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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dden Face-Chap.08,1

[db:作者] 2025-07-11 23:09 5hhhhh 1550 ℃

殤不患把汽車熄火,歎了口氣靠上椅背。

“一點也不是我的作風。”他撇撇嘴嘟噥道。

起因還是凜雪鴉那條疑點重重的短信。

首先是內容。如果暴雨持續十小時以上的話,時間上似乎沒什麼問題,可地點卻說不通。

漁船是以警方名義向漁民借來辦案用的,也就是說組裏參與決策的人至少該知道凜雪鴉所謂“線人”的存在,至於是否知道對方就是刑亥、以及凜雪鴉背地裏幹過什麼又另當別論。

而訊息裏提到的地點卻是個通用碼頭。除非提前打通關節,不然一艘拉網漁船斷沒可能停靠在裝卸大型集裝箱的通用碼頭。作為理應避人耳目的走私船隻,大白天的,這麼幹無論如何都太顯眼了些。

而他將疑問提出來的時候,卻遭到了狩雲霄的反對。本身狩雲霄就對他存疑,因此即便事事與他針鋒相對都在情理之中。但他針對殤不患的理由本是凜雪鴉,此時提出異議便是又站到凜雪鴉一邊,仿佛倒顯得他二人關鍵時刻團結一心起來。

可事情不該這麼簡單。還因為那條短信發來的時間在六點前後,這個時間凜雪鴉人幾乎可以肯定是跟蔑天骸在一起的。在對方眼皮子底下動手腳?更何況蔑天骸還說過必要時他能夠掌握這兩支手機的通訊內容,光明正大地發來交易資訊,要不是內容有假,就是凜雪鴉還有其他什麼打算。

“哼,那不知除了繼續監視以及原地待命之外,殤大警員還有什麼高招?”

雖然狩雲霄語帶諷刺叫殤不患聽著刺耳,可他也確實沒什麼更好的法子。

最後商議之下,除了提前將裝備行頭分發下去之外,並未做其他變動,日常監視也照舊。只不過在會後殤不患的單獨要求下,他成功從丹衡那裏把這個監視任務攬到了自己頭上。

他單獨要求不為別的,單純因為突然想起了他之前死活想不起來的那件事——走貨之前玄鬼宗的幹部本該全部到位,但從他回去直到再次被扔出來為止,蔑天骸竟一次也未對殘兇的去向發出過疑問。怎麼說也是個幹部,還是個受得了看守所、口風很嚴的人。如果不是蔑天骸毫不在乎,就是他不知從什麼渠道已經掌握了實情。

一點也不是他的作風。不信任狩雲霄便罷,如此勞心勞力的耐力活隨便甩給第三者不就好了,他自己把鍋接過來做什麼。

越想越覺得他可能是腦子進了水,才一反常態地把糞盆子往自己身上扣。殤不患發出今天不知第多少聲歎息,然後看向副駕駛座。

卷殘雲一副精神飽滿的樣子坐在那裏,想必昨晚睡得不錯。

“我說,你非要跟來幹嘛?”

“當、當然是為了抓住機會立功了!”

殤不患有點懵,問:“啥?”

卷殘雲撓了會兒頭,接著吞吞吐吐地開始說道,“你和丹衡組長不是總偷偷摸摸討論案子嗎?所以我猜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秘密計畫之類的,總之不能讓別的部門搶了頭功吧?再說要是我立個大功,不就能昂首挺胸地去丹衡組長家了?萬、萬一組長一高興答應我跟丹翡妹妹——”卷殘雲越說越來勁,末了還一個人傻笑起來。

就知道這小子動機不純!殤不患腹誹,不過也罷,管他打什麼算盤,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輕鬆得多。

“那你先盯著,有情況叫我,沒情況就一小時後換班。”說著殤不患應景地打了個呵欠,然後抱臂靠在椅背上閉起了眼睛。

“好叻!交給我吧!”

就這樣輪流當值一直到月過中天,開始西沉,一整天都不見有什麼動靜。殤不患不由想自己是不是多心了。離短信上的時間還剩十來小時,沒有變數自然最好。

這樣想過,又換了一輪班之後,恰好正值農曆月中,還不到後半夜,那個跟餅差不多圓的月亮已經沉下城市的後方看不見了。夜風起了,吹得樹葉颯颯作響,車外的聲音一概聽不真切。

就在殤不患打了個呵欠的工夫,一輛車從蔑天骸所住方向開來。

眼見遠光燈的光柱在岔路口處由遠及近形狀飛速變得愈加清晰,殤不患連忙打起精神,順便照著卷殘雲肩頭拍了幾巴掌。

他們停在通往高速入口的岔路一邊,與別墅方向有一個接近九十度的轉彎。誰知那輛車轉彎時竟幾乎沒減過速,迎面向他們的方向開來,加上遠光燈的刺目光線,連看清車牌的機會都沒有,便和他們擦身而過。

“阿卷,通知組裏沒有?”

“在做了,可是對面完全沒回音!怎麼回事,白天還好好的!”卷殘雲換著頻段的呼叫全部石沉大海,急得他滿頭大汗,“現在怎麼辦?”

“追!”說完這字,紮上安全帶,殤不患手放在方向盤下麵的鑰匙上頓了足有十幾秒鐘,才猛地吐出一口氣,點火、油門、方向盤一打到底,一個急轉彎朝那不明車輛開走的方向追去。

前方這條高速路向東南方向延伸的支路連通一條將東離由沿海方向環繞起來的外環路,是直達東離海岸各港口的捷徑。

雖然不知道那車是誰的,上面又坐了什麼人,眼下對方目的地已是顯而易見,即便是誘餌,他們也只有追上去這一途。

“對講機用不了就用手機!活人還能讓尿憋死?”殤不患說罷又想起為了行動保密他們的手機都被暫時沒收了,於是掏出自己的丟給對方,既然能留給他“凜雪鴉聯絡機”在手裏,殤不患便假公濟私地把自己原本的手機也留在了身上。

“記得丹衡的手機號麼?緝私局電話也行,不記得就報警。”

* * *

漁船靠岸時,玄鬼宗的人早已等在岸邊。月已西沉,這靠近漁港邊沿的地方光線與照明昏暗,稍微遠離些的地方,眼見便只剩半個輪廓。

咸濕海風由四面八方吹來,海浪毫無章法地拍打著沿岸橫七豎八停著的漁船。待掌船的綁穩漁船,刑亥下船踏上陸地,漁夫打扮的玄鬼宗眾便有條不紊地開始上船卸貨。不多時一個個小型冷藏集裝箱就被挪到岸上,只是裏面裝的並非幾尾死魚,而是被妥善保管著的出土文物。

刑亥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被海風吹得有些瑟縮的獵魅,笑問了句:“你們宗主呢?”

“宗主大人有些安排,相信等下就到。”

刑亥從鼻腔中輕哼一聲算作回應。玄鬼宗這名字聽上去陰沉沉的,手下的人幹起活來倒是乾淨利索,漁船上的小集裝箱不多時便搬卸一空。

只可惜對她來說,人也只有在變成屍體之後還能稍微討喜一些。

刑亥照著個摞在地上還未來得及搬走的箱子頂上拍了拍,便轉身踩上船頭又回到那泛著魚腥氣的甲板上。

“宗主大人馬上就到,你去哪里?”獵魅疑惑地問。

“呵……我相信你們宗主的為人,另一半報酬今晚之後便能交到我手上,”刑亥說著向船夫使了個眼色,“——既然如此,我更是沒有必要留在這裏。你去轉告他,掠風竊塵隨他處置,只要別把血濺到我身上。”

“你!”

刑亥扶在船舷上,呵呵笑了一聲,卻被發動機的聲音蓋了過去,她於是提高了聲音道,“不必衝動,可愛的小姑娘,有緣再會吧。”

* * *

殤不患握著方向盤的手滲出汗水來。

他們正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尾隨在蔑天骸車後。雖然那輛車上坐著誰還不清楚,但已在剛才的高速入口確認了那輛可疑車輛的牌照,正與警方掌握資訊中蔑天骸的其中一輛車牌照相同。

而那輛車現在已經駛過了東南港的高速出口,仍在一路向北疾馳。

還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殤不患簡直要在心裏把凜雪鴉罵上一萬遍,再狠揍一頓。只是那個混蛋會在哪里?前面那輛車上?大半夜的,根本看不清那麼遠的車裏究竟坐了幾個人。雖然依計他大概會等在城北某個建材廠的倉庫裏,但那也只是說給蔑天骸聽的。那傢伙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跟蔑天骸做交易,就算沒有這檔子事,他也不認為凜雪鴉會待在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等蔑天骸自己送上門。

一心多用還是太累人了。不等他想出結果,卷殘雲已經把電話掛了。殤不患索性暫時放棄思考。

“怎麼說?”

“丹衡組長說他會儘快通知各部門到位,讓我們先盯著。還有無線電接不上組裏,不知道是我們這邊還是組裏的對講機被人改了數據,組長那邊正在查,在那之前先用手機保持聯絡。”

卷殘雲說完,有些沮喪地歎了口氣。

“哈哈,有什麼好消沉的?檢查一下你的行頭,別等到該你大顯身手的時候掉鏈子了。”

“你怎麼還能笑得這麼沒心沒肺的啊?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原本的沮喪竟隨著沖出口的話變成怒氣,卷殘雲越說語氣越沖,“就算現在從警局出發,到這兒也要一個半小時!犯人又不會乖乖站在原地等我們,那麼長時間黃瓜菜都涼了,還抓誰去呀?”

“……我又沒惡意。”殤不患嘟噥了一句,卷殘雲索性扭到一邊,一副打算孤軍上陣硬拼到底的架勢,真的檢查起槍栓來。

眼見前面那輛車打著轉向燈駛進匝道,殤不患放慢速度,直到那車拐過彎去看不見了,才又踩下油門追了上去。

* * *

“哦?刑亥先走了?”蔑天骸挑眉看向獵魅,後者低著頭站著,剛才忙碌著的人和車輛早已沒了蹤影,空蕩蕩的港口只剩下蔑天骸、獵魅和凋命三人。

“她說了什麼?”

“……她、她說剩下一半的報酬要您今晚過後付給她。”

蔑天骸嗯了一聲,又問凋命:“貨都裝妥了?”

“是的,宗主大人。所有的箱子都打開確認過了,真貨放在——”

“好了,我知道了,”蔑天骸打斷他,“既然裝好了就動身吧。兵分三路,你們兩人各領一路,如此重要的大禮,可要確確實實交到我們朋友的手上。”說罷放聲大笑起來。

“是。”

等到港口已經完全不見了凋命與獵魅的身影,蔑天骸才背著手從棧橋上踱步回來。他四下掃視之後輕哼一聲,沖著本該無人的地方說道,“既然不辭辛苦地來了,難道打算一言不發就回去嗎?”

過了好一會兒,一道身影才從倉庫的陰影裏走了出來。

“哎呀,還真是瞞不過宗主的眼睛。”

“呵,閣下不在約好的地點等著,又到港口來做什麼?”蔑天骸狀似嗔怒似的說道,卻在下一刻哂笑起來,“還是說,目的落空了,黔驢技窮了?”

“不知道宗主指的什麼?”

蔑天骸睨著微弱光線下對方五官模糊的臉,說道,“呵,我該稱呼你為掠風竊塵……還是凜雪鴉,凜警司?”

“只怕是弄錯人了吧?宗主口中那二位我可一個也不認識。”

蔑天骸從鼻腔中發出輕蔑的哼聲,“對識破你詭計的人,難道不應該表示最基本的尊重麼?”他邊說著邊走近對方,“如果你足夠聰明,便不該拉刑亥入夥。要不是她,我還未發現那個‘掠風竊塵’居然也會摻和進來。

“……至於覺得閣下便是‘掠風竊塵’,呵,不過是我的一個有趣假設而已。既然我們的警官先生偽裝技術過人,那麼樣貌上稍有偏差也就不足為奇了。”

凜雪鴉張大眼睛,“真讓人吃驚,看來我是小看了你呀。”他笑了笑,又反問道,“如果不是刑亥,換了個名不見經傳的雜魚來,你又哪會輕易上鉤呢?”

蔑天骸不置可否,語氣則更加輕慢起來,“當初將警方攪得天翻地覆的掠風竊塵居然也與條子廝混在一起,哈哈哈……棄惡從善了麼?真是貽笑大方。”

凜雪鴉從口袋中掏出支煙來含在嘴裏,點起的火苗卻總被不知哪個方向吹來的風撲滅,點著它硬是費了不少工夫。

凜雪鴉將那閃爍著橙色火星的煙草夾在指間,抬眼看向耐著性子等在一邊的蔑天骸,隨即笑著歎了口氣。

“被如此誤會還真是教人頭疼。不過是場遊戲而已,既然是遊戲,自然是先到先贏了。”

* * *

確定了目標車輛的目的地,他們便沒再緊跟,而是在道旁找了個視野相對開闊的地方。就在剛才,他們開著放在一邊的無線電裏傳來了丹衡的聲音,多少讓人踏實了些,看樣子之前不知被什麼人改了頻段才讓對面完全接不到他們的信號。殤不患把車開進一條岔路口,倒在一戶地勢稍微高出一些的農戶門前,關掉車燈之後把車熄火,接著看向卷殘雲。

“怎麼樣?看得清楚嗎?”

卷殘雲手裏正舉著個夜視鏡。

從這個角度看去,除了被倉庫擋住的部分外,幾乎能將大半個漁港收於眼底。只是那港口光線實在太差,這邊路燈又亮得礙事,由殤不患看來除了幾盞晃晃悠悠的光點之外只有一片漆黑,甚至分不清海陸交界,只能交給卷殘雲手裏的夜視鏡。

“加上剛才那輛車上下來的兩個,一共有三個人……在棧橋上。”一手舉著對講機一手舉著夜視鏡,卷殘雲同時對著對講機兩邊的人說道。

“只有三個?”殤不患問。

怎麼說人數都差太多了。就算凜雪鴉藏在暗處,刑亥那邊兩人、蔑天骸這邊三人,刨去裝卸的人力,也至少該有五個人才對。

“只有三個。”

“那船呢?”

“整個漁港一直到北邊那麼多船,我也不知道哪條才是啊。”卷殘雲轉著腦袋把能看見的地方看了一圈,說道。

這就難辦了。如果不是接貨,那這半晌不夜的,蔑天骸的車開到荒郊野外的漁港來幹什麼?

“等等——有兩個人離開了!”卷殘雲一邊專注地透過鏡筒盯著前方,一邊舉著對講機報告著,“好像是分頭行動!一個上了一艘船,另外一個……應該正走向一輛輕型卡車。誒?不對,有兩輛?輕卡有兩輛!”

“我看一下。”殤不患說著拿過卷殘雲手裏的夜視鏡,朝對方手指的方向看去。

兩輛輕卡正一前一後沿著他們來時的這條公路開過來,再過不久就會從他們面前經過。

看樣子他們還是來晚了,他們跟著蔑天骸的車來到這裏時接貨已經結束了。如果對方打算分三路沖關,他和卷殘雲兩個人無論如何是攔不住的。事到如今也只能碰碰運氣了。

該死的蔑天骸,聲東擊西玩兒得倒是順手!

殤不患抬起鏡筒又向海邊的地方看去,卻發現照卷殘雲所說本該走掉兩人還剩一人的岸邊竟然站著兩道人影。

“喂殘雲!你不是說只有三個人嗎?怎麼走了兩個那兒還站著兩個?”

“啊?”卷殘雲剛驚叫一聲就被殤不患捂住了嘴,恰好此時兩輛輕卡開著遠光燈,一前一後從面前駛過。

沒有時間猶豫了。

“殘雲,跟我換!”殤不患一邊拆下安全帶一邊把裝備都帶在身上,“你去追那兩輛車,把車牌告訴丹衡,我去看那邊的情況。”

“好!”殤不患剛一跨出車門,卷殘雲便從副駕駛座竄了過來,“那我去了,殤大哥手機還你,保持聯絡!”

“知道啦。”

卷殘雲點了點頭,關起車門發動車子疾馳而去。

“年輕人開車就是瘋。”殤不患嘟噥著三兩步穿過馬路,然後順著路堤小跑進黑暗中。

* * *

卷殘雲將車速放緩,與前面兩輛輕卡拉開些距離。

為了看清牌照,他一度超到兩車前面,現在又重新減速讓他們反超回來,自己跟在後面。

“不要跟得太緊,隨時報告情況。支援小隊已經出發了,他們會根據你的定位從前方包抄,切忌貿然行動。”丹衡在那頭說。

“喔!”

沒多遠就是高速口了。不出所料兩輛車在岔路處分開,一輛沖著高速口去,一輛走了縣道。

高速入口有排查,而且監控齊全,僥倖過了也容易追蹤。縣道就差遠了,一旦追丟再想找到便是大海撈針。

卷殘雲定了定神,把情況告訴了丹衡,便朝縣道方向追去。

兩車分行後過了十來分鐘,剛出隧道不久,卷殘雲放下對講機便發現幾百米外一輛迎面而來的汽車竟跨著雙黃線向他開過來。往右閃也不見得能避過,卷殘雲連忙慢下車速並向對方鳴笛示警。

誰料對方無動於衷,竟穩穩地騎在黃線上筆直向他撞來。

“危險!!”

卷殘雲大叫著匆忙一腳刹車到底,猛打方向盤,汽車因為他的動作整個甩得頭尾倒轉,半個車身滑出路面,才總算是擦著邊避過了。

對方的車也拖出三條黑線橫斜在馬路中間。

卷殘雲驚魂未定地長出著氣,直到冷靜下來才想沖出口罵對方一句“神經病,會不會開車”,卻在看見對面人下車走來而被車燈照亮的殘缺五官時震驚得只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 * *

殤不患整個人貼在倉庫背面,聽著不遠處的動靜。雖然因為風的關係,他只有在那兩個人靠近倉庫的時候才能聽見些動靜,而在他們遠離時又只剩下兩耳風聲。

調侃聲,叫喊聲,打鬥聲。

當時從夜視鏡中看到多出來的那個人影正是凜雪鴉,而對面與他交手的是蔑天骸,在殤不患藏到這個倉庫後面之前他們就已經打了起來,弄不清原因,是交涉失敗了嗎?

由於他離得那倆人太近,幾乎不到十米,殤不患沒敢碰槍,也沒敢打開手機給丹衡發個消息,擔心那點螢光被誰看見,暴露了他的位置——尤其要是暗處還藏著誰那可不得了。

聽著凜那傢伙還有餘力調侃,想來也是占著上風,殤不患便認真考慮起現在沖出去制服蔑天骸的可能性。

依靠凜雪鴉一定不靠譜。但他這會兒沖出去,又難保凜那混蛋被攪了局不會一怒之下反過來把矛頭指向自己。思來想去,他便猶豫著沒有動作。

港口邊的聲音漸漸陷入沉寂,殤不患以為爭鬥差不多結束,貼著牆邊往外走打算探探情況,但很快,他便因一聲預料外的吼聲而停住了腳步——

“混賬!你瘋了嗎?!”

* * *

卷殘雲搖下車窗,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人。

“狩大哥,你怎麼在這兒?”卷殘雲話一出口,轉念想起丹衡的話,“哦對,是丹組長讓你來幫我的?你怎麼沒用對講機喊我一聲呀!我追的就是前面車廂上寫著‘速凍海鮮’的那輛,要是你告訴我我們就能把它截住了!”

說著卷殘雲正要調轉車頭重新追上去,卻被狩雲霄從窗戶伸進來的手卡住了方向盤。

“……狩大哥?”

“阿卷,不要追了,”狩雲霄語氣嚴肅得不像說笑,說出的話卻越來越超出卷殘雲的理解範圍,“我們都被凜雪鴉耍了。”

“……我們被凜大哥耍了……是什麼意思啊?”

狩雲霄趁卷殘雲愣神的當口伸手將方向盤下的鑰匙拔了出來裝進衣兜,然後說道,“你以為為什麼警方所有行動都遲了一步?如果不是他故意傳回虛假情報,現在的玄鬼宗那幫人早該被控制了!”

見卷殘雲無法相信似的沖他瞪大眼睛,狩雲霄接著說道,“那個協助辦案的線人,就是上一個案子被放跑了的刑亥,如果不是他從中作梗,這又怎麼解釋?我們中間也有和他串通一氣的人,只怕這回不止刑亥,連玄鬼宗我們也又要撲個空了吧。”

不可能!

不可能!

這麼說殤大哥讓他來追這兩輛貨車而自己留在那裏是因為……不會的!那丹衡組長呢?丹衡組長也被蒙在鼓裏嗎?還是說他們都串通好了的……

不會的!

對了,他剛剛超車上去的時候明明看見那個玄鬼宗的女幹部坐在裏面!那輛車的確是玄鬼宗的運貨車,錯不了。

“那……狩大哥你為什麼要攔住我啊!”卷殘雲狠狠捶上方向盤,然後不偏不倚地迎向狩雲霄獨眼的淩厲目光。

無線電適時地響了起來。

“殘雲,你的GPS顯示你停在隧道出口,發生什麼事?剛剛殤不患發來消息——”

聲音中斷,卷殘雲連忙把對講機握在手裏喂了幾聲,接著便聽到車頂傳來“啪”的一聲。

“如果你認為只要做正確的事就能得來好結果那便大錯特錯了,阿卷。”

狩雲霄冷冷地說,手裏還握著那節扭曲變形的天線。

* * *

殤不患探出身去,又馬上縮了回來。蔑天骸側對著他,雙手反剪著,衣領還被凜雪鴉攥在手裏,但這也未妨礙他發出一陣與自己處境完全不符的狂笑。

笑過之後,蔑天骸側過頭將口中血沫吐了出來,故意放輕了聲音說道,“想必明天的早報就能見到了吧,警察局變為一片火海……嘖嘖,殺人的滋味怎麼樣?”

“你——!你這麼做又有什麼好處?!”

“呵……本想讓條子們長長記性,現在能看到你這絕望的模樣,簡直是一本萬利啊,哈哈哈!”

“混蛋!”凜雪鴉將對方手肘往上一頂,接著用力把人甩了出去,蔑天骸踉蹌了幾下轉過身站穩,接著發出一陣訕笑。

“我承認我是打不過你,只可惜了啊,凜雪鴉,你還是棋差一招。”

雖然聽不清蔑天骸究竟說了些什麼,但凜雪鴉那樣氣急敗壞的聲音殤不患還是第一次聽到。他於是一點點往前挪動著,不時觀察著狀況等著沖出去的時機。

他又一次將頭探出去,卻好巧不巧地發現棧橋那邊竟走來數個人影。

喂喂喂,不是吧。殤不患心道,雖然這邊動靜引來寥寥幾人圍觀毫不稀奇,但那幾個人鬼鬼祟祟卻又目的明確,顯然來者不善。

如果是去而複返的玄鬼宗眾人的話,只怕身上還帶著槍。

由於那二人剛才的打鬥,他現在離凜雪鴉幾乎只有六七米的距離。先不說神經高度緊張的這兩個人會不會先一步發現他,只要他踏出這塊黑影一步,就是將自己也暴露在棧橋那群人的射程範圍內。

殤不患從腰間取出手電筒和閃光彈握在手裏,估算著那群人的步行速度和與此處的距離。不一會兒,他深吸一口氣,迅速打開手電筒,拔掉引線,將手電筒和閃光彈一齊朝空中拋去。

管他的!就這一把通殺通賠!他老早就沒得選了!

“嘿,小哥!快看那是什麼!”

就在眾人警戒著向空中手電筒那道光柱望去的時候,伴隨著刺耳的嗡鳴,閃光彈在半空中轟然炸開。

“喂,凜,沒事吧?”殤不患在黑暗中拉著凜雪鴉往前走,因為剛才那顆閃光彈的緣故,對方的視力還未回復。眼看著凜雪鴉一個踉蹌向前栽倒,殤不患連忙伸手扶住他,卻換來前者吃痛地倒吸一口氣。

“你受傷了?”殤不患扶著他邊走邊問,“再撐一下,馬上到了。”

“剛才被蔑天骸踢到的。”凜雪鴉有些不自在地被殤不患攙著,要不是他仍舊被耳鳴和失明困擾著,他才不會讓自己以這副狼狽的模樣被半拖拽著走在黑夜的泥窪裏。

殤不患歎了口氣,問:“你的槍呢?匕首呢?”

“沒帶。”

“你——”沒想到凜雪鴉回答這麼乾脆,殤不患一時無言以對。

“到了。”殤不患放凜雪鴉靠在牆上,然後探出頭去看了看情況。

看樣子一個也沒追上來。殤不患有些得意地蹭了一下鼻尖,考慮到海邊風大他才不得已捨棄煙霧彈改用閃光彈,還順便扔了手電筒。還真是多謝了他們這麼聽話,叫往上看就絕不低頭,這下沒個兩三分鐘別想恢復視力了。

雖然這涵洞夠隱蔽,但也不難找,因為這港口能藏人的地方不算多。如果玄鬼宗那邊認為他們沒跑遠而是躲了起來,相信一旦行動能力恢復不久就能找到這裏。還是先請求支援比較好。

殤不患剛掏出手機,便聽見凜雪鴉的聲音傳來。

“你怎麼在這兒?”

即便壓低了聲音,音量還是被涵洞裏的回聲反射放到百倍大,殤不患連連向他噓聲。

“小聲點。”他把聲音壓得更低地說。

這傢伙居然反問自己怎麼在這兒,還真是惡人先告狀。如果不是他的單獨行動還有虛假情報,現在就該是警車警船把玄鬼宗包圍了,哪里還會放他們出港?殤不患想想就來氣。

“當然是來救你這個混蛋了!”

“嗯——”索性什麼也看不到,凜雪鴉便始終面朝前方。他從鼻腔裏發出聲拖長了的輕哼,說道,“如果要見義勇為伸張正義的話,殤警官是不是搞錯對象了?”

“我倒希望是!”殤不患翻了個白眼,“比起你在那兒讓人一槍崩了,還是教這個鬼案子泡湯去吧!況且你還是這麼個講不通道理的混蛋,本大爺也做了很多心理準備的,別說得那麼輕鬆!”

這下換凜雪鴉不說話了。

殤不患又張望了一遍然後退回來摁亮了手機螢幕,準備找著阿卷的通話記錄聯繫丹衡,扭頭便看見凜雪鴉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看著他,接著還歎了口氣。

也許是光線太過昏暗,被凜雪鴉精心偽裝過的柔和面孔看起來竟有七分他原本樣貌的影子。

“幹、幹嘛?”殤不患不由得有些結巴,一時竟沒發現凜雪鴉此時眼神是聚焦的。

凜雪鴉又轉回頭去,抱著臂說:“既然殤警官還記得我的身份,看來便不是受人逼迫,胡言亂語或者一時衝動了吧?”

“……廢話。”殤不患半天沒摁出一個字,手機的螢幕便又暗了下去,四周重新陷入一片漆黑。

凜雪鴉又是一聲輕飄飄的哼聲,惹來殤不患一陣不滿,“是是是,我就是把你這個江湖騙子的胡話當真了,假戲真做了,那又怎樣?”

憑什麼他在這邊一邊得擔心著後面有沒有人追來,一邊還要受這姓凜的混蛋精神拷問?他的心臟都快被腎上腺素頂進肺裏去了,怎麼凜雪鴉倒是鎮靜得跟出門兜風一樣?要不是剛才在港口那邊聽見他幾聲怒吼,他都要懷疑這混蛋是不是人類了。

說起剛才,“那姓蔑的到底跟你說什麼了?”

“關於這個……”凜雪鴉聲音沉下來,伸手奪過殤不患的手機,殤不患這才發現他早已恢復視力。凜雪鴉打開鎖屏,以極快的速度編輯著短信,收件人是丹衡,邊說著,“蔑天骸那廝,將一件真品藏在其中一路,其餘兩路都裝了炸藥,目標是警局和相關部門,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哪一路有炸藥、哪一路沒有。”

“哈?!”

“噓——!小點聲,”凜雪鴉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將手機塞回給殤不患,“聽外面,看樣子他們已經開始四處找我們了,再待在這裏一定會被發現。情況我都告訴丹衡了,他應該會優先去攔截這兩輛車,現在的問題就剩下蔑天骸了。”

不等殤不患思考,凜雪鴉說得飛快:“那傢伙本身隻身一人在港口等我自投羅網,他的手下去而複返應該在他意料之外。剛才與我纏鬥讓他幾乎喪失理智,現在他重新思考之後差那些人來追你我,而他一定不會親自來。蔑天骸不是去逃命,便是想親自做一些更瘋狂的事情。既然他們分頭行動,我們也必須兵分兩路才行。我需要不患你幫我引開這些人,我才有機會去捉那蔑天骸。”

“搞什麼鬼,我不就是個誘餌嗎!而且你這混蛋有前科,讓我怎麼相信你?”

“哪有用獅子作餌去釣魚的道理?”凜雪鴉說著笑意加深,“而、且,既然切實握著更能令我愉悅之物,我又何必揪著自己的一次敗績不放,瞧自己難堪呢?以及我覺得,讓蔑天骸那樣的惡黨在牢獄中度過餘生也不失為一件壞事。”

“……你這話聽著真叫人彆扭。”

殤不患歎了口氣,結果還是得按照凜雪鴉說的做。

仿佛以前某日的既視感,凜雪鴉站在向外探望的殤不患背後,沖他耳邊說了句“一路順風”,殤不患胡亂嘟噥了兩句,接著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扭過頭對著近在咫尺的凜雪鴉問了一句:

“你……你沒老婆孩子什麼的吧?”

這回凜雪鴉真愣住了。

沒過兩秒,涵洞裏爆發出凜雪鴉幾乎毫無形象可言的笑聲,殤不患慌忙去捂他的嘴,再向外張望時果然發現湊近些的幾道人影已經沖此處摸索著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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