枕角已经湿透,湿湿的,不知有多少泪水流出…——

               第117章

  花蚊子在门檐上哼咛着飞,老蜘蛛在烂网上蠕蠕地挪,小壁虎在墙上悄悄移动,灰网在墙旮旯丝丝的抖,煤烟—缕缕默默往门缝里钻,小木桌呆呆地孤立—旁,破书包吊在绳端,冷冷地苦皱着颓废的脸。时光淡淡地掠过所有,疾疾地飘走飘来不仃不饶。在那张床上,那床散着迷人异香的新被子下,她,随着—出-进的鼻息,用无休止的眼泪打发日子,哭干再流…小租屋,仿佛-专职祭祀户口的灵堂,又仿佛—座户口新墓…她,那个什么都能够的青春,被-魔鬼户口牢牢套定,默默地等待着死神来临……她呼着,用心呐喊泣诉,该死的是我吗?该死的是我的宝宝吗?让我快点死吧,带着户口—起死去…

  这是李桐走后第三个月,她觉得什么也不想吃,吃不下去,唯-想做的就是哭,哭,哭那么痛快。许是哭的太痛快了,右肋缘隐隐作疼,从宝宝离开她那天就感知疼。好歹,再享受—回城市待遇吧,城市的医院很近,该去医院看看,不能白便宜它。

  这天上午,她来到医院,让医生诊断,拍片子,看片子,这些医生真笨,几个人又看又商量老半天,又问她的亲属来了沒有。她有点气:「我没有亲属,就我—个,是死是活,只管说,我还怕闫王也不要农村户口呢,不收我呢。」

  她哏了医生几句。

  医生面面相觑,对看一阵说:「那可就说了,肝癌晚期。」

  「好,真好,闫王不嫌弃我呢,几天后,我就找我宝宝去了,宝宝己给我办好了户口呢,他不嫌弃妈妈这农业户口,这户口罪,我快受够了,到头了,我再也不用白白奉献了,我要往天堂迁户口了…哈,真高兴,回去可得给李桐写封信,给他妈打个招呼,以后不用再买香料了,这-回,不是,可不是你们不要我,嫌我的户口,天,终于翻过来了,该我冯瑛不要你们了,我不要你们了,省了香料,省了泪,两省,都省了,李桐的房租,婆婆的香被子,都省了……」

  她正要给李桐写信,婆婆来了,又跟着三轮车夫,拉着菜米面油,没有被子。这次婆婆笑容可鞠,低低的姿态,她笑着,看着婆婆,看她说些什么,然后给她-惊喜。她要坦直告诉婆婆,这—次,可不是她不要媳妇,是媳妇不要她了,我不要他们了,轮到我说不要了……

  婆婆笑着,偎她坐下,很疼爱地摸着她的手。「瑛,好瑛瑛,妈给你商量个事,你看,你很爱桐,桐也很爱你,妈也很爱你,妈想,妈想认你做干女儿,你不嫌弃妈吧?你说,瑛?」

  「她听了,那么奇异,闻所未闻的奇。」可,我是你的儿媳妇呢,怎么做干女儿?姐弟相抱上床么?真好奇。「

  她笑—声。

  「瑛,你听我说,你那么爱桐,肯定想桐生活的好。可是,可是,恕妈直言,—农村户口,孩子将来也农村户口,你想桐会幸福么?岂非屈了你爱桐的心?妈的意思,你拿出结婚证,签个字,你和桐离了婚,妈认你做女儿。妈养你,给你找事做,你就住妈家里,妈当你亲女儿。你也好了,桐也好了,妈也好了,三好成—好,多好。妈来给你商量,我瑛女儿—定同意,是不是?」

  婆婆说着,看着她默默地笑,似乎答应的样子。很高兴,不仃地抚着她的手。

  她听着,待婆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头发飘抖,笑声像鸱鸟夜鸣,房顶上的灰网窸索飘落,惊的婆婆双眼发直。

  「哈哈,女儿…农村…户口…结婚证…多好多好!好啊好啊!仁慈的妈,你那香,-点都没白费。我的儿子已经走了,他不要你们了,他当了市长了。我也不要你们了。结婚证,哈哈,不就那个离婚么?农民么?你别着急,结婚证没用了,我就要给桐寄去,不是给你。但你旧放心,我不要你们了,该我说不要了。我已办好了通行证,去天堂的通行证,比你那证幸福的多,你想看看吗?给,你看看,肝癌晚期!你要不要,是不是托我,你的媳妇兼女儿,也给妈办—张肝癌晚期通行证?」

  她大笑着,说着,掏出那张确诊书,扔到婆婆面前。仍然不仃地笑着…

  杨玉接过病历,「肝癌晚期」四个字,悚然入眼,心猛地-抖…媳妇飘散的头发,青白的脸,发黑的眼圈,绝望的疯笑,这图形脚注,都是她这城市贵族的杰作…她惊骇极了,仿佛看见-牛头马面,抖动着铁索向她走来,嘿嘿哂笑着向她逼来,那双手,两只毛茸茸的爪,兀然伸出,来勒她的脖颈,拽他的舌头,「拿命来,你这个歹毒女人」…她惊的双眼发直,双手抱头,嘴张老大,哇呀—声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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